故被青竹苗眾,請到酋長府去。
苗人經被救回來的婦女一傳播,加以昨晚柳春帆等曾神龍一現,在此鎮殺了百多個野苗,齊皆欲來一睹柳春帆等人的風采。
這一度受野苗燒殺摧殘的小鎮,頓時熱鬧起來,男女老少,都盛裝豔服,向酋長府湧來。
柳春帆見酋長年約四十多歲左右,紫微微的臉瞠,唇上留着短鬚,穿着一襲長衫,厚背寬肩,熊行虎步,顯然是一個長者之相。
酋長早就聞報,率領男女眾人,在門外恭迎,看見柳小俠等人,趕忙搶步上前,抱拳拱手,深深一拜道:“青竹苗何幸,蒙眾位英雄光臨,我陳存忠迎接來遲,請恕我失禮。”
柳春帆等人見他們如此敬意,萬分不好意思,柳春帆搶前一步,也一拱回禮道:“小可等偶過貴境,未能先來拜見尊駕,復蒙如此厚待,更使小可等汗顏萬分。”
酋長爽朗的笑道:“小英雄説哪裏話來,昨夜先蒙英雄救了敝族災劫,復又驅走野人,救回被掠之人,此德此恩,何殊再造重生,小英雄若如此説來,未免太見外了。對了,老夫盡在講話,忘記請英雄先進去休息,真該打,小英雄請!”
柳春帆等一行隨着眾人進入大廳,酋長一定要請柳春帆等上座,謙讓了好久,陳酋長等兀自不允,方始告罪坐定了。
此時,門外一片沓雜之聲,酋長只道出了什麼事,忙着人去探問,侍從匆匆從外面回來,向酋長附耳説了幾句話。
柳春帆尚未及動問,在下首坐的老酋長,早站起來拱手笑道:“邊方之人,簡陋寡聞,他們都想請小英雄出去,俾瞻仰-番。”
柳春帆沒想到這些苗民,竟視自己如同神明,萬分尷尬,欲待不願,李霞青悄聲説道:
“你就去吧!免得辜負人家一番敬意。”
柳春帆只好點了點頭,仍由酋長陪同,剛到前院,一陣歡聲如雷,頓時黑壓壓的跪了一大片人,柳春帆頓時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才好。
忙對酋長説道:“酋長,小可何德何能,敢受如此厚禮,快請他們起來,快請起來。”
酋長見柳春帆如此發窘,這才站在門階,對眾人喝道:“貴客今天很累,你們先回去,明天再來拜見。”
原本是擾嚷的人們,聽到酋長一喝,頓時肅靜無聲,待他説完。眾人復就地羅拜後,方始散去。
此區苗民,知識文化均抵,雖有官府,但政令仍不能達,故各族之酋長權力甚大,可操生殺予奪之權,而苗民亦奉之如同神明。
故酋長一句話,苗民皆信奉不渝。
柳春帆見苗民散去後,仍隨酋長返回後堂,此時酒席業已排上,雖無山珍海昧之勝。卻也雞鴨魚肉野味俱全,且有中式果點之類。
柳春帆-行在上首坐定,酋長暨族裏稍有地位的人,都一致盛服參加,在下首陪席。
此時酋長舉杯向柳春帆等道:“事先我未悉小英雄們駕臨,山村僻鄉,無物可獻。聊備一杯水酒,請小英雄乾杯。”
説着自己首先一飲而盡,柳春帆等見狀,也只得同時舉杯一干。
酒至半巡,酋長姑起身來雙掌輕擊三下。頓時細樂齊鳴,從左右兩側跳出十六位豔服的苗裝少女,一個個像嬌放的鮮花,踏着輕快的腳步,向眾人躬身-札後,踩着樂曲,舞將起來。
小猴子與房大頭雖然甚少見過這樣場面,但他們一心貫注在吃的上面。
二個人放蕩慣了,難得有如此機會,-個是饕餮臨凡,一個是天吃星再世,筷子如點,囫圇吞嚥。齜牙咧嘴,睜眼伸脖,吃相好不難看。
好在柳春帆等是看慣了,這些苗人平時吃東西的態度也差不多,故也並不在意。
這頓飯吃到紅日匿影,時近申時始休。
柳春帆等飯罷,即時想離開,酋長雖再三挽留,因聞及柳春帆等尚有事待辦,也就不敢強留。
時已天黑,柳春帆等人恐怕苗民再來糾纏,故待酋長等人送出門外時,六個人即同時雙腳一蹬,身化六道輕煙,如飛而去。
半空中傳來“再見”!之聲時,柳春帆等業已去了半里多路了。
柳春帆等上路以後,立施上乘輕功,六個人快如星丸倒瀉,趕月流星,哪需片刻,鐵戈鎮的石牆,業已遙遙在望。
六個人尚走近石牆,遙遠就聽得喝道:“什麼人敢闖進鐵戈鎮,再不停下,就要放箭哪!”
柳春帆恐怕他們發生誤會,忙阻止眾人前進,提高聲音答道:“是我們,去骷髏山回來的人。”
石牆上的人一聽是柳春帆等回來,忙一面派人去洞主府報告,一面飛也似的下來開門。
柳春帆等剛進鎮,老化子與千面隱怪暨鐵戈洞主,無敵金剛二兄弟齊皆出來迎接。
一行人一面走着,一面談着,老化子等聽説柳春帆六人業已破下白骨洞,不禁大喜,鐵戈洞主首先謝道:“柳小俠功力蓋世,弭平此亂,真是我們西疆的救星,此德此恩,不知如何報答呢?”
柳春帆笑道:“除強扶弱,濟困扶危,乃我輩本色,洞主此言未免太使小可們汗顏無地了。”
黑麪金剛也插嘴道:“小俠居功謙讓,足見宅心仁厚,大哥也不用客套了,乾脆請他們痛快的飲頓酒再講。”
老化子忙笑着道:“對!快人快語,我老要飯的叨柳小俠的光,也敬陪末座。”
千面隱怪聞言,即向老化子笑道:“我看天下再也找不出像你這麼厚顏的人了,人家請客,還要你毛遂自薦當陪客哪?”
老化子馬上向他瞪眼道:“既不要你出錢,又不是請你,要你瞎操心幹嘛?真是多此一舉。”
第二天,柳春帆因此地事務已了,急待南下救弟,故向鐵戈洞主等人告辭。
鐵戈洞主等人哪裏肯放,鐵戈洞主説道:“小俠固有要事,也不礙多留此一二日,俾讓我們可以略盡心意。”
柳春帆意志頗堅的答道:“在此多日已蒙厚待,在下此刻急如星火,亟需往瓊島一走,往日有暇,一定再來叨擾就是。”
無敵金剛性最傻,可是跟房大頭小猴子二人卻很合得來,尤其惺惺相惜,故雖小敍三日,情感上頗有戀戀不捨之意。
鐵戈洞主等人,見柳春帆一行辭意堅決,也不便強留,遂率族送出鎮外始別。
柳春帆等一行,仍由老化子領着,由來路穿山越嶺,直達昆明。
眾人久聞滇池之名,難得今日到達昆明,正值傍晚,六個人踏着傍晚的夕陽,在紅霞籠罩下,出城郊,到達了湖畔。
見波濤浩瀚,雲影天光,上下相涵。點點白帆,與近岸炊煙,交織成一幅絕妙的圖畫。
加以山影倒映入湖,湖光山色,相映成趣。
夜幕拉上了。
老化子一行仍返到昆明城區,此時,業已萬家燈光俱明矣!
當時,老化子帶着眾人,在大街上碧馬旅館,找了幾個房間,併到附近飯店去用晚餐。
這一行人在酒樓裏,頗引入注目,老化子與小猴子房大頭三人,是那麼蓬頭垢衣,十分狼狽之怪相。偏偏柳春帆與李霞青等三姑娘,男的是俊俏絕倫,風度翩翩的美少年,女的是膚如凝脂,古韻天然的玉貌花容。
故一路上不乏好奇者遙遙點指,竊竊私語,柳春帆等雖明知那些閒人在評論着自己,但均佯作不知。談笑自若。
店夥送上酒菜後,老化子首先大模大樣,先自酌了一杯一面飲着一面笑道:“嗯!這酒還不差,大概是貴州來的茅台酒吧!咦!你們快用哪,老要飯的還有事要商量呢?”
沈雪衝瞧他這副饞相,不禁鼻子微哼道:“別緊張,沒人跟你搶,這幾天哪一天沒讓你喝飽過,要現出那副窮相來。”
老化子眼睛一瞪道:“喂!姓沈的,老要飯的那一點得罪了你?好像我吃了你的東西似的,老跟我過不去幹嘛?”説着,伸手拿起一隻雞腿就啃。沈雪衝不由嗤的一聲笑道:“雖然不是吃我的,可是你吃東西學斯文些也不壞哪?”
老化子一面仍然啃着,一面怒道:“哼!真是狗捉耗子,多管閒事,誰愛同你講話。真的,阿帆!你們先走,由這裏滇境,出天井關入桂境,經鎮邊東下,在大明山附近之扶南渡麗江,再過去就是粵境了。”
柳春帆不知老化子用意何在,忙問道:“老伯的意思是不帶我們去瓊島哪?”
老化子笑道:“我老要飯的豈是虎頭蛇尾的人,不過有要事非跑這趟路不可。”
小猴子也忙急着問道:“師父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咱們從瓊島回來以後再辦不行嗎?”
老化子笑了笑道:“傻孩子,我要辦的這件事,正與去瓊島有密切關係,你忘了咱們已經傳下去的竹片令的事嗎?我們當時也沒想到,去百花谷救阿帆,以及平定骷髏山的事,竟如此順利完成。萬一滄浪叟這批老不死,空跑一道路倒沒什麼關係,耽誤了咱們下瓊島的計劃倒是件大事呢!”
柳春帆聽了,方知其始末。但此次南下比上次不同,人單勢孤是不行的,遂又問道:
“那麼我們先走,你們怎麼辦?”
老化子仍笑道:“你也傻哪,你們不可以在路上慢點走哪!這樣吧!今天是五月二十八,咱們十天以後,六月初九在桂粵交界之地一個叫蒲廟的地方見面就是,過了初九,你們就先去就是。”
柳春帆聽説,方才放心。
席散以後,為了明天要趕路,故逕返旅舍去了。
次日一早,待柳春帆等六人起牀,老化子與千面隱怪二人,業已走了。
幾個人也忙叫過店夥,送上水來,盥洗已畢,吃過早點,付了店賬上道走了。
一路上因反正尚有十日之期,加以桂境向以山水奇佳著稱於世,有桂林山水甲天下之譽。
沿途奇形怪狀之石山,並多穴洞與伏流。
時屆仲夏,曉色蒙朧,殘星明滅,在桂境東地的險峻山區,筆架似的山峯,正縹渺隱現於雲霧鎖之中。
山巔後的穴洞邊,頓時竄出一條白儒衫的身形,正在哪裏聚精會神,似在鍛練一種極為深的武功身法似的。
這少年生得面如敷粉,皓齒珠唇,龍眉鳳眼,俊美已極,加以白色儒衫,迎着晨曦微露,旭日初昇的朝風微揚,翩翩卻如神仙中的人物。
這正是玉面神龍柳春帆。
昨日下午,他們一行六人,過大明山時,因沿途見石山嶙峋突兀,如同玉筍瑤參,千態萬狀,引人入勝,幾個人皆年輕好玩。
沿途貪看景色,而誤了宿頭,乾脆六個人就在山峯上,覓了個較大的穴洞,休息了一晚。
次晨,柳春帆早醒,因為即將渡海,赴瓊島尋救小春與正逸二小,故起身後,即在峯頂將舊習功夫,演練了一遍,藉以温故而知新。
忽而,少年身法,倏地加快,但見一條白色人影,在峯頂廣坪兩丈方圓之地,快若游龍,雙臂飛舞,發出呼嘯之聲。
驀然,由他身後傳來一陣輕笑喝采之聲。
柳春帆身法倏收,停住身形,回頭望去。
只見李霞青一身綠色勁裝,青娥是素色羅裙,素月一身淡紅,意態悠閒,口角隱含笑意曠輕飄飄如憑虛御風般向他走來。
李霞青首先笑道:“好呀!早起來招呼也不打一個,就獨個兒走到這裏來練功,這樣是否嫌太自私了些?”
