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一月前,威鎮鏢局接了一趟鏢,乃是到甘肅蘭州,其中只是一些藥材,賣值並不高,而且恰巧在前三天已派出兩趟鏢,局裏剩下的幾個二流鏢師,所以這趟甘肅鏢貨由鏢師李清領鏢西來,一路上都很平靜。豈知鏢貨到了渲關的那個夜晚,鏢貨原封未動,而插在鏢車上的鏢旗卻不翼而飛,而且發現在插鏢旗的地方留有一張字簡,李鏢師等拿起一看,怔得話也説不出來,字簡上的意思是説威鎮鏢局,都是些無真才實學只會混飯吃的傢伙,不足保鏢,來人將鏢旗取去,一月內但憑他們到西安雄圖鏢局去取,如是不能取回,今後威鎮鏢局不得再走西路鏢。
在走鏢來説,失去鏢旗比失去鏢貨還要丟人,何況留字不準威鎮鏢局再走西路的鏢,這無異是迫令威鎮鏢局關門停業!李鏢師不敢起鏢西行,派了個趟子手回開封報告,而鏢頭河洛一劍朱劍夫北行未返。長臂猿丁開傑卻正好剛由南方返抵鏢局,聽訊之下,連夜趕來,並且已着人北上趕迎河洛一劍朱劍夫,預料他在最後的兩天約期之內定可趕到。
丁開傑説明大意,略微一頓,又道:“雄圖鏢局與威鎮鏢局素無來往,不知因何此次會出這爭奪鏢銀之舉,大哥是否知道雄圖鏢局近來情形?”
丁開俊聽兄弟開傑敍述,肚子裏已然明白此事原因,接口説道:“為兄風聞雄圖鏢局總鏢頭金剛手慕容昭已為烏蜂幫網羅,烏蜂幫近年來橫行江湖,極為猖撅,想來必是受烏蜂幫指使,從此事看來,江湖上正隱伏着一片腥風血雨。”
一天很快地過去,第二天李鏢師等已將鏢貨押來,但仍未見河洛一劍朱劍夫的影子,大家商量之下,決定翌日由丁開傑率領李鏢師等前往索取鏢旗,並請通臂猿丁開俊助拳。斌兒此時已非吳下阿蒙,自然少不了。
至於丁霞兒可就通不過丁開俊這一關,後來還是由斌兒一再勸説,且丁開傑也主張讓她去見識一下,這才獲得丁開俊的首肯。
當日由丁開傑及丁開俊兄弟倆各備一份名貼派人送往雄圖鏢局,約定來日午後前來了斷此事,丁開傑指明為鏢旗而來,丁開俊言明替侄兒在曲江池過節而往。
翌日上午,大家準備好應用之物,斌兒還託李鏢師替他買了五十顆鐵棋子隨身攜帶。
午時過後,由通臂猿丁開俊率領一行數人,浩浩蕩蕩離開丁家莊直奔長安東城,經過大街穿過鐘樓,到達西安大街雄圖鏢局前下馬。
雄圖鏢局門前已迎出一羣人,為首一人年約五十左右,滿臉紅光,下頷留着一撮山羊鬍子,正是雄圖鏢局的總鏢頭金剛手慕容昭,身後隨定十數個一身勁裝的黑衣人。
雙方尚未答話,只聽不遠之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眾人轉頭一看,兩匹馬已來到門前,兩人跳下馬來,居然是開封威鎮鏢局總鏢頭河洛一劍朱劍夫和他的愛女朱敏。丁開傑一見來人不由大喜。
朱敏下馬立即來到斌兒身邊,望着斌兒似是很多話要説,卻又説不出口。
慕容昭見朱劍夫到來,不由一怔,旋即拱手讓進鏢局,鏢局大廳上已擺下兩大桌酒宴,大家明知這是鴻門宴,也不多客氣。當下雙方各據一席坐下,唯有妙手神偷賈亞未行就坐,站在斌兒身後。金剛手慕容昭舉杯道:“敝局招待各位不周,水酒不成敬意,請各位共乾一杯,並請朱兄代介各位老師,小弟也好一一請教。”
朱劍夫一一介紹各人,然後抱拳説道:“朱某承蒙款待,深為感謝,但本局鏢旗之事,究應如何了斷還請慕容兄示下。”
通臂猿丁開俊也接着道:“丁某蒙貴處邀請,今日如約而來,也請慕容總鏢頭劃下道來,丁某也好領教。”
金剛手微然一笑道:“慕容昭幸蒙各位駕臨,不勝榮幸,關於鏢旗一節只是希望藉此一會高人。至於曲江池之事,事由丁老師令侄而起,一切恩怨大可一併解決,再下認為雙方各憑手下功夫以三場定輸贏。如本局僥倖得勝,河南以西鏢貨威鎮鏢局不得接保,丁開俊老師退出陝西境內,讓出丁家莊。如是敝局落敗,從此西路由威鎮鏢局自由通行。曲江池死蛇及雁塔受傷之人的過節一筆勾銷,不知朱大俠、丁老師意下如何?”
