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桅杆汪耀明確是個老奸巨滑,他第一步看出雪裏白虹公孫蕙功力甚高,掌中這柄長劍,寒光隨着劍動而吞吐,知道絕非凡物,深恐自己這對心愛的七巧雲芝被毀,因此換用了笨重的喪門劍。這種劍的劍身,既長又闊,更比普通劍厚上兩三倍,是以不怕被寶劍削折。
第二步,他深諳公孫悲天自創的這套“屠龍劍法”,具有精妙絕倫的變化,故採取以不變應萬變的對策苦守。
雪裏白虹不能學她子女的樣,一上來就施展那招“引龍出海”,為的是這一招對婦女來説,可有點不大雅觀。
雙方僵持着,誰也不願意先行出手。兩方面看着的人,比場中耗着的人更急,那半截碑陳耀亮第一個覺得這是非常丟人現眼的事,因為,人家既是個女流,更是個後生晚輩,自己同門不敢出手,不是心怯是啥?
七步追魂班適齊倒不在乎這些,但他顧慮的,乃是兒媳的體力,別一招未拆,卻累了個面紅氣喘!
昨晚曾受內傷的飛天醉狐奚弘為人較多心計,眼看侄媳僵持着不是善策,醉眼連翻,忽然開口道:“大哥的‘七步追魂劍法’,似可比得上老四的‘太極十三劍’沉穩,但動則有過而無不及。”
七步追魂班適齊聞言望着奚弘一楞,跟着恍然而悟,清癯的臉上泛起淡淡的笑意,目光再投到場中,見兒媳疾走下的身形倏地一收。
鐵桅杆汪耀明在驀然之間,也不禁略為一驚,眼見公孫蕙止步出劍,因而喪門劍快速地當胸一橫……
雪裏白虹公孫蕙見機出招,長劍陡振,“嗖嗖嗖”劍化三道驚虹,點眉心、刺脈門、削雙足,一劍分攻上、中、下三盤。
鐵桅杆汪耀明為了保持他名家前輩的身分,不能第一招就退,喪門劍翻腕一立,運內功幻出一片光影,守住了上、中兩盤,足下倒踩七星,稍退讓劍復進,勉強閃過了第一招。
雪裏白虹公孫蕙深知良機難得,未等招老,嬌叱聲中,由下揮劍而起,招走“雲龍三現”,寒光曲折飛罩,其快無與倫比。
因為快,使鐵桅杆駭然扭腰旋身而退,可是也由此而引起了他的怒焰,細長的身子連着兩個大轉身,人已離開原地一丈之外,返身探劍,迅速的打出一招“白蛇吐信”,他身長,手長,劍也長,僅往前跨出一步,劍尖已刺到雪裏白虹的右腰間。但志在復父仇浸淫劍術已將近二十年的公孫蕙,劍術身法,確有其不可輕視之處,喪門劍鋭利的劍尖堪堪點着外衣,她陡然間雙足一擰一踹,汪耀明的喪門劍貼腰刺空。雪裏白虹跟着出招,長劍帶起尖鋭的嘶風之聲,疾往鐵桅杆汪罐明伸直的右臂上削到,這一劍快得像電光般一閃即至。
鐵桅杆汪耀明失招就招,倉促間撤身連帶收劍,總算他反應快,但聽到“嗆啷”一聲,一點白光應聲墜地,退出兩丈外的鐵桅杆定神再看,掌中喪門劍被削去寸多一戴劍尖正落在他方才停身之處,任他面皮厚,也得覺着微微發燒,怔得一怔之後,綠豆眼一瞪,恨恨地丟下斷劍道:“姓汪的今日折在寶劍之下,真有點不值得!”
這句話很明顯是自我解嘲,好像説,輸是輸在寶劍上,非戰之罪也。七步追魂這幾位那有看不出,聽不懂的道理,但不屑於戳破他。
小玲兒與小琮兒是孩子氣,因方才一場輸得很不甘心,聞言相對一瞥,小玲兒仰臉瞅着她爺爺道:“爺爺,這細高個老頭輸招,可以推説咱孃的‘白虹劍’太利,咱與琮弟輸了,是不是因為年輕內功不夠呢?”
七步追魂班適齊忍不住大笑道:“哈哈……你們説得對,人家練了幾十年,你們姊弟倆湊在一起才練幾年?那當然是內功不夠火候啦!”
正在退回去的鐵桅杆汪耀明被班適齊這兩句話弄得很窘。
雪裏白虹公孫蕙一劍力削,雖把對方喪門劍削斷一截,然而用力過猛,右臂與掌心全震得發酸發燒,得手後疾退數尺,停身先看自己的白虹劍,尚幸並未受損,這樣一耽誤,對方已丟劍退下,按着武林規矩,對方丟掉兵刃,雖有殺子奪妻之仇,也不可當場下手傷人,公孫蕙只落得目露仇恨之色,呆立場中目送人家退下,芳心裏卻有説不盡的痛惜與不齒。
驀地一聲震天般的怒吼,一條人影撥起三、四丈高,半空中疾落到雪裏白虹公孫蕙身前七、八尺,公孫女俠眼皮子一撩,看出是一個年在四十左右,身材雄壯如牛,滿臉驕狂之氣的漢子。
來人一落地,這方面也跟着如風般卷出了一位身材相仿的烈火星君韋涓,揮手攔住又待動手的公孫蕙很乾脆的對來人問道:“你叫什麼?留名在你家韋爺掌下受死!”
