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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亮了嗎?

    怎麼她聞到一股好濃的檀香味,奶奶在世時會在清晨燃一捻檀香上祭祖先,她好久沒聞過這個味道,感覺很懷念。

    記得小時候愛哭又膽小,怕其他兄弟姐妹抓她去進行膽識訓練,因此她常躲在供桌底下,奶奶會笑着掩護她並給她糖果吃。

    想想時間滿久遠,早該遺忘的記憶迸地出現腦海裏,她想她這一生中都不會忘記奶奶身上的檀香味,那是融合她最初的童年記趣,和初戀一般難以忘懷。

    嗯!好柔軟的被子,家裏幾時得了橫財換上高級貨,她那件羽毛被蓋了好些年有些一泛硬,打折搶購的貨品果然有瑕疵。

    舒服到不想起牀的倪紅翻了個身,一腳粗魯地伸出棉被外跨着棉被側睡,雙手環抱着大抱枕將頭往温暖的被窩鑽,她今天不想執勤要怠工。

    台灣的天氣簡直要熱死人了,白痴才會把自己放在太陽底下曬,舅舅八成是和她開玩笑故意嚇唬,哪有精英人才去守馬路的道理,豈不是浪費警力資源。

    所以她要先休假一天,然後再排幾個連續休假大睡一場,不知為了什麼她老覺得很累,渾身無力地懶得睜開眼。

    再睡一會吧!鬧鐘沒響代表她還有偷懶時間……

    唔!奇怪,她的抱枕幾時長了毛,一根一根好像人的體毛,難道又是幾個堂兄堂弟故意惡整她,好磨大她的膽子?

    不以為意的倪紅抓抓抱枕上的毛,睡得香甜不打算揭穿他們的把戲,她已經不是十一二歲愛哭的小女生,弄個有心跳的抱枕嚇不倒她……

    卜通、 卜通、 卜通……

    呃!是她搞錯了還是科技昌明,她用抓的心跳不變,可是她在上頭畫圓圈似乎加快了,她甚至出現了幻聽,似乎有男人粗重的低喘聲。

    完了、完了!她在發春,盡做些奇怪的春夢。

    不看,不看,不能看,一定是有人在嚇她,世上沒有鬼的定律她背得很牢,不然那幾年他們逼着她睡鬼屋不知見過多少了。

    可是……

    心裏好毛哦!好像有股温熱的鼻息直噴向額頭,鬼應該沒有體温吧!她要相信自己的判斷。

    “神呀!耶穌,釋迦牟尼,阿拉真神,觀世音菩薩,三太子,十八王公,關帝爺爺,錘馗大師,我倪紅生平大惡不為,積善齊天,你們千萬要保佑我是人不是鬼,你們知道我最怕在半空中飄來飄去那種東西。

    “我向各位坦白我真的很膽小,欺善怕惡只有一顆小老鼠膽,你們儘量和好兄弟談好條件,初一、十五我一定備齊三牲五果讓他們吃到翻肚……”

    “你嘰嘰喳喳的在唸什麼?”

    “啊——有鬼?!”

    尖叫失聲的倪紅運動神經特佳地退到牀沿差點掉下牀,強而有力的鐵臂邊地攫住她雙腕以防她往後倒,她拍着胸脯宜呼好家在。

    “你説誰是鬼來着,你那麼想當鬼嗎?”使勁一壓,輕呻聲讓他心口一陣陌生的心疼。

    好像是人。“對不起,你可以讓我摸一下嗎?”

    一室昏昏暗暗,微明的月光透了進來,她看不太清楚牀上男子的長相,依稀瞧得出大概輪廓和身形,屬於高大體形。

    “姑娘家不該避諱嗎?或許你水家的家訓沒想象中的嚴苛。”似不悦又似捨不得她小手離開,他矛盾得不知該拿她怎麼辦。

    水家?!她又不姓水。“我昨天有喝酒嗎?”