素月也插嘴笑道:“是啊!帆哥就恐怕把本領讓我們偷學會了,所以老揹着我們練功夫。”
柳春帆也不甘示弱-的笑道:“古人有聞雞起舞的美德,你們自己偷懶不起牀,倒反先來責我,真是豈有此理。”
青娥這時正面向東方看着,突然驚叫道:“呀!你們看,多美的景色啊!”
柳春帆與霞青等聞聲,同時向東方注目。
此時,一層層的山影背後,正現出了片片綺麗光怪的彩霞,好像替聳列的山峯,加上了半幅繽紛奪目,五光十色的錦幕。
迷漫的雲海,在峯腳下繞着峯腰,突然申厚而薄,由薄而化,隨風飄忽,霏微搖曳的斷練殘絲,逐漸消失在密林陡壑之間。
被晨霧滋潤,葱翠欲滴的樹林,蜿蜒清澈的溪澗,以及千態萬狀,古怪希奇的奇巖怪石,玉筍瑤參,在曉霞映照下。
一一由晦而明,都像揭去了一層黑幕似的,豁然顯露了。
眾人看了,也齊被這奇妙的美景迷住了。
半晌,柳春帆始笑道:“青娥真算得是詩人畫家,可惜目前時局未定,要不然,五湖四海,任我到處遨遊,那有多好!”
霞青笑了笑道:“你想拉幫手是吧!可是別想,我們三個早巳簽了攻守同盟,你想憑情感來打動我們可沒有這麼簡單。”
柳春帆聽了,不禁倒吸口冷氣道:“好厲害,想不到你們竟有如此的陰謀,好吧!擒賊擒王,你是她們的大姊,將來罪魁禍首,惟你是問就是,要識時務的話,趕快自首贖罪。”
“自首?!”
素月青娥霞青,都同時驚異的問着,柳春帆向她們點了點頭。
“向誰自首呢?”
青娥笑着問。
柳春帆點頭,用手向自己指着笑道:“當然是向本人自首哪!有誰肯自首,非但既往不究,而且有特別賞賜。”
素月急着向青娥霞青説道:“別聽他信口雌黃,咱們還是做咱們的事,看他怎麼辦。”
柳春帆瞧情形,明知是素月在其中搗鬼,遂向她指着笑罵道:“好啊!原來竟是你在出鬼主意哪!你怕我不敢揍你哪?小猴子房大頭呢?太陽都那麼高了,還沒起身呀!”
霞青笑道:“別提你那兩個寶貝兄弟啦,好吃懶做,不到太陽曬屁股,他們是不會醒的。”
素月一面笑着,一面用手假裝向嘴邊一靠,頭一擺,學着小猴子的吃相道:“你們看,尤其是那小猴子,吃相最難看,簡直像餓鬼投胎似的,把我駭都要駭死!”
“好哇!你們這些人沒有人管了,竟敢在背後批評我小猴子哪!阿帆你怎不管她們,這還得了,簡直是無法無天了嘛!”
小猴子不知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猶兀自睡眼蒙朦地跑向這邊。
青娥見狀,不禁拍手笑道:“提到曹操,曹操就到,阿彌陀佛,幸虧我沒説你,可別怪我哪!”
小猴子點了點頭,指着素月笑道:“特別是你這小鬼,説我像餓鬼投胎,幸而這裏沒有女孩子,要是讓她們聽了,那我這輩子光棍還能脱得了哪?”
一句話引得四個人齊皆捧腹大笑起來,素月更笑得起勁,一面用右手在自己額上輕拍幾下道:“阿喲我的天哪!你這副樣子還想找對象哪?簡直是痴人説夢嘛!”
小猴子聞言,頗不服氣,把綠玉杖在地上一插,兩隻手把頭髮輕輕一抹,自嗚得意地道:
“怎麼!我這樣子還差?要我這樣子找不到對象的話,那麼房大頭那麼醜的人,豈不要氣死?”
“我才不會氣死呢!俗語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還沒人接我的煙火,怎可以死?
小猴子大清早就咒我,我跟你究竟有何冤仇?”
小猴子一看,房大頭也來了,剛好自己最後出一句話被他聽去,自己雖無心損他,但此時業已百口莫贖,只好將錯就錯地道:“我跟你是沒有什麼冤仇,但你找不到對象是事實,是我説的,你怎麼辦就是!”
房大頭當然不服氣,小眼圓睜道:“哼!你小猴子也不是金口,我房大頭就不服你小猴子的氣,不信咱們走着瞧就是。”
小猴子今天佔了上風,當然是志滿意得,趾高氣揚笑道:“走着瞧也駭不倒我小猴子,憑你胖一點就嚇倒我呀?別作夢。”
房大頭沒來由的受小猴子-頓奚落,氣鼓鼓的沒處發作。
這時的柳春帆見時間已經不早。
一輪金盆高懸,照得林壑通明。點點露珠,閃閃發光,遂向眾人笑道:“好啦!誰是誰非到此為止,我們今天還要渡河呢?下山走吧!”
幾個人浴着晨曦,穿過曲折的羊腸小徑。躍過山澗,踏着鮮苔遍生的石塊。
路邊蔓生的豐草堆裏,不時有小動物伸出頭來,瞪着那雙驚悸的眼眼,向他們張望。
空谷迴音,隨時帶來陣陣笑浪。
柳春帆等六個人,就在這如畫美景中,笑聲浪濤裏,走到了煙波浩蕩,一瀉千里,點點白鷗,掠水浮翔,片片征帆往來不絕的麗江。
在楊柳垂絲,綠槐如幕的樹蔭下,找到一艘渡船。
船伕駕輕就熟,竹篙微點,不一刻,即已到了對岸碼頭。
柳春帆當即取出錠小銀子送給船家。遂向這街頭走去,猛然,路邊一搖三擺的走着一個刺蝟也似的滿頭白髮、身穿藍綢短衣褲,腆着一個大肚皮的中年漢子。
左手託着一支形若貓頭鷹似的怪鳥,其本人右手戴三枚鐵指環,腰帶一柄閃閃發光的長刀,生得濃眉如雲,一雙豬眼,鷹鼻闊口,兩顴高聳,腮肉下垂,神態甚是醜惡粗野。
因為其相貌奇兇,故柳春帆等不免向他多看幾眼,這老年胖漢,直如不見,旁若無人地也正走進街去。
眾人因此地當桂粵交界,恐怕路上出事,被“天南幫”的人發覺,對自己去瓊島救二小的事,恐有不利,故特別避過此人,向另一條路進街。
找了間飯店坐下,早有店夥上來招呼,柳春帆等隨意點了些酒菜,就在等着。
柳春帆因背裏面外,剛好看到門口,猛見剛才那奇醜,之人也一搖三擺的走了進來。
一進酒店,便朝正中一張桌子的上首坐下,聲如狼嗥似的叫道:“來人哪!來人哪!”
店裏正是忙的時候,店小二在別處招呼,那怪人似頗不耐,舉起巨靈的手掌,將桌子拍得震天般大響,怒喝道:“裏面的人難道死光了,若是老子惹起氣來,不拆了你這鳥店才怪!”
這暴雷也似的聲音,早驚動了全店的人,客人們見到他這副兇相,都連多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店小二見來了煞星,忙匆忙的跑來,面帶笑容,躬身應道:“大爺要什麼,小的在此侍候。”
那怪人頓時目射兇光喝道:“你們是死人哪!老爺來了半天怎不出來招呼,難道活得不耐煩了?”
店小二依舊低聲下氣的陪笑道;:“是是!老爺!”
那怪人依然傑傲的喝道:“快去送來上好的酒菜,讓老爺吃去找那醜丫頭算賬!啊呀……
誰打的?媽的不想活了哪。”
倏見人影一晃,只聽“叭噠”!兩響,那怪人臉上業被人左右開弓,打了二掌,怪叫一聲,往旁縱開,痛得他金星直冒,微一定神,瞥見面前頓時站定一人。
看年紀似不到二十,生得又矮又胖,貌相奇醜的女郎,醜女愛俏,偏在幾根稀疏的黃毛上,戴滿了大紅花。
這時她搖頭晃腦,笑嘻嘻的喝罵道:“你敢罵姑奶奶醜,還敢找我算賬,你是什麼東西?”
“玉面神龍”柳春帆,暨房大頭等一行六人,自骷髏山殲敵,“長山屍魔”等人,敗遁無蹤,西陲的戰亂,就此平定。
眾人離開鐵戈鎮,在昆明時,復與老化子千面隱怪分手,相約在六月初到粵桂交界之蒲苗會面,俾同赴瓊島,相救二小。
這天在大明山附近渡過麗江,柳介帆等人並在一個名叫龍頭的鎮上,遇到一奇醜老人,以後,復相遇於該鎮的酒店。
當那奇醜老人,在酒店內拍桌發狠之時,不知怎的,驟見眼前人影一閃,繼聽到清脆的“劈叭”!二響,醜老人臉上,業被人左右開弓,打了二巴掌。
這二下顯然打得很重,打得他眼前金星直冒,奇疼澈骨。
同時並聞嬌聲滴滴的笑道:“憑這塊料,也想找小奴家算賬,昨天夜裏的苦頭還沒吃夠吧!”
奇醜老人聞聲定神看去,只見乃系一醜如夜叉的少女,不由勃然大怒,暴跳如雷,一面伸出烏黑五指,照準醜姑娘抓去,一面聲如狼嗥地吼道:“醜丫頭,幾次三番戲弄老夫,這次教你嚐嚐我‘五陰毒手掌’的厲害!”
