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霓聰明絕頂,會意笑道:“你相信剩下的有幾人?”太叔夜道:“能隨我到達彼岸的,也就是和我同樣有毅力的人。雲姐,你相信能有幾個?”雲霓笑道:“我怎麼知道。”太叔夜道:“那就等着瞧罷。”二人邊説邊行,前面的温度漸漸如處炎陽之下。
雲霓忽然道:“前面有人來了,自左側一洞出來的,是司馬闖兄妹,我不與他們見面。”太叔夜見她一閃隱去,於是傳音問道:“前面是司馬兄嗎?”司馬闖聞聲大喜,出聲答道:“還有我妹子,阿夜,快來啊,有人發現奇事啦!”
太叔夜上前問道:“什麼奇事?”司馬伊人接道:“有人發現火坑,也有人發現陰坑,兩坑都是沉到地下去啦,火坑尚可判斷只有數百丈,因下面有熔岩滾滾可憑,但陰坑黑漆漆的,內冒陰風刺骨,誰也不知深淺。”
太叔夜道:“這也算不了奇事。”司馬闖接道:“所謂奇事是有原因的。”太叔夜催道:“我們走着説,到底是什麼?”司馬闖道:“所有武林都找那陰坑,聽説半隻手是到陰坑裏去了。”
太叔夜疑問道:“這消息又是誰傳來的?”司馬伊人搖頭道:“我們只聽到有人叫喚、奔走,情形非常緊張!”太叔夜忖道:“莫非是陰謀?”三人奔行幾條岔洞之際,耳聽前面人聲嗡嗡,便知羣雄就在前面。
太叔夜道:“二位先行,我們仍舊裝作毫無關係。”司馬兄妹依言前進,太叔夜察聲去遠,這才舉步緩行,忽覺背後另一岔洞口有人出現跟來,立即藏於一根石筍形巨石之後。
步覆聲不止一個,行近時聽出共有三人,突然有其中之一警告道:“佟兄和冷兄當心,前面有人!”太叔夜聞言一怔,暗忖道:“這是女人聲音?對了,她是天狼派掌門野花女,好傢伙,吼地神君和吞海凶煞也在這裏。難道他們發現我的動靜?”耳聽三人就地藏住未動,豈知前面真有了異響,暗忖道:“野花女武功不比他人強,不料其聽覺竟有如此特長。”
來人也是三個,而且在談論什麼,聽出聲音甚熟,依然一驚,暗叫一聲道:“不好!”他聽出竟是樣麟派的碧天真君,風后派的慈光夫人和威鳳派的翔雲散人,立即傳音道:“三位前輩當心,身前有吼地神君,吞海凶煞和野花女在暗藏等候偷襲!”
三人聞音停身,傳來慈光夫人的聲音問道:“孩子,你的聲音老身聽出了,他們在前面距離多遠?”太叔夜估計一下答道:“約二十丈左右。”
忽然,他又聽到另一端亦發覺有了動靜,而那聲音竟微不足道,起急又傳音道:“三位前輩更要當心,那邊來了特等人物!”他傳音未畢,突聽一個大喝道:“誰在向老夫偷襲?”太叔夜聞聲一震,忖道:“原來那人是齊秦威。”
他想到這聲音誰都聽得清楚,傳音慈光夫人道:“前輩,可能是吼地神君向齊秦威偷襲,你老三位請堵住這頭,如中間沒有岔洞,雄獅、餓虎、天狼三派這次會極端危險。”慈光夫人答道:“孩子,你不可從中出手。”太叔夜知她為人謹慎,應聲道:“小侄遵命.請問伯母,葉哥又單獨行動了?”慈光夫人答道:“剛才會着司馬兄妹,還有小女作伴,他四人一道探陰坑去了。”太叔夜耳聽沒有了動靜,忖道:“他們都在沉着應敵。”
忽然計上心來,忖道:“又可用石子搗亂了。”想到就做,悄悄拾起一把,起碼也有十幾顆,他並不一下擲出,用指一彈,噗聲飛出一枚,目標直取齊秦威方向。齊秦威的聲音又起,只聽他冷笑道:“鼠輩.有膽就出來,一顆石子……”他説還未完,太叔夜循聲連發,又給攻出四粒。
