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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鬥神巫奪命飛銀針

    智禪上人在迎賓館裏聽了國王決定對清軍作戰之後,方才放下了心頭一塊大石,金弓郡主孟絲倫卻是個深謀遠慮的人,她還有兩重擔心,第一重擔心當晚在玉塔山敗走的女巫薩菩婆,曾經説過七日之內,一定再次到來,找史存明報仇,這女巫的武功,雖然及不上當年的鐵爪魔娘,可是武功怪詭,卻是自成門户,始終是自己這班人的心腹大患。

    第二重擔心是國王阿澤登旺雖然決心作戰,可是好相哈延在朝廷上和宮篩裏面,始終擁有相當潛在力量,萬一他跟自己故意搗蛋,或者阻撓破壞起來,自己受了他的掣時,便難逃失敗的命運了!

    宋室南渡之後,岳飛韓世忠屢破金兵,金將兀朮欲渡河北遁,有書生叩馬而諫,説道:“自古以來,未有權臣在內,而大將立功於外者也!”就是指宋朝裏面有一個好相秦檜,一力主和,必定抵消了岳飛、韓世忠的作戰力量,結果不出那書生的所料,岳飛終於被秦檜害死在風波亭,韓世忠也解歸田,宋室終成偏安之局,不能夠恢復中原的河山。

    所以金弓郡主考慮好相哈延這一班人,始終會成為自己的隱患,她便把以上的一切向智撣上人説了。

    智禪上人皺了一皺眉頭,説道:“賢侄女言之有理,不過事到臨頭,也顧慮不了許多,那女巫未必有多大本領,足以成為我們之患,倒是哈延這好相,惡毒陰險,笑裏藏刀,要提防他三分呢!”

    範金駒兄弟少年氣盛,説道:“管他三分五分,如果他跟我們搗蛋,咱們立即到深宮裏,把這好相一刀兩段!”

    智禪上人喝道:“胡説!”

    史存明和金弓郡主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嗣後一連五天,智撣上人一班老少英雄在賓館裏打聽前方的消息,接連過了幾天,還聽不見清兵犯境的報告。

    史存明十分狐疑,説道:“福康安平定西藏,照道理説,他應該挾着戰勝餘威,要越過大雪山,向尼泊爾進攻才對,怎的會突然停頓下來呢?難道中原方面,發生了其他變化麼?”

    嶽金楓跟隨福貝子徵西幾年,他知道福康安的性格,説道:“不會!福康安這個人,小心謹慎,跟前任徵西將軍兆惠的勇猛躁進,截然不同,他一定是知道雪山行車不易補充給養有極大的困難,所以按兵不動,等候春暖雪化的季節到來,方才向尼泊爾進兵呢!”

    大家一想也是,清兵暫時不會入境,自己也可以抽出空閒來,多做一點防守準備,金弓郡主和阿布敏兄妹整天在宮庭裏盤桓,對着地圖,商量一切攻戰之方,哪一處關隘要駐兵,哪一個地方要屯積糧草,孟絲倫必定能夠指出扼要來,阿布敏兄妹十分歎服。

    可是這天晚上,女巫薩菩婆翩然到了加德曼都王城,悄沒聲息的深入王宮裏!

    史存明剛好在迎賓館的書房裏看書,他看的是孫子兵法,原來史存明自從進入尼泊爾之後,他知道自己對於三韜六略,兵法戰陣之學,完全外行,一個人的本領不論怎樣高強,也是雙拳不敵四手,世上決沒有力敵萬人的武藝,唯一的萬人敵,就是要胸藏十萬甲兵,熟讀孫子兵法,少年壯士在書房裏面讀書,門外卻站立了一個小太監,伺候茶水,到了三更左右,那小太監陡覺眼前黑影一晃,腦門陡的一痛,似乎有一種尖鋭的硬物,刺入自己腦袋,小太監哎呀一聲,兩眼發黑,身子一軟,撲通一聲,仰面向後直跌出去,當堂嗚呼喪命!

