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叔牙漸漸甦醒過來了,虛弱地叫道:“水……水……”
臭嘎子喜道:“喬叔牙,你總算醒了!我這就給你找水去!”
喬叔牙斷斷續續地道:“算了,左……老弟,你……你還是……快走吧!……温九娘……馬上會追……追來的!”
臭嘎子冷笑:“怕什麼?她要真敢來,老子一鞭子抽死她!”
野丫頭問道:“喬叔牙,到底出了什麼事?”
她還不知道觀棋山莊裏已經發生過的事。
臭嘎子道:“是不是單雄風明裏投靠了石不語,暗裏又為温九娘做事?”“不……不錯!温九娘……很厲害,我只好從地下……逃……逃走,她也知道機關,一定會……追來的!”
臭嘎了忙道:“你不用擔心,她未必能找到咱們,我看還是先去找個大夫才好。”
“沒有用了,我……已經……沒救了……”喬叔牙掙扎着坐了起來,“秘笈……秘笈……就在……”
臭嘎子怔一怔:“太清秘笈?”
“不錯,就在我……懷裏,你……拿去吧!”
臭嘎子道:“喬叔牙,你不會死的,我也不會要秘笈!”
喬叔牙固執地道:“不!你應該要,……你也配……得到它!”
驀地,一個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臭嘎子,你倒跑得很快啊!喬叔牙要給你秘笈,你又何必假惺惺地不要呢?”
“温九娘!”
臭嘎子頭皮一麻,跳了起來。
林中很暗,根本就無法看清什麼東西。
一個綽約的身影立在面前。一個連黑暗都無法掩去的身影。
臭嘎子問:“温九娘?”
來人笑道:“不是我,還能有誰對你這麼好,趕着趕着來追你?”
喬叔牙喃喃道:“這裏好象……很黑……”
“喬叔牙,對你來説,以後的日子永遠只能摸黑過了,因為你就要下地獄去了。”温九娘得意地嬌笑起來。臭嘎子心中一動,摸出火摺子,迎風一晃,燃着了,在地上揀了幾根枯柴點着了,堆在喬叔牙面前。
喬叔牙喘息道:“現在……亮多了!”
火光中微笑玉立的,果然是容光煥發的温九娘。
她身上居然連一點血跡都沒有。
野丫頭呆了一下,怒道:“你就是温九娘?”
温九娘嬌聲道:“是呀!”
野丫頭啐了一口:“難怪臭嘎子那麼……”
臭嘎子截口大喝:“野丫頭,你少説幾句好不好?”
“不好!”野丫頭醋氣沖天地叫道:“你良心不好,還不讓我説?”
温九娘輕笑道:“馬姑娘莫非是説,臭嘎子有意於我麼?”
“放屁!”臭嘎子惱羞成怒:“老子就是打一輩子光棍,也絕不會有意於你!”
温九娘微笑道:“那麼,是誰在被任蓮毒得快死的時候,還出口誇我漂亮?在炸藥爆炸之前,又是誰把我抱得緊緊的呢?”
野丫頭罵道:“那是臭嘎子好心可憐你,你別不要臉!”
關鍵時刻,野丫頭還是懂得以大局為重的。
温九娘笑得越發甜美迷人了:“馬姑娘,如果我們兩個人站在一起,你想男人們會朝誰看呢?”
當然是朝温九娘看!
男人很少看不漂亮的女人,但若見了美麗動人的女子,一定看個死,恨不能用眼睛把她生吃下去。
野丫頭雖然不算很漂亮,但也相當不錯了,只是和温九娘比起來差遠了。
臭嘎子冷笑道:“温九娘,你知不知道,男人都希望他的妻子只愛他一個人,而絕對不願意當王八!”
温九娘笑道:“我是説男女之間,可沒説夫妻之間。”
“你的下場我早就知道了!”臭嘎子冷冷道:“你玩弄男人,男人也會玩弄你,到最後,你會沒有人理會的,但我卻會永遠對野丫頭好!”
野丫頭哇地一聲大哭起來:“臭嘎子,我……我……”
臭嘎子一伸手,摟住了野丫頭的腰肢,往懷裏一帶,笑嘻嘻地道:“還不到哭的時候呢!”