言罷,一雙黑毛茸茸的蒲扇大掌一推,真有説不盡的豪邁氣概。
來人睜着兩隻三角眼,先上下把韋涓打量了一陣,裝出一副狂妄不屑的神情,冷笑道:“你就是呂粱山韋老鬼的唯一後代嗎?哈哈……我姓杜,江湖尊為仙霞雙傑,傲天金剛杜律是大爺的封號。”
烈火星君韋涓環眼怒蹬,大叱道:“管你是金剛鐵桿,姓韋的準教你爬着滾蛋,看掌!”
身出、人出、掌出!心急,人用的招也急。迎面一伸手,就是一個“問心掌”,右手如“老僧問訊”,踏中宮,當胸便劈。
傲天金剛杜律為仙霞派中的第二代高手,也是掌門人八手仙翁施耀光的首徒,與他二師弟棍世太歲楊威,在江湖上合稱仙霞雙傑,由此可見,身上的功夫自是不弱,如今韋涓一出手就闖中宮,把這個傲天金剛氣得要吐血。因為,這杜律一向自尊自傲,慣用這種手法與人動手,現在反被他人搶先對付他,氣極之下,暴吼一聲,全身屹立未動,立掌當胸,竟用“推窗望月”的掌法,硬接硬架。
兩掌相接,響聲激發,雙方身形俱晃,傲天金剛杜律下盤不穩,左腳移退一步站停,烈火星君笑道:“沒趴下不算,兔蛋的,再接大爺一掌!”
話末完,雙掌即出,韋涓一掌略勝,信心倍增,隨着一招“猛虎撲羊”,人和掌一齊往前撲出去。
傲天金剛杜律乍遇小挫,不禁駭怒交迸,眼看對方二次掌到,威猛比前更盛,他驚雖驚,心猶不服,咬牙身形微蹲,圈雙掌當胸力推,“啪啪”兩聲響處,雙方震得各退了三步。烈火星君韋涓大叫道:“鬼兒子真有些鬼門道,又來了。”
三次出掌,雙掌一招“橫推八匹馬”,運足全身功力,半側身先後而出。
傲天金剛杜律連接兩招三掌,心寒而氣不餒,三角眼像閃電般一轉,掌風先襲身。他足踩連環,斜往左讓開正面,提氣貫勁,力注右臂,疾抖之下,倏即打出一招“大鵬展翅”,運足功力的右臂,甩向韋涓右肘,這一招若被他甩上,烈火星君韋涓非當場肋骨齊斷,五臟翻裂,七孔噴血身亡。
可是韋涓家傳的“黑虎掌”也非等閒可比,尤以十餘年來,常在乃姊與海內五賢(老五公孫悲天已死,現存者僅有四位,他依序遞補。仍湊成五賢)的磋磨下,不但功力日高,而且臨陣的反應也訓練得異常的靈活。他眼見對方不接而閃,心裏在冷笑,招走空,功力已撤,但故作招術已用老,等到杜律右臂甩到,猛挫身後縮尺餘,雙掌也跟着挫身之勢撤回,左掌五指箕張,一招“黑虎探爪”,五雙黑粗的手指,如鋼鈎般疾抓杜律右腕寸關要害。
烈火星君韋涓長得身健氣粗,乍看像是個痴笨的莽漢,仙霞派的人,任誰也沒看出他具有如此巧快精妙的身法、手法,眼看自己人要失招,竟有人因而失聲招呼。可是動手時快逾電光石火,韋涓讓招出招,一把抓下去,傲天金剛杜律雖驚覺要糟,努力地沉肩往外拋掌疾躲,可是比武與弈棋一樣,一著輸著著輸,他雖讓開韋涓一招“黑虎探爪”,中宮門户卻因而大開。
烈火星君韋涓狂笑陡發,右掌迅如雷電般遞出一式“黑虎探爪”,他雖長得相貌威猛,天性卻甚是善良,這一掌僅用了三成力,掌踵擅到傲天金剛杜律右胸上,“砰”的把他震退了六、七步遠,自己在得手後退了一步,冷笑道:“第一次動手,大爺給你留臉,沒教你趴下,下次再敢走上星宿海一步,別怪韋大爺把你零拆了。”
傲天金剛杜律沒受什麼重傷,但是面上一片慘白,恨恨的盯着烈火星君韋涓,半晌才厲聲道:“姓杜的記着你一掌之賜,不報此仇,我就從此改姓!”
烈火星君韋涓仰天大笑道:“你説得對,咱年將四十而未討老婆,你就跟咱姓吧!”
