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憐憫地一笑,“傻了就不是你心中戀慕的那個人了嗎?你的情愛何其虛幻。”鏡花水月。
“不要對我説教,太子也只是肉身做的男人,不可能全無情慾,我要你抱我,放縱地在我身上馳騁。”他會是她的,沒人可以搶走她太子妃的位置。
歐陽玉嫣已近全裸,上身不着一物,只着一件若隱若現的透光褻褲,下方處是鏤空的,她雪足一張跨坐在他盤起的腿上,不住的搖扭腰身。
她要太子的雨露留在她體內,一舉得子,被動地等待只等來絕望,她已經沒有耐心等心如鐵石的太子走向她。
“嫣兒,你要誠心向佛才能洗滌你一身罪孽,你正在走向毀滅之路。”他雙眼閉目,口唸大悲心經。
“不……不要這樣對我,求求你,我回不了頭了,太子,我只有你,只有你是我的依靠……”見他不論她如何賣力引誘都毫無動靜,她挫敗地趴在他肩上痛哭失聲。
太子一臉慈悲的説道:“眾生苦,渡眾生,想要回頭,總是有路的,就看你肯不肯放下。”
“我不服,為什麼是我?你就不能為我少念一天經!我不放下,絕不放下,總有一天太子會成為嫣兒的真正丈夫。”她有一輩子的時間跟他磨。
負氣的歐陽玉嫣穿好薄如蟬翼的輕紗,一如來時的悄然,遮遮掩掩地離開清香繚繞的佛堂。
在她走後,神色疲憊的太子幽然一嘆,拿起被撥落的佛珠一粒一粒地撥動。
“夜色,你真的踏夜色而來,想通了嗎?想站在陽光底下?”黑夜再長,也有天明的一刻。
很輕很輕的足音,像貓走路的聲音,無聲無息地靠近,風,忽地大起,吹熄燈火。
“是察覺了我的到來,皇兄才不與皇嫂燕好,怕我窺見了夫妻私密事?”
一道比黑夜還深的人影走近,不親不疏的淡漠語氣飽含一絲揶揄。
黑暗中,太子露齒一笑,“我本無心,無須耽誤她,良緣不在我身。”
“那麼皇兄的心在哪裏?”既然無心,當初就不該迎妃納妾,枉做負心人。
“心在佛祖,心在眾生,心在無邊佛法。”他的心無所不在。
他輕笑,“皇兄的心可真多呀!卻沒有一顆是給身邊最親近的人。”
聞言,他笑得無奈,“嫣兒的執念太深,有空你替我開導開導她。”
“皇兄想把她推給我?”自己的妃子竟然拱手讓人,這兄友弟恭的禪讓也讓得太可笑了。
“日後你將是一國之君,充盈後宮是不可免俗的。嫣兒天仙姿容,不致讓你委屈。”他為她想好了後路,雖不能貴為皇后,至少是得寵的貴妃。
眉頭一皺的南宮夜色學他席地而坐,語氣慎重,“我沒有與你爭天下的意思,父皇立長為嗣,是為傳承,我全無異議,皇位一事,不要再提起。”
“不,夜色,聽皇兄一言,皇兄本無意江山,出家是我打小就有的念頭,只是困在皇室中身不由己,才未能如願。”他熱愛佛法的鑽研,願長伴佛祖左右。
“怎麼既無心,又無意,這還是個人嗎?皇兄要修仙成道了不成?”要絕情絕欲,他絕對辦不到。
想起府裏的嬌人兒,他整個身子都熱了起來,巴不得奔回樂王府,鑽進暖被窩裏與她纏綿一番。
太子失笑,“這是抱怨嗎?聽起來你倒是有不少怨言。”
這皇弟呀!都娶妻了,很快就有子嗣,還這麼孩子氣。
“是挺怨的呀!家裏那一個皇弟已經快擺不平了,你還硬塞一個空有美貌卻無品行的驕縱女給我,是想害皇弟家起勃溪,國事未起先煩家事,被皇弟的王妃給休了。”那女人志氣可大着,言明若有一天他身邊有了別人,她便自請休書,帶着丫鬟冬雨一同遊歷三川五嶽,長足見識。
冬雨,冬雨,堂堂一個王爺不如小冬雨嗎?她連想走都帶丫鬟一起走,毫無顧念他的感受。
“咦!你喜歡你的王妃?”他以為皇弟是被迫娶親,兩人之間並無深濃情意。
“是愛呀!皇兄,這王妃讓皇弟的心全擰了,就怕她鬧出事兒。”要她安安份份是不可能的事,主婢湊在一塊準有事。
真不知女人的腦子究竟是裝了什麼?居然異想天開地想幫他掀出害他的兇手,讓他可以不用再裝傻子,回覆以往威風凜凜的王爺。
