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着日子等死,這種事沒人願意幹。但有時候你卻不得不這麼做。
並不是每個人的生死,都能由他們自己決定的。
在等死的日子裏,沒有人會很勤奮。
高歡乾脆連生意都懶得做了,他已連招牌都摘了下來。
明知自己已只有不到半個月的日子好活,他還有什麼心情做生意呢?
已經發生的許多事情,他都沒完全想明白。他決定仔細地想一想,弄清楚究竟是什麼原因。就算他真的會被殺死,他也必須做個明白鬼。
更何況他並沒有完全絕望,而且事實也不允許他完全絕望。
因為他必須保護貞貞,還有小貞貞。
他需要清理一下思路。他相信只要弄清楚發生這些事的真正原因,他就可以找到敵人的破綻,然後再決定如何保護貞貞,保護自己。
高歡並不總是個沒辦法、沒膽量的人。
他想起李殿軍送來的那塊鐵,就鑽到牀下將那個藍布包袱拖了出來。;
包袱裏果然有一塊鐵,而且藍光瑩瑩,一看就知道是塊上好的精鐵。
用這塊鐵雖然鑄不出稀世神兵,但高眾自信可以用它鑄出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劍。
高歡看着鐵塊發了一會愣,嘆了口氣,又將包袱包好,推回牀下。
他知道自己已沒有機會為李殿軍鑄劍了,他已只有半個月好活了。
如果他想活下去,惟一的希望就是能和紫陽洞主講定一仗決生死,如果他勝了,紫陽洞主放他和貞貞走。
這惟一的希望聽起來十分可笑,只要想想杜懷慶、無心夫婦這種高手中的高手也僅只是紫陽洞主的下屬,連鐵劍堡、七大劍派也都無法與之爭雄,就應該知道紫陽洞的武功有多麼高,智慧有多麼深。
就算高歡能勝過紫陽洞主,紫陽洞的眾多高手又怎會放過他和貞貞呢。
單打獨鬥,高歡並不發愁,但若是羣毆,他就必輸無疑——他必須分心去照顧貞貞。
走江湖的人,大多不願拖家帶口,就是因為自己的事情,會給家人帶來麻煩。有身家之累的人,是走不動江湖的。
他必須讓貞貞平安地離開這裏,那樣他就可以毫無顧忌地放手大殺,殺一個夠本,殺一雙賺一個。
可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
在聽説玄鐵落進壺口激流中後,他很鬆了口氣,以為自己可以從此真正“安居樂業”了。
可從杜懷慶的言行看,玄鐵似乎還在,而且極有可能被紫陽洞主獲得,所以杜懷慶才會率眾“監禁’他。
那麼,吳領輝、傘僧、黎杖員外,以及其他各門各派的高手一次次前來搏鬥,好像也的確有他們的道理。
問題是玄鐵落進壺口的消息是從他的朋友那裏傳來的,絕對千真萬確啊!
天曉得出了什麼事。
想來想去,還是自己去年不該一時衝動,跑到大街上唱歌,還賣弄似的顯了一手腹語術。
他何苦要出這個風頭呢。
人怕出名豬怕壯,這話真的很有道理。但知道這句話有理的時候,一切都已晚了。
天下沒有治後悔的藥。
高歡沉浸在苦惱之中,幾乎不能自拔,這時門外偏偏又有人拍門,拍得山響:
“高歡?高兄弟?在家嗎?……高兄弟,開門啦!”
高歡正沒好氣,豈能不憤怒?
他嗷地一聲怒吼,氣沖沖地撲到院門後,猛地拉開門,看也沒看清來人就吼道:“滾!”
來人似乎被嚇了一跳。高歡看清來人是誰後,一時也怔住了。
門口站的兩個人,居然又是巴東三和關嘯。
高歡忙賠笑道:“原來是你們二位,對不起對不起。
請進,請進。”
他在心裏暗暗佩服關、巴二人會選擇時機。現在是上午,滿街行人,杜懷慶那些人不敢把他們怎麼樣。
畢竟,這是在黃州城內。大白天流血毆鬥就是公然藐視王法。而黃州府雖説天高皇帝遠,城內的捕快兵丁並不算少。這些人的武功雖不高,但卻代表了“王法。”
民不與官斗的原因,是因為平民鬥不過官府。
就算紫陽洞主這種黑道巨孼,若非萬不得已,也不敢和官府明裏作對。
高歡突然想起一個主意——他為什麼不能去求助於黃州知府衙門呢?
