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沒有説謊
STRONG》8月25日沙發的角落
親愛的寶寶:
有一個很迷人的歌手,連着上了我兩個節目。
他上完第二個節目以後,還是和平常一樣,笑着打完招呼就走了。節目製作人一方面為了禮貌,一方面也對他很着迷,特別一路陪他直到他送上車去。
製作人送他上車後,回來告訴我一句話,是那個歌手託她轉告我的:
他説,他上禮拜在你另外一個節目裏,回答了你大概十幾個問題,其中有一題的回答,他説了謊。
我聽後愣了一下。倒不是因為我的節目來賓説謊。來賓説謊是常有的事,我們主持的是電視節目,又不是法庭。就算是法庭,也防不了説謊。
我愣了一下,是因為這還是頭一次有來賓這麼鄭重地對我做“事後説明”。錄完影當場馬上做説明的很多。但事隔一個星期才補上這麼一句,真的從來沒有過。
“有一題的答案他説謊?……”我困惑地看着我的製作人。
我工作時,每天最多可能要問出一兩百個問題,這位歌手講的是那一題呢?
製作人看我困惑的樣子,又補充了一句:他説,他這樣講,你就知道是哪件事了。
我一聽,立刻恍然大悟,原來是“那一題”。
“那一題”,其實是我的主持搭擋在跟他聊他的感情生活時,隨口問的,也只期望他隨口答了就過去了。問答都很平淡,所以我沒怎麼記得,大概播出時也因為太平淡,根本就剪掉了。
現在他這樣一提,我才發現,萬一這一題他是照實回答,會有多麼大的爆炸威力,以他現在走紅的程度,要上多少天報紙頭條標題,要有多少人被牽連着追蹤報道,要讓多少迷戀他的人,好好的吃一驚?
“那他又何必告訴我呢?”我苦笑一下,但心裏也覺得很温暖,能夠得到他的信賴。
我的製作人急了,她這麼迷戀他,現在只落的一頭霧水:“趕快説啊,到底是什麼事?”
我微笑的看着她:“你知道郵差的工作為什麼很寂寞嗎?因為郵差永遠都不會知道信裏到底寫了什麼。”
展示階級的典禮
8月26日主持人休息室
親愛的寶寶:
典禮。
我為什麼不喜歡主持典禮?
第一,我不喜歡“階級”。
我知道階級是逃不掉的,但我不喜歡光明正大的“展示階級”。如果階級是必要之惡,那我們默默承受就好了,就像黑猩猩的家長,混跡在全家黑猩猩當中那樣,有時要擺平的時候再出馬,沒事時,就像一般黑猩猩那麼自在。
而典禮呢,幾乎是為了彰顯階級而存在的。典禮如果是為盲人辦的,節目單就該用點字的,地點就不該選在有很多階梯要爬的地方,參加的盲人就不必為了我們這些看的見的人,就要很麻煩的穿西裝打領帶。
典禮如果是為小孩子辦的,就該依照小孩子的節奏來進行,不要逼着小孩像大人那樣,呆坐在椅子上那麼久。典禮如果是為媽媽們辦的,就把時間拿來,讓媽媽們講話,不要恭請婦女界的領袖發表演講。典禮如果是為農人辦的,就請農人坐在第一排,最好的位子。
我看過這麼多典禮,真的好少人會把為什麼辦這個原因稍稍想清楚,大家都寧願像跳針的唱片那樣,一再重複的製作出一個又一個沒有感情的爛典禮。
有些學校的畢業典禮就好很多,會邀畢業的學生一起去攀爬一面巖壁,或者把幾年來的學校生活,剪接成短片放映。
電影界比較符合我個性的典禮,是好幾年以前我去參加過的戛納影展的頒獎典禮。典禮雖然也是明星華服,但氣氛非常的冷清淡漠。台上坐着該屆評委,其中頗有些是極少長時間被人看的大導演,所以從頭到尾戴着墨鏡的,臭着臉的,露出疲倦不耐煩神色的都有。就算評審裏夾雜着幾個明星,也多半是發胖中年男人或者雞皮鶴髮的影后,這麼一排人像十殿閻羅一樣排在台上,已經很逗了。
接下來,就是草草宣佈得獎名單,既不搞大交響樂團奏樂那套,也沒人假裝溢於言表的恭賀之情,加上各國人士口音混亂,西班牙頒獎人發不出中文的發音,伊朗人念不清俄國人名字,反正快點把獎頒完就好了。一個粉飾太平的表演節目也沒有,整個頒獎大概四十五分鐘搞定。
要慶祝大家事後自己找朋友慶祝吧,何必把五湖四海沒交情的人關在一個大房間裏強顔歡笑呢?也許這就是戛納的邏輯!
但願這麼多年來,戛納依然這麼冷淡的辦典禮。人生值得花時間享受的事如些之多,何苦浪費在典禮上?
路過·戀愛·月亮
8月27日電視台的咖啡廳
親愛的寶寶:
以下是一問一答。
問:“你幾乎每天都出現在電視上,但你為什麼對於電視圏還是常常露出一副”剛好路過“調調”?
答:“咳……咳……就算對於人生,我也常有”剛好路過“的感覺啊。”
8月28日牀上
親愛的寶寶:
她跟我説:她不想再談戀愛了,她覺得談戀愛麻煩死了。她只想找一個人,好好廝守在一起,一直過下去。
咦?像她這麼美好的女生,不是應該很享受談戀愛的嗎?不是應該覺得談戀愛很有趣的嗎?
要不然,難道是醜怪的女人,反而比較適合談戀愛嗎?
總得有人喜歡談戀愛吧?
8月29日化妝中
親愛的寶寶:
月亮。
無用,迷人,稀有,怎麼看都看不厭。
“應該原本是哪個人忘在哪個抽屜裏的一顆寶石吧。”我常常這樣想,我也很愛猜測,那個人胡手把這顆寶石掛出來的時候,是沒有預料到,這顆無用的寶石,會帶出我們這麼多對自己的疼惜,會支撐我們度過這麼多本來沒有辦法度過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