    “沒有。”雖然問得怪異,他還是照實回答。

    “喔!還好,還好,那我就不用負責了。”錯不在她。

    司徒青冥的兩道濃眉往上一拉。“還好是什麼意思,誰要你負責了。”

    這是大家閨秀嗎?為什麼她十句話中有九句聽不懂。 

    “我怕你要我負責……呃!我是説酒後失身是我的錯與你無關,你千萬不要心存愧疚,好聚好散不生齟齬,一夜情比比皆是。”警察很怕桃花劫。

    殺傷力太猛了。

    “一夜情?!”他更加困惑了。

    “先生,我們都是成年人,自己的行為要自己負責你同意吧!”她不敢相信自己會做出如此荒謬的事,而且還會臉紅。

    “我是大夫,不是教書的夫子。”他口氣微愠地以為她在故弄玄虛。

    “大夫?夫子?你在上演那出古劇,復古風已經退流行了。”鳳眼一眯,倪紅好笑的確定他是人不是鬼。

    似乎有些記憶在她腦中褪去,她完全想不起來為何會和這個男人同牀共枕,而且是怎麼來的,這裏的感覺不像她雜物亂置的十坪小房。

    彷彿做了一場夢,有個小老兒對她説了一堆拉拉雜雜的話,似懂非懂地身一沉,路就在無邊無際的雲層裏,伸手促不住一個實物。

    在家人嚴密的監控下,她連初戀都結束得莫名其妙,只見一個鼻青臉腫的豬頭哈腰説句對不起,她的初次體驗也告結束,所以她很難和男人發生較親密的關係。

    而且在她居然糊里糊塗地和人上了牀,事前沒徵兆,事後沒感覺,莫非她是性冷感,不然怎會毫無所覺呢?

    像個死人。

    司徒青冥突地鉗制住她粉頸。“説句我聽得懂的話.別在我面前玩花樣。”

    “松……鬆手,會痛……”倪紅一點也不怕他的拍開他。“白話文聽不懂,難道要我説文言文。”

    那多拗口,聯考制度早該廢除了。

    “綠袖山莊的水丹虹豈是尋常人物,休想裝瘋賣傻的逃避我。”她的命屬於他。

    綠袖山莊的水丹虹?他指的是某度假山莊的主人吧!“我為什麼逃避你,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在你牀上。”

    是呀!在他牀上,她變成隨便的女人了,在古代可是浸豬籠的大罪,萬惡淫為首。

    “那是因為我捉着你。”他很少情緒波動,可是她讓他開了先例。

    應該説她的反應令他有些措手不及,二十七年來除了爹孃外沒有一個人敢碰觸他的臉,遑然直視那雙被視為妖魔的藍眸,世人皆懼鬼魅邪説。

    而她卻毫無畏色地與他交談,一副他是她親近朋友般東摸西摸,甚至不在乎他噬人惡眼正燃燒着飢餓急欲吞食她。

    她讓他覺得自己像個人,一個平凡無奇的男人,這種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覺好生怪異,叫他無法冷漠地面對捉摸不定的她。

    她,打破了他既定的規矩,亂了他的心。

    “對喔!你幹嗎捉着我,我才不會笨得掉下牀。”她慢半拍的反應,不退反進地偎向他。

    反正都過了一夜,再矯情就顯得虛偽,她喜歡這座不冷不熱的大暖爐,寬厚的胸膛真好枕,令人昏昏欲睡。

    詫異躍上森冷藍眸。“你不怕我?”