齊秦威發覺石子竟有無上勁力,顯然也開始謹慎起來,只聽他沉哼一聲,掌風如洪濤澎拜而發。太叔夜察覺掌風已夠到吼地神君等藏身之地.但卻沒有一人出手相抗,忖道:“這還不能激出火拼,他們有巨石擋住。”齊秦威被太叔夜那幾粒石子的勁力給提高了警覺,似也不敢冒失衝進,但吼地神君等又因兩面受敵而不敢明鬥,甚至還知道石子是另一面的詭謀。
太叔夜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而非常擔心,忖道:“這一端如有另外強敵到達,豈不是太叔伯母等也被困住?而那一端如有正派武林撞到,無疑定遭齊秦威毒手。”他想到這個嚴重情形之後,立即傳音給慈光夫人,而慈光夫人聽到後也感緊張,立即與碧天真君、翔雲散人等討論,結果由翔雲散人潛往齊秦威後去預防正派武林接近,如有人去,馬上阻止,另一方由碧天真君擋住慈光夫人的背後洞口,如有強敵到達時,火速通知慈光夫人撤退。
事情決定後.慈光夫人立將這決定告訴太叔夜,恰當這時,齊案威的喝聲又起,那是太叔夜又擲出數顆石子之故。聽聲音,齊秦威似怒發如雷,位置顯然已向前推進。太叔夜得到慈光夫人的通知後,心中全部安定下來,這時他已專心從中搗亂。
突然巨震連續響起,洞中石如雨落,這是齊秦威為防偷襲而採取先發制人之舉,無辜的石筍,遭其劈得一塌糊塗。吼地神君等似知藏身不住,腳步聲雖然遭齊秦威掌勁蓋住,但太叔夜距離他們最近,一舉一動仍難逃過他的耳朵,察出他有避重就輕之心,三人都有朝這面移動之勢。他陡然運起雙掌,察知到達兩丈之內時,抽冷子連續猛劈而出,心説:“此路不通。”
他這幾掌雖未發出全力,但與齊秦威的聲勢相比毫不遜色。剎時將對方阻在兩丈處躲起不敢再動。齊秦威這下聽出情形有異,已確定當前還有一面強敵潛伏,不禁哈哈笑道:“正面發掌的是誰?咱們首先將中間的收拾瞭如何?”太叔夜哪敢接口,只有悶聲不理。
然而,這句話卻將吼地神君等給驚動了,齊秦威的厲害,天下無人不知,這面再硬,總也虛實未明,他們不向齊秦威答話,似交互相商議,同時朝太叔夜這邊發動攻勢,突然間拳掌密集而出。太叔夜感到勁力如山壓到,他為了替慈光夫人擋住正面,被迫不惜暴露內功,他那紫色的無上真氣應手而發。
好在他仍處石筍之後,否則險被自己的氣功照得原形畢露。慈光夫人一見他背影現出之剎,不由大大吃了一驚,火速傳音道:“孩子,快換白衣,老身替你虛張聲勢拖延時間。”太叔夜聞言大震.暗暗埋怨自己道:“真該死!”
他這幾掌不僅擊退吼地神君等三人,甚至連齊秦威看到紫氣都大大吃了一驚,怔怔的竟不敢再接近。慈光夫人走到太叔夜身前未停,繼續劈出數攀,明知對方未到,但她仍虛張聲勢,太叔夜以最速動作換好白衣,傳音道:“伯母快退,請速會合碧天真君另走他洞。”
慈光夫人傳音道:“孩子,你一人在此要謹慎了。”太叔夜尚未接口,突聽齊秦威大聲叫道:“雷歡,你不是要找老夫報仇嗎?目前正是你最好的機會!”太叔夜剎時改變聲音冷笑道:“殺你的時機尚未到來!”齊秦威嘿嘿陰笑道:“那是你對老夫還沒有能力?”