    史存明是個勤練內功的人,耳目靈敏,小太監才一倒在書房門口,他已經聽出來,刷的拔斷虹劍出鞘,舉手一掌,打滅了書房中燈火,忽然聽見窗外冷冷聲音道:“姓史的,老孃決不會暗算你,一定要叫你死得服服貼貼,心甘情願,弄熄燈火做什麼?滾出來吧!”

    史存明一驚非小,他估不到女巫真正到來,還知道自己的姓名。哪裏還敢怠慢,把斷虹劍一晃,用了着“撒花蓋頂”,護住面門,一溜煙也似的,朝着窗外竄了出去。

    這書房在迎賓館的中心,環境幽雅,四邊都是園林,端的是個讀書的好地方,史存明剛才穿出書房,只見迎門的大樹下,站立了一個白衣人,長髮披拂,隨風飛舞,手裏握着一支毫光閃閃的金蛇杖。

    史存明看見伺候自己的小太監,仰卧在旁邊的石階下,動也不動,顯然氣絕死去,自己一時之間,也看不出對方怎樣下的毒手,不禁心頭火起,喝道:“該死妖婦,玉塔山饒你不死,居然估惡不梭,濫殺無辜,叫你有來沒去,死無葬身之地!”

    薩菩婆冷冷一笑道:“濫殺無辜,誰叫你壞了我的衣飯,老實説一句吧?連你今天晚上,也不知死所呢!”

    史存明勃然大怒,就要一劍刺去,不過他究竟是個具有夙根的人,迴心一想,俗語説得好,善者不來,來者不善,這妖婦在六天以前,剛才敗在自己手下。

    這樣快便捲土重來,如果不是另有同黨,就是預先安排下陰謀詭計,小心駛得萬年船,自己還是謹慎一點,方為上着!

    史存明按捺住怒火,哼了一聲,説道:“妖婦,你那一點軟皮蛇的武功和玩意兒,我已經討教過了,不外如此,你要跟我怎樣較量?”

    “一個對一個呢,還是另外約了同伴,用兵刃呢?還是比試暗器!”薩菩婆道:“既用兵刃,亦用暗器,姓史的,今天晚上,你就在這裏挺屍吧!”話未説完,呼的一揮金蛇仗,用了個“勁風斬草”的招式,向史存明攔腰便掃。

    史存明不慌不忙,長劍一引,使出雷電披風劍法,“聞雷入洞”,劍尖吐勁,抵住杖頭,向旁邊一牽一引,便把薩菩婆的兵刃,卸向外門,薩菩婆陡的向外一跳,退出兩丈以外!

    只見她兩臂一伸,旋風也似的再撲上來,風車般繞着史存明亂轉,剎那間前後左右,全是一片白衣影子,少年壯士不禁大為震駭!

    他以往跟鐵爪魔娘交手,最後一次在拉薩城外接戰的時候,鐵爪魔娘也曾經用這種飄忽無定的身法來進攻,結果被史存明將玄玄拳和三陰神功合而為一,把她打敗,因為鐵爪魔娘當時所走的,不外是六合奇站,九宮八卦的步法,縱然快捷,也有門户可跟,脈絡可尋,薩菩婆這次所用的身法,有個名堂,是西土秘傳的“磨盤功”,既非九宮,亦非八卦,比起鐵爪魔娘當日所用的“鐵爪神功”來,差不多快了一倍,轉動起來,活像十幾個人同時向自己交加密襲,連那根金蛇杖也彷彿化做十幾根杖影,分別由八九個不同方位同時攻到!

    史存明自練武以來,哪曾見過這般快捷的打法,不禁大吃一驚!

    急忙用雷電披風劍緊緊守定了門户,可是薩菩婆的磨盤功,越轉越快,越鬥越疾!

    史存明的天山雷電劍,究竟是進攻的劍法,並不是冷霜梅的大須彌劍,單純一味防守,他跟着薩菩婆的身形杖影,一連轉了百十多個圈子,只覺得呼吸緊促,兩眼金星直冒,似乎一座無形山嶽,罩定了自己的全身,連一口氣也透不過來,正在危機瞬息,不容一發,少年壯士的耳鼓,突然傳來一聲清叱:“好妖婦!居然暮夜登門,夜犯禁宮,快把腦袋留下!”史存明精神一振,原來金弓郡主及時趕到!