那“五陰毒手掌”係一種極為歹毒的功夫,系採用極毒的蛇、蠍、蜈蚣、蜘蛛、蟾蜍,五種毒物的精血練成,故歹毒絕倫。
掌發出時,手掌即呈黑色,且奇腥無比,普通人被抓住,片刻間即毒氣攻心,一日夜即立斃無救。
原來這怪老人,人稱“勾漏毒鷹”,乃桂境勾漏山的一個大魔頭。
此人乃早年“長山屍魔”師兄弟,“鬼魔”萬家琪之大徒。
“鬼魔”萬家琪雖與“長山屍魔”為燦門師兄弟,早在七十年以前,二人之師“九煞神君”馬元臨死之時,遺下一部“百毒寶笈”,乃專習練及訓練各種毒物奇功之書。
鬼魔萬家琪功力圖較長山屍魔為強,而且陰險毒辣之性,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師兄弟二人為爭此“百毒寶笈”,不惜勾心鬥角,明爭暗鬥,甚且以兵刃柑見。
當時鬼魔棋高一着,乘其師練功走火入魔身體未復之際,暗下毒手,殺其師九煞神君馬元,而將“毒經”奪過藏在身上。
及待長山屍魔返後,其師已故,起初尚以為遭外來強敵所殺,及見其師平耐愛若珍寶的毒經也同時失去,並檢查乃師的傷痕,始判斷為“鬼魔”的獨門絕功“五陰掌”所傷。
始悟為“鬼魔”萬家琪所下毒手,本來師兄弟二人同惡相濟,平日為爭權奪利而形同參商,此刻見師父慘死,頓起殺除“鬼魔”之心。
此並不是“長山屍魔”心存師倫,想為其師報仇,實則乃為自己夢寐以求而不可得之“毒經寶笈”,被“鬼魔”所奪之故。
當時,“長山屍魔”即暗藏兵刃往見萬家琪,而且臉上末露絲毫痕跡。
“鬼魔”一則是做賊心虛,再則未想到長山屍魔一下回來得那麼快,故尚在後洞從容準備行裝之際,突被長山屍魔抽出兵刃就砍。
當時“鬼魔”未及提防之下,身中數刀,業已不支倒地,情急之下,頓時閉氣詐死。
長山屍魔見其身死,心中大喜,隨即在其周身搜查,奇怪的是,那部“毒經”已不翼而飛。
失望之餘,隨將“鬼魔”屍體,擲入山崖,俾泄其憤。
“鬼魔”萬家琪乃頗工心機之人,當時,獲得毒經後,即將此薄薄上冊,藏於發巾之中,故幸能瞞過長山屍魔於-時。
及詐死後,滿想乘長山屍魔不備時,可乘機逃走,俾找一僻靜之處,練成奇功後,再出來報復今日之恨。
誰知長山屍魔因未獲“毒經”,惱怒之下,竟將他舉起擲下絕壁探崖泄憤。
此時,萬丈深谷,縱然鬼魔在未受傷之時,也未必敢由崖頂跳下,況在受傷之餘,自料必定粉身碎骨,哪有命在。
誰知此魔命不該絕,身子落下之時,卻被崖腰間突出的一株虯松,救了他的性命。
本來當時他一方面因流血過多,一方面受驚過度,業已駭昏過去。
及待夜深涼露,將其驚醒,時已深更。
仍求生的本能,尤其是徘徊在死亡邊緣的人,求生的意志,將會賦予人以莫大的生命潛力。
此時的“鬼魔”萬家琪,即賴此生命潛力之支持,勉強的從崖腰,慢慢摸索到安全地帶。
他念念不忘的“毒經”,幸喜尚未失落,吃盡千辛萬苦,由關外逃到桂境,隱居在勾漏山惡鷹嶺。
惡鷹嶺位落於桂南,勾漏山之中部。山勢險惡,峭壁傾斜,亂石如嶙,下有懸巖。
在夕陽西下,暮色沉沉,半片山巒全染了混濁的紅彩。風正蕭索,掠過險峻的山岩峯時,挾帶着陰森森的呼號,有如鬼哭神嚎。
“鬼魔”萬家琪從關外長白山麓,歷經艱辛,輾轉進關,渡山越嶺,來到此窮南之鄉,無人跡之山區,首先用內功療傷,次一步則欲練成乃師“九煞神君”之毒經,俾得雪仇報恨,雄視武林。
惟因其受傷過度,失血太多,傷雖治癒,功力幾乎全失。故幾十年來,埋首深山,苦練絕藝。
為恐被正派人士之侵擾,與長山屍魔之追殺,故僅於二十多年前,收下四個門徒。
大門徒即柳春帆在酒店所見的怪老人,人稱“勾漏毒魔”,除了一手“五陰掌”外,訓練一支巨大貓頭鷹,此物更是歹毒無比。
其次為張大雄,此人原本是惡鷹嶺之下樵人,練有“陰風毒砂掌”,人稱“勾漏毒樵”。
老三名叫李志剛,人稱“勾漏毒蛤”,練有一種“哈蟆功”,能吐氣生霧,傷人必死。
最後一位是女的,其功夫較其三位師兄更強,能善使各毒,故人稱“五毒紅娘”。
“毒魔”萬家琪以毒起家,故無處不毒,且其徒亦皆以毒練功。
幾十年來,“毒魔”雖潛隱匿居於此荒僻之境,然其未死的消息,依然被長山屍魔所獲悉,故其南來定居於哀牢山之目的,乃為找尋“毒魔”之故。
哪知“毒魔”頗工心機,自衡功力未足征服武林之時,絕不出山,是以-般武林人物,皆不知其人。幾度的正邪雙方,致力“仙窟”之爭時,他也未參與。
至於那醜女羅美嬌,人稱“賽西施”,乃父羅二鵬,早年亦武林高手,惟生性乖戾,作事不分善惡,全隨其性之喜怒,故江湖上正邪兩道人物,莫不敬而遠之。
二十年前忽然失蹤江湖,傳説紛壇,説其被一前輩異人,用內家罡氣擊成重傷,不治而埋骨荒山!故江湖上人物,亦皆漸漸淡忘之矣。
“賽西施”羅美嬌亦隨父隱居於此附近之武鳴山,上林村。
前幾日,“鬼魔”靜極思動,欲練成毒經中一種極毒奇功,派其徒“勾漏毒魔甲伍天龍下由尋找奇毒之物備用。
正巧,這天賽西施深夜替其父往附近市鎮沾酒,經過一段濃密黑林,突然-陣宿鳥掠飛。
賽西施玩心未脱,況處於練武世家,膽子既大,而且風吹草動之異響,定有特殊事故發生。
一時好奇,迅將身形陷入林中,並慢慢向剛才宿鳥驚飛之處走近。藉枝葉穩住身形。其輕功火候不差,故毫無聲息的輕輕逼近。
人尚未近,復聽到古怪的“咕咕”之聲傳來,賽西施更益好奇。距離約二丈多遠之地,地下黃澄澄的釘着一個五尺直徑的圓圈。
因被星月照射,隱隱看到金光閃耀。旁坐一怪形老者。正口作“咕咕”之聲,並全神貫注着圈內的動態。
賽西施不知,這人搗什麼玩意,故也屏息凝氣看着老者。
未幾,嗤的一聲響,在金圈內的一株小樹洞裏,竄出來一條長約半尺,通體雪白的小蛇來。
這時,怪老者臉色更為凝重,迅即停聲站起,大忙特忙地從身邊取出一包銀針,在剛才的圈外,又迅速釘起一道較大的圓圈來。動作迅速已極。
那白色小蛇在圈心婉蜒了二回,説也奇怪,剛游到金針的圈旁,突然翻了個筋斗,退圈心。
躲在密林間的賽西施,不禁暗暗稱奇。更益聚精會神地瞧着,簡直連自己要沾酒的事也忘了。
此時,只見小蛇復疾兜圈子,猛然身子一昂,尾部用力躍了起來,從空中穿過金圈,落在第二個圈內。
這時見那怪老人神色緊張,口中喃喃念着咒語,並隨着小蛇在圈外繞着走,而且越走越快,簡直好像人蛇在賽跑一樣。
賽西施看得興奮起來,不禁失聲叫“好!”
怪老人不防此時此地,尚有人潛伏在身側,猛的一驚,腳步稍慢。
小蛇快逾閃電,迅從第二個圈內躍出,向豐草堆內一竄,業已不見。
怪老者見奇寶之蛇,功敗垂成,滿腔怒火,一古惱發泄到賽西施身上,對着她剛才發聲之處,“呼”的就劈出一掌,並聲如狼嗥的吼道:“哪裏來的雜種,竟敢破壞老爺的買賣,送你到閻羅殿去算賬吧!”
賽西施見自己無意中闖了大禍,本來有些感到歉意。但見老人蠻不講理,一出手就想致自己於死命,不由心中有氣,見劈來掌風,挾着黑氣,並微帶腥味,心中一懍,忙騰身而起,向林外就逃。
誰知怪老人毫不放鬆,竟從後追來,賽西施心中更氣,立時身形-旋,閃過-旁。
時正昏夜,雲濃星稀,加以有濃林蔽影。怪老人沒想到剛才的人竟躲着向他反擊故在不防之下,猛聽一聲嬌叱道:“老狗照打!”
兜頭飛來黑黝黝一物,怪老人更益憤怒,偏過身子。一矮身,搶到來人身邊,施展“五陰掌”絕技,一掌直拍她右太陽穴,另一掌直點前胸七坎穴而來,起手二招,皆致命之處。
也是怪老人“勾漏毒鷹”氣急攻心,忘記了對方是女孩子,搶手就攻其神秘之處。
賽西施家傳絕藝,果然不凡,此時羞急之下,一面身子微晃,避過來勢,右手斜斜一探,疾如電閃也似的,一掌向“勾漏毒鷹”後背推去。
“勾漏毒鷹”身子頓時蹌踉前撲,雖未撲倒,這臉也夠他丟的了。
頓時氣得鬚眉倒立,再也不加思索,旋步回身,舉手一個劈掌,“挾山超海”,仍藏五陰掌力,猛向來人迎面擊到。
誰知身後人形已杳,忽聞林間傳來嬌叱之聲道:“無恥老狗,連姑奶奶也敢調戲起來,送你一掌,姑奶奶走也。”
只見淡淡一絲黑影,疾如流星倒瀉,直往林深間飛去。
“勾漏毒鷹”平白遭了戲侮,將到手的奇珍亦被破壞,哪肯甘心,拔身一縱,仍然追去,並狂喝道:“該死的雜種,往哪裏走!快納命來吧!”
賽西施雖仗小巧之技,幸勝了一掌,但見其掌發黑氣,必定系絕毒之功,故不敢久留,同時更不敢帶其往家門口跑。
仗着她地形熟悉,有心要叫這怪老人吃些苦頭,故盡揀那崎嶇曲折的路上跑。
整晚上逗得勾漏毒鷹牙癢癢的,滿腔怒火,無處發泄,故一早就來到此鎮,準備用點東西再去找人拚命。
別看賽西施人醜,但精靈得很,見怪老人不追,她反一路躡蹤在他後面,心忖:
“看你究竟怎麼辦?”
及待“勾漏毒鷹”出聲罵她,才乘其不備,給了他一個左右開弓。
此時賽西施知道毒掌厲害,復恐在酒樓內誤傷無辜,所以一面仍閃身避過,一面故意作出俏生生,嬌怯之態笑道:“啊呀!老人家何必生氣呢?小奴家難道什麼地方得罪了你不成?”
“勾漏毒鷹”此時也知身在酒樓,雖氣得咬牙切齒,所謂有棒不打笑臉人,忙收掌喝道:
“小妖婦,破人賣買,如同殺人父母,而且幾次戲弄老夫,不教你骨肉為泥,誓不為人!”
賽西施聽了,笑嘻嘻的扮個醜臉笑道:“你不想作人,那就作個少王八好了。”
“勾漏毒鷹”那受得了她笑罵諷刺之態,正待發作之時,房大頭與小猴子等人因見那奇醜少女,面對強敵,仍嘻笑自若,並對老者,媚眼亂拋,且妙語如珠,神情令人發笑。
此時更忍不住,“噗嗤”的齊笑起來。
勾漏毒鷹本已羞極,復見有人在一邊看熱鬧,心中更氣。逐即時站起桀桀怪笑道:“小妖婦,休騷形怪狀的,有種的就跟老爺走就是。”
説着,猙獰的向賽西施以及柳春帆等兇,狠狠的看了一眼,出門走了了。
賽西施當即蓮步搖擺,跟着出了酒樓,一面並嬌笑道:“老狗,小奴家要怕了你就不會跟你來了,成心要我走,可別走得那麼快嘛!”
小猴子-見她們走了,一心要瞧熱鬧,忙摧着大家道:“房大頭快吃嘛!咱們走去瞧瞧去,説不定你紅鸞星動,咱們還可以討杯喜酒喝呢!”
房大頭見小猴子打趣他,正不服氣,剛想反駁,素月也笑着推開碗道:“對了,咱們-
齊去,這自稱小奴家的姑娘真的和房大頭可以配成一對,咱們先去瞧熱鬧去。”
房大頭見素月也如此説,而且大家的眼光都向他注視,慌得他搖幌着大腦袋,臉孔一直紅到脖子,氣急敗壞的説道:“小猴子你們修些口德好吧!別説她長得像母夜叉那副怪相,就是……”
小猴子見他氣急之狀,心中更是得意,復把舌頭一伸,做了個鬼臉笑道:“唷!瞧你不起,罵人家像母夜叉,看你倒是個標準的小白臉哪!”
霞青也接着嬌笑道:“房大頭雖不是標準的小白臉,頭大福大,而且肚大量大,憑此幾點,還不足自傲嗎!”
青娥見眾人齊向房大頭取笑,也不甘寂寞,湊趣的笑道:“對了!我們大家是否誠心想喝大頭哥的喜酒?”
小猴子推杯跳起來笑道:“我可以對天發誓,一定想玉成房大頭這件好事,你們的意見怎樣?”
除了柳春帆仍保持原有的沉默外,其他的人都一致表示同意。
此時袁青娥笑了笑,又道:“既然大家有此誠心,我們得趕快跟他們走,要遲-步,可能就會造成三角奪愛的悲劇了!”