太叔夜冷笑道:“你最好問問自己受夠了痛苦和恐怖沒有,在我下手之時,那是你入地無門,上天無路之時,我要你眼看爪牙死傷殆盡,要兒子女個個毀滅,及至你整個家破人亡,勢力沒落,才是我挖你心、取你頭的時候。”
齊秦威聞言之下,身不自主的退了一步,一陣陣寒意起自心底,他自己也不知為何有這種恐飾。當此雙方對話之際,吼地神君等始知剛才那幾掌紫氣是出於誰人之手,這下可將他們嚇得魂不附體。
兩頭無路可逃,他們心目中,此時對齊秦威倒看得還沒有白衣大俠這麼嚴重,原因是齊秦威雖然聲勢赫赫,但卻能知道他部份深淺.而神秘的白衣大俠竟使他們連面都沒有見過,這也是人之常倩,凡屬看不到的威脅越嚴重。他們之間可能有什麼磋商,太叔夜聽出聲音竟朝齊秦威那面移動了。
齊秦威這段時間不知在想什麼?或許是被大叔夜那篇驚心動魄的言語,給提醒了他今後的計劃,以致吼地神君等到了他身前四丈之內尚未察覺。太叔夜生怕這三人發動突然攻勢而衝出齊秦威的防線,於是又拾起一塊石子打出,這次他卻運上了七成內功。石於帶起破空尖嘯的聲音,對準吞海凶煞的背心直進。
齊秦威突聽尖嘯入耳,同時又察覺敵人已近面前,在清醒之霎大感一震,立將太叔夜的威脅變成難以剋制的怒火,陡然狂吼一聲:“你們來送死罷!”吼地神君等似亦下定決心硬攻,毫不退避的六掌同出!在一陣轟轟地巨響之下,整個洞內立起搖搖欲塌之勢。
太叔夜估計雙方功力之餘,深知吼地神君等終非齊秦威一人敵手,這時他又另想起一法,忖道:“這三派在我滅之不難,此時一且給齊秦威收拾了,無疑是替齊秦威去了一分障礙,不行,我只能讓雙方製造裂痕,面不可使三人死亡!”耳聽三人遭齊秦威迫得節節後退,正想開口許可三人退行之際,忽又出於意料之外,突聽齊秦威的背後同樣遭到不明人物攻擊,聲勢之猛,竟與吼地神君這一面同樣強勁。
這變化一起,真的將他喜壞了。但他想不到是哪批人物,忖道:“莫非是慈光夫人,碧天真君和翔雲散人?也可能是吼地神君的同路人——火祖和毒姥姥?”正當揣測不明之下,身後忽然傳來碧天真君的聲音道:“賢侄,你退下,讓我們三個老的來堵這頭!”太叔夜翻身退後,悄聲道:“前輩,你老三位都回來了?”翔雲散人自後趕到接口道:“都到了!”太叔夜問道:“齊秦威受到兩面夾攻.那面是誰?”
慈光夫人恰好來到,輕笑接道:“你想不到啊,不止一批哩,現已成了連環大斗啦!”太叔夜驚訝道:“連環大斗?”慈光夫人籲口氣接道:“齊秦威背後是赤骨教主率領五個白衣級弟子,但老骷髏背後卻又遭劍祖赫連洪,蓋世劍餘龍祖堵住……”她似有點氣喘,一口氣接不下去,翔雲散人續上道:“赫連洪、餘龍祖又遭火祖和毒姥姥在後暗襲,甚至又有瓊樓三叟再攻火祖和毒姥姥,你想這場連環大擠鬥是多麼精彩!”