    當史存明和薩菩婆動手的時候,盂絲倫恰好和伊麗娜兩人,正在距離書房不遠的卧房裏,商量抵擋清兵的事,她兩個舊日是對頭情敵,此刻成了金蘭密友,孟絲倫忽然聽見遠遠傳來呼叱縱跳的聲音,不禁霍的站起身來,叫道:“不好!那妖婦真正上門了,快去看存明哥哥去!”

    伊麗娜心中着忙,她兩人各自拔劍在手,穿出卧房,繞過園林,果然看見史存明和一個白衣怪婦打得難分難解,那白衣怪婦人影飄飄,頭上腳下,轉得比風車還要快!金弓郡主認得白衣女子正是玉塔山上的女巫薩菩婆,大吃一驚,當下一聲清叱,聲隨人起,身未撲到,金弓郡主發出鐵彈,嗖嗖嗖,一連十數顆彈丸,向薩菩婆身上打去!

    薩菩婆用磨盤功把史存明弄得昏頭脹腦,打算再轉一二十個圈子:使對方的雷電披風劍法露出破綻,方才把藏在金蛇杖裏的惡毒暗器,發射出來,她自付只要有一枚射在史存明的身上,就可以大功告成。

    哪知道金弓郡主及時趕來,破壞了自己預定的步驟,薩菩婆氣得牙關一咬,孟絲倫的彈子飛來,她使出瑜伽運氣法,身子凌空一轉,翻了一個空心筋斗,十幾顆彈子齊打在身上,薩菩婆的身子柔軟得像一團棉花,彈子打中肌肉,自然內陷,完全沒有半點傷害。

    史存明陡覺眼前一亮,壓力盡去,立即把斷虹劍一抖,反守為攻,用了一着“金蛇亂掣”,嗤的一劍,猛向薩菩婆腰身刺了過去。

    薩菩婆這時候剛好打個筋斗,用瑜伽功承受金弓郡主的鐵彈,史存明這一劍刺來,她似乎來不及躲閃,眼看斬金切玉的斷虹劍,就要扎進這女巫的軀體,冷不防薩菩婆把金蛇杖用力一拗,叮噹兩響,杖頭杖尾,同時射出一蓬銀色絲線來,杖頭的一蓬射向史存明,杖尾的一蓬卻向孟絲倫、伊麗娜二女俠迎面飛去!

    史存明估不到敵人的金蛇杖裏面,居然夾藏暗器,好在他跟從天池三老練了三陰滅陽神功之後,耳聰目利,已經大為精進,心靈和四肢百骸相通,銀絲才一飛到,他來不及撒劍擋架!,立即把斷虹劍用力一拋,身子向地一倒,用了個“卧地龍”身法,一翻一滾,騰出七八步外,耳邊只聽嘶嘶幾響,八九縷寒風掠着耳邊飛過,暗器釘在史存明身後不遠的一株大樹上,原來薩菩婆金蛇杖裏夾藏的是一種體積極為細小的飛針,這種飛針細若牛毛,針身淬了奇毒,能夠傷人於不知不覺,杖頭一蓬飛針打不着史存明,杖尾那一蓬毒針呢?

    金弓郡主和伊麗娜兩人,卻是雙雙受害!

    這是為何?原來孟絲倫一陣彈子打出來,眼見顆顆彈子打在女巫的身上,看着彈子打中,不見迸落,金弓郡主以為自己鐵彈,貫穿鑽進了敵人的身體,不禁心中一喜,哪知道叮一響。

    薩菩婆杖尾抖處,一蓬銀絲迎面射來,孟絲倫吃了一驚,她手裏還握着幾顆彈丸,立即一拉弓弦,發了出去,要把銀絲撞落地上,誰知彈丸數目只有五顆,對方射來毒針竟有七八之多,金弓郡主只覺腿脛一麻,膝蓋下面左右小腿迎面骨上,各自中了一針,孟絲倫叫聲:“不好!”身子向地一倒,她要學史存明的樣子直滾出去,不料兩腿小脛的麻木,就在這一剎那之間,擴大開來,兩隻腳完全不聽自己使喚了,撲通一聲,坐在地上!