慕容昭説得輕鬆,佔盡便宜,朱劍夫和丁開俊如何聽不出來,但知多言無益,只得同聲允諾。
轉眼三日已到,朱劍夫帶領一干人等來到鏢局,雙方展開對抗賽。
看看來了黑壓壓一羣人,慕容昭也不客氣道:“在下身為地主,第一場文比由敝局先行獻醜。”
説罷手指左邊一高大漢子道:“現在請何鏢師向各位領教。”
眾人紛紛離坐,來到大廳前面。
何鏢師緩步走到石鼓旁邊,抱住石鼓,大叫一聲起,已將一隻重逾千斤的石鼓,抱起離地半尺,但當他放下石鼓已是氣喘吁吁,滿頭大汗。雖然如此,大家見他能將千斤之重的石鼓提起半尺之高,吃驚不已。
慕容昭微微一笑道:“何鏢師只能提起半尺,難免貽笑方家,現在請朱大俠派人下場,只要能比何鏢師舉得高些,這場就算敝局輸了。”
威鎮鏢局這邊人人自問無此能力,都不敢下場,紛紛拿眼看着朱劍夫。朱劍夫心下暗忖:“這場敗定了,自己既無把握,還是留氣力爭取下兩場的拼鬥為上,這場就讓劉鏢師下場應個景兒罷了。”
剛想開口招呼劉鏢師,旁坐的通臂猿丁開俊見朱劍夫猶豫不定,知朱劍夫臂力無把握,已方除了朱劍夫只有丁開俊自己在力道方面較佳,自己如不下場,勢將丟盡顏面。縱然下場落敗,自己年已垂暮,敗之無愧,想到這裏昂然立起道:“朱兄,這場請讓與小弟一試。”
説完走到石鼓前凝神運氣,蹲身抬臂抱石用力一提。
“啊!”的一聲,人已向後倒去,千斤石鼓正正壓在身上,四周的人,不由駭得一聲驚呼。尤其丁霞兒驚得幾乎哭出聲來,朱劍夫、丁開傑等跨步上前,説時遲,那時快,但見跌在地上的丁開俊怒喝一聲,,將石鼓拋開二丈之遠,人也一躍而起。
丁開俊立定身形,朝着金剛手慕容昭冷笑道:“雄圖鏢局原來還有這許多的陰謀詭計,老朽真是佩服不已。”
金剛手慕容昭臉紅過耳,強顏笑道:“這是文比,包含鬥智,在下不過開個玩笑,既瞞不過丁老師,這場就算和了。”
原來那隻石鼓並非真石,而是用鋸鋸下一棵大樹幹,中間挖空,外漆顏色,不仔細看,誰也看不出是假的。慕容昭這一着不外是要以剛才何鏢師的裝模作樣嚇唬對方,他以為對方主要是三人乃知名之士,必不願當眾出醜。如此,這場文比,就可輕易地取勝了。
豈知丁開俊竟然冒險一試,拆穿了陰謀。
正當慕容昭窘得幾乎無法下台之際,大廳之內走出一個大漢,分開眾人來到慕容昭前面道:“慕容鏢頭既邀得如許高人在此盛會,何不介紹介紹,也好讓我雷二郎多認識幾個朋友?”
金剛手慕容昭忙道:“雷堂主來得正好,在下正要向朱大俠及丁氏賢昆仲請教劍法。”
來人正是烏蜂幫幫主毒蜂馬其熊門下二弟子黑眼豹雷二郎,敢情此舉乃是慕容昭事先安排,要藉重雷二郎手上三才奪巧勝這第二場。
黑眼豹哈哈大笑道:“好!好!雷某替你一場,只不知哪位有興?”
邊説邊用眼一瞥威鎮鏢局諸人,看到林斌時,不禁臉色一變,驚咦一聲。
斌兒見那人是將自己丟下百毒谷的黑眼豹,不禁憤怒填胸,恨不得將他吃下肚裏,以解心頭之恨,立即越眾上前,怒道:“在下打算領教。”
正在此時,長臂猿丁開傑已先一步走了出來説道:“丁某領教雷堂主三才奪絕招。”説罷反手從背上掣出長劍,斌兒無法,只得退後。
黑眼豹雷二郎向林斌道:“小娃兒算你命大,只要你不想活,過了這場事,雷某隨時等着。”
説完,伸手拔出三才奪轉對丁開傑道:“丁老師,我們就以百招為限如何?”
丁開傑知道單憑真實功夫,一百招之內定可贏得雷二郎的三才奪,但怕的是有名的烏蜂幫的歹毒暗器。論功力及光明正大的比劍,丁開傑不如朱劍夫,説臨機應變朱劍夫不如丁開傑。所以他要朱劍夫留得實力應付下一場的拳掌,此時對方説話有輕視之意,也不答話,一招猿公劍起式疾刺雷二郎。
黑眼豹冷笑一聲,舞起三才奪迎了上去。兩人越打越快,丁開傑一套猿公劍法使得出神人化,幻成一片劍影,劍花萬朵,罩住空間。
而黑眼豹的三才奪也不弱,在劍影中有如矯矢神龍,專門鎖對方長劍,二人各盡所學,奮力一拼。
眨眼間七十招過去,雙方仍然未分勝負。朱敏記住黑眼豹以百招為限之言,一旁高聲報出招數:“七十……八十……九十……九五、九六、九七、九八、九九……”威鎮鏢局之人見數到九十九招,知丁開傑必勝無疑,大家正在內心應幸,也暗罵黑眼豹大言不慚,憑此功力,竟敢約以百招。但是金剛手慕容昭卻仍是笑意盈然,絲毫不以為意。
“一百”朱敏出聲的同時,只聽場中發出兩聲悶哼,人影一分,丁開傑退後五步,兩手空空,長劍已掉在地下,憤然説道:“雷堂主技藝高強,丁某佩服之至,但請問這場是比兵刃還是比暗器,要是比暗器,丁某認輸,要是比兵刃,這場也就算和了。”
黑眼豹紅着臉答不出話來,金剛手心裏有數,忙道:“雷堂主言明在先,丁老師剛滿百招棄劍,本來算雷堂主得勝,不過,既然是比兵刃,雷堂主卻使用了暗器,算是丁老師勝,兩人都勝,這場也就算和了。”
金剛手明示大方,算做和局,其實在他想來,三場二和,還有一場比拳掌,百分之百勝算必屬自己。
眾人這才知道丁開傑受了暗算,以致在百招之上棄劍。
原來雷二郎明知憑己方三人在兵刃上無一是對方對手,他的師門以暗器出名,他的三才奪就有暗器的裝置,使用暗器時,在把手上的暗簧一按,奪尖之上立時射出一蓬烏蜂針。所以第一百招時,他在丁關傑不注意下,射出了烏蜂針,打在丁關傑手腕之處。丁關傑事出意外,焉有不上當之理?