“三角奪愛!”
眾人聽了袁青娥的妙論,不禁一致驚奇的站起來問着。
青娥點了點頭,笑着答道:“當然啦!你們沒注意剛才那老鬼,別看他人老,存心莫測;誰知道他懷什麼心意?要不,為什麼約人家年青姑娘到外面去幹嘛?”
小猴子聽了,也點頭對房大頭説道:“對了!大頭,咱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打鐵須趁熱,別失卻良機,叫你房大頭一失足成千古恨,那才糟呢!”
房大頭被他一吹一唱,説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又氣又笑,指着小猴子罵道:“小猴子你別狗仗人勢,挑撥作弄我老實人,當心有天會遭雷劈。”
房大頭説話的態度認真而且又是在情急之下説出,故更引得大家哈哈本笑起來。
幸而此時尚早,酒樓裏的客人不多,故這些人雖嘻笑怒罵,並無他人注意。
柳春帆此時恐怕他們玩笑開得過火,會引起房大頭的不快,故笑説道:“算了!咱們也有咱們自己的事,別管他們的閒事,快些吃完趕去蒲廟跟管老前輩會面,才是件正經大事呢?”
李霞青馬上説道:“怕什麼?這裏到蒲廟最多不過一天路程就夠了,現在還有五六天的時間,要那麼慌趕去幹什麼?”
青娥也接着笑道:“對了!有現成的熱鬧不瞧,空呆在旅館裏幹什麼?”
小猴子見柳春帆心意已動,逐也笑着道:“君子有成人之美,阿帆也不該太私心了,只顧得自己的事。而且看樣子那老狗的功力,顯然不弱,尤其相貌醜惡,説不定是‘天南幫’的爪牙也未定,趁機將之除去豈不更好。”
柳春帆見大家都如此説,拗不過他們的意見,只得點了點頭笑道:“好吧!店家!來算賬。”
房大頭這時見柳春帆也幫助小猴子一邊,不禁急得對柳春帆説道:“阿帆!你……”
柳春帆誤會了房大頭的意思,以為他面羞,故意做作,所以不待他説完,就向他笑着道:
“好了!別説啦!你的意思我已經明白就是!店家來算賬嘛。”
店夥正在樓下忙着,一時沒有留意,現在始聽到,隨即匆忙的走來道:“來啦!來啦!小爺有什麼吩咐?”
柳春帆手指着桌子道:“快把賬算-算,我們要趕路。”
店夥如數家珍的一算笑道:“稟小爺!一共四錢六分銀子。”
柳春帆拿出一兩銀子道:“算了不必找啦!”
店夥見他出手如此慷慨,不禁連聲道謝,將眾人送出店外。
這條街僅是頭東尾西十條長街,因剛才已注意怪老者與那醜姑娘的去向,故不難找到他們。
惟這時街上的人潮甚湧,故只得耐心的在人潮中慢慢穿過。
出街以後,柳春帆耳目最靈,早聽得二里以外有人叱罵之聲。眾人逐加速步法,向該方向走去。
這是一個小山坡,有條羊腸樵徑,向峯頂蜿蜒直上。
眾人輕功不弱,忙一致提氣凝神,哪需幾個起落,早上了坡。
過了山坡是一個坳谷,約有五丈多深,剛好在坡側之處,有一帶稀疏的樹木。
眾人逐藉着樹木的掩蔽,向下看去。
二人似乎剛動手不久,怪老頭目藴兇光,神情甚是猙獰,惡狠狠的咬牙戟指,掌出如同狂飈,劈得呼呼直響,好不厲害。反觀醜女,身形穿插在掌風指影中,媚聲媚氣,嘻皮笑臉之態,神情似甚輕蔑。益發把怪老人氣得暴跳如雷,怒吼不已。
怪老頭怒極狂笑,右手五指箕張,手揚處一片黑氣直射,猛覺“堂”的一聲,後心上早又中了一下,這一拳打得他心脈皆震,兩太陽金星直冒,身子晃了晃,幾乎跌倒。
怒急之下,連忙回顧,仍見那醜女站着,扮着醜臉嘻嘻直笑,並笑道:“怎樣,這滋味不壞吧!可要再嚐嚐?”
勾漏毒鷹平素自視甚高,沒想到陰溝裏翻船,八十歲的老孃倒繃孩兒。上來未用煞手,竟反栽在這黃毛丫頭之手,當然心有未甘。
同時,勾漏毒鷹連遭重打,已看出敵人厲害,隨厲聲怒喝道:“臭賤人敢報上萬兒,須知我勾漏毒鷹也不是好欺侮的人哪?”
醜姑娘見他停手,也笑嘻嘻的停住笑道:“咦!不是你約我來打架的嗎?偌大的年紀怎會使賴,反説我欺侮了你呢?再説,想用勾漏毒鷹這難聽的名字來駭倒我,可別夢想。”
勾漏毒鷹聞聲,冷笑道:“哼!你人醜,講的話倒很俊,這種無法無天的態度,難道就沒人管教你嗎?”
醜姑娘依然嬉皮笑臉道:“難道你還夠資格來管我不成,不信還可以再試試我的厲害……
哎!臉皮真厚,竟敢偷襲哪。”
勾漏毒鷹此時再也忍受不住,乘她講話之際,一面用足勁力,向她擊去,一面怒極而狂笑道:“嘿嘿!死到臨頭,尚敢發狂,納命來吧!”
“呼”!的風響,五道黑氣如箭,直向醜姑娘全身罩去。
驚得躲在坡頂的房大頭小猴子等,不禁齊替她抹一把冷汗。
這醜姑娘頗為機靈,要不然昨晚她就不敢躡蹤着這勾漏毒鷹了。
同時她見識頗廣,昨夜一照面,便看了出來,凡是練陰風毒掌這一類功夫的人,全副精神皆凝聚在十雙手掌上。
可是有長必有所短,練習毒掌功的人,後路必然不能兼顧,而騰出了後面的空隙。
故醜姑娘每一出手,都採小巧之術,向他背部進攻。
這次勾漏毒鷹業已打出了真火,故掌力非凡,醜姑娘當然不敢輕當其鋒,一晃身,又溜到了勾漏毒鷹的身後冷笑。
勾漏毒鷹不加思索,雙掌如飛,上下飛舞,眼見得黑影縱橫,醜姑娘身形,也是忽隱忽現,出沒無常。
只管在勾漏毒鷹左右兩側,及身後滴溜溜亂轉,抽空便給他一下重的,自己一把也未撈上,打卻捱了不少,枉自急得怒發如狂,分毫奈何不得。
房大頭與小猴子看得只是打跌笑着。
這時勾漏毒鷹一再失利,一面仍然進招,一面突然厲嘯一聲,尖鋭如同鬼叫。眾人不知何故,齊皆一驚,突聽空中一陣尖鳴之聲,隨着右側的高樹上,一點黑影,如星丸倒瀉般,直向醜姑娘撲去。
房大頭見是怪老頭帶着的一支貓頭鷹。
見它高鷹峭峙,雙翅齊平,躍身刺體,怒勢橫生,爪似鍊鋼,目若奔星,尤其二目兇光,宛如明燈,而且落勢之急,好不猛厲。
醜姑娘原本可憑小巧功夫,幸落不敗,萬沒想到這老狗尚有這麼厲害的幫手,心知勾漏毒鷹之所以成名,即賴此毒鷹,稍有不慎,輕遭其一抓,怕不腦袋搬家。
故分神迎敵,劈出掌風拒鷹,這支毒鷹似也受過武技訓練似的,當醜姑娘掌風擊出時,則騰身而起,稍停則復下擊出爪。
醜姑娘原憑真實功夫,已非勾漏毒鷹之敵,此刻首尾不能兼顧,一下子便險象環生,再也不能靈活進退。
幸而勾漏毒鷹因遭受這醜姑娘的戲弄太多,心存報復,也想戲弄夠以後,再取她性命。
故好整以暇的乾脆抽身一邊,袖手旁觀起來。
一人一鷹鬥了片刻,醜姑娘業已遍體生汗,支持不住。
這時的勾漏毒鷹始冷笑一聲道:“嘿嘿!臭丫頭,你這下子可不敢發狠了吧!老夫瞧你應付不了啦,讓我送你回老家去吧!”
説着,一陣獰笑,劈出一掌,這時的醜姑娘已是手軟無力,唯有瞑目待死而已。説時遲,那時快,只見掌風剛擊到醜姑娘之時,人將撲倒之際,猛聽惡鷹一聲慘啼!撲翅而去。
勾漏毒鷹一聽其愛逾性命的貓頭鷹平空發出慘啼,必有緣故,抬頭時,見毛羽齊落,同時驟見日光下,眼前一條白影一閃,受傷倒地的醜姑娘業被一人救走。
勾漏毒鷹一面心痛愛物受創,復見仇人被帶走,哪裏肯舍,剛想拔起身形追去,猛地從右側伸來一隻枯黃的小手攔住,並拉着討飯腔念道:“大胖子!給一點吧!小要飯的已經三天三夜沒吃過東西了。”
百忙裏把個勾漏毒鷹駭了一跳,忙低頭一看,見是一個枯瘦如猴子的小化子,頓時怒氣上衝喝道:“快滾蛋!放屁也不看風向,討飯討到閻王爺頭上來了,想是找死吧!”
小猴子毫無懼容,依然裝着可憐相道:“小要飯的命苦,自小沒討老婆,大胖子要真的不給,麻煩你替我披麻帶孝,早日送我去見閻王也是一件好事,那就請你幫忙吧!”
勾漏毒鷹聞言,對小猴子盯着看了一看,獰笑道:“想不到你這副可憐相,還是有點來頭的哪!剛才老夫倒真失眼了!”
小猴子笑道:“豈敢,大胖子咱們初見面怎就開玩笑,小要飯如果有來頭,還用見人就低訴苦經哪!”
勾漏毒鷹依然獰笑道:“閣下真人不露相,大概一定要老夫顯二手才死心吧!”
小猴子依然笑嘻嘻説道:“大胖子你看着辦吧!小要飯的是多多益善,什麼狗蹄、豬腿,一律來者不拒,照單全收。”勾漏毒鷹真氣得瘋了,平白來一個醜姑娘纏了他一晚一早晨,又來一個又瘦又小的化子來跟他胡纏一氣,不由冷笑道:“瞧你這樣莫要説老夫動手,一個指頭也可以把你點死了,還敢在老夫面前裝神弄鬼。”
小猴子聽了哈哈一笑道:“那末大胖子就請你高抬貴手,點我一下吧!”
勾漏毒鷹見小猴子真纏着他,心頭氣就來了,舉起右掌一劈,並喝道:“嘿!你自己真要找死,可別怨我哪!”
勾漏毒鷹一掌掃去,滿擬可將小猴子劈死。
誰知一掌劈去,竟失去了他的身形,青天白日,絕不可能有鬼,不禁暗自忖道:“難道劈得太重,一陣掌風把瘦叫化捉走了不成?”
正懷疑之間,猛聽右側叫道:“大胖子好狠心哪,噯唷!腰也折了,腿也斷了,曖唷這下子可要了小要飯的命啦?”
勾漏毒鷹猛轉過頭去,只見小猴子正坐在地下,滿臉愁容,抱膝叫屈。
小猴子看到勾漏毒鷹轉頭過來看他,不禁齜牙咧嘴説道:“大胖子真不要臉,説用一個指頭輕點就可以要小要飯的命,誰知五個手指齊用,也只落得我折腰斷腿,現在不死不活叫我怎麼辦呢?噯唷,我的天哪!”
勾漏毒鷹明知又碰到了的高手,逐冷笑道:“小子欺人太甚,想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看你再往哪裏逃?”
勾漏毒鷹見小猴子坐在地上,逐全身往前直撲,心想小子找死,看你還能往那裏跑?