    伊麗娜呢?她見銀光閃處,毒針飛來,立即把手中劍一對一擋,射向伊麗娜的毒針,一共三支,她只把其中兩針用劍擋落,卻被一針穿在右手握劍的大拇指上,伊麗娜覺得手指一麻,急忙跳出圈外,低頭看時,原來這一針的準頭略為偏了一點,只抹着拇指尖擦了過去,刮破一點表皮,伊麗娜並不放在心上,清叱一聲,正要用一招“白虹貫日”,連人帶劍向薩菩婆刺去!

    説時遲,那時快!就在伊麗娜仗劍向薩菩婆的時候,陡然聽見史存明一聲斷喝,直跳起來,接着砰砰兩聲大響,那白衣女巫竟被史存明一振臂之間,直拋起來,飛過伊麗娜的頭頂。

    原來史存明滾身避過毒針之後,立即用玄玄拳裏面“金鯉穿波”的身法,單掌一按地面,騰的直竄起來,他用旋風掌的手法,一把抓住了薩菩婆的腦後長髮,向外一甩,振臂拋出,他在拋起女巫的時候,還給了女巫一下三陰滅陽掌,砰砰兩聲大響,飛出二丈以外,她恰好掠着伊麗娜的頭頂飛過,伊麗娜看見現成的機會,如何肯放!

    刷地一劍刺出,可惜出劍遲了剎那,只把女巫背後那件白衣,劃破一道長長的口子,好一個薩菩婆,她精練瑜伽運氣術,全身肌肉俱有自然伸縮凹陷之性,史存明的三陰滅陽掌法,雖然在她背後狠狠拍了一下,這女巫仍然沒有傷着肺腑內臟,反而順着勁力去勢,翻了一個筋斗,輕飄飄的向地上一落!

    她倏地迴轉頭來,冷笑説道:“姓史的,你少要逞威風,你那兩個女同伴,決活不了六個時辰,明天早上辰時以前,你一個人到玉塔山下和我見面,你答應我一件事,便可以給你解藥,肯不肯全在你,言止於此,再見!”

    這女巫説到最後一句,白衣一晃,嗖聲風響,像燕子也似的飛上殿脊,幾下起落之間,便自沒影無蹤!

    史存明因為金弓郡主受了毒針的傷害,再也沒有心思去追趕薩菩婆了!而且這女巫的輕功造詣不在自己之下,按説也難追上!

    史存明撲上前去,把孟絲倫抱了起來,問道:“賢妹,你覺得怎麼樣?傷處不打緊麼?”

    孟絲倫呻吟道:“不覺怎樣,只是兩腿麻木,心裏悶得發勵”

    史存明跟隨了智禪上入許多個年頭產口道凡是毒藥暗器,打中人的身體,只覺得一片麻木,並沒有絲毫痛楚的,毒性越重,他不由慌了手腳,扭頭喊伊麗娜時,伊麗娜已經不知去向!

    少年壯士正要把孟絲倫扶入自己書房裏,園子的另一面走過幾個人來,第一個是伊麗娜,第二個是智禪上人,第三個是嶽金楓,還有幾個是尼泊爾王宮守衞的武士,智禪上人飛步過來,一看孟絲倫的面色,不禁嚇一大跳,説道:“明兒!你怎的不給她點住穴道!”

    老禪師立即上前,點住了她左右腿彎的“白海”、“委中”兩處大穴,又向腰背後面的“凰尾穴”推捏幾下,把金弓郡主下半身經渠二脈閉住,阻止毒血上流,然後把她帶回寢宮,這時候阿布敏玉子和黛絲麗公主也來了,異口同聲的問半夜三更,深宮裏發生了什麼大事?史存明不耐煩的回答道:“宮裏發現刺客,孟絲倫中了毒藥暗器,我們要想法子急救呢!”