    “我比較怕鬼,是你就不怕了。”意思是他又不是鬼。

    倪紅絕對不知道這句話在他心裏引起多大的震撼,她的信賴如地底湧起的温泉洗去他的冰冷,長年不化的冷峻染上一層薄温,像是解除了魔咒般帶給他新的生命。

    雙臂放柔地輕環着薄柳身子,她的瘦弱令他心生憐惜,從來不曾有過的柔情為她悄然展現,情愫根苗不自覺地深入無人到達的乾田。

    她所帶來的豐潤雨水很快地使劣地成良田,一瞬間的灌渴滿是綠意,讓心底的冰湖龜裂成澤。

    “我是食人惡鬼,方圓百里之內人盡皆知,你當真無懼無畏?”他是妖鬼之子,邪魔之後。

    哈!哈!哈!她還吸血鬼呢!怎麼不説月圓之日變身狼人。“乖,早睡早起身體好,童話故事我看得比你多。”

    哄小孩似的拍拍他胸口,什麼醜小鴨、灰姑娘還是人魚公主都耳熟能詳,在她幾近被虐待的童年裏,這些全是沒人性的堂兄堂弟們事後補償物。

    食人惡鬼是希臘神話或是中國民間傳奇,她記得小時候好像聽大人説過,因為她發燒不肯吃藥才被威脅要丟給食人惡鬼當宵夜,當時她信以為真的含淚吞下七顆花花綠綠的大小藥丸。

    此事後來還被幾個惡劣的手足取笑好些天呢!她才曉得自己被騙了。

    “你認為我的話很幼稚?”司徒青冥猛然地拉開巴在他身上的女體。

    童話,顧名思義是雅童所言之語,意味不成熟。

    對一個男人而言,而且是鷙冷的倨傲妖鬼,此言無異是一種羞辱,亦表示他的話不具任何意義。

    眨了眨眼,倪紅搞不清狀態的摸着牆壁想開燈。

    “問題可否留待天亮再討論,我現在沒精神應付你。”

    還説不幼稚,半夜不睡覺找人聊天也得看人家有沒有空。

    “應付?!”噬血的瞳孔在黑夜中張了張,鼻翼噴出濃息。

    “咦!好奇怪,你家的燈怎麼都不亮,響應政府的節約運動嗎?”好市民,該頒發一面獎章以茲獎勵。

    他火大地扭轉她手腕。“不要再説我聽不懂的話,水丹虹——”

    “水丹虹?!”他是指她嗎?

    “我不管你是不是綠袖山莊的主人,要是惹火了我休想有好日子過。”才智過人不代表他得任由她耍弄。

    她的一字一句都叫人費猜疑,若不是裝瘋費優便是存心戲弄,耳聞水家千金蕙質蘭心、温婉謙恭、知書達理、才冠古今,是不可多得的當代才女。

    今日一見不過爾爾,傳聞誇張得令人不齒,她分明是居心叵測的野狐狸,擅用權術想擾亂他的心智,無知而可鄙。

    他不相信女人,她們全是表裏不一的惡鬼化身,只能臣眼於他不準心生二意,他是她們的主人,萬鬼之首妖鬼。  

    什麼地方搞錯了?“呃,你認錯人了吧!我不是水丹虹,我是警官,畢業於……”

    忽地吃痛,感覺骨頭移位的倪紅冷汗直冒,痛不欲生得説不出話來,心想該不會倒黴地遇上有性虐待的變態,硬生生的將她手指往後扳。

    滿清十大酷刑有這一條嗎?通常他們警方用來對付頑劣歹徒的小遊戲,今日報應在自己身上了。

    以後問口供時要記得少作些孽以免迴向受害,乾脆一槍斃命一了百了,省得浪費彼此的時間問候對方的家人,律師一張利嘴就夠他們吐血了,徒勞無功還得目送明知有罪的現行犯離開。

    所以她不想當警察,正義往往不止遲到而已,大部份的正義是可以收買的。永遠也等不到實現的一天。

    每回看着辛苦逮回的犯人在一天不到的時間內被保釋,五味雜陳的滋味着實不好受,恨不得背後放冷槍轟掉那一臉猖狂的得意;看誰敢走出警察局大門大笑警察無能。

    “我説過別要着我玩,魔莊是什麼地方你會不明白嗎?”這是一個吃人的人間地獄,來得去不得。

    生死皆在他翻雲覆雨的掌心之中,誰也不得抗拒魔噬人血的天命。

    魔莊?!一頭霧水的倪紅思索着台灣有哪個觀光地區的度假中心是以魔莊命名。“請開燈好嗎?摸黑聊天不太合適。”