傲天金剛杜律氣得一對三角眼連翻,神色益發的難看,卻是半句話也説不出來。這下子惹惱了身如冬瓜,高僅四尺稍多的半截碑陳耀亮,只見他禿眉倏揚,細長的兩眼疾睜,目光中隱露出煞氣,陰森森的道:“小夥子,江湖上動手拆招,難保沒個失手的,你手上贏了,就不必在嘴上佔俏,我老人家不自量力,請再留幾招吧!”
烈水星君韋涓倔強地站在原地未動,環眼下視,見這個老傢伙比自己可要矮着半截,他濃眉微皺,沉吟着道:“你才這麼一點高。”
半截碑陳耀亮天生成兩腿特短,但整個身子與兩條手臂與常人無異,大凡一個人有缺陷時,最怕人家提,韋涓話才説了一半,立刻引起他的惱怒,短腿微跨,身形往前疾滑五丈,離韋涓不足一丈站停,怪笑道:“那怕什麼,你專打老人家的頭頂,我光拍你的豬肚,試試這麼一點兒高的人,手底下是不是有高招兒?”
烈火星君韋涓一向不服人,當時真待準備要動手試試。
在半截碑説話時,七步追魂也彎着腰在跟他孫女小玲兒悄聲地吩咐着,這會兒,小玲兒嬌笑着竄了出來,身形往烈火星君面前一擋,俏笑漫聲地説道:“舅公,你這一場讓給甥孫女,因為咱比人家高不了多少,動起手來沒有別扭,舅公,你説是嗎?”
烈火星君韋涓咧嘴大笑道:“哈哈……小玲兒,咱就讓你,可得注意人家手上辣得緊哪!”
玲兒俏笑搖搖頭,對烈火星君眨眨眼道:“人家比咱高出兩輩呢!他絕不會真下毒手,舅公太多顧慮啦!走走走,你快讓開,咱可以跟人家討教幾手高招兒哩!”
烈火星君大笑着走了,小玲兒巧笑回過身來,半截碑陳耀亮只落得衝着姑娘苦笑道:“娃娃。這是拚命的事兒,你回去叫大人出場。”
玲兒小嘴一翹,仰着螓首不悦道:“你老人家何必跟咱小孩子打誑語嘛!”
半截碑陳耀亮面色一沉,鼻子裏哼了一聲,問道:“我幾時説謊騙你了?小孩子不可胡説。”
小玲兒擦着鼻子,一副頑皮的表情,緊盯着道:“你還説沒有呢!咱問你老人家一句,你可得實説哪,咱的外祖父是不是你一派的人害死的?”
陳耀亮只有點頭承認,小玲兒陡地俏臉兒一繃道:“這就對了,照説,咱們雙方是仇家對頭,誰贏了都得下毒手把對方置之死地才甘心,可是咱娘劍下留情於先,咱舅公又掌下留情於後,如照常情來説,你老人家一行五人,這會兒有兩個喘不了氣啦,你説這是怎麼來着?”
半截碑陳耀亮已是五十五歲,成名多年的老江湖,可被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問了個張口結舌,任何事逾不過一個“理”字,仙霞一派的人當局者迷,今日之事,對方雖恪於武林常規,但總有不死之恩在。
半截碑陳耀亮窘住了,半晌,面上神色驟緩,哈哈大笑道:“娃娃,你責備得有理。”
話到此一頓,扭頭望着七步追魂班適齊朗聲道:“陳耀亮謹代師弟、侄,向班大俠謝謝今日之情,可是陳某奉掌門人之命來此踩道:這檔於事卻難以由此而了。班大俠明人,當知陳耀亮的難處,以後什麼地方再遇上時,那就另説,陳耀亮就此告退。”
言罷,抱拳拱手,轉身對鐵桅杆汪耀明與傲天金剛杜律暗遞眼色,揮手率眾而退,但走出三、五步又停身,從身上摸了半天,拿出一塊古色斑斕的銅牌來,返身行近小玲兒,一臉友善的笑着道:“倉促而來,隨身一無長物,這是件不知出處的古物,也許不值什麼,算給娃娃留作紀念吧!”
小玲兒説不隨便收下,回頭對乃祖看看,見祖父正對她含笑頷首,於是滿臉嬌憨地巧笑着,伸手接過古銅牌謝道:“你老人家所賜之物,小玲兒遵命收下啦!可不知應該怎地謝你老?你老可別見怪哪!”
半截碑陳耀亮聳聲大笑,連説了五、六個“沒的事,沒的事”後,才正式告辭,率眾滑雪而去。
七步追魂等人目送仙霞一派的人走後,才重行迴轉屋去,入屋便見老三笑彌勒申屠無明與老四黃衫劍客古侃已伴着乃子萬里飛熊恭立而迎,大家方坐停下來,笑彌勒申屠無明就略帶氣憤地問道:“大哥,縱虎容易擒虎難,仙霞派的人既來了,就不該放他們安離星宿海,否則後患必多,小弟愚見如此,大哥如此作,必然另有卓見。”
七步追魂班適齊清癯的臉上,展現出一片悲傷之色,目光呆滯地望着火爐中熊熊的烈焰,浩嘆一聲道:“十多年來,我對公孫五弟之死,何曾有片刻忘懷。三弟,你對五弟之慘死,是否確認是施耀光所為?”