    阿布敏道:“什麼刺客,是清廷派來的麼?”

    史存明還未回答,伊麗娜突然“哎呀”一叫!

    原來她只顧得通知智禪和其他各人,卻忘記了自己也受毒針的傷害,伊麗娜起先覺得自己拇指有點麻木,還不怎樣放在心上,她還幫着史存明奔走一切,誰知道過了兩三盞茶的工夫,伊麗娜發覺手指上的麻癢部分,漸漸擴大起來,急忙低頭看時,發覺自己右掌的皮肉也浮腫起來,變成一片青黑顏色,不由失聲驚叫!

    智禪上人一看之下,連忙過來把她的“肩貞穴”捏住,頓足説道:“原來你也受了同樣傷害,怎的不立即説,把右手拇指割下來,還可以來得及!”

    史存明聽了這兩句話,不由打個寒噤,急忙問道:“師傅,這妖婦使的到底是什麼毒藥暗器,這麼厲害!”

    智禪上人嘆了一口氣道:“她們中的是什麼毒麼?這是西土武家裏面一種有名的厲害暗器,名叫修羅神針,修羅這兩字是梵文,用漢人文字翻譯出來,就是追魂奪命的意思,這種針比牛毛還細,只可以裝在兵刃裏面,過招遞式之時發射出來,因此不能射遠,有效距離是一丈以內,可是這種修羅神針本身是用印度眼鏡蛇的毒液,緬甸孔雀的糞便,和鶴頂紅三種毒和藥混合浸透淬練過的,這三種都是普天下的至毒,咱們峨嵋派雖然有一些解毒的藥丸,恐怕也不能救!”

    史存明毛髮俱豎,連聲叫道:“師傅,她們兩人豈不是沒有活命了?”

    老禪師決然説道:“要她們保存性命,只有叫她們殘廢,我這閉穴功夫只能夠阻止毒血上攻一個時辰,你立即把孟絲倫的雙腿,伊麗娜的右臂砍了下來,方才可以保住她兩個人的性命!”

    史存明大吃一驚,説道:“砍下她們的手腳嗎?豈不是叫她們永遠受苦,一生殘廢!”

    智禪上人低頭合十道:“阿彌陀佛,除了這個之外,還有什麼方法?”

    這幾句話一説出口,滿室黯然,一個人死固然是悲慘,殘廢更不好過,尤其是雪膚花貌的金弓郡主和伊麗娜,一旦截了手腳,叫她們今後怎樣做人?史存明心腸再硬,也下不得這樣毒手,少年壯士忍不住流出眼淚,嶽金楓忽然説道:“老禪師,天下每一種奇毒的東西,都有一種解藥,我們怎的呆呆站在這裏,還不馬上找解藥去!”

    智禪上人慘然説道:“解藥?談何容易?要解修羅神針的毒,要用西藏紅花,南海的夜明珠,新疆和闐碧玉三味搗碎了做藥引,再用鶴涎溶化,還得要在一個時辰之內給她們服下,才有解毒希望,倉猝之間,這些東西到哪裏找尋去?”

    話未説完,黛絲麗道:“我們宮裏有西藏紅花,御苑裏面養了一對丹頂白鶴,可以立即拿來救急,哥哥,你趕快吩咐人拿來!”

    智禪上人搖頭説道:“還有和闐碧玉和南海夜明珠,這兩樣都是稀世奇珍,到哪裏去尋找,單是西藏紅花也不中用!”

    阿布敏王子迴心一想,自己宮庭裏的確沒有這兩樣東西,不禁怔住,大家正在束手無策的當兒,殿外侍衞忽然進來説道:“賀蘭明珠福晉和她的侍女到了!”

    賀蘭明珠自從跟隨着史存明這班抗清英雄離開拉薩,一直來到尼泊爾之後,立即被安置在迎賓館裏,不過她和蝶兒主婢兩人,住的是另一間院落,此刻也得了消息,到來探望,她看了看孟絲倫和伊麗娜二人的傷勢,知道一切情形,不假思索説道:“先父在朝為官之時,滿清皇帝曾經賜先父碧玉一方,明珠一顆,先父把這兩件東西鑲成飾物給我妝嫁,這兩件東西我隨身帶着,蝶兒,我那兩件東西放在妝台上一隻描金盒子裏,你趕快把盒子拿來,救回孟郡主和伊女俠的性命!”

