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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你算計我——」  

    一陣烈焰沖天直上雲霄,煙霧瀰漫堵住了出口,叫人退無可退的與烈火相對,忍受熊熊火光所帶來的灼燙,再怎麼不可一世的梟雄也會灰頭上臉。  

    不相信計劃會失敗的強森趴在地上大口喘氣,不想死去的拚命呼吸,為的只是大火燃燒下的一口氧氣而已。  

    在學術發表會前,曲渺渺藉口要放工作人員幾天假為由送他們去南部遊玩,不希望徒增傷亡,予人有機可乘的籌碼。  

    火光豔豔,血紅色的火蛇在實驗室中飛舞,但她一點也不覺得可惜,任由多年來努力的心血化為火炬。  

    她在微笑。  

    笑人心的貪婪和不知節制,為了利益寧可出賣靈魂與撒旦為伍,將阻礙前途的絆腳石一一清除。  

    該嘲笑人性的黑暗還是悲憫世人的短視呢?轉眼即空的名利富貴不過短暫如白雲,瞬間消失在無垠無邊的藍天之中。  

    她可憐他。  

    「是你的貪心算計了你,我只是幫你清除了石子讓你好走。」人不貪就不會有這場精彩煙火。  

    多美的顏色,像她父母死亡的那一日,剝剝的燃燒聲是唯一的哀歌。  

    「你不可能知道我處心積慮的接近你,是為了靈魂轉換器,是誰告訴你的?」就算要死他也要當個明白鬼,絕不甘心認輸。  

    「你。」爸、媽,女兒為你們討回債了。  

    「我?!」強森不信的一吼,不慎吸入濃煙而嗆個不停。  

    曲淼淼在火中朝他一笑,神情有如聖母瑪利亞。「你一定沒料到我提早結束課業回家,當場目睹你殺死我父母的殘酷。」  

    「這……怎麼可能?!為什麼我沒發現你?」他特意挑她不在家才下手,為何會有意外。  

    「媽媽的手錶掉了,我自告奮勇的到地下室找。」因此逃過一劫。  

    一股血腥味先吸引她的注意,她以為是老鼠死在裏頭,急忙的奔上樓想叫父親來瞧一瞧。  

    誰知一到樓梯口她還來不及喚人,母親淒厲的聲音先一步響起,她發不出尖叫聲的捂住嘴巴,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倆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發覺她躲在樓梯底下的母親以眼神示意,拚着最後一口氣假意逃生,拖着幾近流盡鮮血的身子趁隙關上通往地下室的門,她也被關在裏頭。  

