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多克盧將留下的十個特級衞士,內中負傷兩個也已痊癒,一併遣返北京,自己則陪伍靈珠和堯老人盡情地賞玩溺陵風光。
溺橋,總稱灞上,為古之名地,“秦”翦王伐荊,秦始皇親送至灞上,就是該地。
伍靈珠經多克盧陪同,暢遊數日,興盡而罷。堯明老人慾回霍霍西里探望蒙老人,多克盧由咸陽府借銀五千兩,做為伍靈珠寄給蒙老人作養老之費,並由站派專車相送堯明老人起程。
諸事妥當,伍靈珠與多克盧向湖北進發。
二人沿途無事,雖看到萬物教和天絲派人,也未與理會,是以第三日即到達終南山區。
伍靈珠久聞終南山,起源於‘‘嶽武穆王”之岳家‘‘散手”,後經“松溪真人”將岳家散手發揚光大,創綿拳,綿掌.-以及改“麗泉劍法”為“擒龍劍法”,使終南派元明兩朝震驚江湖。今日路過斯境,不禁陡起滄桑之感。
多克盧聞伍靈珠輕嘆之聲,訝然問道:“伍大俠有何感觸?”
伍靈珠戚然於色,半晌嘆道:“我是想起終南派沒落得可惜,嶽武穆王在武功上,可説是一代奇人,少年得‘周彤’三套武功,競青出於藍,創下不世功業,而今日的終南派反搞得默默無聞,豈不令人興嘆。”
多克盧也有所感觸,繼而嘆道:“終南派人材沒落,起因在百十年前,那時的掌門人,為江湖有數高人之-,傳聞在明紀中葉,遭白蓮教圍攻,傷亡殆盡,自是以後,終南派從未有子弟在江湖揚名立業,不過,近幾十年來,傳説終南派還有個人材,名叫‘嶽思源’的,年齡不到五十歲,號‘逸林樵子’,隱居終南.尚能刻苦自勵。”
伍靈珠沉吟道:“多總管,伍某思念先賢,想上終南一行,你對此地是否熟識!”
多克盧點頭道:“伍大快只管走,終南派所在地,我曾去過,不過,那是經過罷了,現在還有點模糊印象。”
伍靈珠領先登山,見終南林泉幽雅,景物引人人勝;二人腳力何等高妙,不片刻,已登頂峯。
忽然,伍靈珠看到一個小孩,蹦蹦跳跳的;在追逐一隻山獐。那山獐被小孩追得走投無路,驚叫連天。伍靈珠見小孩長得漂亮而又天真,不禁和多克盧駐足觀賞。
小孩輕功不弱,每縱就是一二丈,那山獐怎麼也逃走不脱。小孩邊追邊叫,道:“好傢伙,今天你走得了嘛!我説哩,每次我種的白蘭花,過不得三天就沒有啦,原來是你偷吃了。”
伍靈珠武功天下無雙,然童性一點也未退,聞言哈哈大笑.樂不可言。
多克盧也宏聲大笑,道:“小把戲,捉住呀,送它到衙門去打屁股。”
小孩突聞兩聲大笑,在一怔之間疏於防範,那山猙一個蚱蜢跳,逃得無影無蹤。小孩見山獐跑丟了,這個氣可大了,大眼睛一瞪,兩手叉腰,哼哼兩聲道:“好呀,你們存心搗蛋來着,快賠我瘴子,不然,我可不客氣了。”
多克盧上前笑道:“小把戲,你自己攔不住,怎麼着倒怪起我們來了,我到底講不講理?”
小孩氣呼呼地也上前兩步,大聲道:“淮説我不講理,剛才是你們發笑,使我一回頭,才讓獐子跑丟的,還説我不講理啦,沒得講的,只有賠償一條路。”
伍靈珠越看他越可愛,只含笑不語。多克盧忍着笑故作正容道:“這是什麼話呀?小把戲,你回頭看我們,又不是我們要你回頭的。”
“哼。”
小孩冷哼一聲,道:“當然是我自己回頭,這幾天常有壞人到我山上來,我不回頭看清楚,就讓你們亂跑嘛,叫你賠獐子還是好的哩、像昨天那批壞人,我還要揍人哩!”
“哈哈哈。”
“有意思,有意思,看你不出哩,你倒還識得好人和壞人,那真不錯呀,小把戲,你看我們兩個、是壞人不?”多克盧越運越有勁。
小孩沉吟半晌,又向伍靈珠和多克盧偏着頭眯兩眼道:“聲清而朗,眼明而正,你們不是壞人,哼,我的一定正確,你們到這兒幹什麼?”
伍靈珠忍不住了,上前笑道:“小弟弟,你的相人之法,非常正確,眼為,心之苗,聲為氣之表,凡人心不正,則眼神多暗視,身不修,則衷氣虛,你真高明,貴姓呀?”
小孩被伍靈珠兩句高帽子説得氣也消了,兩手無由自然放下,滿臉喜色地答道:“我叫嶽承天,你們哩?”