    她需要光瞧瞧傷害她的人長得什麼模樣,日後好方便招朋引伴痛揍他一頓。

    “殺你不必有光,妖魔生存在黑暗中。”儘管嘴上如此説,他運氣彈出一道疾光。

    迅地,一室微亮。

    一盞油燈火舌直上,細微搖晃忽明忽暗,四周流動的氣流讓人感到詭異,泛黑的樑柱雕上猙獰獸臉,瓦片橫縫層層疊疊。

    藏青色的紗幕,刻功精細的紅檜古牀,冷光反映的翡翠屏風,紅玉綴成的流蘇,這……未免太過講究了,根本是一個古物展覽室,連油燈都古老得足以當成寶。

    她不是古董商,亦非古物鑑定者,但在檀香裊繞的薄煙中,她再不識貨也瞧得出價值不菲,即使是仿古作法也覺得咋舌。

    而他似乎擁有它們。

    倪紅在審視一屋子的情景後,將目光調回折痛她指頭的男人,赫然心動及不上他一身古人的裝扮,她不會在做夢吧!

    為了確定幻象真假,她抓起一根食指放在嘴上一咬……  

    哈!不痛,果然是夢境一場。

    但是她似乎高興得太早,夢境中的他顯然不放過她,冷硬嗄音在她耳邊如鬼魅般響起。

    “咬人指頭好玩嗎?你確定不咬下一塊肉好試試生肉的滋味。”她的確有顆豹子膽。

    不怒反笑的司徒青冥斜臉她的愚蠢行徑,冷眼逼視貝齒一咬的她,再度為她的膽大感到訝異,她是第一個敢咬惡鬼的人。

    留下她倒是件愉快的事,有個不怕自己的女人應該挺有趣的,他厭倦畏畏縮縮的目光四下回避。

    妖鬼也會受傷,他不是不死之身。

    “會痛?”她討好地朝他一笑。

    “我咬咬看就知道。”他作勢要咬上她葱白玉指。

    “不要呀!我就是怕疼才拿你作實驗,誰曉得你不痛不癢好像沒知覺似。”唉!算是失敗嗎?

    “這一小口根本不算什麼,比不上親人在背後砍鈞;一刀的痛。”深幽眸光轉為合藍,黯淡得失去生息。

    雖然並非真用刀在背後狠砍一刀,但是那份椎骨撕心之痛永難忘懷,只因他擁有一雙與常人不同的藍剩,自幼便受盡欺凌。

    他發過誓,有朝一日定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一個也不饒。

    鳳眼微揚似在笑的倪紅,撫着發疼指頭一嘆。“你能接合我的手指嗎?”

    別人的悲歡離合與她無關,她現在只關心手指會不會回覆原狀,少根指頭會變醜的。

    何況她並非美女一族,不好好保養少數能傲人的部位真要難見人了。

    “你……你真是綠袖山莊的水丹虹嗎?”

    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

    不是。

    她不是養在深閨不識人事的千金小姐,她是女警官倪紅,但是……

    望着“古董”銅鏡中那張似曾相識的絹秀臉孔,倪紅心裏的嘆息不由得幽幽一起,既悲且憂地不知該如何安慰自己,她居然橫越千年時光取代一位與她面容神似的贏弱女子。

    一開始她怎麼也不肯相信這種事會無緣無故地落在她身上,人哪有可能穿越時空由今溯古,除非有人發明了時光機器。

    不過不會魂附另一具軀體吧?

