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代表着光明、正義。
只要清晨的曙光一露,夜裏的一切陰森可怖氣氛都會被驅除淨盡。
和暖柔煦的晨曦總喜歡把沉醉於夢鄉的人們喚醒,告訴他們新的一天又來了。
還有那新的希望、新的生機。
可是,今早的晨光並沒為這條村莊帶來半點生機,緣於村裏的人,從此也不會再有生機。
因為,他們的生命都已終結了。
對於沒有生命的人,如何談得上生機?
然而,在屍骸遍借的地上,竟然有白色物體在蠕動。
那原來是一個身穿白色衣裳的人在動。
他,正是被麒麟魔將重傷而昏死的白衣青年!
想不到白衣青年傷勢之重,竟一直昏迷了一日一夜。
但見白衣青年悠悠轉醒,眼神當中滿是迷惘之色。
他迷惘的原因,是何以自己竟仍活着。
在他不顧一切以身擋着麒麟魔將使勁擲來的嬴天,而把傷勢弄得更加劇烈,快將陷入昏迷之時,他還估道自己必會斃於魔爪之下。
但如今他竟奇蹟地生存着,內心自然而然地奇怪麒麟魔將居然不趁他昏迷時下毒手。
究竟在他昏迷之後發生了甚麼事?為何麒麟魔將會對他手下留情?麒麟魔將此刻又去了那裹?
這種種疑問,對白衣青年來説,恐怕將會是一團永遠無法解開的謎!
既然暫時仍無法解開這些疑問,如今首要做的,便是先行離開這裹。
也許他甫一醒來便被滿腹疑團困擾着,他竟沒察覺到有一人寢在他的胸前呼呼大睡。
那原來是一名年約十二、三歲的少年童天!
白衣青年本欲先輕輕移開童天,再坐起來。誰知他雙臂稍一使力,即傳來一陣撕心劇痛,全身陡地一震。
原來他雙臂的肩及手肘均遭震得脱臼,難怪不能使力!
只是這一震,已把熟睡的童天弄醒。他見白衣青年無恙醒來,不來禁高興得彈起,道:
“啊!大哥哥,你醒了就太好了,我還擔心你受傷過重……”
白衣青年二話不説,強忍痛楚,雙掌撐住地上,把脱了的臼位駁好。
雙臂雖能恢復活動,但卻不能太過使力,兼且他體內所受的傷非輕,連忙坐起盤膝運功,先把內息調勻。
白衣青年行動近一個時辰,口中吐出一大口瘀血,內傷得以稍微調和。他忙問:
“童兄弟,究竟在我昏迷之後發生了甚麼事?何以那魔物會對我留手?相信你已看清楚吧?你可否把你看到的事告訴我?”
童天見白衣青年如斯緊張,亦不再遲疑,把他所見的一切和盤托出:
“其……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昨天我見你跟那妖怪鬥得異常激烈,弄得砂石四飛,周遭的對象紛紛被毀。我恐怕會被殃及,於是在較遠處找得一塊安全之地,悄悄地躲着觀戰。
後來……後來見你被……被妖怪打傷而暈了過去,我更是不敢現身……
本來我估道妖怪加害你之後,必會找到我而殺了我,誰知就在妖怪正要向你下毒手之際,四周忽然捲起了濃烈的黑霧,使我無法看清楚霧裏發生了甚麼事。
不久之後黑霧散去,妖怪卻不知去了那裏……
雖然我看見你們躺在原地,似並未遭毒手,卻也不敢過去看你,怕妖怪未真正離去……
再過良久,我仍未見妖怪蹤跡,於是我便大着膽子過去看看你,卻發現你並未死去,只是傷重暈厥,便在此等你醒來。”
白衣青年雖然仍未能從童天口中清楚知道真相究竟如何,但卻肯定在黑霧之中一定發生了一些事,而令麒麟魔將放過他而離去。
然而當中的曲折,恐怕真的會成為一個永遠無法解開的謎。
問明原因,白衣青年旋即又再屈膝盤坐,運功培元療傷。
王道正宗的內家真氣在體內不斷運轉,把身上的傷痛暫且壓下。
白衣青年驀地記起,在與麒麟魔將交手之前,有一名少年遭麒麟魔將所傷,而且傷勢甚是嚴重……
人命關天,白衣青年隨即掃視四周,找尋那個被麒麟魔將打傷的少年,卻發現他仍昏迷在他身前不遠處。
白衣青年陡地一驚,甚至更發出了一聲輕微驚呼……
啊!莫非……
他赫然發現,那個少年嬴天面色極之蒼白,活像一個已死的人……他慌忙趨前察看嬴天是否已傷重不治,卻發現他仍有一絲極微弱的呼吸,心想:
“這少年身受如此重傷,昏迷了一日一夜,卻仍能靠着一絲幾乎微不可察的呼吸來維持生命,可見生命力何等強大……”
“只可惜我現在亦受傷極重,不知憑我現時功力能否把他救活……”
“唉!罷了!人命攸關,唯有盡力一試吧!”