但這個主意很快又被他否決了。這裏不是汴梁,他和黃州府的“大人物”沒有什麼關係。
他畢竟只是個江湖中人。
關嘯只當剛才什麼事情沒發生過似的,滿面微笑,道:“高兄弟,巴兄一定要拖我來找你,説是要在黃州市上踏歌而行,咱三人也給黃州添點光彩。”
巴東三亮出捏在手中的築和著,笑道:“怎麼樣?你去不去?”
高歡苦笑,知道這並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但他又不知道他們真正目的是什麼,殺他,還是捉他?
高歡苦笑道:“兩位真是豪興匪淺!只是我現在已是待死之人,哪有心情踏歌而行呢?算了,兩位自己去吧!”
關嘯和巴東三面上都現出驚訝之色。巴東三更是一迭聲問道:“待死之人?出什麼事了?誰要殺你?”
高歡苦笑,嘆道:“前天夜裏,‘馬臉斷魂’吳領輝想殺我。昨天夜裏,鐵劍堡的人也找上門來了。”
巴東三冷笑道:“吳老六幾時膽子變大了,竟然這麼有出息了!傘僧和姓際的雖比吳老六強些,也強得有限。”
高歡道:“巴兄認識他們?”
巴東三道:“認識。但我沒料到,他們居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哼哼!”
關嘯橫了巴東三一眼,向高歡道:“姓吳的外號挺嚇人,長得也挺嚇人,就是功夫不嚇人。他想殺你,只怕是自找沒趣。”
高歡道:“我並沒有和他們交手。趕他們走的人是杜懷慶。”
巴東三道:“那是吳老六太膿包!杜懷慶年輕時的確很能殺人,但現在已經老了,他居然敢橫插一腳,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關嘯真希望手頭正有一塊已化開的熱膏藥,那他就可以封住巴東三的嘴。
像巴東三這樣的人、實在不是走黑道的料。哪怕再機密的事,只要巴東三知道了,就會忍不住要説出來,他好像有泄密的癮。
關嘯對高歡道:“怎麼,杜懷慶就在黃州?你老弟怎麼會惹上他了?”
高歡嘆了口氣,苦笑道:“我不是惹上了他,而是得罪了紫陽洞主。現在我已是紫陽洞階下之囚,杜懷慶負責將我軟禁在這裏。”
關嘯沉吟道:“奇怪,紫陽洞主為何要跟你過不去呢?”
巴東三一拍肚皮,道:“晦!還不就是……”
總算他還沒有太笨,話剛出口,就已打住。
關嘯笑道:“高兄弟,那日燕市高歌,紫陽洞主想必也在一旁看見你了。你也許還不知道,我和巴兄是紫陽洞主的眼中釘肉中刺。你和我們混在一起,自然會讓他們懷疑我們是一夥兒的,他們為什麼要找你的麻煩,也就可想而知了。”
高歡恍然大悟似的道:“啊——原來是這麼回事。”
巴東三連連點頭:“嘿嘿,就是這麼回事,就是這麼回事。”
高歡又問道:“那兩位知不知道,吳領輝和傘僧他們為什麼要找我的麻煩呢?”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之所在。如果不能回答這個問題,有許多事情仍然無法解釋。
巴東三本想開口,但先看了看關嘯,見關嘯作沉吟狀,巴東三也就低下了眼睛。
許久,關嘯才終於咬咬牙,緩緩道:“你認識不認識外號叫‘萬里飛霜’的李殿軍?”
高歡當然要説不認識。李殿軍無論是個什麼樣的人,總救過他和貞貞的命。他不願將救命恩人也扯進自己的麻煩裏來。
人若不知道感恩,就連畜牲都不如。
巴東三半天沒説話,漸漸又憋不住了。他顯得很有點不耐煩,很有點生氣。
關嘯卻很平靜,他還是那麼不慌不忙地道:“那麼,高兄弟,你聽説過李殿軍這個人沒有?”
高歡馬上搖頭,一口回絕:“沒聽説過。”
關嘯沉聲道:“那麼,你想不想知道他是怎樣一個人?”
高歡臉一沉,冷冷道:“關兄説話別繞彎子,有什麼話就直説,何必吞吞吐吐的。這可不像是關兄你的為人!”
貞貞在房裏沒出來,但卻已準備好了武器。那是兩柄雪亮的匕首,是高歡來黃州後買的。
只要外面一動上手,貞貞就會馬上衝出去,毫不猶豫地動手殺人。
如果高歡死了,她決不獨活。
“同生共死”這句話,説的就是這個意思。
高歡的話剛説完,關嘯和巴東三的臉色都變了。
不僅臉色變了,他們也動了。
關嘯向右疾閃,巴東三向左滾去。他們的身法都快得出奇,似乎是在閃避什麼厲害的暗器。
但很快,關嘯站住,巴東三也站住,他們的臉色蒼白,身子也搖搖欲墜。
緊接着是一聲打雷般的咆哮:“好賊子,敢放暗器!
