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火焰。
一道炫目的流虹劃過,點燃浮華的紙醉金迷,徹底燃燒夜的黑衣,化作燦爛的火光灼燙每一個人的眼,跟着陷入瘋狂的節奏臼翩起舞。
紅,是她唯一的顏色。
秣纖合度的緊身衣襯托出玲瓏身段,肩和手的搖擺充滿靈氣,彷彿火的女神駕御成千火蛇舌噬大地,生靈皆滅入火的魔力中。
修長的腿包裹在緊身長褲下,三寸及膝的高跟靴踩着拉丁美洲的熱情舞曲,時而旋轉,時而輕頓,毫不費力地吸引每一道視線。
野性的妖媚,放肆的肢體舞動,勾魂的眼波微微盪漾,當下收服了無數縹緲靈魂,臣服在她邪魅的詭笑中。
虹, “烈火狂焰”的主力招牌,一個夢幻般的火漾女子,不可一世的煙行媚視,輕攏慢捻的挑動人類的劣根性,驚桀不馴地以斜眼睨人,唇畔的陰笑像七月的雪花,令人不由自主地揪着心,不知死亡將近地投身火海。
她,人稱烈火玫瑰,乖張跋扈不通情理,傲慢薄情地嘲弄世人.身上的刺是來自地獄的荊棘,紅色花瓣片片充滿血的腥羶。
雙面玫瑰,純潔火焰,她在燃燒。
幽暗的角落裏,一幕幕煽情的畫面折射在薄薄鏡片上,走馬燈般晃動,一杯血腥瑪麗原封未動,大膽放浪的舞女正賣力跳逗。
他,一個噙着笑的温和男子,眼中只有她。
一團出人意表的火焰。
“來嘛!先生,莉莉陪你喝一杯銷魂酒,不要不賞臉,人家身體好熱……”
儘管身側來去不少主動攀附的濃妝女子,不為所動的男子仍是目不轉睛,和在場所有的男客一般痴迷,對磨磨蹭蹭的豐腴女體不感興趣,臉上的笑臉越扯越大。
驀地,他突然起身,嚇了勾着他肩膀嘻笑的女子一大跳,他筆直地走向舞池中央。
平凡的外表卻帶給人一股莫大的壓力,火球四周的客人不約而同的一寒,不自覺地退開一條路,眼妒地看着他與火相容。
“老婆,你很不乖哦!”
舞得正起勁的向水心聽不進任何聲音,她是自由的水中火,隨心所欲地飄流在天空,雲層裏的閃光是喝醉的霓虹,所有的煩惱都一掃而空。
去他的七色染虹,去他的龍門,去他的白虎,在無我的空間,她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細砂,什麼情情愛愛都與 她無關。微笑着,世界跟着她一起旋轉。
一道彩虹,兩道彩虹,三道彩虹,四道彩虹……無數的彩虹陪她共舞,無法形容的快樂在胸口爆開。
她是無憂的,父親捧在手掌心的純淨明珠,她知道自己是被愛包圍着,所以她快樂的歡笑着,把別人的自尊狠 狠撕裂。
化為風,化為雨,化為晶瑩的露珠,肉體不過是沉重的行囊,揹負着人間的塵埃,不如棄之,她要飛向無涯天際。
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拉下展翅高飛的她,一時不知身在何處的茫然一視。
“回魂了沒?老婆,你真是讓為夫的我大為驚豔。”看她往哪飛去。
為夫的?!“先生,你認錯人。”
飄遠的神智在剎那間聚合, 向水心的表情在瞬間冷卻,以鄙夷的神色眄視放在她臂上的鐵腕,絲毫不見熟識的模樣。
“鮮紅的唇膏,赤紫的眼影,左頰描繪上一朵小小的火焰,你想我會錯認自己的老婆嗎?”他有的是時間和她耗。
狩獵的第一步是耐心。
“也許你連自己是誰都不認識,要我叫人請你出去嗎?”妖野的美麗雙瞳散發冷意。
他們倆已然是眾人注目的焦點,四周的聲音漸歇,屏着呼吸凝視一男一女各自的霸氣,無形的光環將兩人收攏其中。
火之女神,温情男子,看似兩個世界卻意外重疊,火焰在熄滅中,一股暗潮緩緩流動。
“寶貝,你今天的裝扮很迷人,我喜歡你眼影的顏色,還有眼角那顆小紅鑽。”他的笑容隱含縱容。
下回經過藍家堂哥開的珠寶店,他會訂下所有紅寶石,那是她的顏色。
嘴角一撇,她企圖格開他的掌握。“放肆,你以為喝了兩杯酒就有理由造反。”
“老婆,你認為你打得過我嗎?”瞧她眼中微微一閃的懊惱,他的心頭就很樂。
“再説一次,我不是你老婆。”可恨,他根本是陰魂不散。
“理論上是沒錯,但我心裏已當你是老婆。”這朵火豔得不 錯,他該如法炮製畫一朵在右頰。
婦唱夫隨,人間美事。
“放開我。”向水心低吼着,不願引起騷動。
“你怎麼能狠心地要我放手,我是你失去的肋骨。”笑意染深了他的眼。
掙扎的向水心冷視着他。“你到底要賴我到幾時?天底下有一半的女人等你去娶。”
“可惜她們都不是雙面魔女,很難人我挑剔的胃。”她就是學不乖。
想擺脱他談何容易,台北市的街道再複雜也敵不過通訊衞星,他不費吹灰之力的守株待兔,便能輕易地將獵物叼住。
她很聰明,懂得用迂迴戰術甩掉尾隨其後的他,絲毫不察自己的一舉一動全在衞星的監視裏,花錢買高科技產品是值得的,這會兒不就派上用場。
不像某人老是大材小用,十幾億美金的衞星系統拿來窺視:人家的房中事,惡劣之舉人神共憤。
提到某人,他得有憂患意識,説不定哪天突然冒出頭搞破壞,嚇走他到手的老婆,那精心的佈置豈不付諸流水?