太叔夜聞言大樂,跳起就待哈哈大笑……但他頓悟不對,改成啞口悶笑道:“可惜沒加上蒙邊神拳,西天大師,馭鯨叟和葫蘆雙豹,嗯,他們怎能來得這樣巧啊!莫非其中有名堂?”碧天真君接道:“我們也有這個疑問,但卻搞不清楚,賢侄,我們在此堵住,你去陰坑探探看?”太叔夜點頭道:“三位前輩慎防蒙邊神拳等五人堵塞。”説完越過三老,朝着寒風最強的方向疾跑,他想到陰坑與火坑剛剛相反,那地方一定比任何洞內都寒冷。
繞行了十幾條岔洞,背後震撼算是已消失,但卻聽到前面竟又想了隆隆之音,訝然自語道:“這又是誰在火拼?”在他加緊腳步走進時,耳聽竟打得翻翻滾滾,仔細一看,於黑影閃動叱喝連聲中,不禁高興得幾乎笑出聲來,喃喃道:“我還擔心蒙邊神拳等去堵慈光夫人等三位,豈知竟在這裏遭十幾個赤骨教弟子給困住了,這真妙不可言!”他前面地方非常寬廣,立即悄悄順石壁摸索通過,毫無理會,仍朝前面奔馳!
半晌後,感覺寒風強烈無比,知道地點已到,且覺地方寬闊而陡高,於風勢呼呼中,一切都聽不到其他動靜,忖道:“打鬥雖然沒有,但絕對有不少人物暗藏在內!”
突然一條黑影閃過跟前,速度非常驚人,這時他還招心被人發現,立即脱下白衣收起,仍朝前行。那黑影似也發現了形跡,忽於十丈之外發聲問道:“閣下是誰?“聲音相當蒼老,太叔夜聽出竟是三山獵叟管易,立即傳音道:“管伯伯,是小侄雷歡!”管老聽説是他,立刻大喜之極,驚訝道:“你沒與強敵拼?”
太叔夜即將經過説出後道:“這正是一個良好時機,半隻手有無消息?”管老頭嘆口氣道:“原來他們都追到一條洞內拼上了,賢侄,事情真不好辦啦,半隻手本人雖末找到,但發現古樹精的屍體了,一般推測,認為古樹精已將半隻手謀害,但他又遭洞內羣雄中誰人殺死,目前你説的那場連環打鬥,很可能就是各有懷疑而起!”
太叔夜急問道:“誰人發現古樹精屍體?”管老頭悄聲道:“小聲點,這地方是八條洞口的交接所在,方圓雖有五十餘丈,如無陰風怒嚎之聲蓋住,只要稍有動靜都能遭人發覺。目前看似無人,實際上暗藏不知多少,每個角落裏都有人在窺伺。”
他側耳一會道:“古樹精的屍體沒有疑問,是關洛三劍中尹忠首先發現的,但他找你沒有找到,恰好碰着老朽,因此老朽定下一計,當時即與尹忠向各處散佈謠言,硬説古樹精身藏寶物遭人奪去了,於是始引羣情沸騰,各懷疑忌。”
太叔夜道:“屍體現在何處?”管老頭道:“你要察看傷處嗎?”太叔夜點頭道:“你老看是什麼所傷?”管老頭肯定道:“頭遭假鐵手所傷,丹田穴中了一指!”太叔夜想到半隻手可能條假鐵臂,甚至練成某種厲害指力,點頭道:“那就不會錯了,你老是將屍體毀啦?”