他就是為了這件事才暴露裝傻的真相,找上太子商議,希望勸服他早日接下父皇的江山,登基為帝,那他傻與不傻就無關緊要了。
一旦太子為新皇,皇后目的已達成,便不會再心存歹念,時時不安太子的皇位會被人奪走,晉升太后的她將有忙不完的宮務。
譬如立後、選妃,關心皇嗣的正統,催促新皇誕下皇子皇女以承大統。
誰知他千方百計潛進太子府,聽到的回答竟是太子不想要皇位,他要的是出家當和尚。
“怎麼了?母后找你們麻煩?”太子聽出他話中的顧慮。
“暫時尚無,但日後就難説了,若是王妃有孕在身,恐怕就真會出事。”太子無嗣,樂王的孩子便是皇后的心頭刺了,非拔不可。
南宮旭暘口唸阿彌陀佛,微露苦笑,“皇兄不只一次向母后提及至佛門為僧一事,可是總是不歡而散,被母后拒絕了。”
她堅持皇位是他的,要他一切都別想,只要安心地等着當天子,她會安排得讓他全無後顧之憂。
會首肯才有鬼,皇后已被至高無上的權力蒙了雙眼,“皇兄是母后的親生兒,她自會為你多做着想,你想遁入空門是難上加難。”
“呵……總有辦法的,不用心急,皇弟就再多忍些時日,皇兄不會再讓母后對你充滿敵意。”同是皇室血脈,何必趕盡殺絕。
南宮夜色嗤哼一聲,不以為然,“皇兄想得太天真了,除非我死,否則母后不可能安心。”
“死?”太子轉動佛珠的手忽地一頓,腦中多了駭人想法。
“皇兄在想什麼?”黑暗中,鷹目敏鋭的南宮夜色瞧見他驟然停住的動作。
“怎麼死?”
“誰死?”他好笑的問道。
“我。”
“你?”他雙目一瞠。
“唯有我死了,母后才不會再迫害你,你的妻兒安全無虞,父皇的江山也有人繼承,我是唯一的關鍵點。”誰能無死?死當其然。
“皇兄……”他微感不安。
第九章
“王妃、王妃……王妃,你走神了,在發什麼呆?有沒有聽見奴婢問話……”
自從冬雨救主遇刺後,樂王妃身邊多出了四名有武功底子的侍女,分別以春、夏、秋、冬四季命名,陪在她左右。
原本南宮夜色就有意加派人手保護愛妃,可是在外人面前他仍是傻乎乎的王爺,哪懂得什麼憐香惜玉,一個陪嫁丫鬟就已足夠,傻子不會想到王妃的排場是婢僕成羣。
正好趁這次的機會有了藉口,假借夏侯萊陽的意思,意指分身乏術,無法同時保護兩位主子,因此須加派人手,以護王妃安危。
於是樂王妃身後跟了一串肉粽,不論她走到哪裏,他們便跟到哪裏,寸步不離,讓她有時想一人獨處,透透氣也不行。
不過單無眠懷疑這是樂王的陰謀,刻意叫人陰魂不散的跟着她,用意是怕她又一時心血來潮,跑去追查誰是當年謀害樂王的元兇,為夫分憂,揭發隱瞞多年的真相,還他們平靜的日子。
“王妃、王妃,你是睜眼打盹,還是魂被偷走了?好歹應奴婢一聲……”別一聲不吭地,教人一旁窮着急。
肩上被人一推,恍神的樂王妃驟地一眨盈盈水眸,稍微回神地看向推她的人。
“咦,冬雨,是你呀!有什麼事嗎?”
“是你有事呀!王妃,奴婢喊了你好一會兒,你硬是不吭氣,託着下顎發怔着。”嚇得她臉都白了,以為王妃中了邪術。
“等等,你喊我什麼?”是她聽錯了嗎?好像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王妃呀!不然還能是什麼?”如今王妃的身份不同了,不可輕忽怠慢。
她訝然,“冬雨,你的傷是不是還沒好?還是撞到頭?怎麼一下子轉性了?以前你不是一直喊我小姐,老改不了口?”
難怪她不習慣,當她在喊別人。
冬雨小臉微紅,嬌羞地微跺腳,“還不是阿陽在我耳邊嘮嘮叨叨,叫我不能老沒規矩,給人看笑話,王妃嫁入樂王府就是個主子,做下人的不可忘記尊卑主從,不然外頭的人就會瞧不起王妃你。”
“你喊夏侯侍衞阿陽?”單無眠眼露古怪地盯着神色不對勁的丫鬟。
“那是……呃,他叫我喊的……哎呀!王妃,你就別問了,奴婢會臉紅……”都是阿陽的錯,對她這樣又那樣,害她一張臉快着火了。
她恍然大悟,“你們倆成一對了?”