野丫頭被他一摟,頓時渾身發軟:“我……就想哭,就想……”
温九娘冷冷道:“馬姑娘,我會讓你哭的,會記你哭都找不着調門!因為你會看見,臭嘎子死了,而你卻生死兩難!我會送你去妓院裏,讓臭嘎子在陰間裏也嚐嚐做王八的滋味。”
臭嘎子怒吼了一聲,將野丫頭一推,抽出金花鞭撲了過去:“老子殺了你!”
温九娘一面閃避,一面格格嬌笑道:“有很多人曾經想殺我,結果卻是他們先死了,臭嘎子,你也會和他們一樣的!”
臭嘎子的金花鞭在林中使起來很不趁手,但同時温九孃的輕功也施展不開,加上火光閃爍,鞭影奇幻奪目,温九娘一時還真奈何不了臭嘎子。
野丫頭一聲厲叫,也加入了戰團。
但這一來,温九娘固然要分心對付她,金花鞭的威力也大減,轉眼之間,臭嘎子已呈不支之狀。
火光突地一暗復一盛,温九娘驚叫起來:“喬叔牙,你別燒秘笈!”
臭嘎子一怔,金花鞭走空,野丫頭一下偎近他,兩個都回頭看着喬叔牙。
喬叔牙手裏拿着一本正在燃燒的書。
你想想,温九娘能不急麼?
温九娘撇開臭嘎子和野丫頭,閃電般向喬叔牙撲了過去:
“放下秘笈!”
温九孃的手剛沾上喬叔牙的手腕,喬叔牙手手中的火團卻疾飛向她心口。
無論是怎樣出類披萃的高手,在慌亂之中的反應也和常人無異。温九娘猝不及防,尖叫一聲,上身後仰,忽覺雙腿一緊,身不由已地仰天摔倒。
喬叔牙抱住了温九孃的雙腿,出指如風,沿腿而上,連點了她好幾處大穴,哈哈一笑,跳了起來:“温九娘,要説耍心計,你還差了點兒!”
臭嘎子吃驚不小:喬叔牙説話時中氣十足渾不象即將斃命的人。
野丫頭鬆了口氣,兩膝一軟,倒在了臭嘎子懷裏,軟軟地往下滑,臭嘎子從驚呆之中清醒過來,連忙抱住了她。
喬叔牙仰天大笑起來,林中迴盪着他沉厚有力的笑聲。
他看着温九娘,笑道:“温九娘,你以為我會真的把秘笈燒掉麼?哈哈,那不過是一本破《論語》而已!”
温九娘柔媚地嘆了口氣,道:“喬叔牙,九娘認輸了,還不行麼?”
喬叔牙笑聲一頓,冷冰冰地道:“温九娘,收起你那套媚功吧!對喬某人來説,你同一堆白骨沒什麼兩樣!”
温九娘嘆道:“九娘知道喬大俠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九娘只求為奴,朝夕伺候喬大俠!”
喬叔牙怔了怔,哈哈一笑,道:“好!這個主意不錯,很有趣,我答應你了“説着怕開了温九娘被封的穴道。
温九娘慢慢爬了起來,又款款跪了下去:“婢子九娘,拜見主人!”
喬叔牙笑道:“免禮免禮!我知道你手裏有不少暗器,你不妨射我試試看!老子收你為奴,就是想整日和你鬥智鬥力,看着最後倒底誰先死!”
温九娘顫聲道:“九娘不敢!”
“你當然敢!”喬叔牙笑道:“但我就是要收你為奴!你想想,敢收一個武功機智都不在自己之下的仇人為奴的人,天下舍我喬叔牙,又有何人?”
温九娘楚楚可憐地道:“婢子怎敢與主人為敵?”
喬叔牙轉向臭嘎子,微笑道:“左兄,方才欺騙了你們,很對不起!作為對你們援手的感謝,我將温九娘帶去南疆,省了她再找你們的麻煩!”
臭嘎子嘆了口氣,什麼也沒有説。
喬叔牙又道:“還是那句話,日後你若得便,可以到南疆去玩玩,你到後,我會倒履相迎。”
臭嘎子還是説不出話來。
“温九娘,隨我走吧?”喬叔牙笑嘻嘻地道,隨即朝臭嘎子拱拱手:“二位,告辭了!”