哪裏逃!”
高歡卻只微微一怔,並沒有顯出十分吃驚的神色。他一退就退到了房門邊,一推門,兩道閃電就倏地刺到他的胸口,又倏地收了回去。
是貞貞的匕首。
高歡忙笑道:“貞貞莫出來。又有高手來了,讓他們狗咬狗吧!”
讓敵人去狗咬狗,實在是一個聰明的辦法。這個辦法他前晚和昨晚就已試用過,效果極佳。
不管被咬死的是條什麼狗,總歸是少了一條。
並非所有的狗都願意互相撕咬,無奈有時候狗們不得不這麼做。
原因很簡單——只有一塊骨頭,卻有許多條狗。
高歡回過頭,就看見一個蓬頭亂髮的老人大袖飄飄地飄了進來,滿臉酒意。
這個人高歡也認識,雖只見過一面,卻記得這個老人叫黑明,綽號是“高陽酒徒”。
黑明一路喊着飄了進來:“關嘯、巴東三,你們怎麼樣了?”
高歡左右一看,卻見關嘯和巴東三都正向地上倒去。
看樣子,剛才一定有人暗中朝他們下了手,而且以關嘯和巴東三二人那樣的武功,居然沒有躲開暗算。
高歡知道,只有用暗器,用那種十分細微的暗器才可能暗算關嘯和巴東三。
而且那種暗器飛行應該吸緩慢。這就要求發暗器的人不僅有精湛的技巧,還要有渾厚的內力。
黑明進屋,似乎很吃了一驚,道:“還是讓那賊子得了手!奶奶的,也怪老子來晚了一步。”
但他面上,連一點悲傷的表情都沒有。
關嘯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就不動了,想必已凶多吉少。巴東三面色冷青,仍在不住抽搐着,看樣子十分痛苦。
黑明忙道:“你們莫慌,千萬莫慌。我這就動手救你們。”
他走到關嘯身邊,一抬右腳,狠狠端在關嘯胸口上。
關嘯就算還沒死,也被他這一腳送上西天了。
巴東三咬牙道:“你……好……毒!”
黑明笑嘻嘻地道:“你怎麼到現在才知道我毒?其實我並不毒,是小關太毒。他剛才其實沒死,想矇混過去,等以後再報復我。他的心思才毒呢!”
他看了看七竅流血的關嘯,嘆着氣道:“他這是自己害自己,弄得被我又端一腳。自作聰昨的人都是這樣的,這就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其實如果他不裝死,我根本不會殺他。
高歡冷眼看着黑明的表演。他弄不明白黑明為什麼要殺關嘯和巴東三。畢竟這三個人原來是朋友啊!
貞貞終於還是忍不住走出房,但一看到關嘯和巴東三的慘狀,臉色就已蒼白。她突然回頭嘔吐起來。
黑明滿意地吁了口氣,又朝巴東三走去,目中笑道:
“東三,我今兒就饒你一條命。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巴東三面色已發黑,説不出後來了,只從喉中發出低啞的嘶叫。
黑明道:“就因為你小子不藏奸,不要滑頭。不像小關,面上一套、心裏一套的,實在惹我老人家生氣。喏,這是解藥,吃下去就沒事了。”
他將一粒黑色的藥丸硬塞進了巴東二嘴裏。
巴東三眼中閃出了驚恐萬分的神色,但他不得不吃。
黑明又摸出塊磁鐵,在巴東三屁股上忙活了一陣子,笑道:“好啦,毒已解,鐵針已拔出,你小子這條命算是保住了。”
高歡擁着貞貞,冷冷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對關嘯的死,他覺得稍稍有點傷心。不管怎麼説,他們曾有過一次高歌燕市、旁若無人的共同經歷。
黑明轉過身,笑眯眯地打量着高歡和貞貞,道:“嗯,你就是那個滴酒不沾的高歡,對不對?”
高歡笑笑,平靜地道:“正是。”
黑明道:“這個女孩想必就是那個打了天風十幾個耳刮子的啞巴丫頭,是吧?”
高歡冷冷道:“你説話最好客氣一點。”
黑明哈哈笑道:“老子是黑明、高陽酒徒黑明。黑明説話,向來不知道什麼叫客氣。你們難道沒聽説過?”