冬雨與夏侯侍衞……她怎麼沒想到呢?兩人一對上就鬥嘴,互相看不順眼又鬥個沒完,原來歡喜冤家就在眼前,她竟然沒留心。
不過這兩個人倒是挺相配的,一樣對主子忠心耿耿,一冷一熱互成互補,哪天真成了親,肯定很熱鬧。
過些時日她得跟王爺提提此事,早日撮成良緣,讓一路跟着她吃苦的冬雨有個好歸宿。
“什麼一對兒,八字還沒一撇呢!王妃不許亂點鴛鴦譜,奴婢才不想當他的煮飯婆。”煮飯、煮飯,她看起來像廚娘嗎?
捂起嘴,單無眠為之失笑,“是夏侯侍衞親口説要你當他的煮飯婆?”
“是呀!他還把他的破衣服丟給我補,叫我幫他納雙新鞋,真是氣人。”就算她喜歡他也不能這麼欺負人,老把自個兒的事丟給她忙。
冬雨受傷期間,是夏侯萊陽親手照顧她,替她換藥、替她梳頭,還不肯假手他人的幫她擦澡,讓她羞得快抬不起頭見人。
不過也因為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原本對他厭惡的心漸生情愫,情不自禁地起了男女之情。
“你呀,真是不開竅!人家已經把話説白了,你還不懂他的心思,真是可憐人家一片心意。”最該同情的是夏侯,竟中意少根筋的丫鬟。
不甚瞭解的冬雨搔了搔頭,“王妃,奴婢聽不懂。”
哪裏白?哪裏可憐了?明明辛苦的人是她。
單無眠好笑的解釋,“煮飯婆的另一含意是我家那口子,一個大男人要你煮飯給他吃,替他縫衣納鞋,這是誰該做的事?”
“當然是他妻子……啊!他……他是把我當成……呃!那個……”冬雨整張臉漲得通紅,小嘴兒闔都闔不攏地羞笑。
“喜事近了,傻丫頭,我就做主把你許配給他,讓你去洗他的臭衣服,補他的臭鞋子,一鍋焦巴飯吃一輩子。”她取笑着。
“王妃……”她害臊地噘着嘴。
四個伺候她的侍女也掩口輕笑,冬雨的遲頓令人莞爾,同時也為她高興,女子一生中最期盼的莫過於嫁個好丈夫。
“王妃想把丫鬟許配給誰?”一道陰森森的冷音驟起,寒得教人打哆嗦。
如鬼魅般的夏侯萊陽忽然立於身後,渾身散發出冷冽氣息足以將人凍僵。
“咦!夏侯,你是鬼嗎?怎麼無聲無息的出現?”嚇了她一大跳。
“不是。”可是王妃若擅作主張,他有可能變惡鬼。
“我曉得你不是鬼,只是你好歹也出個聲,別嚇着我……”單無眠秀眉一揚,露出有趣的笑意,“夏侯,你在瞪本王妃嗎?”
“卑職不敢。”他表情如舊,冷得沒有一絲情緒,可冷然的眼神確實在瞪人。
她突然很想捉弄老用一張冷麪對她的侍衞,“本來我想把冬雨許配給你,不過看你好像不太樂意,那就取消,當我沒説……”
“謝王妃成全。”他飛快地截斷她未完的下文。
“你……你這陰險小人呀!真會順水推舟,我都還沒説定呢,你倒是先謝起我了,我要是真反悔,你不抽劍指向我。”果然是表裏不一的火燒鍋,悶着燒。
“真有人拿把劍正等着你。”他面上一肅。
“什麼意思?”她正了正色,有些不安。
“單大人和單夫人求見王妃。”來者不善。
“什……什麼?他們怎麼來了?”她當下慌了手腳。
夏侯萊陽以眼神暗示春兒,倒杯熱茶給王妃順順氣。“説是思女心切,想來與王妃敍敍舊,閒話家常。”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哪來的思女心切?老爺夫人根本不關心王妃,他們不來欺負王妃就不錯了……”哪有舊好敍。
“冬雨。”單無眠按住為她抱不平的冬雨的手,轉頭看向夏侯萊陽。“兩位長輩安置在何處?”
“花雨廳。”接待官位低的賓客的小側廳。
“好,你們都別跟來,我自個兒去和他們聊聊。”一家人嘛!能聊的事可多着。
“王妃……”冬雨想跟,卻被她以手勢制止。
“也別沏茶了,他們很快就要走了。”她不留客。
日子過得太平順,都讓她忘記一些事兒了,自從她和樂王成了一對真夫妻後,她壓根不記得和親爹的約定,也沒再送信知會他一聲,告知樂王真傻、假傻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