    眾人做夢也估不到賀蘭明珠有這兩樣稀世奇珍,而且又這樣湊巧帶在身邊,顛沛關山,流離千里,居然沒有失掉,不禁為之大喜!

    黛絲麗公主也吩咐侍衞把西藏紅花和御苑兩隻仙鶴拿來,不到頓飯工夫,幾味藥引齊備,智禪上人親手搗成碎未,混了鶴涎給孟絲倫、伊麗娜兩人服了下去,果然其效甚佳,她們吃了之後,心頭一陣作悶,吐了不少黑水出來,精神雖然萎靡,性命總算保存了!

    史存明想起女巫的惡毒,氣得咬牙切齒,他望望窗外的天邊,隱隱泛出一點魚肚白,長夜快要消逝,他猛然想起一件事來,向智禪上人道:“師傅,那妖婦臨走的時候,約我在今天午時以前,到玉塔山會面,她還説我如果依照條件,便可給我解藥,現在是時候了,我立即趕到玉塔山,把她殺了,替人除害!”

    智禪上人聽了徒弟這幾句話,説道:“明兒,我想出一條計策,可以收拾這賊妖婦,只要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不愁她不上當!”

    史存明大喜道:“很好,就是這樣!”

    嶽金楓道:“明兄小心,如果你再捱了修羅神針,那可沒有法子解救啦!”

    智禪上人笑道:“上一次當,學一次乖,你不要走近那妖巫一丈以內,包你沒事,時光可不早啦!快點去吧!”史存明答應一聲,立即動程出城不提。

    且不説智禪上人着手佈置一切,再説史存明一個人騎坐一匹白馬,佩帶了斷虹寶劍,在曉風殘月下,離開了加德曼城王城,來到玉塔山下,果然不出所料,只見半山腰裏兀立了一個白衣人影,正是女妖巫薩菩婆,史存明翻身下馬,邁步上山,兩下距離還有五六丈路,薩菩婆已經哈哈大笑道:“姓史的!你那兩個女伴恐怕躺在牀上,出氣多入氣少,快要入鬼門關報到啦,是與不是?”

    史存明勃然大怒,恨不得立即飛身過來,把她一劍兩段!可是迴心一想,小不忍則亂大謀,對付這樣狡惡的人,決不能夠魯莽從事,少年壯士只好沉住了氣,喝道:“不錯,她兩個快要死了!我今天到來找你拼命,來來來,咱們拼鬥三百回合!”説着唰的一響,拔斷虹劍出鞘,裝做要跟對方拼命的神氣。

    薩菩婆昂然不懼,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再跟我耽誤一個時辰,你那兩個女伴要嚥氣啦!我來問你一句,你要你的女伴性命不要?如果是要,咱們可以來個不打不成相識,大家化敵為友!”

    少年壯士憤怒喝道:“混賬!哪個與你化敵為友?”

    薩菩婆呵呵笑道:“你肯不肯跟我化敵為友,其權在你,可是你那兩個女伴性命,卻在我的手上!就算你一萬個僥倖,找着對症解藥,如果毒針仍然留在身體裏面,不取出來,哼哼!她一生一世所受的活罪,比死還要難受!”

    史存明暗裏一想,也有道理,這妖巫所説的,大概不是謊言,他半真半假的,現出無可奈何神色,納劍入鞘説道:“也好!我來問你一句,你要怎樣才跟我化敵為友!”

    薩菩婆乾笑了一陣,聲如果嗚,史存明聽在耳裏,心頭上説不出的煩躁,只見她笑完了一陣,冷冷説道:“我學的是西土武功,可是許多年來,一意傾慕中原武技,尤其是想學中原一套劍法,你跟我兩次對敵的劍法,夭矯神奇,可有名堂沒有?叫什麼劍?”