這話使所有人全都為之大感意外,笑彌勒沉吟地道:
“難道另有其他人牽涉在裏面嗎?”
七步追魂緩緩地點着頭,痛淚隱含,唏噓再三道:“當年,慘事發生之日,古四弟親見施耀光用‘十二生辰釘’與‘千點奪魂砂’,同時攻擊五弟的?”
黃衫劍客古侃含淚頷首,七步追魂班適齊淚眼倏睜,淒厲地冷笑了幾聲,目光又轉變成堅毅果決,一字一頓道:“但經我仔細檢查之下,五弟身上雖中有一支生辰釘與兩粒奪魂砂,可是全在不致命的四肢上。”
班適齊説到這裏,目光如電閃般橫掃全場,見每個人都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便再度冷笑着道:“以五弟一身功夫,能被施耀光暗器打中,那已然很可疑了,何況又打中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地方,因此我疑心大起,再三慎查之下,卻被我發現了一個秘密。”
這話一出,已死的公孫悲天之女,班適齊兒媳,雪裏白虹公孫蕙不禁慘呼一聲,原本站着的身子搖了搖,幾乎當場昏厥過去。
萬里飛熊班固連忙伸手扶住自己妻子,兩小也過來,一人牽着公孫蕙廣隻手,不住地悲聲呼着:“娘,娘!”直到公孫蕙定了定神,熱淚直流地搖搖頭,忍悲坐下之後,七步追魂才繼續道:“這真是難以想像的事情,在五弟後腦髮髻中,竟被我找到了一粒菩提子,而且正打中了‘玉枕穴’上。”
黃衫劍客古侃脱口驚呼道:“聖手菩提丁兆銘!是他嗎?”
七步追魂班適齊沒有當場確答,伸手把頸上一條銀項練拉出來,上面有一個羊皮的小口袋,再從裏面拿出一粒小小的菩提子來,隨手遞給了黃衫劍客古侃,古侃略一翻顧,當下怒目裂眥,現出極度痛恨之色。
笑彌勒申屠無明正挨着古侃,伸手接過來一看,菩提子上尚有一個很小很小的“丁”字。
於是,殺害屠龍劍公孫悲天的真正凶手已被確定。
七步追魂班適齊沉痛的解釋道:“這件事被我發現之後,用了三天的時間慎加考慮,以當日的形勢來説,立刻揭來是害大於利。因為,聖手菩提丁兆銘技驚江南武林,黨羽眾多,又是臨安府的總校尉,力與勢,都不能與之相抗,為此,我只有藉着灰心武林之名,帶着賢弟們到此偷生。我心裏明白,賢弟們當日對我有着不滿,可是我又有什麼辦法向你們交代呢?唉!今日總算吐出了我喉中的骨梗了。”
整個木屋內,陷入了暫時的沉默,是哀痛,也是苦惱,更似是被幹草壓下去的火焰,一時的悶住在草下。
終於,那草底下的火冒出來了,但聽到一聲悲慘的痛呼:“爹……你老屈死了十餘年了……嗚嗚……”
這一哭,宛似黃河決了堤,一瀉千里,其勢已不可收拾,全屋的人誰不悲痛?誰不流淚?但是,表現的程度卻因人而異,唯一沒有感染到的,乃是並未在場的九玄雷婆韋涵。
“她老人家人呢?”
萬里飛熊突然間發現自己母親仍未回來,不禁叫了出來。
七步追魂深知老妻性剛忌惡,因而一驚道:“不好,她一定是追下仙霞派的人了,你們在家守着,小心仇人們兩次再來,我出去看看就來。”
七步追魂招呼完,立刻出門接應自己老伴去了。
先説仙霞派一行五人,離開“星宿海”上游“阿爾坦河”後,東行經星宿海“扎陵”、“鄂陵”兩湖之間,時已將要交午。五人停身下來,找了個略能避風的巖洞坐下,拿出隨帶的乾糧來充飢。
在啃着冷硬的乾糧時,傲天金剛杜律終於憋不住,問半截碑陳耀亮道:“二師叔,我們這樣退出星宿海,會不會被另幾撥人譏笑呢?這似乎有些虎頭蛇尾。”
半截碑陳耀亮眼皮一撩,抬頭對這位狂傲慣了的大師侄看看,神情很冷淡地沉吟了一會,反問道:“你是不是覺得這樣?”
傲天金剛杜律對眼前這位二師叔,並不怎麼敬畏,相反的,因為他有了習慣上的傲勁,便以很不滿的神色冷哼了一聲,表示他確有如此的感覺,這就把半截碑陳耀亮惹得很不痛快,也還了他一聲冷哼,毫不客氣地教訓道:“老侄,在這裏可比不得兩浙,光靠狠勁不管事,方才你領教過的,那只是對方最嫩的一位,可是你能接下了嗎?”