誰知身子剛撲下,忽覺小猴子身如閃電,竟從自己褲檔鑽過,剛説不好。猛覺屁股上早捱了下重的,身子竟再也停不住,叭噠跌了個餓狗吃屎。
小猴子覆在後面拍手哈哈笑道:“大胖子自己人還用客氣什麼,嘻嘻,畢竟是年紀大的人禮節周到,可惜小要飯的沒帶見面禮,下次一齊再補,快起來吧!”
這時,可把勾漏毒鷹氣得暴跳如雷,兇性突發,迅即起身喝道:“臭小子竟敢戲弄老夫,叫你活到明天,我就不信。”
小猴子仍然笑道:“口説無憑,要能兑現再講。”
勾漏毒鷹業如瘋狂似的,復仰空尖鋭的厲嘯一聲,遠遠有聲響應,未幾,剛才受傷逸去的貓頭鷹,仍飛回直在半空旋轉,可不敢再飛下來。
原來這鷹本是全身勁逾精鋼,刀槍不入,平時以人肉及獸肉為糧,哪吃過虧來。
剛才柳春帆等在情急之下,特別是房大頭,更急得跳腳之際,袁青娥飛身下去救走賽西施,李霞青更早一步拔出神劍,將怪鷹刺了一劍。
這東西頗為精靈,吃了虧後,餘悸猶存,竟不敢再下。
勾漏毒鷹見其珍禽回來,膽氣益壯,復急促的短叫幾聲,那鷹似無奈之狀,斂翅下落,向小猴子頭上撲下。
小猴子已瞧見過它的厲害,故右手一揚,綠玉杖已撤在手中,舞起如山綠影,那鷹無法落下,只好在小猴子頭上盤旋。
勾漏毒鷹見狀大喜,忙一步步逼了上去,想一舉而毀了小猴子,口中得意地獰笑道:
“臭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這次可走不了了吧!”
説着,蓄勢猛劈一股飈風,如推山填海之勢般向小猴子捲去。
只聽對面有人冷冷的答道:“只怕未必!”
陡覺眼前一閃,在小猴子前面,卻不知何時已多了一位齒白唇紅,目若朗星,風度翩翩,俊美絕倫的美少年。
只見他臨風玉立,白色韻儒衫微揚,仰首視着皎潔的青天,滿臉不屑之狀。尤其對自己如排山倒海的“五陰掌”竟視若未賭。
勾漏毒鷹也未及細想,更不管與人家有何冤仇,雙掌一推,掌勢更厲,心中暗忖:
“小子該死,可怨不得我哪!”
説也不信,那猛厲無匹的毒掌,平時稍沾人體,即刻倒斃無救。
那少年竟似有邪法似的,掌風近他身前約數尺,即似被一種無形物體,擋住一般,衝不進去。
而且見他神色自若,毫無懼色,勾漏毒鷹心中更急更氣,想不到自己一連串的倒黴,所遇到的年輕人,功力之高,若非自己親賭,簡直令人不敢置信。
也是他活該倒黴,柳春帆與“鬼魔”的樑子,註定要結下。
在柳春帆的原意,因自思與此怪老頭並無宿仇,故意顯出神功,欲使他知難而退。
誰知勾漏毒鷹原本妄自狂大慣了,見柳春帆不還手,乃系怕自己,故仍然發掌催勢,並出口譏誚道:“哪裏來的野小子,乳臭未乾,連我勾漏四怪的樑子也敢伸手,有種怎不動手呀!”
柳春帆寧人息事的本意,被他一再相逼,劍眉微揚笑道:“真是夜郎自大,小爺豈懼你不成?恐怕我這手一抬,你可受用不了。”
勾漏毒鷹一聽驟怒道:“小子別吹,有種別施障眼法,咱們真刀真槍的來幹幾下。”
柳春帆見他仍不知悔,不禁心中有氣,逐猛將右手微抬,笑道:“你準備着吧!試試我是吹不是吹?”
説着,勾漏毒鷹驟覺自己發出的掌風業被逼回,心中又急又驚,複用十成真力,推出二掌。…
只聽柳春帆叫聲:
“來得好!”
逐聽“砰!”的聲響,勾漏毒鷹頓時身如斷鷂,向後連退幾步,方站定馬步。
反觀柳春帆,除了白色儒衫被掌風激得迎風飄揚外,仍然若無其事一般。
不由氣得白髮戟張,剛才的醜姑娘與小猴子二人,雖然厲害,那隻不過是仗着小巧身法,自己縱然被弄得狼狽不堪,仍有雖敗亦榮的感覺。
目前這位不起眼的小子,打從孃胎裏習武至今,也不過是十七八年,何以會有如此功力?
莫非這小子真有什麼邪門?管他再試試看。
想念一定,立即雙睛一瞪,精芒電射地,嘿嘿一陣冷笑道:“小子!真有二手,再接這掌看。”
看字尚來出口,身形微幌,業已欺身而進,雙臂揮舞間,“呼呼呼”就是一連三掌。
不但出手快捷,而且招發如風,仍然十成功力。
這三掌乃是勾漏毒鷹隨乃師隱居數十年,苦心研創的“五陰掌”中的精華絕招,“慧星襲月”、“層浪推波”、游龍戲鳳”。
雖是三招,卻似一口氣呵成,宛如出於一轍,狠穩威猛無比。
柳春帆覓這三掌,既奇且快,又猛又狠,便也不敢怠慢,連忙腳踩“九九迴風步”,閃身避招,雙掌也展開“迷蹤神拳”還攻!
頓時方圓五丈以內,掌風呼呼,掌影如山,各展絕學,激鬥起來!
只看得旁觀的諸人,齊皆目瞪口呆。
柳春帆武功已臻化境,勾漏毒鷹雖然也是功力高強,但怎是柳春帆對手。
二十招尚未到,業已額上現汗,氣見微喘,真力已是漸感不支!
柳春帆本無傷他之意,見他兀自纏戰,今知不叫他吃些苦頭,他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
隨着氣納丹田,右手掌力向外一推,使出六成勁力,向勾漏毒鷹擊去,勾漏毒鷹哪知厲害,暗説一聲:
“小子不知五陰掌厲害,簡直在找死。”
逐復將五陰毒掌,用了十二成功力劈出。
二股內力在半途-撞,只聽砰!的一聲巨震後,勾漏毒鷹頓感口中一甜,身子像皮球般直往後面滾出丈餘,張口“哇!”的一聲鮮血噴出如雨,灑了滿地。
頓時支持不住,翻身栽倒。
柳春帆見他臉白如紙,知道業已傷了五臟,心中老大不忍,忙兩足微錯,身如閃電,上前扶起勾漏毒鷹。低聲喚道:“老人家別動,小可失手,還望老人家原諒,先待小可以真氣助你復元。”
説着,起手捷點如雨,封閉了各大要穴,以防傷勢惡化。
同時走了過來,在他肩頭、胸臆、背後一陣推拿,復將其穴道解開,雙掌緊貼其背後命門穴。
頓時一股暖流滾滾而入,經神庭,過百會,轉至腦後玉枕,越對口,循背脊垂直而達敲尾,分二路,會於氣海。
他這身法,真如有神助似的,業已昏迷的勾漏毒鷹,不多會,立感痛苦全失,遍體舒暢,神智重又恢復了過來。
當他睜眼,見四周圍着好多個不相識的青年男女,剛才掌傷自己的白衣少年,更是汗淋如雨,心知為其所救,照理稍有人性的人,應該感到感激才是,但勾漏毒鷹這樣的魔頭,根本不知人性為何物,故立即從地上躍起,暗抓一把碎石,獰笑道:“小子別貓哭老鼠假慈悲啦!咱今天算是裁定了,有種報下姓名?好叫老夫終身不忘。”
柳春帆此時因剛才自思,與老者平生無冤,故雖誤傷己手,仍不惜消耗真力,助其復元,誰知這怪物恩將仇報,氣急之下,逐冷笑道:“玉面神龍柳春帆從不知怕字如何寫,難道懼你不成?”
那勾漏毒鷹聽了,不禁微驚,原來這小子竟是名傳江湖,雄稱武林的玉面神龍。
所謂人的名兒,樹的影兒,柳春帆雖出道僅一年,其盛名早傳遍武林。
勾漏三毒雖然隨乃師“鬼魔”萬家琪,隱居勾漏山惡鷹嶺金雞洞,不問江湖之事,然對江湖人物,仍瞭如指掌。
故聞名之後,心頭微驚,暗忖:
“原來是這小子!怪道功力如此高!”
“當下冷笑一聲道:“好!承蒙賜教!”
接着一聲尖鋭的“噓”聲,正在與小猴子尚在搏鬥的惡鷹,似懂話似的,頓時飛了過來,斂翅瞪目,停在勾漏毒鷹右臂,目露兇光,盯着場中各人。
勾漏毒鷹當即雙腳微錯,騰身而起,惡狠狠的向柳春帆等獰喝道:“小子別忘記!今天一掌之恩,以後一定本利齊收,現在先給你一點好處,小子收着吧!”
話沒説完,一面再度騰身而起,伸手一抖,將滿把碎石子,運用滿天花雨的手法,撒了過來,頓向柳春帆等人停身處打下。
柳春帆等不防及此,雖然幾個人的功力高強,只是飽受一番虛驚而已。
尤其是李霞青早忍耐不住,嬌叱一聲,帶着經天長虹飛起,一面叱道:“惡賊,恩將仇報,竟敢暗算小爺,往哪裏逃,小爺來也!”
餘人也皆大怒,繼隨李霞青而起,躍上樹尖,已失去了老賊的影蹤。
半晌,始見李霞青恨恨而返道:“算你夾了尾巴跑得快,下次碰到我手,定不饒你。”
青娥又好氣,又好笑説道:“你不饒誰,盡會放馬後炮有什麼用?”
李霞青正在氣頭上,被她搶白了一句,雖明知是開玩笑,可是嘴上從不饒人,也冷笑道:
“就算不饒你,難道還怕你不成?”
素月一見二人鬥嘴,心中非常高興,馬上接着笑道:“二位姊姊算了吧!你們可不要真吵哪?”
柳春帆見素月存心挑撥,逐上前笑道:“你這小鬼,就喜歡瞧熱鬧、調皮、精靈,有機會的時候,一定要叫你好好討饒。”
青娥與霞青聽了,一致拍手笑道:“這叫天曉得,眼前報。”
“咦!小猴子跟房大頭呢?”
青娥忽然問着;眾人向四周一看,真的沒有了二人。
素月神秘地一笑道:“我知道,可是不想告訴你們。”
霞青一想,也忙笑着道:“哼!你知道有什麼希罕,我也知道,還不是去看那寶貝似的賽西施去了。”
柳春帆等人一聽到賽西施三個字,眼前頓時浮起那奇醜,而又刁蠻古怪的丫頭來,頓時一致大笑起來。
素月忙搖手止住大家的笑聲,輕聲對大家説道:“對了,咱們別出聲,去看看他們究竟搞什麼鬼好吧!”
這些人都是年輕好玩,當然同意,齊皆躡足向藏賽西施的地方走來。
剛到洞口,眾人就藉着豐草的掩蔽,伏在地下向洞中瞧去,素月剛看一眼,不禁羞得粉臉通紅,迅回頭暗罵道:“啊呀!真羞死人啦一一!”
原來袁青娥救出賽西施時,已稍慢了一步,賽西施業已身中“五陰掌”。
雖然掌勢不重,但這是劇毒無比之物,平常人稍染一點如無其獨門解藥,將全身潰爛而死。
故此時業已面泛黑氣,人則早就昏死過去。
青娥見狀,不能見死不救,忙從神劍上取下避毒神珠,納入賽西施口中。
這珠子果然靈驗無比,頓時將賽西施全身毒氣拔出,面上原有的黑氣也已盡消。
眾人心知無礙,這才放心,出去看小猴子打鬥。
及待柳春帆將老賊震傷,復予救醒,老賊離去並撒把石子,激得三位姑娘齊飛身追出之時,小猴子猛然心念-動,悄悄一拉房大頭道:“咱們先去瞧那姐兒去!”