管老頭悄聲道:“當然要滅跡,尹忠將他拋下火坑了!”太叔夜沉吟一會催道:“你老不能在此冒險,請趕緊出洞去罷,義父現在洞口外隱藏,你老與他老人家會面後,趁天下武林未出之前趁早離開,據小侄判斷,半隻手目前只有兩條路可行,一條是冒險藏在陰坑,一是從崖後逃走了。”
管老頭點頭囑道:“那你一人要小心行事!”太叔夜恭聲應道:“伯伯放心去罷,途中如有熟人,務請促其出洞。”管老頭走後,太叔夜悄悄朝各處暗察隱藏之人,試探有人發覺他與管老頭的談話沒有,但風聲如雷怒吼,黑暗更加陰沉,要想用目力和聽覺,那真是非常困難!查了一段毫無發現,甚至連來路都搞不清了,好在他尚能察出陰坑所在,不然即有墜落之險。
突然,他感覺身後有人緊緊跟着,立即朝旁一閃,右掌提功慎防。遲料那人較他功力深厚,視覺強他太多,動作更加驚人,在他腳還未停之際,對方如影隨形的仍舊在他身後。這一下可將太叔夜嚇出一身冷汗,心中一急,猛往左閃,繼又前衝數丈.意在試探能否擺脱。
“快停!前面是陰坑!”一聲嬌急的語氣入耳,太叔夜豁然聽出是誰,籲口氣道:“雲姐幾乎將我嚇壞了!”銀鈴似的聲音起自太叔夜身旁輕笑道:“你為什麼不動手?”太叔夜道:“自己人多得很,叫我怎敢胡來。”
雲霓笑道:“你在這裏幹什麼?寶物被人搶走啦!”大叔夜知道她也受了謠言之誤,立將管老之言悄悄告訴她道:“我想探探這裏有多少人!”雲霓啊聲道:“原來有名堂在內,你不要探了,我這是第三次到這裏啦,第一次正是謠言傳出的時候,第二次是一眾高手追逐的時候,同時還有十幾個冒失鬼誤死陰坑裏,經那一陣驚魂慘叫之賓,其餘的都不敢再探索啦,這次就只有你一個人在這兒了。”
太叔夜道:“好極了,雲姐,我想下去探探陰坑內到底是何現象啊,説不定半隻手真的藏在下面呀。雲霓對他關心至極,在平時沒有什麼表示,但到這焦急關心卻忘其所以地伸手拉住他道:“去不得,這坑深無底,長只五丈,寬僅六尺,四壁光滑如油,毫無立足之點,除非肋生雙翼,但也難以直降直升,這種險你怎能冒得,何況下面還不知藏有什麼厲害的東西呢!”
太叔夜雖然只能看出她的模糊的輪廓,但在她急促的聲音中領略到無限的情意,左臂被她拉得緊緊的,雖在強勁的風力中,依然聞到一陣陣的幽香,一種特別的舒適,竟有説不出的罕受。下定探險的決心,瞬時不攻自破,輕聲道:“雲姐,那我們去打鬥之地看看結果如何?”雲霓忽覺自己舉動異常,不禁面泛桃紅,可惜太叔夜無法看到,嗯聲道:“那咱們去罷。”
她為了領着太叔夜找出路,拉着的那隻手仍繼續拉着,誰能否認她是不捨放棄啊。太叔夜見她直走不疑,問道:“雲姐,你能看得清楚嗎?”雲霓道:“如在薄霧中行走。”太叔夜口雖言,心中暗暗忖道:“她的內功真不知高我多少倍!”突然聽她輕輕驚訝道:“阿夜,打鬥衝散啦。”太叔夜急急問道:“何以見得?”雲霓道:“剛才前面閃過一人,那是武林王齊秦威。”她剛住口,忽又駭然道:“五個赤骨教白衣弟子,啊!還有個老骷髏,他們暗追齊秦威!”太叔夜急急道:“雲姐快,快去找慈光夫人!”雲霓加緊腳步,帶着他如箭急奔,轉了六條洞道,忽聽前面立起大聲喝叱!
太叔夜這時漸感視力增強,聞聲急道:“那是火祖和毒姥姥在攻碧天真君,聞聲非常緊急。”話落中,二人瞬息接近,雲霓道:“現在你可單獨行動了,我先出洞去啦!”太叔夜無暇答話,提氣一衝,揮掌就朝火祖劈出!一股強烈無比的勁氣,帶起破空尖嘯,如洪流放湧往前去……
火祖正從碧天真君側面出手,掌力未發,立黨風聲有異,他經驗老練.便知有人奇襲到來,改勢雙掌橫擋。“嘭”的響起一聲大震,頓使他悶哼吭出,人朝後面滾滾而去。太叔夜悶聲不響,右掌未收.左掌接出,將身撲向毒姥姥頭頂劈落。
毒姥姥警覺甚高,一聽火祖那聲悶哼,即刻就知不妙,拾得一瞬之先,低頭一竄,險從太叔夜掌風隙裏逃脱。碧天真君已知來了解圍之人,在毒姥姥變勢之際立即停手,這時忽見身旁黑影降落,觸目大喜道:“賢侄是你。”太叔夜恭聲道:“前輩無恙嗎?”