幾句話把傲天金剛杜律説得渾身全臊,面上脹得血紅。
半截碑陳耀亮面色一變,改用温和的口氣道:“這檔子事不辦出個眉目來,我們也不能就此向人交代,但是老侄,你這個性子可得改一改。第一、這不是我們一派的事,犯不上先硬碰。第二、人家已連着留情,心裏不甘,面上可不能不裝出一點來,江湖上的事需要各方兼顧,尤其是這回事,內中最多牽涉,你回去後,仔細問問你師父就知道了。目前,老侄,你最好看我的眼色辦事,準保你不吃眼前虧。”
傲天金剛,杜律默然地垂首,心裏尚有些不快,一旁鐵桅杆汪耀明眨着一對綠豆眼望一了半晌,也道:“師侄,三師叔告訴你一點,這回青海來的人共有五批,可是有一批失了蹤,有一批每人丟了一隻招子。”
傲天金剛杜律抬起頭來望望又垂下,表示他早已知道:嫌汪耀明多嘴似的。
鐵桅杆汪耀明心裏有氣,也就冷笑道:“接信之後,共是五撥人上來的,我們跟人家對了盤,但另四撥人卻沒有露面,説句喪氣話,若非被對方截住了,就是怯敵藏起來了,你知道嗎?那四撥是何等樣人?比你與師叔們又如何?”
傲天金剛杜律這才有點服了,可是他還不輸嘴,反唇道:“三師叔説得不錯,祁連一派等這次來得確實很高明,可也不一定比我們高出多少,他們或許迷了路呢!”
他語聲説得很高,好像是理直氣壯,鐵桅杆汪耀明與半截碑陳耀亮相對一望,因為知道這位師侄的脾氣,也就懶得再説什麼,那知這樣一來、傲天金剛杜律便得了理,像吼似大聲道:“下次再來,便教他們嚐嚐仙霞派獨門暗器的厲害!”
卻不料這幾句狂言,把江湖上人見人怕,鬼見鬼愁的九玄雷婆給引了來,杜律語聲才停不久,巖洞外三丈不到的雪地上,突然地現出一條人影,洞內五個人,有四個低着頭在啃乾糧,對於洞外出現了一個人,竟渾然不覺。
傲天金剛杜律幾句狂話説宏,那傲勁兒又來了,非常神氣地坐着,可是無意中往外一瞥,雪地上直直的站着一個人,既不動,也不響,然而目光炯炯有神,皺紋的臉上帶着一絲兒冷笑,把傲天金剛杜律驀地嚇了一跳。
於是,他毫無考慮地伸手從鹿皮囊中摸出一支形如蓮蓬,用紫銅打造的東西來,食指一按,對準洞外人“錚”的一聲,但見十餘點銀星,宛如電射般打出。這響聲把洞中另外四人驚動,返身凝看,只見六、七丈外,“嚓嚓嚓”連響,一十二支鼠尾釘,打起了滿空的積雪,可是地下卻靜悄悄,了無半個人影。
半截碑陳耀亮與鐵桅杆汪耀明一看外面沒有人,心中方在奇怪,傲天金剛杜律卻因自己用這種霸道的暗器,竟未能使來人受傷,這是自他出道以來,從未會有過的例子,他可是真怕了。
轉眼之間,來人又在原地現身,杜律看到,陳耀亮、汪耀明也全都看到了,他倆原準備撲出巖洞探視,但一見現身之人,竟是位白髮皤皤,滿臉皺紋,癟嘴,尤其是那根黑黝黝的龍頭枴杖,當場把兩人震住了。
不用猜,來的是九玄雷婆韋涵,她先眾人出屋,卻未隨眾人而現身,老伴七步追魂出屋迎敵,以及比武等,她也全部看到,對於老伴的處理方式,她感到不能泄憤,因此她暗中綴了上來。
傲天金剛杜律驚魂方定,惡念又生,悄悄戴上鹿皮手套,握了一大把“千點奪魂砂”,洞外傳來冷峻的語聲道:
“這些破銅爛鐵,也敢在祖奶奶面前現世,你給我滾出來,祖奶奶讓你開開眼,不然的話,把你們括活烤死。”
杜律獰笑着,身子緩緩在往前移,半截碑陳耀亮一眼看到他右手上已戴着鹿皮手套,急忙沉聲告誡道:“老侄,動不得!”
可是杜律已在他話出之際,同時一聲斷喝道:“老乞婆!”
翻腕揚掌,一蓬黑點,灑得滿空橫飛。
洞外響起了一聲震懾人心的狂笑,迎着飛灑激射而來的“千點奪魂砂”。單臂抖處,潛勁罡氣匝地而卷,千萬粒細小的奪魂砂,竟被九玄雷婆韋涵這股潛勁捲成了一根砂柱,倒往巖洞中疾飛回來。
傲天失剛杜律,原本隨着奪魂砂出手就往洞外硬闖,一見自己打出的奪魂砂被人倒捲回來,便驚得面上變色,想閃身躲,突然又被一股暗勁撞得劇跌回去,“砰”聲墜地,還是在他原來坐着的地方,跟着一片“嚓嚓”之聲紛起,他驚、痛、恨交加,目光中卻見身前落了一大堆黑砂。
洞外冷峻的語聲再響,顯得異常不屑的道:“震懾武林的仙霞兩寶,‘十二生辰釘’、‘千點奪魂砂’,祖奶奶已見識過了,説句良心話,連我小孫子也嚇不了,禮尚往來,小輩們,見識見識你奶奶的小玩意兒。”
半截碑陳耀亮驚惶地大叫道:“韋女俠,請慢!”