温九娘和喬叔牙走了,林中靜了下來,靜得臭嘎子都能聽到野丫頭的心跳。
臭嘎子柔聲喚道:“野丫頭?”
“哎……好哥哥,我以後……就這麼叫你,好不好?”野丫頭把頭埋進臭嘎子肩窩裏,輕聲輕氣地説着話兒。
“可……可聽起來……很有點彆扭!我可怎麼叫你呢?”臭嘎子為難了,這些親暱温柔的稱呼他簡直説不出口。
“你還是叫我野丫頭,我是你的野丫頭,……你可不能欺負我!”
臭嘎子的手本已移到她柔臀上,這時便很聽話地移回腰間。他用一種很傷心的語調説道:”好啊,你不讓我欺負你,那咱倆不就真成了兄妹了?”
野丫頭狠狠掐了他一把:“我不是不讓你……,不是那種‘欺負’,是那種……”
臭嘎子的手又滑了下去:“哪一種?”
野丫頭氣急:“再胡説再胡説!”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坐在了地上,臭嘎子靠着樹,野丫頭偎着他,偎得緊緊的。
臭嘎子笑道:“那次在林中,你讓我罵自己是糊塗蟲的時候,就已經很喜歡我了,是不是?”
野丫頭很乖很乖地應了一聲,身子一下更軟更沉了。
臭嘎子又道:“在路上我趕你走,你説了一句話沒説完。”
“人家是想説……想説,人家要……”野丫頭聲音越來越低,手兒也緊緊抓住了他的手。
臭嘎子追問了一句:“要什麼?”
野丫頭不説話,將他的手拉近,放在她胸脯上。
臭嘎子還在問:“要什麼?”
野丫頭仰起臉兒,閉着眼睛,還是什麼也沒説,但嘴唇已在微微顫動。
臭嘎子低下頭,悄聲道:“你不告訴我,我也知道。……你是要我親親你,對不對?”
野丫頭還沒來得及點頭,嘴唇已被堵上了。
她唔了一聲,胸脯猛地挺起,兩手也一下環住了他的脖頸。
火光熄滅了。
樹林雖然很密,但皎潔的月光還是從枝葉間瀉了進來,落在地上,落在他們的身上,象一朵一朵金色的小花。
金花在跳動,在閃爍。
金花似也在喘息。
在這樣一個靜寂無人的春夜裏,在這樣一個劫後餘生的春夜裏,有兩個年輕健康的人兒擁吻在一起。
臭嘎子和野丫頭成親時,陳良領着金翹兒和金玉奴趕來賀喜,蘇三也笑嘻嘻地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似乎很氣憤地道:“臭嘎子,你怎麼這麼不夠意見?新娘還沒抱上牀,先把老子這個媒人扔過牆了!不行,我要吃謝媒酒,我要大醉一場,唱幾隻曲子給你們聽聽!野丫頭呢?
叫她來給我這個媒人敬酒!”
野丫頭只好紅着臉,過來敬酒。
蘇三喝了三杯酒,斜睨着陳良,冷笑道:“你來幹什麼?”
陳良微笑:“我來幹什麼?揍你!”
陳良現在比以前文靜多了。翹兒和玉奴總是不離他左右,他能不文靜麼?
蘇三又冷笑:“象你這種掛了兩個大秤砣的男人,也出來闖江湖?嘖嘖,嘖嘖……”
其實蘇三見陳良和臭嘎子都成家立業了,心裏很有點酸溜溜的,只是沒法説出口。
臭嘎子紅着臉道:“蘇三,不知道什麼時候吃你的喜酒呢!”
蘇三嘆了口氣:“老子沒你們那麼好的福氣喲!誰家閨女看上我,那她才算倒了十八輩子的黴!”
九騎快馬趕到了喜堂外,九名剽悍的騎者魚貫而入,恭恭敬敬地奉上一張大紅的賀單,外加許多珍貴的禮物,然後又魚貫而出。
陳良和蘇三都怔住了,臭嘎子只看了一眼賀單,連忙藏了起來。
“誰送來的?”陳良和蘇三都追着問。
臭嘎子苦笑:“一個……一個熟人!”
禮物是喬叔牙派人送來的,在賀單上署名的,居然還有温九娘。
温九娘也找到了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