房大頭本是老實人,不虞有他,故真的隨着小猴子進了賽西施的藏身洞。
見她此時雖然面上黑氣盡消,兀自熟睡未醒,小猴子明知她是剛才用力過度,真力虛乏所致,為要故意作弄房大頭。
逐從身上搓了一塊圬垢,弄成豆大的丸子放在手裏,同時假裝向賽西施手上脈搏按了按,詳細的看了她的臉色,故意搖頭嘆息道:“哎喲完了!恐怕希望很小……”
房大頭不知是計,只道她果真沒救,一時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忙急促的問道:“小猴子真的沒救啦!”
小猴子頓時跳起來罵道:“呸!説話放乾淨點好不!?什麼小猴子沒有救了?是這妞兒危險啦!”
房大頭忙表示歉意道:“是!是!這姐兒沒救了,小猴子行行好事吧!俗言道救人-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快想想辦法吧!”
小猴子兄房大頭如此着急,心知其己中計,不由暗中好笑,但仍然假意做作,搖頭説道:
“辦法是有,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呀!”
“可是要你幫忙才行!”
房大頭聽説要他幫忙,不禁疑心頓起,頓時馬上反問道:“小猴子你什麼時候學會行醫?
怎麼,我也會不知道呢?”
小猴子萬沒想到房大頭業已上鈎,尚會中途變卦,逐冷笑道:“怎麼你不信嗎?真想不到,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算了,我不管這閒事啦!”
房大頭見小猴子真變了臉,回身就想出去,頓時慌了手腳,上去一把扯住道:“小猴子何必跟我認真呢,我們是開玩笑開慣了的呀!快做做好事,想法子救人要緊。”
小猴子這才見風使舵,頓時用教訓的口吻説道:“哼!開玩笑也得看時候,而且這樣破壞名譽的玩笑怎能開得?要不看咱們是多年的患難之交,我小猴子真不想跟你交朋友啦!朋友之間不能互信怎成?”
房大頭捱了一頓訓,依然乖乖的應道:“是是!下次再也不開這種玩笑了,你説吧!要我怎樣幫忙。”
小猴子見事機成熟,將手中搓成的油污,舉手一揚道:“這有一顆九轉回魂丹,乃是以前在‘仙窟’時偷偷藏起來的,如今為了救人,也只好拿出來試一試了。”
房大頭聞言,逐深信不疑地點了點頭道:“小猴子真夠朋友,捨己救人,我房大頭還有什麼話説,你説吧!”
小猴子直在心裏笑得幾乎跳起來,但表面上依然裝得一本正經的説道:“當然啦,要不是因為看你房大頭的面上,我還真有些肉疼呢?用這藥一定要用真力度氣之法,將此藥放在嘴裏溶化後,再用真氣吹入病者的口中,可是非要學過‘混元氣功’的人,才有這樣雄厚真力,可惜我小猴子沒學過這功夫。”
房大頭聽了,明白他的意思,逐接着道:“這種方法治病,我還是頭一次聽到……”
小猴子恐怕他再生疑,頓時面色一整道:“你是不信是吧!要不是因為你練過混元氣功,我還不願意跟你講呢?”
房大頭恐怕他再生氣,忙笑道:“好好!就依你!不學一事,不長一智,下回聽到別人再説,我房大頭就不算是土包子啦!小猴子你説是吧!”
小猴子瞧了他那副樣子,忍不住要大聲笑起來,但為山九仞,不能功虧一簣,只得忍笑點頭道:“對了!房大頭真聰明,一學就會,拿去,把這藥放在口中,先將它融化後再對準她的嘴度下去,可是房大頭,你別存私心,想自己吞下去哪!”
房大頭見小猴子起疑,忙拍着胸説道:“小猴子怎連我大頭的脾氣都不知道呢?況且救人是件大事,我房大頭怎會幹這種欺心之事呢?你放一百二十四個心吧!我房大頭不是這樣的人。”
當時,房大頭忙從小猴子手裏接過那粒假藥,先放在鼻子邊嗅了嗅,懷疑道:“小猴子,我聽説仙丹都是香的,這怎麼沒有香味呢?”
小猴子劈手就想搶過,幸而房大頭手縮得快。小猴子怒氣頓生罵道:“俗言道良藥苦口利於病,好藥不香,香藥不好,我小猴子又不是走方郎中,收了你的錢?算了,拿來還我!”
房大頭真恐怕小猴子認真搶了去,所以迫不及待,往嘴裏一丟。
頓時一股又臭又腥,又有些油味、鹽味,要不為了救人要緊,幾乎馬上吐了出來,饒是這樣,仍把他嘔得幾乎受不了。
小猴子看到房大頭的眉頭直皺,真的忍不住要笑起來,忙一做手勢,意思是教他快伏下身去。
房大頭勢成騎虎,雖有些靦腆,一方面是因為救人要緊,另方面是因為口裏含的東西,怪不好受。只得忙將身子伏下。
偏偏房大頭身子太肥,彎不下去,及待伏下,身子頓時向前一撲,將整個身子壓在賽西施身上。而且偏湊巧左手向下一按,剛好按在軟綿綿,硬崩崩的地方,頓時羞得房大頭面如豬肝。
更迫不及待用手將賽西施的大嘴分開,並將自己的嘴迎上,將嘴裏含的東西,猛用足勁向賽西施嘴裏噴去。
正在此時,剛好被潛伏在洞口的袁素月等人看到,因未明其故,所以一個個皆羞得臉紅耳赤,柳春帆深知房大頭為人,尤其見到小猴子在一旁樂得手舞足蹈,咧嘴齜牙。
心中就知是小猴子玩的把戲,剛想起來喝阻,業已不及。
猛昕清脆的“噼啦”兩響!
同時一陣嬌滴滴的連哭帶罵的嬌聲説道:“哎喲我的媽呀!有人強姦我啦!好賊子!小奴家今天跟你這採花賊拚了吧!”
説着,賽西施頓時像瘋狗似的,跳了起來,舉起拳頭“咚咚咚”打鼓似的,在房大頭背上捶個不停,幸而房大頭練就“歸元神功”,賽西施的拳頭雖大,真如替他捶背似的。
房大頭此時百口莫辯,也羞於見人,乾脆來個不理睬。抱着頭由她打個夠。
原來賽西施自身上毒氣被除,原本無礙,只是拼鬥太久,真力渙散,故-時疲乏得睡了過去。
房大頭水桶般的身子往下撲時,她已有些模糊,但只道是夢魘、故未予理會。
及待房大頭失手壓在她的乳房,一種異樣的感覺,使她渾身如同觸電似的,酥麻、發癢,有一種特別説不出的感覺。
誰知此感覺尚未好久,驟覺自己的嘴裏伸進-個濕淋淋,軟軟的東西,復吐出一口又臭又腥、又鹹的一堆口痰,這才慌把眼睛睜開,一看竟是一個大頭奇臭的人,臉孔紅得賽如豬肝。
這一驚非小,忙伸手在他臉上先送了一邊五百,見這人兀自不肯爬起,逐把腰幹一挺,頓把房大頭掀翻在地,兩腳一叉,像騎虎似的,舉拳猛打。
這旁進的小猴子,早就笑得幾乎閉住了氣,心知二人等會一定不肯饒他,但又忍不住笑,此時業已笑得骨軟腿酥,連爬帶滾,往洞口而逃。
剛好劈頭碰到柳春帆李霞青、袁氏姊妹四人。
看到小猴子笑得奇突,忙上前問他有什麼事好笑?小猴子即將剛才的事詳細説了一遍。
頓時把幾個人也笑得捧腹不已,柳春帆也笑得直罵小猴子缺德。
柳春帆恐怕房大頭吃虧,忙帶着眾人進去拉架,小猴子這時恐怕房大頭找他算賬,故一直在幾個人的身後,躲躲閃閃着。
房大頭依然抱着頭,睡在地下。
賽西施顯然也捶累了,騎在房大頭身上,怔住了不開口。
突見眾人進來,始有所悟的大聲哭叫道:“好淫賊,竟敢欺侮老孃,老孃不把你宰了才怪,你這採花賊……”素月忙上前拉開勸着道:“這位姑娘生什麼氣?有話好好説嘛?什麼事呀?”
賽西施眼見來一位女子勸她,如見親人般,連哭帶訴的説道:“姑娘不知,這淫賊好大的狗膽,竟敢乘小奴家在此地睡覺時,來強姦我?我的媽呀?我以後怎麼能跑出去見人呢?嗬嗬嗬!”
素月見她哭得那麼傷心,遂再勸道:“這位姊姊別哭啦!咱們先把他叫起來問清楚再處置,盡哭有什麼用呢?”
賽西施聽得有理,遂點了點頭,抹了抹眼淚説道:“小奴家此刻方寸已亂,任憑小妹妹你説吧!可是這殺千刀的裝睡有什麼用?就是裝死,裝孫子,小奴家也要把他千刀萬剮,方出這口怨氣。”
素月又勸了會,柳春帆遂上前把房大頭輕輕一推,房大頭已聽見眾人來了,膽子也壯了,有人推他,就把頭偷偷探出來一看。
見是柳春帆,忙復把頭埋進手彎裏,急急的説道:“阿帆可別相信那婆娘的話,去問小猴子就知道真相了,我可是冤枉的呀!”
柳春帆聽了只是好笑,又推着道:“好了!我已經知道啦!你既是冤枉的,盡躺着不見人有什麼用呢?有話起來再説呀!”
房大頭又想起來,又不敢的説道:“不!我怕,我怕那醜婆娘要撤賴,我可吃不消啦!”
賽西施一聽房大頭罵她醜婆娘要撤賴,不由氣得一面跑過來,一面哭罵道:“你這沒心肝的賊子,小奴家是鼎鼎有名的美人,要不人家怎會叫我賽西施哪,你竟敢罵我醜?好!我非找你拼命不可!你們別拉!我非宰了這狠心的小子不可。”
説着,瘋狂得如同猛虎一般,跳將過來,素月哪有她那副蠻力,被她掙脱,向房大頭奔去。
房大頭本來是一片好心,救人心切,忘記了男女之嫌,今見好心沒好報,反被她捶了半天背,連哭帶罵了半天,現在當着柳春帆等人面前,復如此發瘋,不禁氣往上衝,忖道:
“這不知好壞的醜鬼,不給你點顏色看,真道是我怕了你不成?”
想到這裏,膽氣立增,也不待賽西施撲來,迅的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了起來,劈頭就給她一個巴掌。
賽西施做夢也沒想到,房大頭會於此時跳起來揍她,頓時怔了怔。
房大頭此時,更理直氣壯的喝道:“醜婆娘,潑婦,老子救了你的命,反恩將仇報,難道我是好欺侮的嗎?”
賽西施被他一罵,同時已看清了房大頭那副醜相,大頭上嵌滿了小眼小鼻小嘴小耳朵,幾根蓬鬆不整的黃頭髮,身子又矮又胖,上下一般粗細,簡直像只水桶的人,這下她的氣可更大了。跳腳罵道:“沒心肝的醜鬼,還有臉罵小奴家醜,也不去照照你那副醜相,像條爛黃瓜似的,告訴你,小奴家拳頭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馬,可不是好欺侮的,今天你不還一個公道來,小奴家就要你的命。”
房大頭此時也在氣頭上,頓時冷笑道:“算了吧!愈醜愈愛賣俏,我房大頭可不吃你這一套,你就是閻羅王的妹子,五道將軍的女兒,四方瘟神的乾親家,也吃不了人,同時還得要講個理,我好心救了你,也不問青紅皂白,揍了我一頓,還有什麼話好説。”
賽西施哪裏肯相信,仍然駁道:“哼!救人?借救人做幌子,把身子壓在小奴家身上,壓得氣都透不過來,還吐口水在小奴家嘴裏,這是哪門子出救人法呀?”
房大頭見她説得頭頭是道,又急又氣地跳着腳罵道:“你這潑婦,也不怕天打雷劈,人家小猴子一粒九轉回魂丹藏了一年多。自己還捨不得吃,用來救了你的狗命,還敢含血噴人,難道世界上的女人死光了,就剩你這個寶,我房大頭就非找你不可?哼!真氣死我了!”