九玄雷婆冷冷地答聲:“快的是你們。”跟着“啪”聲疾響,但見一團藍焰,如雷擊般打在洞口冰雪凍結甚厚的巖壁上,兩次爆炸聲起,火星四散激射,沾上哪,燒到哪,剎時間,烈焰便把三尺多寬的洞口封住。
仙霞派五個人,初嘗九玄雷婆韋涵的“烈火彈”,被困巖洞中脱不了身,十隻眼睛看着冰雪被烈焰溶解,每個人面上一片慘白。
鐵桅杆汪耀明不禁埋怨傲天金剛杜律道:“老侄,你太莽撞了!”
杜律已不再有傲勁,怔瞅着洞口燃燒着的烈火,漸漸的滅熄下去,可是他已沒有勇氣往洞外搶。
半截碑陳耀亮憋着一肚子委曲,軟聲央告道:“韋女俠,你高抬貴手,有話可以慢慢地説。”
九玄雷婆韋涵長笑不已,半響,又冷然地道:“仙霞派居然還有軟骨頭!”
五個人聞言懼怒,傲天金剛杜律咬牙欲起,卻被兩位師叔一人一把按住了肩頭。陳耀亮提着勇氣怒哼一聲道:“韋女俠,你這話可錯了,姓陳的在江湖上多少有點地位,你不過仗着火藥、暗器厲害,如果真動上手……”
九玄雷婆厲,叱道:“住嘴!陳耀亮,你譏我老太婆仗的是火藥暗器,而你們仙霞派又憑仗了些什麼,‘生辰釘’?‘奪魂砂’?哈哈……你姓陳的不服,好!再教你看看真的。”
洞中五個人聞言心驚,卻不知這老太婆又用什麼厲害的火藥暗器,一個個瞪眼往外望着。只見九玄雷婆韋涵黑枴杖“錚”的插入地下尺多深,拿樁站穩,雙掌當胸一圈,隨着緩緩地推出。
五個人眼睜睜看着,見地上的積雪,剎時便齊集成一個小丘,知道是韋涵運用內功潛力堆積起來的,心中俱在想:“這有什麼稀奇,我們也辦得到!”
哪知轉念之間,像小丘般的積雪,陡然轟的一下,竟被九玄雷婆奮起畢生功力,快速地堵塞在洞口。
洞中五人全都駭然大叫,再各運內力反擊,可是為時已晚,積雪把巖洞整個堵塞住,方才被烈火溶解的水浸入雪中,轉眼整個凍結成堅冰,於是,仙霞派五人全部被困在巖洞中。
洞外隱傳狂笑,笑聲稍停即遠,五人氣得不能出聲。
九玄雷婆韋涵仗着烈火彈先聲奪人,使洞中五人不敢輕率外闖,拿積雪堵塞住巖洞後,雖知不可能制死五人,但他們想脱身,也得費一番手腳,最主要的,還是想折辱仙霞派一下,使他們下次不敢隨便來星宿海窺視。老人家辦妥之後,拔起插在雪地裏的枴杖,大笑着返回阿爾坦河。
可是走出不遠,雪地中突現敵蹤,老人家目力極強,遠遠地看到之後,迅速地往隱僻處一閃,方藏妥身子,西北方十丈外人影已到,三個人相隔一、二丈站停,似乎在搜視着,附近這一帶。
九玄雷婆韋涵靜伏不動,冷眼窺視着現身的三人,年齡全在將近五十的樣子,穿着打扮,與高原居民相同,一式的翻羊皮襖褲與護耳盔帽,長統牛皮靴下,套着滑雪的雪橇。看相貌似很熟悉,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
內中有一個人拉開嗓門怪嚷道:“咱可不是胡猜,方才明明聽得爆炸聲,不是老乞婆的斷命暗器是什麼?現在也清楚地看到有人過來,怎地又沒有了?……這不是活見鬼嗎?”
九玄雷婆韋涵聽這人口音,竟是甘涼一帶的土著,她面露冷笑,猜到來人必是祁連山玄冰天尊陶元晴一派。
驀地,就在她伏身處不遠,響起一陣陣極輕……極輕的“嚓嚓”之聲。九玄雷婆韋涵立刻料到自己身形已落在人家眼裏,而且,來的人不只是三個,她暫時沒動,暗中提氣運功以待,一方面傾耳靜聽。
沒多久的時間,響聲已傳入身左三丈內,中間因隔着一個積滿了雪的小土丘,任何一方不露頭,全都不易被看到,老人家暗窺前面三人,足上的雪橇似已褪下,又看見居中一人,正在暗打手勢,老人家一怒,單掌往小土丘上一按,運神功,施展近似少林派隔山打牛的掌力,在掌心一震之下,小土丘靠她這邊的積雪絲毫不動,但那一邊整個離開了土丘,往外直飛出去,跟着有人一聲怒吼!