朱劍夫等雖憤恨不已,但也無可奈何。斌兒得鬼才人魔指點,知丁開傑右手必中烏蜂針,忙到丁開傑身旁,輕問丁開傑傷在哪裏,丁開傑以眼示意在腕上。
林斌忙作勢去扶丁開傑,在伸手觸及丁開傑手臂時,用蓮花點穴指法,極快地在丁開傑手臂上點了幾下,不讓毒氣蔓延。他這手法極為巧妙,雖在眾目睽睽之下,除了丁開傑本人之外,誰也不知。
丁開傑又是驚異又是感激,斌兒微笑點點頭,兩人走了回來。
這時金剛手已站在場中道:“最後一場比拳掌,哪位指教在下?”
這一場是決定全場勝負的一場,也是決定威鎮鏢局命運的一場,朱劍夫舍長取短,拳腳明知不敵,也得拚着生命下場。
而林斌初生之犢不怕虎,在雁塔他以一招退敵,知丐幫左拳右掌威力絕大,般若禪功修練又已大有進境,兩相配合,功夫決不在朱劍夫之下,他立意代朱劍夫下場。斌兒也不徵求朱劍夫同意,轉身來到場中説道:“林某願意領教總鏢頭的金剛手。”慕容昭見下場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不由面色一變,強忍努氣道:“娃娃,你不是老夫對手,換大人上來,”
河洛一劍擔心斌兒的安危,也忙叫道:“斌兒回來!”
但最着急的是朱敏,別的人雖然也一樣的替他着急,但卻不便出聲阻止。
林斌對朱劍夫的呼喊充耳不聞,笑着對金剛手道:“別叫我娃娃,你就未必打得過我,我朱伯伯才不屑與你動手呢!上吧!”
站在場外的黑眼豹雷二郎怕金剛手失去抓住林斌機會,上場説道:“慕容鏢頭別小看這小子,他是神步林斌。”
此言一出,頓時使雄圖鏢局之人,大吃一驚。
金剛手聽説面前的人竟是神步林斌,立時收起了輕視之心,哈哈一笑道:“原來你就是神步林斌,幸會幸會。”
一邊説一邊運氣出掌,“呼”一的聲拍向了斌兒的肩頭。
林斌知對方既以金剛手而得名,掌上功夫必然了得,有心拿對方來試一試自己從癲丐任一飛學來的左拳右掌,以及新練而未全成功的般若禪功的內家絕頂功力。所以見慕容昭一掌拍來,不閃不避,待得敵掌將及肩窩之時,右掌疾翻,凌空硬接。
雙掌相觸,砰然一聲巨響,雙方各被震退一步。這一來,不由使威鎮鏢局的人驚喜萬分,誰也想不到久未見及的林斌,功力竟然精進得如此之快,居然能硬接赫赫有名的金剛手一掌,就是朱劍夫、丁開傑等也是心頭暗贊,朱敏更是雀躍三尺。金剛手慕容昭原以為自己這一掌已用上八成功力,面前這尚未成年的娃娃,即或不死也必重傷,哪知事實大謬不然,自己竟被震退一步。一時之間不禁大吃一驚,老臉通紅,當下緊咬牙關,一聲暴吼,奮全身之力再度撲上。
林斌一掌奏功,心頭大喜,同時信心倍增,眼見慕容昭二次撲來,原式不變,翻掌再接,又是砰然一聲大震,但見斌兒“噔噔噔!”連退後四五步方才站穩。
朱敏見斌兒第二招竟被擊退四五步之遠,一條右臂已是垂下抬不起來,直嚇得一顆芳心怦怦亂跳。
金剛手慕容昭見林斌被擊退後,得理不饒人,一聲獰笑,右掌平推,猛劈前胸。
林斌此刻已然知道自身功力仍非其敵,眼見慕容昭攻勢凌厲,無法硬拼,立時展開歸藏步法,飄身閃讓。
慕容昭只覺眼着一花,已然失去了林斌的蹤跡。
就在慕容昭微一怔神的當兒,林斌已改守為攻,拳掌並施,一招“日月無光”右掌作半月形斜劃而出,左拳則當胸直擊。
這時恰巧慕容昭一掌劈來,但聽“啪”的一聲巨響,再度又被掌風震退三步,慕容昭則連連後退六七步方才拿樁站穩,這一來旁觀的威鎮鏢局之眾人歡聲雷動。
林斌聽得心頭一跳,正在遲疑,是否應將賈亞之名説出之際,妙手神偷賈亞已昂然説道:“在下乃林公子隨從賈亞。”
妙手神偷賈亞這一報名,不禁使雄圖鏢局之人大吃一驚,就是威鎮鏢局的總嫖頭朱劍夫,和丁開傑等人也奇怪何以斌兒能收服此一武林怪物?慕容昭聽説這人就是聞名武林的三隻手,不禁臉色一變,但旋即冷笑説道:“原來是頂頂大名的妙手神偷,失敬,失敬。”
此時,林斌見慕容昭拆穿了賈亞的身份,心頭頗感緊張。
只見賈亞從容他説道:“慕容兄既然知道了賈某之名,難怪擔着一份心事,但是所謂主僕之間,無分彼此,我主人的事就是賈某的事。”
説着一頓,又朝慕容昭説道:“要是慕容兄不放心賈某,請用繩子將賈某捆在坐椅之上,這樣總可放心了吧?”
林斌聽來,心裏更加忐忑不安,他不知賈亞是何居心。
金剛手慕容昭何等陰險,打蛇隨棍上,忙道:“好!好!我們來次別開生面的飲宴,將妙手神偷賈亞的腰部以下,牢牢捆在椅上,繩子的一頭則縛在慕容昭坐椅扶手上。”
朱敏輕輕地問林斌道:“弟弟,他真的能偷來嗎?”
林斌眉頭一皺,苦笑着搖搖頭,朱敏知他遇上了困難,不由芳心暗急。
林斌在眾人敬酒之下,笑在臉上,苦在心裏,他偷眼一看坐在他下手,隔着一個座位的賈亞,心裏又氣又急。
大家在虛情假意中相互勸酒,晃眼之間已是初更,遂即到了二更時候,這時那離開酒席丈來遠的案桌上,一面黑底黃字金穗邊鏢旗,仍紋風不動地插在那兒,金剛慕容昭一直正面對着這面威鎮鏢局的鏢旗死死盯住,不時偷眼注意同席的林斌等人。現在只差半個更次就打二更了,只要二更鼓一響.他就可宣盲布勝利,不由得意地笑道:“朱大俠,林小俠,約時快滿了,你們還不動手?”