白衣青年忙以雙掌抵其心坎、百匯兩大要穴,把內力源源貫進嬴天體內。
約一盞茶時間,白衣青年才收掌散功,卻見他已渾身大汗淋漓,且連連喘氣,顯然適才救嬴天時所耗之力甚鉅。
那,嬴天如今已無生命危險了嗎?
“幸好這少年體內有一股炙熱之氣護住心脈,使我行功之時事半功倍,否則只怕我也無力救回他性命。”
“但他目下仍昏迷不醒,若不盡快治癒體內傷勢,只怕再發作時便性命難保。而有能力救他的,也許便只有師父了。”
一想到師父,白衣青年不期然看了一直靜心守在一旁的童天,又再想:
“眼前這名少年,雖然名字中有『天』字,卻不知是否師父要找的人……”
“可惜我修為委實不足,無法肯定他到底是否那種人,而目下又有另一名少年急需師父救治……”
“但若我現在回山,只怕日後難再尋回那頭魔物……”
“唉!即使現在我回復十足功力,也未必能收拾那魔物,人命關天,不若先帶這兩名少年回山,讓師父來作定斷,説不定他有方法對付那魔物。”
主意已定,白衣青年回身向童天道:
“童兄弟,目今我和這少年均傷勢極重,我打算先回師門,只不知你有何打算……”
童天聞言,略為猶豫了一會,回道:
“我現在舉目無親,天大地大,也不知何處方可容身……”
“若大哥不嫌我年少無能,我願跟隨着大哥哥,即使為奴為僕,我也任憑差遣。”
白衣青年連忙道:
“童兄弟,也不要説得如此嚴重,你孤身一人,無憑無借,我又怎會棄你不顧?不若你就隨我回師父那裏,一切等我師尊來下決定吧!”
童天聞言即微露笑意,速速點頭應允。
白衣青年又再續道:
“那麼事不宜遲,我們還是趕快上路吧!”
“但,起行之前,還需先辦妥一件事。”
童天奇怪問道:
“啊?還有甚麼事要辦?”
白衣青年看了看遍地狼借的碎屍殘肢,神色黯然地道:
“這些百姓不幸在魔爪之下無辜慘死,我總不能看着他們就此曝屍荒野。我想先把他們安葬好,方才起行返回師門。”
對一些毫不相干的人也能如此關心,白衣青年確實具有一顆至仁至義之心。
於是,白衣青年及童天合力挖掘了一個大坑,把屍骸都埋葬下去。
如此一擱,起行之時已時近黃昏。
白衣青年揹着昏死的嬴天,帶着無依的童天,迎着落日步去。
暮色蒼蒼,映着兩條長長的身影,境況煞是滄涼無限。
只是這麼一去,不知又會為嬴天帶來一段怎樣的遭遇?
若他清醒,不知他又會否捨得離開這片屬於他的故鄉?
他日後的路,又會怎樣的走?