九玄雷婆韋涵卻已藉着一按之勢,身如巨鳥般一飛沖天,目光中已看到小土丘那一邊,果有一個人被自己震飛出去的積雪,打了個一臉一身。
前面現身引誘九玄雷婆注視力的三個人,也在另一同伴怒吼時一齊撲了過來,身形尚在凌空中途,九玄雷婆已一飛而起,黑黝黝的枴杖,隨着她變換身法之際,凌虛施展一招“潑風盤打”,枴杖帶着“呼呼”勁風之聲,以雷霆萬鈞之勢,橫截飛身撲過來的三人。
這一招勢猛疾而出人意外,三人身形凌空,驚見枴杖掃到,接架已不可能,紛紛沉氣墜身。倉皇落地後,每個人俱都勃然大怒,就在一片“嗆啷”聲中,三個人三支長劍同時出鞘,寒光閃動下,一人含怒厲叱道:“狡猾狠毒的老乞婆,敢對道爺們遞下毒手?”
九玄雷婆已飄身落在三人兩丈外一個積滿了雪的土丘上,人往上面一站,顯得異常的沉着與肅穆。目光一掃,見另一個人也翻過方才的土丘與三人會合,老人家這時才看出這人左臉上一塊大黑痣,幾乎遮住了整半個臉,連帶猜到另三個,也就是祁連派中合稱四煞神君的元昕、元昀、元-、元煦四個老道:不禁聳聲狂笑道:“老太婆以為來了什麼名家高手,原來是甘涼道上無惡不作、卑鄙無恥的下五門,哈哈……不夠我龍頭鐵枴一揮的!”
祁連一派的四煞神君也非泛泛之輩,九玄雷婆這話難免有過分狂妄之嫌,因此把四位煞星氣得一齊咬牙怒叱。
九玄雷婆狂笑益甚,笑停淡淡地道:“你們用不着如此鬼嚎,不服的話,不妨就試試吧!”
天煞神君元昕老道-目獰笑道:“老虔婆,你就下來,道爺從來不信嘴皮子上的功夫。”
九玄雷婆全身未見晃動,人已從兩丈多高的土丘上一滑而下,身形方落到地上,嘩啦一下子,便被四煞神君分四面圍住,四支精芒耀眼的長劍,一律側面指着,九玄雷婆當即明白,這是祁連一派中歹毒的劍術,能一人施展,也可以四人聯手,四煞神君仗以稱雄的“四煞玄陰劍陣”。
四煞神君這時所佔的位置是天煞神君元昕在左前側,地煞神君元昀在有前側,人煞神君元-在左後側,陰陽神君元煦佔住右住右後側末位。九玄雷婆韋涵目光閃動,左右了看,她方才雖説過。“不夠龍頭鐵枴一揮的”這句話,但現在面對這“四煞玄陰劍陣”,也不得不震懾住心神,聚精會神地戒備着,可是在外表上,仍舊很隨便的左手拄着枴杖,右臂下垂,癟嘴掛着一絲冷笑。
敵我雙方一共五個人,這時候沒有一個人輕率地説一句話,除了山風的呼號聲,任何人都保持着一個“靜”字。
陡然間,天煞神君元昕一聲“善哉”出口,右後側的元煦惡道:長劍疾指九玄雷婆右肩後琵琶骨。
九玄雷婆身如嶽峙,背上卻似長着眼睛,劍尖將刺到她衣服上,驀地身形半彎,元煦長劍貼背刺空,老人家身如飛絮般後飄三尺。
左後側的元-跟着一招“玄鳥劃沙”,寒光如電閃般疾削九玄雷婆的左胸。老人家不慌不忙地左手略推,鐵枴上面的龍頭頸子,準確地扣住元煦長劍,輕輕往右一帶,把元煦惡道帶得直闖出去,幾乎撞到右前側挺劍攻來的元-身上。
動手第一個回台,九玄雷婆居然輕鬆地脱出對方的“四煞玄陰劍陣”,四煞神君懼都為之駭然心驚?九玄雷婆因此仰天狂笑道:“哈哈……如此劍術,也配稱霸江湖!”
天煞神君怒極切齒叱齒道:“狂婆子,看劍!”