高歡道:“不僅僅是聽説過,還親眼見識過你殺害朋友的手段。”
黑明道:“他們不是我的朋友,絕對不是。我們三個人,不過是偶爾聚在一起的狐朋狗友,互相欺騙,互相利用,就是沒半分情誼。所以,我殺了關嘯,根本就不覺得內疚。”
他的確十分坦然。
高歡發現,黑明這個人也有一點長處,那就是敢於承認自己是條狗。
這樣的人,世上並不多,世上多的是明明是狗,卻偏偏要自稱是人的“東西”。
高歡輕輕拍了貞貞的後背,對黑明笑了笑,道:“那麼,黑明,請你告訴我,你們究竟想幹什麼。”
黑明道:“現在這一方已只剩下我一個人。你應該問我要幹什麼,而不是‘我們’在幹什麼。”
高歡道:“不對吧?至少,巴東三還沒有死。”
黑明笑道:“他已服下了我特製的丹藥,已經變成了一個只聽我命令的活殭屍,……東三過來。”
巴東三搖搖晃晃地爬起身,木偶一般機械地走了過來,神情活像白痴,連眼珠子都不知道轉。
高歡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像巴東三這個樣子活着,實在還不如像關嘯那樣死掉幸福。
黑明得意地拍拍巴東三的肩頭,對高歡笑道:“他是不足很聽話?”
高歡不答。
黑明悠然道:“好吧,你剛才不是要問我我想幹什麼嗎?咱們有的是時間。坐下慢慢談,坐,請坐!”
高歡轉頭柔聲道:“貞貞聽話,回房去。”
貞貞搖頭。
高歡臉一沉,低喝道:“聽話!”
貞貞還是搖頭。
黑明嘆道:“何必讓她進房去呢?她沒有危險,半點都沒有。……剛才關嘯問你認不認識李殿軍,你回答説你不知道,是不是?”
高歡點頭:“是”。
黑明道:“但我可以證明,李殿軍五月端午節那天去過你在汴梁開的茶館,你還請他吃頓飯,而且就是這個小啞巴燒的。”
高歡苦笑道:“我告訴過你,説話客氣點!”
黑明苦笑道:“好、好!是你夫人,行了吧?”
高歡冷冷道:“你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黑明道:“很簡單。我一直在跟蹤他,他幹過的每一件事,都瞞不了我。”
高歡道:“這跟我又有什麼關係?你要找李殿軍,又不是我?”
黑明笑嘻嘻地道:“高歡,你最好是放聰明點,跟我合作。你看見了,關嘯已藥成了死人,東三也變成了白痴一個。我的手段還多得很,比這更毒的手段應有盡有。我想,你也不希望看見這裏再死人。”
黑明説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着貞貞。
高歡的心抽緊了。他不想讓貞貞受到任何傷害。
“我……我……合作”
黑明大喜,右掌一伸,道:“那就交出來。”
高歡愕然道:“什麼交出來?你想要什麼?”
黑明眼中現出了凜冽的殺氣:“你真的想找死?”
高歡急了,大聲道:“我真的不知道你要什麼東西啊?”
黑明冷笑道:“你這麼大聲音,是想把紫陽洞的人引出來,是不是?你想讓他們來救你,是不是?可別忘了,現在是大白天,他們不敢露面。別人搶到手或許走不了,但我黑明可以,而且敢和紫陽洞作對。只要東西在我手裏,他們就休想把我怎麼樣。
高歡越聽越糊塗:“你究竟要什麼東西。”
黑明道:“我要李殿軍交給你保管的東西。”
高歡吃了一驚:“一塊鐵?”
黑明道:“就是它!”
看黑明那種鄭重其事的樣子,就好像他要的不是一塊鐵,而是某一王朝留下的藏寶圖。
高歡拒絕了:“這不行。這是李殿軍託我給他鑄劍用的。我要給了你,豈非壞了現距?”
黑明森然道:“你真的不肯交出來?”
高歡反手一送,將貞貞送回房裏,輕輕落在牀上,自己守在門口,怒道:“不給!”
黑明陰冷地低聲道:“你是想變成關嘯,還是變成巴東三?”