黑暗,代表了邪惡、詭異。
一切最兇殘、血腥、邪惡的事,總是在黑暗中發生。
因此,最邪惡的生物,往往喜歡棲於黑暗之中。
在神州的某一角,卻潛藏了永恆的黑暗。
説這裹屬於永恆的黑暗,實在不足為過。因為這裏從來也未曾有過一絲光線。
永恆的黑暗,更代表了永恆的邪惡。
不錯!棲於此地的生物,便是天下間最邪惡的東西,更擁有着最邪惡的力量。
而這邪惡的生物,竟然是一個人。
但,人又怎能長期居於黑暗之中?
莫非,這個“人”又是另一個從地獄而來的惡魔?
而在這個陷於永恆黑暗的地方之外,是一個異常昏暗的殿堂,因為儘管“他”的手下亦是一羣極度邪惡之徒,但卻仍需要一點光明,只有“他”才匹配那絕對的黑暗。
殿堂之內,亦有一個“人”在佇立着,那想必是黑暗裏的“他”的部下,在等候“他”
差遣。
儘管殿堂內尚有少許光線,足夠看清殿堂的每一角,但卻無法看清那人的面。只因為這個人的頭被一塊青色的布包裹着,完全看不到面目,只能見到青布位於前額的位置劃上了一個黑色的六角星形。
而他的裝束,赫然亦呈全身青色,使人看起來更覺詭異無比。
他,簡直就像一條青色的魔魑!
這條青色魔魑與及那個棲於永恆黑暗中的“他”,究竟是誰?
倏地,黑暗中響起了“他”的聲音,飄忽虛幻,神秘詭異,卻透着一份使人心膽俱裂的徹骨寒意,幽幽地道:
“滅神使,『滅神計劃』進展如何?”
啊!原來青色魔魑竟爾喚作“滅神”,好邪惡陰毒的名字!是否,對於他們魔道的眾生來説,唯有滅絕神界,他們方有主宰大地之日?
神與魔,自古便是勢不兩立?
滅神使雙手抱拳,彎身弓背,恭敬地答道:
“稟魔君,童魔已順利取得那人的信任,而且更已起程返回仙派,相信很快便能從仙派人中打探出究竟誰是帝釋天轉生。”
“可是,根據童魔回報,他們在前往北方的沿途上,發生了一件極不尋常的事……”
“魔君”聞言,悠悠地問:
“啊?有甚麼不尋常的事發生?”
滅神使續答道:
“童魔回報在路上曾兩度遇上一頭酷似麒麟的魔物,魔功異常強大,憑那小子在玄門武學的深厚修為,亦敗在其魔功之下。只是後來不知甚麼原因,那魔物竟放過他們而去,他們方能保住性命返回仙派。”
“魔君”沉默了一會,徐徐地道:
“嘿!想不到那頭愚忠的麒麟竟會跑到凡間來……那傢伙的力量,在我眼中只是微不足道,你們只要依計劃而行,不用理會那傢伙。”
好狂好自負的話,竟説麒麟魔將的力量微不足道,難道這“魔君”的力量,比麒麟魔將更強?
此時滅神使又再道:
“屬下還派了風魔往接應,相信只要一查出真身所在,定可立即消滅。”
“但,屬下卻有一顧慮……”
魔君微微一愕,問道:
“甚麼顧慮?”
滅神使答道:
“屬下恐怕仙派那班人會識穿童魔的身份!”
魔君聽罷,充滿自信的答:
“嘿!別小看童魔那小子,以他的能力絕對應付得了!”
“唔!你還是多派二魔前往接應,若有機會的話,順便替我剷除了仙派,免得這羣自命正道之士的傢伙在礙手礙腳。”
“只要在帝釋天那傢伙甦醒前滅了他,再吸納了他的元氣,屆時我神魔集於一身,天、地、人三界再無任何敵手,三界便盡歸手中!”
“滅神使,你這就給我去吧!”
“是!”
滅神使領命即轉身而去,只見他略一縱身,已掠至數丈之外,好驚人驚神的身法,看來比麒麟魔將還要快。
魔君、滅神使、童魔,他們究竟是何人何魔?
他們的目標似乎直指嬴天,他們,又將會為嬴天帶來一場怎樣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