不成不成,要好好計量,不能每次都栽在她手中,男人的面子全丟光了。
乾脆把醫院當家住到娶老婆,料她再怎麼神通廣大會朝醫院方面想,因為她非常瞭解他的能力,世上傷得了他的人寥寥數,而且書在龍門。
“姓白的,你不要太過分。”管他白虎、黑虎、孟加拉虎,他實在欺人太甚。
白天黏不夠,連她的夜晚都不放過,簡直是惡霸遮天,日月無輝,神明全放假去了。
“終於想起我的名字,老婆,我當你得了失憶症。”乍然一喜的白虎往她殷紅唇瓣一吻。
“呸呸呸!別把口水往我嘴巴送,你是故意的。”可惡,她要殺了他。
一張笑臉嘻嘻哈哈地往前悽,“口沫相濡呀!我怕你又忘了親愛老公我。”
又不是頭一回吃他的口水,只不過這次的分量多了些,誰叫她不安於室揹着老公偷歡,小小的懲罰不能少,不然她會養成爬牆的壞習慣。
綠帽好戴,頑妻難馴,他得把牆築人云霄,免得老婆老是不睡覺,折了枝紅杏站在牆下研究磚石的紋路。
“你夠了沒,我真後悔救了你。”她咕噥地拖着他緊抓不放的手,走向陰暗無人的角落。
“我還沒以身相許呢!你想要了是不是?”他眼帶色慾的瞄瞄暗無一人的空間。
是簡陋些,沒張好牀肯定不舒服,但大小剛好容納兩人偷情。
她在黑暗中瞪了他一眼。“拿把刀往你脖子抹,記得磨利-點。”
“祖訓有云,‘得人點滴,泉湧以報’,我怎麼捨得讓你當寡女。”他是傳統男人,祖訓不敢違。
“沒關係,留下你的遺產,我會用你的錢買十個年輕力壯的男人來伺候我的需要。”她絕不客氣用他的死人錢揮霍。
瞠大森沉的黑瞳,他嘴角的笑容隱去。“心兒寶貝,你讓我見識到最毒女人心。”
“別叫我心兒,在‘烈火狂焰’我是火的象徵,你可以稱呼鐮‘虹’或是‘烈火玫瑰’。”她壓低聲量拋去向水心的外衣。
水與火不相容。
“告訴我,另一個你在做什麼?”他很想弄明白她出現前在哪裏,和誰在一起。
衞星訊號是鎖定這幢建築物,在他循線而至前有將近三十分鐘的空檔,她的藏身處顯然在夜總會的某處。
“我就是我,現在的我被你控制。”她兩眼明亮,眼影的銀粉在暗黑中發光。
搖搖頭髮出輕笑聲的白虎輕齧她的耳垂。“不老實的女孩:你以為我查不出來嗎?”
“龍門的白虎堂主誰敢小覷,小女子渺小如滄海一栗,需要你勞師動眾嗎?”向水心的嘲諷是不讓他深入調查。
雖無利害關係,“虹”組織多少要忌憚龍門的實力,要是哪天狹路相逢起了摩擦,她的人手縱然優秀也足以一擋百、擋千但仍難抵抗龍門的精鋭盡出。
不想讓“虹”曝光,它的存在屬於機密,她有義務保護“虹”的成員,畢竟她是他們的頭兒,即使個個無情無義不肯出手相助。
白虎眼一眯。“老婆,你的見識真叫我驚訝,我越來越不瞭解你。”
四大堂主及四大護法是龍門的高階人員,除了入門十年以上的弟子和各地分堂主外,外人鮮少見過他們的真面目。
尤其是他很少回台灣,大部分時間均待在美國,此地的黑道分子都不見得認識他,何況是她。
種種疑點着實叫人納悶,她到底是誰?