    瞧“她”一身無肉瘦得刮陳大風都站不穩,走兩步路氣喘吁吁地捧着心快要昏厥,她都不曉得“她”如何活到十七歲,簡直是折騰人。

    十七歲耶!她又重活一回,箇中滋味很難形容,她還在適應當中。

    畢竟古人的十七歲已是論及婚嫁,當孃的年紀,而二十一世紀的十七歲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小女孩,一下子要她接受真的很難。

    她眨眼,鏡中的“她”也跟着眨眼。

    她苦笑,鏡中梳着流蘇辮的人兒同樣苦着一張臉,好像在問:你幹嗎偷我的臉,這張臉是不借人的,快把它還給我。  

    倪紅消失了嗎?  

    還是水丹虹不見了。  

    到底是哪一個不存在了,不平行的兩個人生存在不同朝代怎會有了交集,就因為長得相似嗎?造是學道之人所謂的磁場相近。

    一睜開眼發現所處的時空並非原來世界,心不慌亂是騙人的,一想到沒水沒電沒一切科技用品好用,那種凡事要自己來的沮喪叫人想痛哭一場。

    幸好隨遇而安的天性尚未扶滅,既來之則安之,反正憑她一己之力也扭轉不了已定的事實,不妨認命的迎接未知的命運,至少“她”的身份是位千金小姐,想來也不致太操勞才是。

    好歹“她”有一張白白淨淨的小臉,膚白勝雲指葱如玉,不若她常年在外頭奔波曬出一身小麥色,該有的秀氣全叫英氣給遮蓋了。

    “你對你這張臉有什麼不滿,賺它少了幾個窟窿要我補上嗎?”

    冷然的聲音帶着嘲弄由背後傳來,倪紅……或者説是水丹虹秀眉一蹙扁着嘴,看來看去她最不滿意的仍是這張臉。

    既然來到古代起碼換張傾城傾國的絕色姿容,可是看了二十四年的平凡面孔還真是膩呀!最少添點要色嘛!不要連自己看了都想生氣。

    “司徒,我長得不美對不對?”看看銅鏡裏的古典女子,倪紅不免哀愁的一嘆。

    是不美。“我允許你叫我的名字嗎?”

    司徒青冥表面對她冷言冷語,不屑一顧,藍眸中的温度卻瞞不了,他指染胭脂輕柔地加深她唇上顏色,讓失去光澤的小嘴多了一絲生氣不再病懨懨的。

    她像是沒聽見似的抿抿唇。“三分姿色七分裝扮,我看我是沒救了,怎麼看都不是個美人。”

    老天不公呀!為什麼不多分她一點美麗,她一直想要對迷人的翦翦水眸,偏偏這雙似睡似醒的小眼老在打盹,永遠眯成一條縫叫人看不清她是睡是醒。

    “你這樣很好。”在他眼中她已是個少見的美人,風眼嬌媚地似會勾魂。

    人言桃花惑世,她生就一雙帶勾的桃花眼還有什麼不滿意,若非她學不來青樓女子的勾魂術,那雙風眼將是多少英雄的陳屍處。

    隨時眉變眼笑的帶來一股澄淨好似無憂,叫人看了不由得心口開朗,忍不住要回她一抹微笑。

    笑眼迎人更勝刀劍無情,好幾次他舉高手欲取她性命,但是他發現自己下不了手,醉人的春瞳老是影響他的嗜殺天性,剎那間軟化了殺她的決心。

    她是真的不怕他而非口頭説説而已,這種感覺非常舒坦,有多少年不曾擁有放下防備的松然,她讓他起不了冷佞陰殘。

    容貌只是一種假相,美不美對他來説並不重要,世間再美的女子也及不上她盈盈一笑。

    春蠶吐絲為破蛹,蠟燭成淚灰不散。

    嫩芽新生花護泥,檐燕雙飛哺幼雛。

    “很好?”他的眼睛一定有問題。“你不覺得我五官閹在一起很普通。”

    “不。”平凡中自有璨光。

    “如果我這雙小眼能大一點就好了。”她一直想去割雙眼皮,可是聽説事後會痛上一個禮拜。

    最怕痛的她當然不會自找苦吃,想想也就罷了,何必讓皮肉痛上一回呢?

