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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情愛纏身

    凌渡宇這麼多年來,還是首次享受到偷得浮生半日閒的滋味,為自己調了杯咖啡後,走進浴室內,脫掉衣服,把水的熱度特別調高,打開淋浴噴頭的開關後,轉過身去,熱水流像根根細針般激射在他肩背上。

    他的神經松馳下來。

    忽地"嘟"的一聲,女秘書的聲音在休息室的大廳響起道:"凌先生,巴黎卓楚媛小姐來的電話。"他忙走出浴室,用毛巾擦著身上的水漬,坐到舒適得教人永不想站起來的沙發裡,拿起電話,剛要說話。

    那端傳來卓楚媛甜美的聲音道:"沒良心的傢伙,你現在在哪裡?"凌渡宇訝道:"你不知我在哪裡?怎懂打電話來找我?"卓楚媛笑道:"我怎知哩,我本是要找馬諾奇小姐,看她能否替我找到你,但她的秘書卻說她去了開會,當我說想找你時,她便給我搭到這裡來了。還不快說,我在呷醋啦。"凌渡宇升起很不妥當的感覺,卓楚媛昨天的語調如此荒涼,怎會現在又忽然像個沒事人似的?而且留心下,發覺她的國語絕沒有"真正的"卓楚媛咬音那麼清晰,只是神態語調非常神肖,不留神便很易被她編過。

    而且卓楚媛絕不喜歡在這種"你在哪裡"的無聊事上絮絮不休。

    剎那間,他明白了是什麼一回事。

    由於保安的理由,蘭芝的辦公室和這廳子、落地玻璃窗處都蓋上窗簾,縱使有刺客在外窺伺,亦看不清楚內裡的情況,因而無從下手,可是對方為何仍想知道他在哪裡呢?

    凌渡宇決定以身犯險,笑道:"我剛在馬諾奇小姐辦公室旁鄰的休息室淋了個熱水浴,現在坐在廳裡嘆咖啡。"假卓楚媛"噯喲"的嬌呼一聲,道:"你等一等,我要答另一條線,轉頭回來,不准你收線哩!"這時有了定見,愈覺得她的口技形似而神非了,卓楚媛哪有如此刁蠻嬌嗲的。

    凌渡宇這時最怕就是她射個火箭炮過來,但他卻很有把握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儘管是肩託式的火箭彈發射器,亦是非常礙眼的東西,絕避不了有炸彈恐懼症的人們和大廈保安。

    他閉上眼睛,把靈覺提升至極限。

    卓楚媛的聲音又再響起道:"告訴我!你和馬諾奇小姐是什麼關係?"凌渡宇知道她已準備好一切,故意叫道:"冤枉哩!"就在此時,他聽到槍掣扳動的聲音,由她那一端傳來。

    凌渡宇哪敢遲疑,先滾落厚軟的地氈上,將電話拋擲,在子彈穿透落地玻璃和窗簾,準確無誤掠過剛才凌渡宇所坐的位置,在另一面牆上炸開了一個小洞時,發出一聲慘呼。

    電話裡的假卓楚媛驚嚷道:"凌渡宇!凌渡宇!你怎麼哩!快答我!"接著沉寂下來,又再喚了兩次,才發出一陣嬌笑,以另一種低沉的聲音冷冷道:"想不到吧!只是憑音源我便可透過窗簾送你一份死神的大禮了。"接著是掛斷電話的聲音。