碧天真君喘聲道:“幸好搏鬥未久,賢侄,我們快去,慈光夫人遭七個赤骨教弟子迫得不知去向了。而翔雲散人又被吞海凶煞纏在左側洞內。”太叔夜道:“你老去助翔雲伯伯,小侄獨自找尋慈光伯母。”碧天真君沉吟道:“你先看火祖怎樣了?”太叔夜道:“受傷甚微.小侄聽出毒姥姥已將他救走了。”
二人分開之後,大叔夜獨奔右前方一條岔洞口內,忽然暗自罵道:“我真糊塗,怎不問問打鬥中整個情形呢!”一連奔走幾條通道,毫無一絲聲息,他忽然立定一想,忖道:“這前面熱氣甚重,莫不是火坑就在前面?”身剛移動,猛覺背後有一股強勁冷風襲來,勁力強大無比,閃身避開,火速回頭一看,發現兩條微弱的黑影閃走如風。
他不禁冷哼一聲道:“我如不去尋人,你們能走得了嗎!忽忖道:“剛才可能是什麼暗器之類的東西?那玩意相當厲害,竟使我毫無所覺。”他猜不出是什麼東西,低頭仔細找了一陣,搖頭道:“那東西很可能是件微細之物。”他有了這次經驗,不由加深了一層警覺,旁的不怕,眼睛不能不防,因有這層顧慮,行動不敢放快,腳步漸斯慢了下來。
剛剛轉過一處洞口,忽見前面冒出紅光閃閃,瞬那之間,眼睛大放光明,舉目驚注,訝然暗叫道:“火坑到了!”停步掃視良久,嘖嘖稱奇道:“這哪裏是個山洞?簡直是個五光十色的大圓屋!”他看出紅光是從圓屋形大洞中央地面衝起,周室之內,無處不是奇光交織,怪在七彩繽紛!
懷疑似的就近壁上細察,忽然詫異喃喃道:“原來壁上竟是各種結晶的怪石反射呀!”他運起全身內功,儘量抗拒強烈無比的熱氣,慢慢朝中間行去,他發現四周洞口之多,數數竟有二十一個,中心卻不高,估計不超過五丈之外,快到中間時.那強烈的熱氣竟連他那高深的內功都感如入熔爐。
光線太強,加上各色射芒,普通人那能睜開眼睛,接近紅光上之處,看出腳下的石質竟有鋼鐵一樣堅硬!步近火坑邊緣,俯首一察,確如雲霓所説無異,數百丈下,烈焰騰騰,熔岩如沸,滾滾似海濤翻湧。
他看出坑成圓形,大有八、九丈範圍,心想:“如果跌下去,縱有御氣飛昇之能也難兔九死一生!”不料事出意外,禍起突然,正當他看得出神之際,猛從背後湧到一股如泰山壓頂的巨勁,簡直連後閃逃避之機都沒有,被擊得如殘星般急墜入坑,一瀉就是七十餘丈,這一下只嚇得他魂飛魄散,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驚聲尖叫,幾乎連提氣的心意都給忘了。
就在這剎那間,洞內頓起一聲巨喝道:“赫連兄,你這一手是何用意?”這是齊秦威的怒吼聲,顯然太叔夜是遭赫連洪偷襲打下的。在齊秦威那聲喝出之霎,洞內頃刻擁到一大批武林人物,那是西天大師、蒙邊神拳、馭鯨叟、葫蘆雙豹、餘龍祖、毒姥姥、吞海凶煞、吼地神君、火祖、野花女等等,最奇的是沒有一個正派人物,也沒赤骨教的人在內。
赫連洪打出那掌之後,似也覺出手打錯啦,他被齊秦威一問,竟是啞口無言,這時呆怔怔的立在火坑旁邊。齊秦威見他不開口.陰聲冷笑道:“赫連兄忌才,但也不應忌到齊某的得力手下身上!”赫連洪忽然回頭道:“齊兄出言也得考慮才是,我赫連洪這是誤察失手。”齊秦威陰陰的冷笑道:“要是我齊某在那裏立着,只怕赫連兄那一掌更重哩!”