林斌雖心頭叫苦,但表面依舊落落大方,説道:“距離三更,還有半個更次,時間尚早,到時總可使慕容鏢頭滿意就是。”
説完,偷眼一看,只見妙手神偷不知何時已酩酊大醉,大帽子蓋着臉呼呼、大睡,到了這時,不由得斌兒急怒交加。
斌兒這種神態,瞞不過廳上這些老江湖們,一時之間,所有的眼睛都集中到賈亞一人身上。
河洛一劍朱劍夫見將近三更,仍未見斌兒行動?只一味喝酒,不免憂形於色。長臂猿兄弟及丁霞兒更是惶急不已,而朱敏則尤甚過之,她最擔憂的是斌弟弟的諾言如不能實現,那他在江湖上剛剛闖出的一點英名,勢將付諸東流。
雄圖鏢局方面的人,內心正自高興,尤其金剛手慕容昭和黑眼豹雷二郎兩人,頻頻以目示意,互作會心的微笑。金剛手慕容昭故意轉頭問身後的僕人道:“現在什麼時候了?”
僕人口道:“差一刻三更。”
金剛手得意地一瞥威鎮鏢局各人,裝作時間過得真快的感嘆一聲:“啊!”
慕容昭還未及説出他要説的風涼話,坐在他側面的丁霞兒緊跟着也“啊!”的一聲驚叫,用手一指大廳對面的房子,道:“火……”所有的人為之轉頭一看,大廳對過只隔一個天井的前進房門口,眨眼間冒出一股火舌,雄圖鏢局的人紛紛站起,意欲前往救火。
慕容昭這老江湖,倏忽轉個怪念頭,忙制止眾人道:“各位不要離開,不要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雄圖鏢局的人馬上醒悟過來。這火來得確實太過突然,但一看廳上的每人坐在原位,無一移動,慕容昭這才定下心來。再回頭看靠在廳正面牆壁案桌上的鏢旗,仍然插在原地,他立即發出一陣得意的哈哈笑聲。
果然,前進房子並非真的失火,只在各人回坐原位掉頭之間,火光自動地熄滅,而且房子也安然無損。
慕容昭哈哈大笑道:“誰來開我慕容昭的玩笑,竟然用出下五門的幻影火光擾人耳目,慕容昭不會上這個當的。”
話聲甫落,三更更鼓已響,慕容昭用眼一看林斌,見他面有喜色。
再看妙手神偷賈亞仍是大睡未醒過來,慕容昭得意地道:“約時已過,威鎮鏢旗只得委屈留在雄圖鏢局了。”
河洛一劍朱劍夫及同來的人無不喪氣異常。
丁霞兒面色黯然地一碰旁邊的賈亞道:“別睡了!”
林斌卻若先其事地道:“謝謝慕容總鏢頭的盛情,在招待我們離開之前,請慕容鏢頭先看一看威鎮鏢旗是否仍在桌上,免得我等走後,失去鏢旗,慕容嫖頭還不知是誰取去的呢!”
慕容昭驟然一驚,放眼一看案上鏢旗,臉色大變,他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先前自己還看過一次,明明那面黑底黃字金穗邊的威鎮鏢旗仍在案上,怎麼一轉眼間,變成白底烏蜂黃穗邊的雄圖鏢旗?忙走過去拿起一看,哪裏有威鎮鏢旗的影子?但見林斌慢吞吞地站起,在袖內抽出一面三角旗來,雙手捧到河洛一劍朱劍夫面前,道:“斌兒幸不辱命,鏢旗在此,請朱伯伯過目。”
朱劍夫又驚又喜,顫抖着接過自己的鏢旗。他激動得一句話也説不出來。威鎮鏢局的人真是驚奇斌兒的奇技絕倫,不知他用何方法盜回鏢旗?這時,忽見妙手神偷賈亞迷迷糊糊地道:“我睡夠了,回去吧!”邊説邊站起來。
“卟通”一聲,連人帶椅倒了下去,連慕容昭的椅子,也被拉倒一邊。
丁霞兒忙上前替他解開繩子。
慕容昭恨恨説道:“林小俠分明未離過座位,如何能盜得鏢旗,是否在約定時間之前弄的手腳?”
林斌哈哈笑道:“慕容鏢頭曾經在宣佈開始盜旗之前親自檢視,難道林某盜的旗是假的?而且慕容鏢頭並未限制,非要離開座位才能下手,只要在約期之內將旗取在手中,難道慕容鏢頭有意推翻前言不成?”
幾句話問得慕容昭滿臉通紅,答不上話來。
一旁的黑眼豹雷二郎氣得厲聲喝道:“鏢旗不留下,你人得留下。”
話聲一落,人已躍在廳門口,擋住去路。
大家知此事決不能善罷,一時紛紛拔出兵刃,預備硬拚。
林斌縱身躍上酒席,左手一晃,雄圖鏢局的鏢旗赫然在他手中朗聲道:“雷二郎聽着,你們的鏢旗在我手中,要是今後不想走鏢的話,隨便你用何手段對付我們,但你得想一想,憑你們能夠準有把握留得住我嗎?動起手來,還不知鹿死誰手,要是你還想走鏢,請讓威鎮鏢局及丁家莊眾人離開,再憑手下武功與小爺過招。”
雷二郎一想,也覺有理,憑對方來人,個個都有一身不同尋常的武功,真的動起手來,未知誰死誰傷?莫如只將這小子留下,合自己與金剛手兩個之力,不難將他擒住,遂道:“現在請威鎮鏢局及丁家莊諸位老師先行離開,林斌與本幫尚有過節未了必須留下。”
來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雖説對方話已説明,但焉能扔下林斌一人,不顧離去?是以自河洛一劍朱劍夫以下,同聲表示一拚。
斌兒忙道:“朱怕怕,丁伯怕,請率領各位先行回去,斌兒隨後就到,諒他雄圖鏢局絕留不住我,如各位不接受斌兒之請,斌兒只有束手就縛了。”
邊説邊以眼色頻頻向朱劍夫示意,意思是要朱劍夫放心先走,他自有辦法離開。
河洛一劍朱劍夫聽斌兒如此説法,首先走出廳外,只有朱敏和賈亞不肯離去。
斌兒又對朱敏道:“敏姐姐再不走,實是害我,請你快走吧!”