多克盧哈哈笑着接口道:“好鉛字,好名字.‘承天命者,言上以聖德踐位,道化至盛也’。真正取得好.小把戲,我小老頭叫多克盧,你所叫的大哥哥嘛!嗨嗨,他的名聲可大哩,將來再告訴你,他叫伍靈珠,你聽説過嗎?”
“暖呀!大哥哥你就是秘密大俠呀,哈哈…。;我想你好久啦,今天可被我見着了他高興得一陣蹦跳起來。
多克盧驚歎一聲,向伍靈珠道:“伍大俠,你的大名真正是轟傳江湖了[連這個深山裏的小孩子都慕名思見如渴,其他就不用問了i”
伍靈珠微笑道:“多兄何必過譽哩,虛名終歸是虛名,小弟對此從無期望。”
小孩嶽承天高興地上前拉着伍靈珠道:“秘密大俠哥哥,請你們到我家裏喝杯茶好嗎?我有很多話要和你説呀。”
伍靈珠笑着點頭道:“當然要去拜訪,如我猜得不錯的話,你爸爸名叫嶽思源,號‘逸林樵子’,是吧!而且是終南派的。”
“呵呵…。’而且是終南派的掌門人。”嶽承天插言補上半句。
“哈哈。”
多克盧哈哈大笑兩聲道:“乖乖,伶牙利嘴,像個大人嘛1”
“當然啦:人逢喜事精神爽,我今天遇着大人物啦,話也會説了。”小小孩確實有兩套,把多克盧堵塞得直瞪眼伍靈珠打趣道:“承天,你要不要賠獐子啦?”
“哈哈……算了,只要你大哥哥教我‘一招半式的,夠我一輩子受用了,個把小獐兒算什麼。”哈哈,開門見山,霸王請酒硬上弓啦,真有一套。
多克盧越逗越來勁,專挑毛病鬥。“嗨嗨…、小老頭,你別打爛鑼破鼓的,像你呀,想教我兩手,我都不要哩!
“承兒、別沒大沒小的,還不快請客人到家裏待茶。”
嶽承天聞聲歡叫道:“爸,快來呀,秘密大俠哥哥到哪!今天被我見着了,你老常道我白日做夢!怎麼樣,我的夢實現啦。”
伍靈珠早知有人來到,即含笑轉身一拱道:“長者是嶽大俠吧,晚輩特地拜訪,多請指教。”多克盧也跟着上前問好。
來人確是終南掌門人嶽思源,聞言哈哈笑道:“伍大俠好説,終南山得你光臨,真是增輝不少,拜訪二字不敢當,這位大俠大概是名震河北的多總管大人,二位請到寒舍洗
“噯呀,爸,你們哪來這些客套,我先走一步準備茶點去,你快來呀。”三人互視一眼,哈哈大笑。
多克盧笑答道:“嶽大俠過獎,晚輩正是,今冒昧登臨寶山,多請見諒。”
嶽思源一面客氣謙讓,一面指引道:“二位請,舍下離此不遠,舉足即到。”三人推讓一番,還是嶽思源領導前行。
未幾,伍靈珠看到嶽承天正在一峯環林秀的草廬前舉頭瞭望,使知岳家已到。
嶽承天見了高叫道:“才來呀,茶都快冷了,我媽在燒飯哩。”
多克盧哈哈笑道:“小把戲,你還招待酒飯啦!”
“當然啦,將來我到北京城去,難道你不還我一頓好吃的,這叫做拋磚引玉呀!”三個大人聞言,笑得前俯後仰、開心極了。
多克盧向伍靈珠道:“伍大俠,我相信你小時候一定也是這個勁,今天你有了影子啦,怎麼着,有意思沒有,收個繼承人罷2”
伍靈珠聞言一怔,繼而尷尬地道:“多兄不要亂説,當嶽前輩之面,可要規矩點。”
嶽思源打蛇隨棍轉,哈哈笑道:“伍大使,你千萬不要叫我前輩後輩的,我對你是神交已久;嶽思源虛掌祖師遺位,可説是一事無成,承天根骨雖佳,可憑我這做父親的無技可傳也,你大俠不嫌他愚劣,那真是他前世修來的福氣了。”
多克盧知伍靈珠喜愛這孩子,在旁加油加醬的:“伍大俠,你就答應罷,嶽大挾既然願割愛,加以承天又恭敬你,憑你的超人武功,何不替江湖多造就一個出類拔萃的人才。”
伍靈珠被逼得沒法推辭,紅着臉,尷尬道:“我自己還是大孩子,怎好就收起徒弟哩,傳言江湖去,不笑掉大牙才怪哩。”
“誰取笑你,學武功又不是學年齡,定局哪。”多克盧緊緊逼着不放。
小東西嶽承天靜靜地聽到這裏,三不管上前“咚咚咚……”就叩頭。
伍靈珠被搞得手忙腳亂,避也不是,扶也不對,硬怔怔地受了九個響頭。
嶽承天叩罷頭,翻身立起叫道:“‘師傅定啦,沒得説的,快請進屋喝茶罷。”嶽思源含笑揖讓,心中慶幸莫名。
多克盧哈哈笑着,替雙方恭喜一番道:“請罷,嶽老哥,伍大俠,我今天要多喝兩杯才行。”
他由前輩改稱老哥,變得多快;嶽思源哈哈笑道:“當然當然,只怕有酒無看,多多怠慢了,快請進。
伍靈珠見事已確定,也就無話可説,只好隨着進入草廬。
伍靈珠、多克盧、嶽思源等,三人分賓主人座。嶽承天高興地奉上香茗。嶽夫人聞得消息,慈和地走出廚房,向客人含笑為禮。
嶽承天緊拉着伍靈珠,親熱地叫道:“師傅,你要不要看我現有的功夫?”