“你在瞪我。”笑面虎笑不出來了吧!
白虎倏地揚起無害的笑臉。“你冤枉我了,老婆,我是深情款款的看你。”
“是嗎?”向水心揚手取下他的眼鏡。“你有一雙非常狡猾的眼睛。”
太大意了。“而你有對騙死人不償命的迷魂眸,充滿虛偽。”
俗稱“謊言之眼”。
“你來找我吵架的嗎?”她聲一冷,手往他胸前一推。
“不,我來找回真正的你。”她練過武功。白虎微麻的胸這麼告訴他。
並非一般的拳腳功夫,手綿力巧地帶着源源熱力,她學過門女子專修的軟性武學,這點他可以肯定,而且學得不差。
白虎直對着她笑,掌握的力道陡地加重,幾乎要折斷她的手。
“收回你的話。”
“欺負女人是你的拿手絕活嗎?一粒老鼠屎壞了龍門的俠義心。”她是笑臉菩薩,要笑大家一起笑。
代名烈火玫瑰的向水心心高氣傲,倔強地不肯屈服,僱賭他的底限在哪裏,能容忍到何種程度,是否值得她心。
所謂打不過就加入他,這些時日的相處讓她體會到一件悲陰事,他的固執不下於她,而且對她的執着是誓在必得,她絕沒逃脱的機會。
龍門的體系密如蟻穴,不管她怎麼逃都無法衝破層層網羅,立刻的後悔是無濟於事。
要嘛!就逼他徹底放手,否則就捕捉他……的心。
情字會讓很多人放棄固有的原則,要她交心得先拿真心來押,她不做賠本生意,若不確定他的心是全面傾向她,她是不會輕易動心的。
“寶貝,你讓我很生氣。”心軟是要不得的情緒,他沒法對她動粗。
先愛的人總是較吃虧。
她霹出真誠的甜笑。 “誰叫你是白虎呢!氣死是你涵養。”
好美的笑容,甜入他心坎裏。“小磨人精,我要吻你。”
“你哪一次問過我,強取豪奪像個土匪,惡劣的造成既定事實。”以為她看不出他的詭計。
“迷人又美麗的嬌豔玫瑰,請容許我親吻你。”行了個宮廷式禮儀,他故作紳士的開口詢問。
她伸出手背。“我允許你親吻我嬌嫩的手背。”
“你等着吧!小妖精。”白虎拉過她的手,一記深切的吻覆上她的唇。
兩人忘情的擁吻,在地下總部的七人對着電視牆直搖頭,個個表情凝重。
“她有沒有搞錯,白虎是敵是友還不確定耶!幹嘛急着投懷送抱。”
“橙,你還小不懂,男人是很好擺弄的感官動物。”金髮男子感慨的一喟。
藍在一旁加了一句。“美人計。”
“喔——”她瞭解了。
淡漠的綠瞟瞟一言不發的紫。“你是保鏢,頭兒的命歸你管。”
他站了起來冷冷一瞄。“幹我屁事。”
人家在談情説愛,他們在背後討論“情人看刀”,要是情路走得不順,他們就是罪魁禍首。
不能饒恕。
ZZ ZZ ZZ
“我們在談戀愛了嗎?”
一句狀似玩笑實際認真的話脱口而出,兩人同時怔了一下,不管是開口的人或聆聽的人,都有着相同程度的震撼。
一個懊悔不經腦的輕率打破了“神話”,噯昧不明的情愛最為神秘,退可守進可攻,又不用負責任,哪天變了心各走各的路彼此不會留下負擔。
而另一個則以怪責的眼光凝視,認為她不該質疑他的真誠,
信任是連累情感的重要條件,聰明如她不該試探,她只能進不能退。
“是的,我們在談戀愛。”
一身紅衣的向水心抬頭一視。“你不覺得我們現在的情況很奇怪嗎?”