柳春帆見二人旗鼓相當,公説公有理,婆説婆有理,而且説得眉飛色舞,有聲有色,眾人因已知二人的誤會,皆是捉狹的小猴子一手導演,故聽起來特別有興趣,幾乎忘記了是在勸架。
柳春帆見二人吵得實在不像話,遂上去先喝住了房大頭,然後抱拳對賽西施説道:“這位姑娘息怒,暫聽小可一言。”
賽西施因架亦打過了,舌劍唇槍的吵架也已有些口乾舌焦之感,激動的情緒,更已漸恢復平靜。
現見柳春帆温文有禮的向她講話,也忙一襝衽答道:“小壯士有話請講吧!”
柳春帆忙上前説道:“小可等人剛才因見姑娘適被老怪物所傷,故冒味將姑娘救來此地……”
賽西施至此,始記起昏迷前的一幕。忙復急急的説道:“既蒙救助,固然感恩不盡,但那個醜鬼就不該欺侮奴家呀?小奴家清白已失,以後怎有臉見人呢?”
房大頭見她還在冤枉他,不禁氣得瞪跟喝道:“説話放清楚點哪,誰欺侮了你呀?真沒看到像你這樣的無賴。”
柳春帆忙上前拉開二人又説道:“姑娘冷靜點,這完全是誤會,我這位兄弟向來很守本分,絕無越軌的行為?”
賽西施一聽,頓時火爆起來説道:“你的兄弟很守本分,難道是小奴家不守本分了嗎?
我明明被他壓在地下,一張臭嘴還在小奴家嘴裏吐口水,這還假得了?”
房大頭於心無愧,當然不服氣的説道:“那是小猴子請我救你的呀!哼!真不知好歹!”
柳春帆看了小猴子一跟,只見他兀自躲在三位姑娘身後霎着猴眼。
遂向賽西施笑道:“這確實是我這位兄弟用仙丹灌活了你。”
賽西施益發怒道:“胡説!他壓到小奴家身上的時候,小奴家已經醒了,哪還用他來救?”
房大頭聽了,真有些莫名其妙,反駁道:“既然你已經早醒,為什麼不爬起來,你存心讓我壓着,是安什麼心理?”
賽西施見他現在兀自如此説,心中更生氣,不禁大怒道:“瞧你那樣醜的人,小奴家還想勾引你不成?小奴家是在試探你究竟想幹什麼,所以故意不開口而己?”
柳春帆恐怕事情弄僵,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遂把二人勸服,除了小猴子開玩笑的事情以外,餘皆告知了賽西施。
賽西施此時當然沒有話説,遂當時就謝了眾人救命之恩,並把自己跟勾漏毒鷹尋仇的經過説了。
柳春帆心知勾漏毒鷹絕不肯如此甘心,而且自己在他臨走時,報出自己名號,更無異是惹火上身,倒須要提防才好。
雖然憑功力,自己一行人未必怕他們,但無謂的結下此仇,耽誤自己南上之計,這就不好辦了。
本來眾人見此地事情已了,準備回街上去,用過午飯,再覓路往蒲廟,以與老化子等人會面。
惟賽西施羅美嬌,因心感眾人救命之德,復恐家中懸念,故一定要柳春帆等人,赴其家武鳴山上林村一走,併力言離此很近。
柳春帆一算時日尚早,反正閒着無事,找個地方玩玩也好,同時小猴子竭力慫恿柳春帆同去,當即也就答應了。
賽西施見眾人答應以後,非常高興,她雖然已經是十六七歲的大姑娘,但因為人醜所以平時很少有人願意與她交往,現一下有那末多人願意和她相聚,頓時活潑得像一個小孩子一般!跳着向素月等説道:“我們上林村,是這一帶有名的好去處,這裏向北不遠就可以看到了。我走前面領路就是。”
眾人這才由谷底上坡,過坡後走上了大路。
時近午刻,一抹驕陽,碧空萬里。
舉目則綠樹濃蔭,高大的椰林招展,一陣山風過去,鳥鳴蟬噪。
七個人沿途談笑,約行十里許,已見左面一片果林,轉過彎,沿着一條小道向北走去,有條小溪,水清見底,淙淙有聲,婉蜓於果林之中。
小猴子是天生的饞鬼,看見了累累壓枝的成熟枇杷櫻桃,早就偷偷的摘了一把下來,剛好被房大頭看到,頓時嚷道:“不要臉的小猴子,哪有到人家去作客,在路上偷東西哪?快分一點給我,要不,我可要告訴阿帆。”
這時剛好柳春帆等在前面,已轉過彎去,二人業已落後半里餘,故不怕他們聽到。
小猴子一面沒命的連皮帶核,往嘴裏就送,一面瞪眼罵道:“大頭!我小猴子費了好大的功夫,替你找個對象,媒還沒謝,你就過河拆橋哪!”
房大頭見他舊事重提,頓時臉色微紅罵道:“你這沒好心的猴崽子,捉狹鬼,盡作弄我老實人,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還敢提這事呀!”
小猴子一面走着,吃着笑道:“孤陰不生,獨陽不長,男女好合,乃是百年大喜之事,有什麼不敢提哪?不過我告訴你,天下的女人都不會白送上門,一要錢,二要閒,要錢嗎?
阿帆可以支援,這要閒嗎?可要看你自己的苗頭了,別認為女人給你親一親就一定會嫁給你,這僅是開始而已。”
房大頭跟在後面,似乎聽得津津有味答道:“瞧你這猴子懂得還不少,那為什麼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呢?”
小猴子笑道:“婚姻大事,半由人謀,半由緣機,也不是勉強的事,談何容易。”
二人這一路説着,愈走愈慢,一下子已被眾人落到很遠去了。
柳春帆等人因在路上指點景色,談笑山嵐,沿溪流兩岸綠草如茵。
抬眼向上遊望去,雜林無盡,隨着溪流隱入叢山遠處。
繞過二個山腳,眼前是個山環,溪身正循着迥繞過去,那溪水在山環中形成一個方圓,數十丈的湖蕩。
賽西施在湖邊豐草中解開一隻小舟,向眾人笑道:“沒辦法,我家裏就只二條小船,一條還在裏面,咱們一共有七個人,不能一次渡過,只好多渡幾次了……啊,你們還有二個醜傢伙呢?”
柳春帆等一路陶醉於如畫景色,到這時方始發覺房大頭跟小猴子沒跟上。
柳春帆不由着急的要回頭去找,賽西施忽然指着遙遠的對岸拍手叫道:“啊!小癩痢,小紅來了!你們別去找啦,等會讓我要他二人去找就是。”
説着,用右手小指在口中尖鋭一吹,柳春帆等見遙遠的左岸,划動着一隻小舟,舟上似有二點白影在幌動。
因為太遠所以舟中二人的身影有些模糊。及待聽到賽西施尖鋭的一吹,那條小舟舟尾略現一沉,便在水上劃出一條白浪,如箭一般向這邊射來。
這一手,把柳春帆等可驚住了,因為這些人雖都生長在水都之鄉的江南,但都是標準的翠鴨子,見到人家水面功夫有如此奇異,不禁驚愕稱奇。
及待小舟靠近,柳春帆等更益驚奇:
原來舟上卻是二個小孩,一男一女,年齡都不過十歲左右。
女孩子穿着一身白衣白褲,頭上用紅布束成三個豎立的小辮,髮根環綴着三串明珠,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面目似很秀麗。
站在船尾的男孩略大,不僅滿頭癩痢,而且一身污濁不堪,兩管鼻涕,直掛到嘴唇上,兀自隨着呼吸,一伸一縮,還不時伸出舌尖來舐着拖下來韻濃鼻涕,一雙眼睛,眼眶紅紅的,眼垢堆滿角,像是三五天不曾洗過臉一般。
二人遙遠的就衝着賽西施喊:
“姊姊,哪裏來的這麼多客人呀!你怎麼昨晚沒回家?害得我們好等哪!”
半晌,船已靠岸。賽西施嘬道:“小癩痢、小紅,別調皮,來見過諸位哥哥姊姊。”
小紅仰着頭,眼睛瞅着柳春帆等四人,看了半天,忽然問道:“姊姊!哪來的這許多野哥哥野姊姊哪?小紅怎都沒看見過?”
説着,小腦袋一幌一幌的露出十足稚氣,逗得柳春帆等不禁齊哈哈大笑起來。
賽西施忙喝道:“小紅這丫頭,再多嘴當心我擰你的小嘴巴!這些都是姊姊的救命恩人,快來見禮。”
小紅跟正在舐着嘴唇邊濃鼻涕,形同傻瓜的小癩痢,這才乖乖的上來向柳春帆等見一禮。
賽西施這才對小紅二人説道:“後面還有兩個哥哥,恐怕不認識路,你們去接他回家,可別跟人家客人淘氣哪,要不,當心告訴爸爸揍你們。”
説完以後,數了數人,皺了皺眉,搖頭不語。
李霞青忙問道:“羅姑娘,敢是因為渡船的問題傷腦筋吧!那沒關係,你儘管請上船就是,我們自有辦法過去。”
賽西施羅美嬌雖然知道這些人功夫很好,但這幾十丈的湖面,就是有絕頂的輕功,也不可能飛渡?想着,不禁臉上露出不信的神色。
柳春帆本來想不許霞青等在此表現功夫,但想到要替房大頭拉攏之點,遂不加阻止,並同時順手拉下一段樹枝,把它折成幾段,含笑對賽西施説道:“那末姑娘就請先上船罷,咱們到前頭見。”
羅美嬌這時始想到他們要用“一葦渡江”的凌空虛渡神技,故一時怔得忘記了上船,被柳春帆一叫,始如夢方醒的“啊!”一聲。
將身一縱,輕如鵝毛的落在舟中,單足斜點舟尾,小舟頓時疾射而去。
柳春帆這時將手中枯枝,用內力擲出七八丈遠,柳春帆擲出之後,未待枯枝落下,喊聲“走”,人已一鶴沖天,跟蹤躍出,看準枯枝落水之處,單足在上一點,又擲出一節枯枝。
跟着,霞青等三位姑娘,亦頓時人影紛掠,若驚鴻,似游龍,卻似海鷗戲水,飛燕掠波一般,先後俱向對岸縱去。
把個湖中心的賽西施,以及留在對岸的小癩痢小紅等人,俱看得目瞪口呆,做聲不得。
尤其是小癩痢把半截舌頭吐出,半晌尚未收進去。及待柳春帆等人影不見,始把舌尖順便舐了下濃鼻涕搖着頭上的蒼蠅説道:“好厲害,這幾個人都能飛哪!小紅,咱們回去以後請他們教咱們好吧!”
小紅呶着嘴,一跳一跳的向沿溪的下流蹦去,頭上三根小辮子東幌西搖,弧犀半露地笑道:“小癩痢真傻,美嬌姊不叫我們去接後面兩個哥哥嗎?説不定他們本領更強,咱們求他們教,不更比前面走的幾個強嗎?”
小癩痢把手在正在癢得很的頭上用力一拍,並趁勢狠狠的搔幾下説道:“對!還是你小紅聰明,走!咱們去接他們去。”
小紅一面跳蹦的跟上,一面得意地説道:“本來紅兒就比你小癩痢聰明嘛,爸爸他們都是這樣説的。”
小癲痢本來也是出了名的小搗蛋,但在這剛滿十歲的紅兒面前,可只有樣樣吃癟,耍賴、調皮,沒有一樣勝得了她。
這次當然沒有例外,二個人拉着手一跳一蹦的走到果林邊,猛然小紅把小癩痢一拉,二人躲到樹蔭後面,小紅悄悄地説道:“小癩痢看,前面靠在樹旁邊的那位瘦得像猴子似的人,尖頭尖嘴,嘴裏還在偷咱們的枇杷吃呢?”
小癩痢也探出頭看去,見小猴子尚在林邊徘徊,忙對小紅説道:“嗯!真的,我看這傢伙鬼頭鬼腦,八成是追蹤咱姊姊他們來的。”小紅這鬼丫頭的鬼計多端,眉頭一皺,計從心來,忙説道:“小癩痢,我聽姊姊説昨天讓賊人給欺侮了,咱們想辦法來捉弄這瘦鬼,也好替姊姊出口怨氣。好吧?”