又轉對妙手神偷賈亞道:“賈亞,你還不與我離開?”朱敏和賈亞被逼無奈,帶着滿腹憂急走出大廳,當賈亞經過黑眼豹雷二郎身邊出了大廳,走到天井一半地時,林斌忽道:“賈亞,接住雄圖鏢旗先行回丁家莊等我。”
説罷,左手一場,手上鏢旗已向門外飛去。
雷二郎哪會讓鏢旗輕易落人對方之手?輕輕一躍,伸臂接住飛過頭頂的鏢旗。
林斌就是要他去接鏢旗,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人已躥出廳外,雷二郎知道上當,轉身想要追去,林斌右手一揚,一顆鐵棋鏢向雷二郎當胸打到。雷二郎連忙煞住身形伸手去接,豈料暗器堪堪到手,倏然呼的一聲,向左劃個弧形,變為繞着他的身形迴旋,雷二郎驟驚之下,持着手中的鏢旗猛然一揮,只聽“當”地一聲,將暗器擊落,林斌第二粒鐵棋子又已打到。
林斌的迴旋鐵棋鏢源源打出,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但這些鐵棋子卻不打中雷二郎,只將他鎮嚇當地,堵着門口,不讓第二人出來,一時鐵棋迴旋鏢滿天飛舞,呼呼作響。
這種絕技,不説見過,聽也沒聽説過,人人看得呆立當地。
倏地,林斌像是變戲法一般,大喝聲“停”,所有迴旋在空中的鐵棋子不管是緩是急,篤的一聲,通通打在大門左邊牆上。
黑眼豹雷二郎呆呆地徵在當地,他奇怪林斌何以會使用迴旋鏢,而且比他師父毒蜂馬其熊還要使得出神人化。他一念未完,只聽斌兒大聲喝道:“雷二郎、慕容昭聽着,你們要找,儘管找我,請不要涉及他人。小爺隨時候教,只要不怕我鐵棋迴旋鏢的只管來!”
説罷,一使眼色,當先越身上房,消失在黑夜之中,其餘同來之人也跟着縱出牆外,向丁家莊而去。
朱敏怕失去斌兒,隨着斌兒身子後躍上屋面,腳下用勁,使出踏雪無痕輕功向前面黑影追去。不一時,追到了東門,翻城而下,但再看時已失去了林斌的影子。朱敏急得要哭,多時以來天天吵着父親河洛一劍朱劍夫帶他去找林斌,今天好不容易突然遇到了他,現在又失去了他,一顆芳心如何不急?她用手擦着顆顆淚珠,大聲喊道:“斌弟弟!斌弟弟!你在哪兒?”
突然,朱敏覺得小辮子讓人輕輕一拉,她一聲驚叫,轉身倒縱。
猛聽背後有人道:“別跑!是我在這兒等你!”
朱敏聽到這聲音後,心裏不由感到無比甜蜜。
因為她由聲音聽出説話之人正是斌兒。
斌兒見朱敏那付嬌羞的模樣,不由輕聲説道:“敏姐姐!你還生氣嗎?”
朱敏轉頭抬眼望着斌兒道:“誰生你的氣?”
斌兒愕然説道:“不生我的氣,為什麼不説話?你追來找我,不是有話和我説嗎?”朱敏讓他一提,記起很多想要知道的問題,道:“你剛才在席上坐着,動也沒動,怎麼忽然間就將鏢旗取到手?你到底是用的什麼法子?”
斌兒笑道:“姐姐,那不是我的本事,是賈亞盜來交給我的!”
朱敏聽得更是糊塗,奇怪地道:“妙手神偷賈亞不是被綁着而且喝得大醉?他怎麼又能替你去盜旗,又如何給你?我坐在你旁邊怎麼會一點也不知道!”
林斌想一想道:“最初我也像你一樣,以為他真的醉得睡着,豈知他是裝睡?在打三更鼓的一剎那.他在桌底下給我一樣東西,我不知是誰給我的,我偷眼一看,原來他只穿着內衣,伏在地下把鏢旗給我,我將鏢旗暗藏袖中,一看桌上插的鏢旗變了顏色,我知他已做了手腳,這才大膽地指給慕容昭看,至於他究竟用什麼方法將鏢旗偷到手,連我也不大清楚。”
這一解釋,朱敏算是懂了,她笑道:“你怎麼會和他在一起的?”
斌兒將與妙手神偷賈亞結識的一段經過説了一遍,朱敏又問道:“斌弟弟,你真了不起,武林怪人妙手神偷居然被你收為隨從,三老二毒一癲丐的任一飛老前輩替你跑腿。你的武功簡直了不起嘛!在這樣短短的時日內,你成功怎麼變得這麼高?剛才你對慕容昭使的拳掌,對雷二郎使的暗器,是誰教你的?哪一門功夫?”
斌兒只得將自己這段時間的際遇,簡要他説給她聽。
朱敏笑道:“斌弟弟,你雖然未正式拜師學藝,可是你眼下的武功已可與爹爹相比,你再不要東跑西跑的啦,我陪你去報仇,好不好?”
林斌緊緊地握着朱敏的手,歉然説道:“不!我的武功還差得遠呢!我還打不過毒蜂馬其能,也打不過毒蝶羅姥姥,還有丐幫的事未了,金光蛇皮落在別人手裏,很多很多的事情需要我有更強的武功才能解決,這裏事一了,我還是要去找靈空長老,請他替我介紹師父。”
朱敏抬頭看着林斌道:“斌弟弟,我跟你一道去,你去了以後,可知道我多寂寞。”林斌拉着朱敏的雙手道:“你不能同我一道去,因為那太危險。”
林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問朱敏道:“前兩天我遇見徐師哥,怎麼今天不見他來?他不是跟你們一起追鏢旗的嗎?”