聲未落,劍先出,招名“冤魂纏身”,劍化寒芒三縷。抹頸,削臂,斬雙足,招術辛辣已極。
九玄雷婆韋涵早就名震武林,除了獨門火藥暗器外,一身武功也異常的精絕,自從十餘年前遁跡星宿海後,更是下苦功勤練,如今的功力比起十餘年前來,確實增加了幾倍。
天煞神君元聽這一劍雖高,九玄雷婆連眼皮子也沒撩一下,左手中龍頭鐵枴略動,“錚”聲疾起,激得火星四迸,天煞神君連閃都沒來得及,一劍正抹在龍角上,抽身退出三丈站停,整把劍尚在“嗡嗡”作聲不已。
可是這四個惡道:全是心狠手辣,睚眥必報的狹量之輩,元昕一伸手,另三個跟着佔住原來位置猛攻。天煞神君定了定神又上,這次可比不得方才,“四煞玄陰劍陣”全力施展,四支長劍化作千百條銀蛇滿空飛繞,分上、中、下,四面八方包圍住九玄雷婆,展開了驚心動魄的快攻。
九玄雷婆初時運用變化靈活的“行者棒法”,動上手後,但見她身恍如穿花之蝶,杖起如毒龍排空,配合了老伴的“形影百變”身法,真個是晃身成三人,杖動幻千條,勇鬥百招,居然難分高低上下。
四煞神君這方面,心裏也暗暗地着急,自己師兄弟四人,以這套“四煞玄陰劍陣”的功夫,在甘涼一帶,可説是所向無敵,今日間合攻對方一人,在百招之內,連一點小便宜全佔不上,可見對方的武功,是如何的精湛了。
因為如此,歹毒的四煞神君更生了惡念,想趁九玄雷婆韋涵孤身無援,合力除去一個厲害的對頭。就在天煞神君元昕再次,喝聲“善哉”後,四煞方位互換,地煞神君元昀與陰陽神君元煦,更把長劍交到了左手。
晃眼之間,“四煞玄陰劍陣”便換了一種招術,採雙守雙攻,互為掩護,而且無論是攻是守,完全是一正一反,更因為左手劍路子大異正統,長劍撤出來的,盡是些詭異的怪招!
於是,九玄雷婆韋涵顯得應付費力了,對方招術怪,她由此而失盡了先機,眨眼十餘照面,便把她鬧得手忙腳亂。
驚怒下,龍頭鐵枴猛然一帶,勁風厲嘯中,棄“行者棒法”不用,改以猛攻猛打的“莊稼八式”、“潑風八打”的棍法,由被動的守勢,而爭取主動的攻勢,鐵枴杖在這位老態龍鍾的九玄雷婆手中,宛如一根竹杆般輕,棍招一施展開,但見千重杖影,萬百龍頭,耳聞勁風厲嘯,確是聲威驚人,中央似鐵山一座,四周如霞光萬道。
雙方再拆了數十招,九玄雷婆又驚覺這種方式不對,自己祗能做到以攻為守,難臻以攻為攻。
她在一轉念之間,立刻當機立斷,震吭一聲響徹長空的清嘯起處,龍頭鐵枴一招“連環盤打”,把四煞神君逼退幾步後,鐵枴杖當胸一收,倏時穩若泰山,靜如處子,以不變應萬變,且借力打力,這是內家的“太極棍祛”,完全不同於方才的“潑風八打”,講究是以靜制動。
四煞神君等稍退復進,各佔原來方位,見九玄雷婆易動為靜,一副嶽峙淵-的神態,但見她英華內斂,兩眼神光外露,反因此而不敢貿然相攻。
天煞神君詭笑道:“老虔婆,怎麼不動手啊!是認輸了嗎?”
陰陽神君元煦厲笑道:“認輸也不行,除非跪下向道爺們叩三個頭,學三聲狗叫,才能削去雙足,饒你不死。”
地煞神君元昀陰森森的冷笑道:“老乞婆威名久著,竟也有怯戰的一天,嘿嘿……”
人煞神君元-更淒厲地狂笑道:“老乞婆技窮力盡,這是你的末日到啦!”
四個惡道你一句,我一句,極盡挖苦諷刺,可是九玄雷婆韋涵心裏明白,他們是想激怒自己,因此冷冷的道:“祖奶奶有用不盡之力,使不完的招,小小‘四煞玄陰劍陣’,大可欺負別人,在你祖奶奶眼裏,尚不值一顧。”
雙方相互譏諷,耗了一會兒,四煞終於忍不住又出手而攻,不料如今的情況完全不同了。他們這個劍陣,原以虛招狂敵取勝,九玄雷婆把太極棍搬了出來,是劍不近身身不動,人不近身拐不動,動則招術必狠。因此,地煞神君為了躁進,一劍遞出去,竟然身隨劍走,直挑韋涵後腰。
九玄雷婆佯裝不知道:劍到滑步側閃,龍頭鐵枴“嚓”的粘上他長劍,藉着元昀走空招前闖之勢,往前一領,鐵枴跟着往下疾敲,“鏗鏘”一聲脆響,徑尺寒光墜地,地煞神君長劍折斷,亡魂喪膽竄了出去。
三個煞星驚慌來攔,九玄雷婆原沒打算追,氣定神閒地站着,,這三個惡道已然氣餒,但還不完全心甘,天煞神君第一個收起長劍,聲若遊絲,冷冷地發話道:“老虔婆,蠻力折劍算了了什麼武功手法!有種再赤手一搏嗎?”
九玄雷婆哼了一聲,不屑道:“蠻力折劍不足稱雄,真有能耐的人何不避之?你們這四塊料無恥已極,祖奶奶一定讓你們甘心領死!”
龍頭鐵枴在説話時用力插入雪地裏,垂手卓立,兩眼殺氣漸露,天煞神君心神一凜,斷劍驚退的地煞神君元昀又上,四道仍各佔四方,在天煞的“善哉”聲中,地煞神君元昀懷恨斷劍之辱,第一個施展祁連派獨門“玄冰掌”,墊步錯掌,欺身下雙掌疾推,兩股冷飈透掌撞到了九玄雷婆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