小癩痢搖搖頭説:“不行哪,萬一咱們耍不贏他,那豈不要糟,還不如回去告訴姊姊他們來揍他。”
小紅把小嘴一嘟道:“瞧你多沒用,一點沒有英雄氣概,咱們鬥不贏他,後面不是有姊姊的二個朋友沒來嗎?他們一定會替咱們幫忙的呀!”
小癩痢聽了,心中膽子益壯。點頭答應後,二人在廕庇處又低低的商量了好一會。
原來這正是小猴子,他與房大頭二人因貪吃東西,並沿途抬槓,被柳春帆等落在後面。
依着房大頭本想叫他一同走快些追上去,偏小猴子説道:“大頭真傻,他們等會不見咱們,還不是一定要派人來尋咱們,落得慢慢的多享受一些不更好,大白天跑身汗出來多划不來。”
房大頭一聽,也是有理,二人真的乾脆慢慢地踱起方步來了。
走了半晌,房大頭突然捧着肚子往林中就跑,一面叫道:“小猴子等我一等,怎麼肚子痛起來了,等我瀉會肚子再走。”
小猴子當然義不容辭要等,偏房大頭這瀉肚子瀉了半天尚未好,等得他有些不耐煩地在林外徘徊,剛好被小紅二人看着,誤當作是歹人。
小猴子因久等不來,正想出口罵人,猛聽右邊有人嘻的一聲。
小猴子頓知來了武林中人,猛抬頭,見半箭之地的荒地上,坐着一個奇醜而長滿癩痢的小鬼,對着他咧嘴嘻笑。
小猴子瞧了他那副怪相,正合他的胃口,也回敬他一笑。
那小癩痢見小猴子對他一笑,更樂開了,猛的在荒地打了個筋斗,倒立起身來,並用一隻小手一抹小臉,眼睛翻白,臉皮向下一掛,紅紅的小舌頭吐得長長的,裝出一副吊死鬼的模樣。
這可把小猴子樂開啦,他可沒想到這小鬼,比自己還調皮,一時興起,剛想走上去問他。
見那小鬼又翻了個筋斗,站起身來,雙手又一抹小臉,兩隻小眼睛眯成一條小縫,小鼻子一嗅一嗅,頭頸往腔外拼命伸出,小嘴微噘,手腿均微曲,彷佛是精靈鬼的怪狀。
這回可樂得小猴子忙拍手跳腳叫道:“好小鬼,真有你的,再來一套玩意,咱給你一錠大銀子……啊!那個王八蛋敢作弄我小猴子,想找死不成?”
小猴子正聚精會神的和正扮着鬼臉的小鬼講話,猛然拍的聲響,一塊濕泥塊,打在他的頸子裏,痛雖然不痛,但他終日打雁,叫雁啄了眼去,這簡直比殺了他還不好受。
大喝一聲跳上樹枝放眼看去,四下靜悄悄。
除了一輪紅日當空外,哪有半點人影。
小猴子氣得肚皮幾乎爆炸,猛想剛才那小鬼裝着自己的怪模樣,一定是有緣故。
想着,頓從樹上躍下,想抓住小鬼問問,是誰搗的鬼。
誰知小癩痢不待小猴子追近,嘻的一笑,轉身拔腳往樹林裏就逃,小猴子哪裏肯舍,一面緊追,一面大聲喝道:“好小鬼,竟敢到你家祖宗面前裝神弄鬼,我就不信你能跑上天去。”
小癩痢人小,身子靈活,盡撿那林密之處繞圈子,小猴子雖有絕頂功夫,但恐誤傷了人,所以不敢輕易展出。及待他將要追近,不知從什麼地方又摔出來一塊爛泥。
小猴子不追時,小癩痢又停下來扮着鬼臉,咧嘴嘻笑,氣得小猴子無明火冒萬丈。
如此幾次,小猴子吃了虧,學了乖,心中暗忖:
“好滑賊,待我先把躲在樹上這小鬼捉住後,就不怕你逃上天去。”
想念剛定,假作追着小癩痢,暗中注意林中,果見林中瘦小的白影在樹蔭下一幌,一塊黑黝黝的爛泥,又打將出來。
這次他哪還放鬆,身形微幌,掠身而起,捷如弩箭,向林密間躍去。
小猴子的輕功本屬不凡,剛才是因為賊人太過狡猾,這次含憤出手,速度更快。
林中的小紅,本來在暗中打小猴子,一連幾次得手,膽子更大,心想這賊人也不過如此。
誰知想念未已,小猴子的身形,業如飛箭捷射而來,頓時駭得“哇!”的聲哭了起來。
小猴子本來恨透了林中的人,很想出手教他吃些苦頭,誰知身形剛近,猛的一聲嬌啼,使他怒氣頓消,及待將手把那人輕輕提下一看,竟是一個哭得如雨打梨花的稚齡小女孩時,更使他啼笑皆非起來。
忙將她提下來笑道:“好啊!你這小鬼丫頭,竟敢到關老爺面前耍大刀,魯班面前要大斧,耍滑稽耍到我小猴子頭上來了,那還得了哪!”
那小女孩此時已駭得面色發白,只是哭道:“嗬嗬!你好壞呵!大人欺侮小孩,真不要臉,嗬嗬嗬!等會我告訴姊姊呵!”
小猴子被二個小鬼耍了半天,捉住了她,反説是自己欺侮了她,真有些哭笑不得,只得笑道:“你打不贏我,想回去帶了你姊姊一齊來哭哪?好好!就算我欺侮了你,別哭!我問你!
你家住在哪裏?怎沒有大人帶你們出來玩哪!快告訴我。我不打你。”
小紅見小猴子真的不曾打她,膽子就比較大了些,遂擦了擦眼淚噘着嘴道:“哼!小癩痢説你是壞人,叫我不要告訴你我們家住在上林村,你就是打死我也不説。”
小猴子早見到小癩痢的滑稽相,現在又見她如此天真,把剛才的怒火,頓時化為烏有。
復聽她説家住上林村,那不下就是賽西施的家嗎?遂笑着問道:“羅小妹,你姓什麼呀?”
小紅一聽小猴子問得好奇怪,不禁破涕為笑道:“你真笨,比我們小癩痢還笨,連我的姓名都叫錯了,告訴你,笨蛋,我叫羅小紅,不是叫羅小妹,記住沒有?”
小猴子相她如此稚氣,心知一定是羅美嬌的小妹妹了,遂笑着道:“你這小鬼調皮,一定是你姊姊叫你們接我們,你們反跟我打架,我不管,等會我頸子上的泥也不洗去,要帶回去給你爸爸看。”
小紅聽説,半信半疑,不禁慌着問道:“嘿!你騙我,姊姊説有兩個哥哥在後面,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呢?快告訴我,你真的是不是壞人?”
小猴子這才想起兩個小鬼捉弄自己的原因,乃是見自己一個人的關係,抬頭把手一指道:
“喏!你看那邊不是又來一個人嗎?他剛才去林里拉肚子去了,所以你沒有看到。房大哥快!
你怎樣到閻羅殿去瀉肚子啦,怎麼不就留在哪裏呢?死大頭。”
小紅這才有些相信,也不待房大頭開口,仰起頭對小猴子問道:“瘦哥哥!那人怎叫死大頭哪?多難聽的名字,他那麼胖,要拉肚子就在樹底下拉就是,為什麼要到什麼……什麼閻羅殿去拉呢?真傻死了!那麼大的人還這麼傻,真不怕羞。”
房大頭拉着褲子,看見小猴子正同一個小姑娘聊天,遂匆忙的拉上褲子跑過來笑道:
“這是哪裏跑來的小丫頭,咦!怎麼你哭啦,是誰欺侮了你了我替你幫忙。一定是小猴子是吧?”
小猴子又好氣又好笑道:“別在小姨子面前稱英雄啦,小猴子長了一百個腦袋也不敢動你小姨子半根汗毛,倒是你這次瀉肚子,把我小猴子害慘了倒是事實。”
房大頭見了知道小猴子一定吃了虧,不由樂得笑嘻嘻道:“活該!這叫眼前報,想不到你小猴子也有這麼一天哪!”
小猴子反被房大頭取笑了一頓,不由冷笑道:“房大頭別得意,你當心就是,有機會我再叫你甘心情願吃我身上的垢污就是,咱們走吧!別讓他們等急了。”
説着,兩個人帶着小紅,向上林村走來。剛到湖畔,路旁猛然竄出一個小鬼來,把房大頭駭了一跳,剛想問話。小紅驟然叫道:“小癩痢別動手,這兩個就是姊姊叫我們等的哥哥。”
小癩痢原本見小紅被擒,知道要糟,可又不敢接近小猴子,只敢在遠遠的躲着看他們講話。
現在見又跑出來一個怪模樣的人,兩個人牽着小紅往湖畔走來,他誤會了,這才跳起來,想跟二人拼命,聽見小紅一叫,這才縮手瞪着二人看了會問道:“怎麼這樣醜的人,也是姊姊的哥哥哪?小紅當心別被歹人騙了去唷。”
小猴子見他那副鬼樣,不禁笑道:“我們兩個人醜,你自為很漂亮是吧!小癩痢真壞,看我等會不告你姊姊才怪。”
小紅也叫道:“小癩痢不許胡説,快上船咱們請兩位哥哥回去。”
説着,小癩痢真乖乖的上了船,小紅也將小身子一躍跳上船去,頓時小舟如飛向對岸射去。
小猴子與房大頭二人不禁面面相覷,頓時傻了眼,哪有這樣請客人?小猴子不禁招手叫道:“喂喂小紅,你們走了,我們怎能過去呢?”
小辣痢咧嘴齜牙向小猴子笑道:“咦!你不會過去,難道還要我揹你過去不成?真沒用。”
小猴子聽得哭笑不得,恨得咬牙喝道:“好小癩子,連我小猴子也敢耍起來了,等會不要你的好看才怪。走!房大頭,咱們脱了衣服泅過去,要過不去我就不信。”
房大頭遲疑了半晌,搖着頭説道:“小猴子你先下去試試,這有多深?我房大頭太重,不能走前面。”
小猴子氣了半晌説道:“好小子,你也跟我來這一套啦,要是連下水都怕,要用真刀真槍打架怎辦?”
房大頭理直氣壯説道:“我也沒講不下去,你小猴子骨頭輕,入水不沉,走一次前面又有什麼了不起,還值得大驚小怪哪,你真是一點虧也吃不得的呀!”
小猴子與房大頭二人,本來都是旱鴨子,水裏功夫一竅不通,正在相互推讓,爭得面紅耳赤之際。
湖中間的小癲痢與小紅,只道二人也同柳春帆四人一樣會飛,誰知船到湖心,仍不見二人飛來。小癩痢自作聰明對小紅説道:“你看我有先見之明,瞧那個醜鬼就不像姊姊請來的人,要不怎不會飛呢?”
小紅想了想説道:“嗯!真的,可能是冒充的也説不定,幸虧我們沒等他們,要不,那可真慘了。”
小癩痢心有未甘,想故意氣氣二人,所以將船停住,回頭大聲喊道:“你們怎不過來呀?
他們都會飛,你們兩個怎不會飛呢?”
小猴子與房大頭正爭得互不相讓之際,猛聽小癩痢取笑他們的話,猛然心念一動,對房大頭説道:“對了!咱們有辦法過去啦!房大頭你去揀幾根枯枝來。”
房大頭也已覺悟到小猴子的用意,遂匆忙撿了幾段樹枝。小猴子一馬領先,擲出枯枝二人展開上乘輕功,頓時掠身飛起,用提氣借點功夫。
恍如蜻蜓點水,幾個起落,業已超過湖心的小癩痢小紅。
這才把小紅小癩痢二人相信了。生恐二人生氣,忙由小癩痢仍用點舟催舟之法,倏時小舟業如箭向岸上迅射而去。
再看小猴子房大頭二人,業已到了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