朱敏倏然生氣道:“哼!他敢跟我們來,爹爹不扒他的皮才怪!以後不許理他!”
斌兒道:“為什麼?他不是你師哥嗎?…
朱敏不屈道:“是我師哥?爹爹已將他趕走一年多了。”
斌兒奇怪道:“到底什麼事?”
朱敏仍是沒好氣道:“不許你問,不告訴你。”
斌兒好奇地道:“你不告訴我,我問伯伯去!”
朱敏大聲道:“不許你再問,而且也不許你問爹爹,聽到沒有?”
斌兒無奈地道:“不問就不問。”
話未説完,突地驚叫道:“糟!快回去,丁伯伯中了黑豹雷二郎的暗器,我點了他穴道,別人解不了,快回去救他,遲了他的手腕將會變成殘廢。”
朱敏懷疑地問道:“丁伯伯什麼時候中的暗器?你何時點他穴道,怎麼我都沒看見?”林斌急道:“快走,回去再説,遲了就來不及了。”
他話一説完,拉起朱敏就走,林斌住在丁家莊為時甚久,對周圍環境極熟,領着朱敏從小道打莊後進入。當兩人翻上圍牆之時,眼見莊內人影幢幢,極為混亂,斌兒連聲叫:“糟!”用力一帶朱敏奔向書房。
書房外面,一些僕人在來回地奔走,書房裏朱劍夫來回地兜圈子,像是焦急異常。丁開傑坐在一張大圈椅上,丁霞兒忙着替他倒茶揩汗,丁開俊坐在旁邊,像是在運功推拿丁開傑的右臂,卻沒有妙手神偷和丁開傑帶來的鏢師們影子。
林斌和朱敏剛到書房通過,守在房門的莊丁已歡聲道:“好了,林少爺、朱小姐來了,朱總鏢頭老莊主等着兩位呢!”
兩個人一腳踏進書房,丁開俊立時收手,帶着祈望歡悦的神情走至門邊,朱劍夫卻帶着微笑的面容對着走進來的林斌,而又以責備的眼光看了看他的女兒朱敏。
原來林斌朱敏兩人走在前頭,後面的人已經都回到了丁家莊,反而不見這兩個少年人影,本來大家也知道,這兩個孩子多時不見面,這番相會必有一番體己話説。豈知一個更次過去,仍不見二人回來,漸漸地大家開始心焦,尤其河洛一劍朱劍夫,父女關心,又知林斌經過今晚事件,烏蜂幫更加恨之人骨。加之丁開傑一隻左臂,自手指到手腕,又黑又腫,明知須要烏蜂幫的獨門解藥不能醫治,丁開俊因以前丁霞兒蛇咬之經驗,認為除非斌兒回來,實無別法。
所以大家盼林斌返來,急得不得了,今見二人安然返來,不由大喜過望。
林斌顧不得與眾人寒喧,匆忙中向丁開俊打招呼,快步來到長臂猿丁開傑身旁,拿起丁開傑的右手察看説道:“伯伯,你現在是否感到很痛苦?胸口一定覺得像火燒一般?”
丁開傑咬牙忍痛點頭道:“孩子,正如你説的一樣,你看,伯伯這手臂可否能治?我聽説你替霞兒醫過毒傷,你什麼時候學會醫道的?”
旁邊的人看得暗驚,對斌兒小小年紀,似乎是無所不通,無所不能,不禁都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丁開俊問道:“賢契!你看舍弟的傷可能救治?”
林斌放下丁開傑的傷臂道:“還好,再過一個時辰,恐怕就要犧牲一條右臂了。”
朱劍夫問道:“可是你如何救治?”
林斌呆呆地望着屋頂,對朱劍夫的問話全然未覺,大家見他這付樣子,頗覺奇怪。朱劍夫和丁開俊經驗多,見識廣,知他在思索治療之方,也不再問他。
一屋子人靜靜地等着林斌,見他的臉色變換不定,忽兒皺眉,忽兒開朗,忽兒茫然,忽兒如有所獲,大家心跟着他的臉上神情而沉重而輕鬆。
驀地,林斌走到桌旁,拿起筆,在紙上寫了幾味藥,交給丁霞兒道:“霞妹快找人去抓藥,要快!”
説完以後,走到丁開傑面前,從懷裏取出千年章魚墨珠,霎時之間。屋內紅光燦爛。林斌將墨珠送到丁開傑的唇上道:“伯伯,你開口含住墨珠。斌兒替您着手治療,再晚就來不及了。”
丁開傑如言張口含着墨珠,隨後扶起丁開傑起牀。
斌兒歉然道:“要是斌兒治不好怕伯的傷,斌兒的罪可大了,斌兒耽擱伯怕的毒傷已深,雖事先將穴道閉塞,不讓蔓延全身,但因時間過久,毒入骨髓,斌兒真無把握治療呢!”
一面説着,一面將丁開傑扶着盤膝坐好。他撩起自己左袖,在臂上一捏,嗒的一聲,一把青光閃閃的匕首握在手中。
林斌左手抬起丁開傑的傷腕,右手持着匕首,向腕處比一比,自語道:“不行,如此太痛苦。”
回頭對丁開俊道:“開俊伯伯,有磁鐵嗎?”