伍靈珠笑道:“看倒是不要看,你説出就行了,今年幾歲了?”
嶽夫人依着丈夫陷坐接言道:“伍先生,他今年十二歲嶽承天接口道:“媽,您老還説掉了四個月啦。”
他轉面又道:“師傅,我對本派的功夫只學得兩套,那就是‘擒龍掌’‘屠龍劍法’,可惜我內功太差勁,不能發揮威力。”
多克盧訝然向嶽恩源道:“嶽老哥;貴派武學只聞有‘綿掌’為江湖一絕,這‘擒龍掌’是……”
嶽思源見他説不下去了,接道:“多總管問的對,敝派綿掌源出散手,擒龍掌是敵派三世祖師之研創。”
多克盧點頭釋疑。
伍靈珠將嶽承天拉到懷裏,若無其事地右掌按在他天靈穴上,左手端茶慢飲。在座的誰也未發現他有何異動。
嶽承天口不能言,心中可就有了感應,只覺得有股巨大的暖流,如黃河決堤似地直往全身灌人,而且,自己的一雙腳,不知什麼時候,競踏在師傅的腳背上,也有兩股暖流直往上鑽。
僅僅一杯茶久,伍靈珠收回右掌,道:“好了,承天,你出去選個最大的古樹,試推一下,看有什麼反應。”
嶽承天也不向父母解釋,聞言兩腳一點地面,頭一低,這是他已往有急事的習慣動作.不料,這一次大出意外,腳剛用力,小身體簡直像閃電而去。
這下可把不明內情的在座三人,驚得啊啊連聲。多克盧近來看過伍靈珠神奇莫測的功夫多了,反應自然快,驚問道:“伍大俠,你已開始第一課啦!”
岳氏夫婦是內行,一點即破疑。喜得睜眼聽下文。
伍靈珠正容道:“我念及武穆王‘精忠報國’,不願使他留下的終南派沒落江湖,是以不惜用本身‘磁晶精英之火’,也就是‘磁精真火’,給承兒灌以磁猜元氣,使他速成,今後我只教他我所創的一套劍法和步法就夠了,這套劍法從此定名為‘承天神劍’,做為承兒發揚之始。”
嶽思源夫婦起身要行大禮,被伍靈珠誠懇阻止。
嶽思源感動至極,顫聲道:“伍大俠對先祖如此關懷,使嶽思源銘刻於心,永遠不忘,惟承兒既傳伍大俠衣缽,豈可歸宗終南?”
伍靈珠正色道:“我大膽稱你一聲嶽兄,嶽兄太把江湖習俗看重了,我伍靈珠既無派別,又無師承,自己也不願標榜虛名,承天歸宗終南,難道就不是我的徒弟?
“今當多大俠之面,不是伍某自誇,初意登臨貴山,本擬將武學傳與嶽兄,使你振興終南,發揚武穆遺業,今有承天頂替,免卻我礙難啓口而己。”
嶽思源感激涕零,道:“賢弟,你我無需俗套,從此我倆結為異姓兄弟,大哥我謹遵台命了。”
伍靈珠歡然起身,以大禮拜見義兄嫂。岳氏夫婦也誠懇回禮。
多克盧向雙方道賀,感動地道:“伍大俠,你真是我心目中的偉大人物,多克盧恨不能執鞭隨銀終生!
伍靈珠執手道:“多兄言重了,你我心交就是。”
“哈哈哈……師傅!我變啦,變成大力士了,哈,這麼大的一棵古樹,被我距離三文遠,雙手運功I‘嘿’聲推出,怎麼着,哈哈,連根拔啦,師傅,你傳我的是什麼內功?”小傢伙邊説邊比手勢,搞得一團糟。
嶽夫人叫道:“承兒,快拜謝師傅成全之恩。”
她説完起身向伍靈珠道:“叔叔和多大俠稍坐,我去做飯啦。”伍靈珠和多克盧微微起身點頭。
嶽思源叫道:“承兒的媽,你把我埋藏已久的汾酒找出來,我今天要陪兄弟和多大俠喝個不醉不休。…”
“哎呀,思源,你十幾年禁酒不喝,千萬別喝醉了。”嶽夫人一路説着下廚房。
嶽思源笑着不語。
伍靈珠對多克盧道:“多兄,小弟想在此多留兩天,起空教承兒功夫,你就先回北京一趟,免王子盼望,我們決定在武當大會期前趕到相會罷。”
多克盧自無異議,答應照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