高歡笑得更冷:“黑明,如果你放聰明點的話,或許我不會殺你。”
黑明並沒有急於進攻,他明白高歡的分量。能挫敗無心夫婦等絕頂高手的人,武功絕對不在自己之下。
黑明道:“高歡,如果你存有這種幻想,你是來不及後悔的。”
高歡道:“請你三思而後行。來不及後悔的人也許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剎那間,高歡的身影已鬼微般從門前消失,三枚細小的金針釘在了門板上。
高歡已飛上橫樑,冷冷道:“好厲害的‘神針無影’。
你居然是昔年天山道上的黑幫頭子,真讓人吃驚。”
據説十三年前,天山道上,有一股極神秘的勢力橫行無忌。他們的武功很詭異,手段很毒辣。
沒有人知道他們的來厲,也沒有人活捉過他們的人,更沒有人知道他們的首領是誰。
但據説他們的首領擅長暗器,其中最歹毒的暗器之一,就是“神針無影”。
神針無影據説是百年前的暗器無才、號稱“暗器之王”的唐點點留傳下來的不多的幾種暗器之一。
又據説神針無影並非唐點點發明的暗器中最霸道的一種、但由於近百年來江湖上已鮮有傑出的暗器名家,唐點點親手製作的暗器更是散失殆盡,神針無影幾乎就已成了天下最有威力的暗器。
那個神秘組織的最後一戰發生在二十五年前,地點是光明頂,對手是魔教。
數百年來,沒有一個組織能擺平魔教,那個神秘組織當然也不能。
結果是可以想見的,那個神秘組織只逃出一個人,就是他們的首腦。
也就是“黑明”。
黑明在剎那間僵住。他根本沒想到,天下居然還有人能識破他的身份。
如果讓魔教知道他還活在世上,他就死定了。
黑明一聲咆哮,閃電般躥上了橫樑。
他一定要殺死高歡,一定要保住秘密。
一個不大的空間裏,頓時飛滿了人影。
“砰”,一聲悶響。
黑明倒飛回地面,高歡也穩穩站在了門口,微笑道:
“黑明,我早就告訴過你千萬要三思而後行,你偏偏不聽。
現在你想必已後悔了。”
黑明臉色慘白,嘴角已溢出了鮮血。看來他不僅受了傷,而且傷得還不輕
但黑明並沒有絕望,他有的是辦法。
“巴東三,殺死高歡!”
巴東三緩緩走向高歡,走近了,抬手就是一拳。
巴東三的神智已失,但武功未失。出手雖比平時慢一些,但力量更足,而且他完全不作防守,全是拼命的打法。
對付這樣的對手,實在比對付黑明要吃力得多。
高歡還了十三招,已被逼得向左閃開了三尺。黑明陰陰一笑,破門而入。
貞貞就在房裏,而且還被高次點了穴道。
高歡急瘋了,猛可裏右肘橫掃,拼着捱了巴東三一拳,將巴東三擊出丈外,自己轉身衝進房門。
巴東三隻頓了頓,又撲了上來,跟着高歡,也衝了進去。
貞貞已落在黑明手中。
黑明,一隻蒼老的大手就放在貞貞的咽喉上:“高歡,你若不停手,我就殺了她!”
高歡茫然而立,手足失措。
他不能拿貞貞的性命冒險。
巴東三衝進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又是一拳,擊向高歡。
高歡只得還手,巴東三的拳頭實在很重。
黑明揩揩嘴角的血跡,啞笑道:“高歡,你就和東三多打幾招吧!他的功夫不錯,而且不怕死。”
高歡一面招架巴東三的蠻攻胡打,一面急叫道:“黑明快放了貞貞,巴東三住手,我告訴你玄鐵在那裏!”
黑明道:“東三,別打了!。”
巴東三猛地停手,呆立門邊,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黑明道:“快把那塊鐵給我。”
高歡冷冷道:“一手交人,一手交貨。”
黑明道:“好。”
高歡鑽入牀下,將包袱拖了出來,遞了過去:“你該放人了。”
黑明伸手剛要接包袱,巴東三已經閃電般揮手將包袱奪了過去。
高歡怔住,黑明也怔住。
巴東三的輕功竟好得出奇,人影一晃,已然不見,聲音卻留下來:
“黑明,老子日後一定殺你!”
黑明根本沒料到,巴東三居然沒變成白痴。平素以粗魯坦率、直腸子著稱的巴東三,居然比他黑明還老謀深算。
黑明拋下貞貞,不顧一切地追了出去:“巴東三,老子活吃了你!”
黑明衝進外屋,掠過關嘯的屍體時,早已被他認為死透了的關嘯倏地挺身而起,右掌砍中了黑明的左膝,左手中的一柄短刀也插進了黑明的小腹。
追出來的高歡愣住了。
關嘯嘶聲笑道:“黑……黑明……,你……你是自作……自受……”
黑明居然被兩個他一向最看不起的人幹掉了。若他地下有知,這口氣想必都咽不下去。
關嘯朝黑明屍體上吐口血沫,如飛般出門而去。他的傷好像也不算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