    他冷笑地一捏她自以為瑕疵的眼皮説道:“照了一上午銅鏡你倒是挺清閒的,不如去後院除除草。”

    倪紅當下驚恐得推開銅鏡猛笑。“瞧我細皮嫩肉哪做得了粗活,這胳臂還沒你指頭粗呢廠

    享福為上,吃苦就不必了,她可不是來古代做牛做馬,但……

    她來做什麼呢?

    真是納悶。

    “哼!你倒挺會找藉口,不多活動活動筋骨你這身子骨怕是養不壯。”橫豎不長肉,像根柳條似。

    抱了幾回仍覺薄弱,是該找個好廚娘為她補補,免得她動不動便體力不支的厥了過去,大半天仍喚不醒。

    出手不打笑臉人,她就儘量的擺張笑臉吧! “呃!不急於一時吧!總要我把病治好再説。”

    嬌柔她是扮不來,裝衰弱她倒是拿手,每回懶得上班就裝病,那一票警界精英全叫她唬得一愣一愣,以為她真病得不輕。

    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之理,何況她本來是帶病因入魔莊醫治,裝起病來是十成十的像。

    氣一憋,如法炮製的倪紅為了逃避為“奴”為“僕”的待遇,硬是不呼吸地讓臉上失去血色,一陣青一陣白地彷彿心疾發作。

    不過她如意算盤撥錯了,司徒青冥眼露詭笑地往她背後一拍,一口氣不吐不成,當場識破了她的小伎倆。

    “別在習醫者面前佯病,你沒病。”當他分辨不出假病真病嗎?

    “我病得很重吶!全身無力,手腳發軟,兩眼都快看不清東西。”死過一回的人還能不嚴重嗎?

    藍眸閃動着精睿目光把起她的脈。“氣血虛、旺火人脾、肝熱血涼、有邪風人體,我看你得再躺上個十來天,一天五次湯藥不缺方能暫解燃眉之急。”

    “一天五次……”他瘋了呀!藥材多貴……

    “也許不止,説不定多喝幾回能強身健體,畢竟你病得很重。”要一個人病人膏盲並不難。

    她趕緊跳離他三步遠。“別把藥浪費在我身上,我的病沒有想象中得重。”

    除了輕微的昏眩和使不上力,大致上應該無恙。

    “我知道。”

    “喔!你知道……什麼,你知道?!”那他不就耍着她玩。

    司徒青冥不需使什麼勁地將她攬人懷中。“因為你生的不是病而是中毒。”

    “中毒?!”誰想害她……不,是害綠袖山莊的小姐水丹虹。

    現在她們等於是同一個人,幫“她”也就是幫她,她不想再死一回。

    “毒入骨骸,命在旦夕。”看她以後還敢不敢騙他。

    嗄!不會吧?人家不是紅顏才薄命,幾時改了劇本。“司徒,你不會見死不救對不對。”

    “難救。”因為毒已清。

    “難救不表示救不了,我對你有信心。”明知生死有命,她還是非常貪生怕死。

    “我為什麼要救你?”藍眼邪醫不做損己利人的事。

    “呃!這個……我會付你銀兩。”有錢好辦事,古今通用。

    “我不缺銀兩。”

    “那……”哪有人不愛財的……啊!有了。“女人呢?”

    色不迷人,人自迷。

    不貪財便好色。

    “多不可數。”

    她失望的垂下眼皮,暗罵他難伺候,原來是風流鬼一隻。“總有你想要的東西吧!”

    財,色皆有還缺什麼呢?

    權嗎?

    “我開口就一定得的到嗎?”他不愛看揪着眉心煩惱的樣子。

    “只要我能力範圍之內。”相信不難求,好歹她是個千金小姐。

    “好,我要你。”

    “你要……我——”這是什麼爛交易。

    倪紅眼一翻,乾脆昏過去了事,她幹嘛為了別人的身體把自己給賣了。

    雖然她十分垂涎他的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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