她不談交往,以“情況”代替,逃避的成分十分明顯,仍想保絕對的自主權。
“我追求你,你接受我,很正常的程序,我看不出怪在哪裏。”輕忽,他的口氣淡得危險。
“你幾時追求過我?根本是變相的勒索。”情感。她不以然的莞爾一笑的白虎彈去她肩上的灰塵。“要我送花、送巧克力,日在大門口站崗,每天接送你上、下班……”
好迂腐的畫面,太老舊的手法會讓人發瘋,她不敢想像自己-肥皂劇主角的蠢樣。
她是乖乖女向水心,平凡無奇的小護士,若是一天到晚接-荊人妒羨的目光,三不五時撿幾句冷嘲熱諷,好好的太平日子不過,恐不悠哉,叫她如何冷眼笑看人世荒唐,她第一個成了笑而他……
“我記得你還是住院病人,身體好得足以追女人了嗎?”他看來比她健康。
“為了我親愛的老婆,手殘腳殘也不能輕心,你太壞了。”他傷好得差不多,習武的人復元較快。
不出院的理由不外是躲避某人的監控,另一方面是追妻,他傷勢不到住院的程度,在他看來不過是個小傷口,自己就能處在扛湖上打滾了許多年,大大小小的傷受過無數次,久傷成醫,抓把藥草一敷就沒事,不需要大費周章。 因為她在.所以他勉強忍受醫院的藥水味,不時偷兩個吻解説實在話,一天三次的藥丸還真難忍受,他吞得快反了,要不是她心腸壞硬逼他吃下,否則早就丟在垃圾桶
“我哪裏壞,好歹人家給了我,笑臉菩薩’的美稱。”壞得有格。
“這裏壞。”他指指她的心。“你相信有不吃肉的老虎嗎?”
“你要改吃素。”一想到他頭頂點六隻戒疤,她就很想笑。
“老婆,你在嘲笑我是不是?”眼一橫,他假裝發火。
“少在我面前秀你的假面具,這一點你不如我。”她才是高手。
他不否認,她幾乎騙過所有人。“甘敗下風。”
夜風有點涼,剛出了夜總會,一輛焊着龍形標誌的跑車就停在當前,白虎帶着向水心上車,二十來歲的“司機”在徵詢過他的意見後駛離。
高級的座墊,豪華的裝備,一流的車體設計,她不是井底蛙,至少還知道“司機”是本地的高科技精英分子,職位是理級的。
她不問他要帶她去何處,隨心所欲的來到幽靜小湖。
很陌生,肯定是私人產業,隸屬於龍門,在台北地區是找不到佔地如此廣大,純為休閒的秘密天地,有錢真好用。
“沒錢也不錯呀!無事一身輕。”她真可愛,喃出心底話。當穿了一身紅時就是烈火玫瑰。“別太豁達,等你買不起墓地剮安貧樂道吧。”
她絕不奉陪,她承認自己市儈。
“説得也是,我還要養老婆呢!總不能讓妻小流離失所、餐風飲露。”老本要存一點。
向水心受不了他的自言自語。“送我回去吧!我明天以班。”
“那你還敢出來溜達,不怕明兒一早起不了牀。”早班、晚班不都是他的看護,睡遲一點無所謂。
“若不是某人挾持,我現在已躺在牀上。”呼呼大睡。
“這是邀請嗎?”白虎興趣濃厚的閃着狡光,想像橫陳在他下的玉體。
“少做白日夢,心壞不代表身體得償債,各睡各的牀。”她沒打算失身。
“掃興。”他失望的嘆了一口氣,瞄瞄她包裹在衣料下的曼妙身軀。
噢!
要命,鼠蹊處的反應也未免太直接了,一點兒面子也不給的出狼嚎,真是老大不急老二急,色慾薰心。
察覺他略微移後一步,她不假思索的問道:“怎麼了,褲襠裏蟲咬呀?!”
“是呀,淫蟲,你要不要幫忙除蟲?”他飽含慾望的笑聲較往低沉。
“別想我會臉紅,自排手排兩相宜,我會幫你把風的。”她笑好甜,事不關己嘛!
真是的,他太無恥了。“你別嗯嗯啊啊好不好,是我比較丟幸好有月色掩護,瞧不見她泛紅的膚色,不用屏住呼吸自然紅。
“老婆,你在臉紅。”他吻着細白頸線,温暖的鼻息噴在她臉上。
“做你的春秋大夢,我不像某人那麼下流,滿腦子色慾。”怎還沒好,她手痠了。
從中學至今,身邊曾出現為數不少的追求者,可是皆在擋箭施苒苒的各方圍堵下無功而返,失魂落魄地遠走他鄉。
其中不乏儀表堂堂,人財兼優的頂級分子,只是尚未近得了就被半路半截,淪為施苒苒的牀上客、枕畔男,出雙人對地來搖。
“食色性也。孔老夫子都這麼説了,我豈能……不遵從。”
“你到底好了沒?天快亮了。”害她心好亂,身子也跟着熱起。
他笑得粗啞。“別急,等一直換我滿足你。”
她沒好氣的一瞪。“等我殺了你再説。”
不公平,出力的人是他,為何累得半死的是她,而他還精神飽滿地想再來一次。
白虎將手上盛滿汁液的蜜水含入口中哺向她。“你、我水火相融了。”
傻眼的向水心頓時説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