    史存明已經明白了對方的用意,冷笑説道:“哦!你問我這套劍的劍名嗎?它叫做雷電披風劍。”

    女巫稀疏疏的淡白眉毛,揚了一揚,説道:“哦!雷電披風劍這個名字,十分動聽,那一定是中土絕學了,你要答應我兩件事,第一件,我這幾年以來,很想得到一件削鐵如泥的寶劍,你這柄劍正合我用,送了給我,第二件,你把那套雷電披風劍,當我面前表演兩遍,讓我開了眼界之後,便把解藥給你帶回去救人便了!”

    史存明一聽大怒,可是他忽然想起智禪上人吩咐自己的話來,暗裏想道:“師傅老人家真個是料敵如神,他老早想到這妖巫一定拿孟絲倫、伊麗娜二人的性命做要挾,要我把絕技給她來互相交換,哼哼!我偏不上你的當!”

    少年壯士心裏儘管這樣想,面色全然不動,冷笑説道:“妖婦,你要學我的劍法嗎?很好,我就練兩遍給你看,不過我看你未必能夠學會,你看了不明白是你的事,可不準向我問,知道沒有?”

    史存明説到這一句,立即把斷虹劍抽出,當胸一抱,左手劍訣一指,右手劍法展開,剎那間一縷劍光,上下飛騰,他居然在這女妖巫的面前,展開了“雷電披風劍”。

    你道史存明真個心甘情願,把峨嵋派這套鎮山瑰寶的劍法,傳給薩菩婆嗎?不是!

    史存明所使的確是雷電披風劍,可是他並不是由第一路演起,卻是由第一百○八路倒演上來,這樣一來,他演的全是反式,錯綜顛倒。

    凡是一套武功,不問是拳法和劍法,如果由第一路使起,行雲流水的演下去,有武功根底的人一看便明白,倘若由最後一式演起,反串過來,那就不容易學,舉個譬喻,即是教一個普通人用左手寫字,或者是左手裁剪,怎樣能夠在霎時之間上手呢?至少是事倍而功半!

    史存明把雷電披風劍由第一百○八路“雷將收妖”起,風馳電掣的使開來,薩菩婆連聲叫道:“慢點慢點,我看不懂,我瞧不見!”

    史存明卻不管三七什一,他把雷電披風劍加快施展,頃刻之間,一連演了三十幾路招式,把一個薩菩婆看得眼花繚亂,説時遲,那時快!史存明演到“雷神揮鑿”這一着,突然一聲清嘯,拔起身來,斷虹劍寒光一閃,映着初升起的旭陽,如彗星殞地,碧天虹斷,照準薩菩婆的頂心命門,一劍飛刺下去!

    薩菩婆不知道史存明有意賺騙自己,正在聚精會神琢磨對方劍法,冷不防史存明有這一下煞着,飛劍刺落,只一眨眼之間,劍光便到了自己的面門,如果換了別人,這一劍非要貫穿腦袋不可!

    好在薩菩婆的瑜伽氣功,已經到了性命交修的地步,常人不能夠躲閃的,她也一樣可以掘伸腰肢,扭轉肌肉來躲閃,史存明一劍剛刺着薩菩婆的鼻樑,這女巫的腦袋陡的向下一沉,彷彿沒了頸子,史存這一劍便刺空了三寸,抹着她的長髮過去,只聽嗤的一響,少年壯士的斷虹劍只把女巫的頭髮削下一絡來,還刮破了許多頭皮,史存明一劍刺空,立即一個筋斗,翻落女巫背後,薩菩婆怒喝一聲:“小子討死!”一反手杖,朝着背後掃了過去。

    她剛才反杖挑後,斜刺裏嗖嗖兩聲,飛過兩條人影來,左面一個是須眉俱白的老和尚,正是智禪上人,右邊一個是英姿颯爽的少年,正是嶽金楓,兩個人兩把劍,幾乎向左右同時刺到,薩菩婆心中一驚,也顧不得反杖傷敵了!馬上向前一衝,一低頭向嶽金楓胸口猛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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