丁開俊搖搖頭道:“恐怕沒有。”
林斌道:“沒磁鐵怕得熬兩天苦了,請開俊伯伯命人取把小夾子,及生肌藥拿來。”
這兩樣都有,尤其武學之家,普通的治傷生肌散誰家都有,不一時全已取來。
林斌叫朱敏在桌上取過一個大杯候在旁邊,他用匕首在丁開傑傷腕之處,挖開四個小口,創口露出四支細細的針尖,林斌將匕首扣回臂上,用夾子夾出四支細若牛毛般的烏蜂針。吩咐朱敏用杯接住傷口流出的墨水,對丁開傑道:“斌兒功力不足,只可試試看,能否以功力替伯伯逼出毒水,尚在未定之數。斌兒現在放開穴道。伯伯要及時運功逼毒,斌兒再助伯伯一臂之力。”
説罷在丁開傑臂上一拍,丁開傑一條右臂穴道立通,感到麻痛向臂上延伸,忙運起內功逼住,以阻其上延之勢。
林斌坐在丁開傑背後,運起般若禪功有若老僧人定。少頃,林斌伸出右掌,按住丁開傑背後的靈台穴上。丁開傑頓感一股熱流傳人體內,源源不絕地流向右臂,約有盞茶時間,斌兒才將手放開,道:“不行,斌兒功力不夠,逼不出毒液。”
他想了想又道:“煩開俊伯伯將開傑伯伯口中墨珠取出,放在臂上,慢慢沿手腕處滾動,像給霞妹治傷時一樣地滾動。”
丁開俊如言而為,林斌又運功傳人丁開傑體內,不一時,自傷口處流出滴滴黑水,黑腫的臂腕已開始逐漸消失。
林斌漸漸頭上見汗,臉色轉白。丁開傑手腕處墨水流盡,已流出殷紅的鮮血,手腕手指黑腫業已消盡。丁開俊鬆了口氣道:“好了!”,林斌聽説好了,才放開按住丁開傑背上的手掌。丁開傑一條右臀立感舒暢,回頭想向林斌説兩句感謝的話。見林斌面如白紙,全身汗濕,盤膝跌坐。丁開傑直感動得老淚涔然,知他乃在自行運功調息,不敢驚擾他,約有頓飯時間,林斌臉色才紅潤如初,起身問道:“藥抓回來了嗎了”
丁霞兒早巳將藥及火搬來備妥。
林斌一邊動手煎藥,一邊道:“恭喜開傑伯伯,毒傷已愈七成,還有侵入骨髓的毒,再服七七四十九天的藥,就可全愈了。”
丁開傑感激地道:“斌兒,你兩次救我,叫我如何報答你?”
河洛一劍朱劍夫插言道:“你使的什麼點穴法?任我想盡方法,也無法解開,而且你那醫道,又怎會如此高明?”
林斌道:“這些都是機緣湊巧,斌兒不成器,沒人肯收我為徒,斌兒的遭遇也非一時説得完,現在也不能説,到時候斌兒自會向伯伯等稟告。至於學醫一道還是開俊伯伯所賜。”
河洛一劍朱劍夫問通臂猿丁開俊道:“小弟不知丁兄對醫道修養如是之深,教出的徒弟如此高明,丁兄可説是真人不露相了。”
丁開俊哈哈大笑道:“我哪會什麼醫道,又何時教他?我要懂醫理,何不早就替自己女兒和弟弟醫治了?還要別人動手,朱兄不要聽他妄加美名。”
朱劍夫説道:“怎麼?難道斌兒説的……”斌兒搶着道:“開俊伯伯實不會醫,乃是蒙開俊伯伯收留在莊上醫傷,終日無聊,在這書房隨便翻些書看,見書架上的書排得很混亂,動手整理,在書堆裏發現一本醫書,將箇中醫理學了一些。”
丁開俊奇怪道:“什麼醫書?怎麼我一向不知道有這本書?”
林斌遂從書架上取下一本白絹的書本,雙手送到丁開俊的面前。
丁開俊哦了聲道:“幾年前,我在一箇舊書店裏買了一部舊書回來後,發現其中的一本中間被挖去,這本書則夾在當中,我不懂玄霜絳雪是什麼意思,也未翻看內容,隨手放到書架上,一直沒動。今天不拿出來,我也忘了這回事,想不到還是一本醫學寶典呢!”
林斌解釋道:“玄霜本是丹藥之名,漢武帝去仙家求藥,有玄霜絳雪。唐太宗威風賦有晨遊紫霧,夕飲玄霜之句。想是這本書籍用此名以示仙醫之意。”
丁開俊道:“我還不知林小俠文學腹笥淵博若是!既然是你發現箇中妙用,就送給你吧!”
林斌忙謝道:“斌兒正想向伯伯討取,不過斌兒並非要據為已有,因為這本書乃衡山派鎮山數寶之一,斌兒想送回衡山派,使這絕世醫道不至埋沒,而能多救世人。今承伯伯見賜,不知斌兒此-處置可對?”
丁開俊道:“我送了給你,隨你如何處理。”
丁開傑言道:“斌兒真是仁心仁術,送回衡山派極對,想他們遺失此寶,自是無限痛惜,如今物歸原主,自是極對。”
這一陣忙碌,天早大亮,大家方才分別草草梳洗,前往大廳用膳。
此時妙手神偷賈亞也已回莊,他趁着別人不在意時,對林斌道:“上稟主人,風聞金光蛇皮出現湘鄂一帶,如今此間之事已畢,主人可否南下一行?”
林斌道:“既然發現金光蛇皮,我們就該追回,但我不能明着走,朱伯伯、丁伯伯不會任我離去,因此我們也不便同行,你今天白天明着先走,晚上我暗中離開,我隨後就到,沿途你留下暗記,如我追不上你,則在武昌白沙寺見面。”
林斌找到了開俊道:“開俊伯伯,斌兒有不情之請,想請伯伯幫忙。”
丁開俊道:“什麼事?你儘管説,只要老朽能力所及,無不盡心而為。”
斌兒道:“斌兒有事差賈亞南行,想請伯伯借我馬一匹,盤纏少許。”
丁開俊笑道:“我還以為什麼了不起的事,這還不好辦?”
於是吩咐下人取來白銀五百兩,道:“這數目夠了吧?不夠再取,馬匹隨時到馬房去挑好了。”
斌兒忙稱謝不迭,然後命妙手神偷賈亞即時起行,暗中留下一半銀子,作為自己盤纏費。
午餐時,大家議定今天休息一天,明天由劉李二位鏢師等護鏢西行,朱劍夫、朱敏陪同丁開傑回開封療傷。
但朱敏堅持要林斌同去開封。
林斌道:“經過此事之後,表面上烏蜂幫不會向丁家莊再找麻煩,但暗中絕不會放過丁伯伯,以斌兒之見,丁家莊實不能再住下去,開俊伯伯不如同往開封鏢局較為妥當。”
丁開俊嘆口氣道:“這一點老朽也想到,奈何老朽對江湖之事已然厭倦,而且最怕不得安寧,所以遲遲未作決定。”
朱劍夫也慫恿丁開俊,將家小一同接去,答應讓出一幢房子給他,丁開俊仍是猶豫不決。
林斌道:“這樣吧!開俊伯伯,既怕鏢局紛擾,斌兒倒有一個好去處,不知伯伯意下如何?”