赫連洪老羞成怒,逼得怒吼道:“齊兄休得迫人過甚,赫連洪既已知錯,難道要我抵命不成?”齊秦威冷笑一聲忿然道:“齊某還認為不夠。”赫連洪霍然閃開火坑險地,提功問道:“齊兄要報復,赫連洪當然接下,但卻要把話説明白,請問不夠之意安在?”
齊秦成踏前一步沉聲道:“赫連兄可能是知道那孩子奪得玉雕瓊樓寶物,否則哪有看不清是誰之理,齊某來晚一步,赫連兄竟存殺人滅口定心!”赫連洪見他故意捏造事端,陡然冒火道:“齊秦威,你迫我赫連洪太甚,動手罷!”
他有口難辯,迫得只有挑戰,唰的一聲,長劍應手而出。這一來,立即引起在場眾人大起懷疑,都認為寶物確已落到他的手內,霎那羣情激動,一致擁圍上來。餘龍祖更認定赫連洪存心獨吞,但他採取的方式不同,在看出齊秦威步步前行之際,一閃上前大聲道:“齊堡主暫勿動手,小弟幾句粗魯之言,不知在場的可否採納?”
齊秦威停步冷笑道:“餘幫主有心和赫連兄聯手?”餘龍祖宏聲笑道:“如真聯手,齊堡主想想是否勢均力敵!”齊秦威心中很清楚,二人如果真正聯手對付他,敗雖不致,勝亦無望,只見他陰陰笑道:“餘幫主阻止齊某何意?”
餘龍祖環視全洞一週接道:“在場的與你我及赫連兄都有一點交情,好在毫無死敵現身,赫連兄既已得寶,咱們何必採取動武一邊不可呢?”西天大師唸佛説道:“餘施主言之有理,咱們找個秘密的地方談談,能善了就善了,不能善了再鬥拼也不遲!”
齊秦成心中一動,忖道:“我既無法取勝兩人,何必讓旁人漁翁得利呢?就算將寶得手,同樣又遭旁觀的羣起圍困。”他暗自分擠一下當前形勢後,接口道:“此舉雖佳,但不知赫連兄意下如何?”
原來他竟是真的懷疑赫連洪得寶,在語落之際,忽聽火祖接口陰笑道:“誰敢不依,就是眾人之敵!”赫連洪嘿嘿笑道:“各位真認為我赫連洪得到了麼?”齊秦威緊接道:“否則赫連兄不致謀殺齊某手下。”赫連洪冷笑道:“我赫連洪動手之際,齊兄難道沒有看到?”
餘龍祖接口道:“赫連兄錯了,齊堡主還在小弟後面呢!”赫連供聞言一怔,忖道:“原來你只聽到太叔夜的叫聲?你上了他的當了,竟被詐出事實真相!”對他的舉動,居然不是誤會,顯然是根據已往對太叔夜的懷疑之故,也許加上一點忌才之心。
眾人見他不開口,懷疑之心又加深一層,毒姥姥上前勸道:“赫連兄既不反對,那就照大家的意思去作罷,不過,這件事我們緊守秘密,千萬不可使場外之人知道了。”赫連洪處在這種形勢,簡直無理可説,忖道:“目前只有逆來順受,再辯必遭羣攻。”
他在眾人前後夾持之下,不得不朝洞外行去。及至到了洞口時,這態勢被不少窺伺之人發現,哪須一個時辰,竟引起整個武林騷動!消息一旦傳遍所有來此奪寶羣豪,暗地裏人人展開各種手段,他們雖不知道齊秦威等那批人手中的真正內容,但無不肯定寶物是落在他們手中。
然而,齊秦威等那一批人物的武林威望太強太大,可説是沒有任何一人或一派敢去明爭,於是乎都採取暗中行動,莫不寄以奇蹟得手。其中只有以博古老為首的正派武林曾於第三日召開一次秘密會議,那次會議竟連碧天真君,慈光夫人,翔雲散人等都來參加了,內容如何,沒有人知道,但不外也是奪寶大事,然而沒有人想到太叔夜己至生死存亡關頭。