    沒人發現她躲了多久,只知一場大火燒燬了她的家,她在眾人散去的時候才出現,兩眼空洞的望着焦黑的牆壁,以及母親臨死前所躺卧的位置。  

    當時的她哭不出來,整個人像抽空的靈魂似杵立着,天幾時沉黑她並不清楚。  

    直到一隻厚實有繭的大掌搭上她肩膀,她才發現天早已亮了,一天又過去。  

    這時她才敢放聲大哭,趴在乾爹的懷中流盡身體每一滴水分,然後昏厥。  

    醒來之後她決定報仇。  

    「你看見我行兇?」為什麼他不小心點,留下漏網之魚。  

    「是的,我看見了,就是你狠心的殺了我父母。」當時的悲痛難以形容,她甚至得偽裝不知道兇手是誰。  

    「為何你不舉發我,任我逍遙法外?」他不相信她會仁慈的放過他。  

    「因為乾爹發現我父母研發的生化武器不見了,它的殺傷力足以毀掉半個地球,所以我必須等待。」他不會知道她有多想殺他。  

    可是她忍下來了,為了更多無辜的生命。  

    「你讓我接近你是為了調查生化武器的下落?!」她……她太可怕了,居然一直算計着他而他卻未發覺。  

    他被自己的傀儡操縱了。  

    「你説對了,難道你沒發現你售給第三世界的生化武器始終沒被使用過?」那是她的第一步。  

    驟然領悟的強森已來不及後悔。「原來是你發明瞭解毒劑。」  

    因此他收到的金額只有一半,事先收取的訂金。  

    「時間讓我遺忘了仇恨,原本不想再追究你殺死我父母的事,從此回覆平靜的生活,各走各的路不再相見。  

    「可是你還是貪得無厭,假意拿了一紙偽造的遺囑要監護我父母留下的遺產,甚至藉機訂下婚約,表示是為了保護我才不得不作的決定。」  

    當時她震驚極了,不敢相信他會故技重施的騙取小孤女的財產,以偽善者的嘴臉噓寒問暖,讓每個人都確信他是個好人。  

    拜託乾爹調查後才發現他不只要她的財產,還不放過她正為美國政府進行的新實驗,曲意承歡的想從中獲得更大的利益。  

    所以她在乾爹的示意下將計就計和他訂婚,並將實驗室由美國移到台灣,因為乾爹説他有許多實力不錯的朋友可以就近照顧她。  

    事實上她的確受到不少幫助,總有無形的人在一旁保護她,使得她更加專注在靈魂轉換的研究上。  

    「你和雪莉的事情一開始我便知情了,有她讓你分心,更方便我收集你犯罪的證據。」  

    「你……咳咳!沒想到你……連她也利用……我真……輕看了你……」他錯在太輕心,沒把她高人一等的智商算計在內。  

    他敗得很窩囊。  

    「為了感謝她的『義助』,所以我讓她走。」開除不過是一種手段,她不想她越陷越深跟着陪葬。  

    她居然心細到如此。「你不怪她曾意圖加害你?」  

    「為什麼要怪她?!她不過是愛錯人的可憐女子,我不認為她值得為你這種人犧牲。」為愛痴狂的女人都需要被原諒。  

    以前她並不懂這種事,直到她愛上一個男人才明白愛的力量有多大,足以令人為它生、為它死,為它魂魄俱滅也在所不惜。  

    死到臨頭才知害怕的強森跪地一求。「你放過我吧!渺渺,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吧!」  

    輕嘆一聲,她仰頭一望心愛的男人。「水,我該不該饒恕他?」  

    「哼!你要敢放過他,我就把你丟進火裏和他作伴。」這種人死不足惜。  

    「好凶哦!你一點都不像體貼的情人。」她略微抱怨的緊貼着他,怕他一個失手真把她丟進火場。  

    「我沒讓你得到滿足嗎?女人就是不知饜足的麻煩生物。」要體貼他改明兒買一堆貼布給她,讓她想貼哪裏就貼哪裏,夠體貼了吧!  