丁開俊問是何去處,林斌道:“離開封不遠的密林,距城西北約二十里的五虎嶺下,有一胡家堡,地處僻靜,風景極佳,離開封又近,有事可互相照應。那裏已非烏蜂幫勢力範圍,聽説胡家堡與毒蜂馬其熊有極微妙之關係,他們絕不敢去惹事生非,此處是否適宜?”
長臂猿丁開傑道:“胡家堡堡主胡龍華老前輩,我們雖與他有一面之緣,但無深交,如何能去打擾?”
林斌微笑道:“只要伯伯們同意,但是斌兒一語,不怕胡老堡主不待以上賓。”
丁開俊徽微笑道:“本來我不想去的,既然如此,就這樣決定吧。”
林斌聽見背後有追來的腳步聲,回頭一看是朱敏,放慢腳步等朱敏趕上,和朱敏手拉手地向莊後走去。
莊後是一片樹林,兩人坐在一棵大樹下,暢敍別後。
朱敏靜靜地聽林斌敍説往事,林斌只撿些有趣而驚險的説,但凡是牽涉到門派的事情,及武功的名詞他都避而不談,雖然若是,然而在朱敏聽來,又是替他擔心,又替他高興。
朱敏問林斌道:“斌弟弟,你什麼時候去找靈空和尚?”
林斌防他要纏着跟自己去,信口説道:“我剛和大家在一起,不捨得這麼快就離開,想和你們一道回開封后,再往些時日才南下。”
朱敏高興地拉着林斌的手臂道:“你這話可真?我簡直不敢相信你!”
朱敏忽然像是記起什麼事,道:“弟弟,聽説你救霞妹時,收了一條小蛇,拿出來我看看。”
林斌道:“好,我去拿來。”
不一會兒從書房拿來個小竹筒,剛巧朱敏背轉身子沒注意林斌回來。
林斌有意促狹,輕輕地走來,拔開竹筒將小蛇放出,輕噓兩聲,小蛇躥進草地裏。林斌將竹筒收好,才大步向朱敏走去。問道:“敏姐姐,你看什麼?”
朱敏回頭道:“你看,牆頭有隻小鳥,全身翠綠色,多可愛。”
林斌回頭看去,讚道:“真好,真好,想什麼方法捉住它才好。”
在懷裏摸出一粒鐵棋鏢,道:“讓我用鏢打它下來。”
朱敏忙攔阻道:“不行,那要把它打死的,啊!蛇……”一聲驚叫未完,整個身子已撲向了斌兒。
林斌忙伸手樓住朱敏投來的身子,口發“呱”聲叫開小蛇,故意問道:“什麼事?”朱敏臉色發青道:“蛇!蛇纏住了我的腳。”
林斌接口説;“在哪裏?我看看?”
扶朱敏坐在身前,笑道:“沒有呀!你怕什麼?”
朱敏見説沒蛇,心定下來,轉頭看自己雙足,確沒什麼蛇,才要轉身立起,一眼瞥見兩尺外一條小蛇盤繞成堆,一顆蛇頭高高昂起,兩條長約三寸的蛇信,吞吐不已。
朱敏又驚呼一聲,倒向斌兒懷裏。
林斌伸臂抱着朱敏細腰,湊到朱敏耳邊輕聲道:“敏姐姐!你別害怕,你不是要看我的小蛇嗎?它就是我養的小蛇!雖然很毒,但不會咬你的,你看,我叫它過來讓你摸摸它。”
林斌口作呱聲,小蛇慢慢遊了過來,朱敏慌得躲進斌兒懷裏,叫道:“我怕,我不要,快收起它!”
林斌如言“呱呱”地叫開小蛇,小蛇又躥人草裏不見了,隨後道:“敏姐姐!小蛇爬開了,起來吧!”
朱敏不依道:“討厭鬼,你嚇我,等下我決不饒你。”
林斌無奈地道:“好!好!你起來,我想辦法捉那隻翠綠色的小鳥給你。”
朱敏聽説替她捉小鳥,才躍起道:“你真的能捉到它?怎麼捉法?”
林斌道:“我用迴旋鏢捉它,在我發鏢時,你躍上牆頭,我的鏢一停你就用閃電手法抓它。
説罷,伸手人懷摸出幾顆鐵棋子,用滿天飛舞的手法向牆頭翠鳥打去,朱敏也跟着躍上牆頭,鐵棋鏢迴旋飛舞將翠鳥罩住。翠鳥像被這滿天呼呼生風的暗器駭住,伏着不動。林斌叫道:“捉!”暗器隨聲停落,朱敏閃電般伸手一抓,綠雀已然在手,朱敏高興地捧着綠雀跳回斌兒身旁道:“弟弟,你這手暗器真好,快教給我!”林斌笑道:“這手暗器不好學,我另教你一手金針鏢吧!”
林斌從懷裏掏出一把花針,將烏蜂針的口訣、手法,清清楚楚地解釋一遍,朱敏將翠鳥交給林斌握着,她開始練習金針鏢。
歡樂的時間過的最快,直到莊丁來找他們去吃飯,才知兩人在後莊已待了整個下午。
這一晚大家又重新計劃一番,改變原來計劃,因丁開俊要帶家小東行,因之決定後天起程,朱劍夫等也晚一天同走,西進的鏢貨仍按原定計劃第二天動身。
翌日卯時正,威鎮鏢局鏢車由丁家莊起鏢,進入長安東大街,經西大街出西門而去。朱劍夫等一直將鏢銀送出城外五十里,才回轉丁家莊。
因林斌藉口避免烏蜂幫再來尋事,沒有參加送鏢,一人留在莊上,當大家回來時,天已黑了,一找之下,已不見林斌,以為他到附近溜達,也不在意。直到在書房裏發現他留下一封信,才知林斌又已不辭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