太叔夜自遭赫連洪打下火坑之後,當時也自料毫無生望,當然,在上面的齊秦威等更確定他是葬身數百丈下的熔岩之內。詎料事實大不為然,他在墜到兩百丈時一股求生的慾望觸發他潛在的力量,體內罡氣竟不由他自己作主,出乎想象之外,竟能於三百丈深處將他身體托住下降之勢,再加上熔岩內發出一股上衝紅光,居然使他停止在那裏上不能上,下不能下,這狀況連自己還未發覺。
時間過了頓飯之久,他竟喃喃自言道:“快近熔岩了罷,唉,我的仇來生再報罷!”這時,他卻想起很多的事情,有模糊不清的,有記憶猶新的,由人猿救他想到天堂地獄谷苦練武功,由出山想到數年飄流,又由暗殺想到奪寶,最後,他想到友情和女人,只有女人使他恍惚難解!他不由自主地又喃喃道:“赫連孤潔是我仇人之女!我為什麼要憐惜她呢?她,唉,她那淒涼的樣兒,委屈的神情,真使我下不了手!難道……難道我是愛她……”
問題可能在他心中不知自問了多少次,似都沒有找到結論。忽然,他又想到了雲霓,面上露出非常古怪的表情,又道:“她太美了,美得使我不敢親近,也太神秘了,神秘得使我懷疑、害怕,但她對我又不似虛偽,我看得出,她是真正在愛我。”他由雲霓身上想到海珊珊,那個活潑天真的姑娘,他確實將其看成親妹妹一樣,一想到她,他的面上不由露出爽朗的微笑,竟忘了自巳身在生死邊緣。
繼之而來,在他的眼前幻出不少的少女倩影。一個接一個,那是司馬伊人、太叔真、齊雲彩、齊白玉、尹玉姬、齊霞飛。
一看到齊霞飛和尹玉姬時,他竟大喝一聲:“滾開!”這聲大喝不要緊,身外的護體罡氣霎時將他託高了十幾丈。同時,他也被自己一聲給驚醒了。但他仍舊不知身在空間停着,無意中發現眼前有個黑黑的大洞,這發現使他驚喜至極,雙腳一蹬,橫衝而人。
那一衝被他衝進了五丈有餘,落腳時心還咚咚猛跳不停,暗叫一聲道:“好險!”平息了半晌,舉目仔細一察,由洞口射出少許紅光,使他看出前面深得不知多遠,喃喃自語道:“不管有無出路,總比葬身熔岩中好得多,除了前進,再也沒有別的生路了。”
休息了一會,即朝黑暗的一端行去。摸索着走了一段,覺出洞內彎彎曲曲,但感到空氣卻非常流通,而且毫無污穢之氣味。他自己不知走了多少時間,也未記轉了多少曲折,但這些他都不在乎,仍舊往前探行,惟有使他難過的是隻感覺肚子裏餓得要死,好在他內功精深,還不致雙腿難移。
忽然,他發覺前面竟是絕路,上前伸手一摸,不僅嘆道:“一點不錯,洞道走完了,前面堵死了。”他摸了又摸,覺出確是死壁,而且連一點隙縫都沒有,他那一線求生的希望,到此算是完全絕望了。
他立了良久,招搖頭,頹然坐下罵道:“不知是那個該死的東西將我打下,只要我脱離此難,找到天邊我也要將你碎屍萬段!”既而一想,處此絕地,己身尚且活不多時,大仇亦望來生,哪還談什麼小怨,不禁啞聲苦笑。
坐待多時,忽然一個靈感升起,忖道:“此洞雖是自然形成,誰能説沒有前輩異人來過,尤其這清新的空氣,來得可疑!”想到這兒,猛地跳起,喃喃:“我得查查空氣來源才是。”於是,他又摸索了半天,但仍無所得,正當再次放棄希望之際,卻觸手摸到一些東西,驚喜大叫道:“有字!”
這一發現,真使他雀躍三尺,在儘量平靜心頭激動之餘,手指似蝸牛慢步,一點點地移動,未幾,他摸出壁上有“冥路神居”四個掌大的字跡,不由然一呆,縮手駭叫道:“我到了陰曹地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