    不曉得是臉紅還是火光的反映,曲渺渺的臉蛋紅撲撲得像醉醺了。「你……你閉嘴啦!土匪。」  

    他笑着低吻她。「我是土匪又怎樣,你可是愛得很,一直説好愛好愛我。」  

    「得意呀!你這小人。」  

    這次確定真的臉紅的曲淼淼覺得她全身都在發熱,一想到他無恥的逼迫方式羞得腳指都縮了起來,沒法子再看他取笑的眼。  

    哪有人用那種方法逼人家示愛,一次還不夠非一説再説,直到彼此都沒力氣了才肯罷手。  

    説他是土匪一點也不為過,專門掠奪真心。  

    「你……你們為什麼不怕火?」好熱,他快被自己放的火給融化了。  

    原本只是想燒死他們,沒想到火勢會反噬到他的方位,堵住唯一出入的信道。  

    惱他殺風景的綠易水口氣不悦的反問:「鬼會怕火嗎?」  

    「你們是……」強森想到了靈魂轉換器,可是此時它是被自個抱在懷中。  

    「不妨告訴你吧!改良後的MA三十六配合靈魂轉換器可以使人自由的從肉體脱離,你看見的是我的靈魂。」他抱的是一開始實驗的雛形,早被淘汰了。  

    強森真的怕了,求生的意識讓他無法驕傲。「救我,救救我,淼淼……我不想死……你救我……救救我……我錯了……」  

    「我説過叫我曲博士,我們的恩怨就此一筆勾消。」她學會了殘忍,撇過頭不看他掙扎求生的恐懼。  

    相信她父母臨死前也這麼求過他吧!可是他得意的笑聲至今仍出現在她夢中。  

    「走吧!我怕你晚上作惡夢。」這種人不需要理會他,咎由自取。  

    「嗯!」是該走了。  

    兩道光影穿過火牆向外移動,無視火光的猛烈依然面不改色,不曾回頭地同情留在火中舞動的悲鳴男人,任由他扭曲的身軀逐漸彎縮。  

    若他們肯停頓一秒回視一眼,他們將會發現半毀的實驗室裏多了一對氣質温和的中年夫妻,半嘆息半遺憾的帶走一具白色靈體。  

    善與惡僅在一線之間,是非到頭終有公論。  

    歹心不可起。  

    「是哪個混蛋將我的蓮花跑車拆得七零八落,快給我從實招來。」  

    「嗚!我的錢還來,誰那麼沒有公德心摧毀我心愛的『鈔票』,我還等着拿它換錢。」  

    吸塵器的隆隆聲蓋過陣陣鬼呼神嚎和呼天搶地,勤奮的男人照常打掃他的綠房,完全無視朝他飛奔而來的兩隻黑頭蒼蠅。  

    居家環境最重要的是要整潔、乾淨,不能留一絲污垢任細菌繁衍,小小的銅幣角落也要掃得一塵不染,維持一定的居家品質。  

    人要健康需勤打掃,不要因為細菌塵蟎小得看不見就偷懶,忽視小處往往得大病,人滿為患的醫院就是全民惰懶的明證。  

    掃呀掃、抹呀抹,如墨的「石頭」太黑了,丟掉,不管它是不是漢朝的名硯,看了非常礙眼。  

    嗯!是亂丟的衞生紙,雖然摸起來粗粗的像張紙,既然掉在地下便是不要的,他做做好事揉掉了吧!即使它看來像是一張即期支票。  

    「阿綠,是不是你拆了我的跑車?」除了他,沒人會這麼無聊敢動他的車。  

    「是我的車,你把它輸給我了。」上官微笑向上官可憐伸張主權,轉而找綠易水算帳。「老實説,阿綠,我絕對絕對不會生氣。」  

    只會暴跳如雷,三天吃不下飯而已。  

    「你們要是太閒可以拿抹布和水桶幫忙,我非常需要人手。」處理他們留下的髒亂。  

    上官微笑痛心的指着慢條斯理、完全不受打擾正在品嚐蛋糕的女孩。「她不是人嗎?」  

    被點名的曲淼淼只是優雅的看了她一眼,不想捲入四分院的「內鬥」。  

    聰明人選擇隔山觀虎鬥。  

    「你敢讓她幫忙嗎?我建議你先把值錢的東西收好。」他不負責理賠。  

    而他不認為四分院中有什麼東西不值錢,每一樣都昂貴得叫人心痛。  

    微之一哂,上官微笑連忙護住最好的生財工具——電腦。「自己人就別裝傻了,是你對不對?」  

    「沒頭沒腦誰聽得懂,沒看見我正在忙嗎?」意思是忙得沒時間作怪。  

    「再忙也有不忙的時候,咱們兄弟一場別羅唆,我到底哪裏得罪了你?」一臉沉痛的上官可憐搭上他的肩稱兄道弟的套交情。  

    綠易水沒理睬地丟給他一瓶清潔劑。「我看你真的很閒,去清清廁所吧!」  

    「你叫本帥哥清廁所,你不要侮辱我的帥好不好。」像他這種絕種美男是不做低下工作的。  

    「是不要侮辱我的美,中國娃娃的歌。」是很帥,可是和另一張女性化的瞼孔一對照,感覺就是有點彆扭。  

    一道細細的聲音在喝紅茶的空檔發出,優閒的神情讓人好生怨恨。  

    「三水錶嫂你太過分了吧!你家的一水兄欺負我們兄妹倆,你好歹吭聲氣罵罵他沒天良,晚上不要讓他睡……哎唷唷!我的耳朵……」  

    他竟然偷襲,太卑鄙了。  

    「你去給我清冰山上的鳥屎,有空多話就多勞動勞動。」可以不理他但不能不讓他「睡」,真是不懂事的小鬼。  

    臉一綠的上官微笑看着塞到手中的掃帚,她有想哭的衝動。「你……你太狠了。」  

    「好説、好説,比起你對我做的事簡直是滄海之一栗,我沒齒難忘。」他還不夠狠。  

    果然是他做的,這個小心眼的男人,記恨記到和她的錢過不去,他早晚會因為缺少一塊錢而窮死。比他更記恨的上官微笑如此詛咒他的未來。  

    「我家妹子做了什麼缺德事害你遷怒於我,我替你揍她兩拳。」這個死要錢的錢痴老不收斂,説不定害他哪天被人尋錯仇砍死在街頭。  

    像仇人一樣的上官兄妹互相瞪視着,一副要將對方給宰了的模樣,看得采中立立場的曲渺渺心驚膽戰,生怕戰火波及到她。  

    她二話不説的看了心愛男人一眼,他馬上意會地連人帶點心移到安全角落,並以自己為屏障擋住沒事找事的兩個閒人。  

    「天呀!不會吧!你……你又開始大掃除,我才剛逃難回來。」整間消毒水的味道,他想毒死誰?  

    綠易水不敬的橫睨一身紫豔的「老」女人。「表姊辛苦了。」希望她的心臟尚未老化。  

    眼皮忽地一跳的紫願有種不祥的預感,從來不叫她表姊的臭小鬼突然反常必定有鬼,他一定是做了什麼她肯定會尖叫的事。  

    行李還沒放下,美麗的身影如虹劃過,一道炫麗的流光消失在紫色大門內。  

    「綠易水,我要宰了你——」  

    不知所以然的曲渺渺繼續吃着她的蛋糕喝紅茶,幸福的漾着甜蜜微笑凝望她所愛的男人,再一次感謝老天將他送給她。  

    她會一直幸福下去。  

    如果表姊停止追殺她的男人。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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