    凌渡宇彈了起來,旋又頹然坐下,因著穿衣需時他已錯失一個可抓著這女刺客的機會。

    唯一的好處,就是她暫時會以為自己死了。

    上校研究著那女殺手射來的彈殼,又拋了給身邊的強生,惕然道:"只看彈殼上的磨損痕,便知是經特別改良過的遠程德國短柄細管步槍,子彈亦經過加工,穿透力特強,不過只憑音波震盪便可如此準確把握目標的位置,確是駭人聽聞,神乎其技。"強生籲出一口涼氣道:"子彈在那麼厚的玻璃穿了個尾指般的小洞,洞緣半點裂痕都沒有,可以想象子彈的速度和急劇的螺旋是多麼驚人,這是超一流的刺客了,竟還是個女人。"上校拉著強生站起來,道:"我和強生去拜訪幾位江湖朋友,看看梟風有什麼動靜,今晚見。嘿!"指著落地玻璃認真地道:"我要在那裡加設防彈屏才成。"兩人剛走肖蠻姿便回來了,坐到凌渡宇旁,先吻了他臉頰,痴纏地道:"昨晚真好!唉!我真不喜歡大城市,若能溜到澳洲潛水就好了,那處正是夏天哩!"凌渡宇見她神采飛揚,微笑道:"你的朋友走了嗎?"肖蠻姿皺起巧俏的小鼻子,端詳了他神情後,若無其事道:"蘭芝告訴了你什麼呢?"凌渡宇啞然失笑道:"只是說有朋友找你,但她這麼說,我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肖蠻姿試探地道:"妒忌嗎?"

    凌渡宇不置可否地聳聳肩頭。

    肖蠻姿見他如此瀟灑,反心中不喜,"嘟"著小嘴道:"你有你的女朋友,我有我的男朋友,這事公平得很吧!"凌渡宇吻了她臉蛋道:"小傢伙,你開始想傷害我了。"肖蠻姿呆了一呆,默然半晌後,站起來道:"我要再出去一會,今晚見。"凌渡宇知她在發脾氣。

    肖蠻姿因對自己頗有愛意,故而特別敏感。情緒變化,絕不需什麼實在的理由。

    心中更想念卓楚媛,再打電話給她時,已不在辦公室內,忍不信通過網絡向她發了個電子郵件。

    只是簡單地道:"掛念著你,凌渡宇。"

    公司餐廳的主席室內,蘭芝談起父親的舊事道:"他是天生的石油家,像是隻憑感覺便知道哪裡有石油,什麼專家的意見都不聽,當時在阿拉怕半島的一個貧脊小國,沒有人能在那裡找到半滴石油,但他揀選勘探的地方,鑽探下去,石油立即溢出來了。""於是他與那成了好朋友的土王聯手國家發展起來,又大建清真寺和豪華旅館,吸引遊客,看著人人豐衣足食,父親便開心透了。"凌渡宇道:"為何總不聽你提起母親呢?"

    蘭芝神情一黯,垂頭道:"她是個很美麗的女人,到現在仍很美,對不起!我不想提她了。"凌渡宇見她的神情,早猜了個大概,當然不會追問下去,道:"若她有你一半的美麗,已相當不錯了。"蘭芝喜孜孜地道:"你真覺得我美麗?"

    凌渡宇訝道:"你對自己那麼沒有沒有信心嗎?"蘭芝嘆道:"像我這種出身的人,又是獨女,誰不巴結奉承,久而久之,你就再不會相信任何人的話了。我幾次戀愛都半途而廢,就是發現了不妥當的地方,你說我多疑也好,什麼也好,但感覺真的是那樣子。"凌渡宇輕輕道:"約迪遜-西霸呢?"

    蘭芝搖頭苦笑道:"可惜父親不歡喜老西霸,那是我唯一對父親抗命的一次,但不久父親就出了事,你也知道後果了。"凌渡宇伸手摸上她臉蛋,憐惜地道:"你一個人怎負得起這麼大的壓力呢?"蘭芝秀眸一紅,撲進他懷裡去,放聲大哭起來,似要把所有憤慨鬱結,盡情傾洩出來。

    凌渡宇心痛地撫著她的背,暗想無論人的表面如何堅強,除非是天生冷血的人,否則定有顆脆弱的心,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蘭芝哭了一會後,舒服了很多,不好意思地離開他安全溫暖的懷抱,坐直嬌軀,任由凌渡宇試掉她的淚漬。

    凌渡宇一看腕錶,見這頓飯已吃了兩個多小時,記起約了沈翎,忙拉著她離開。

    蘭芝架了太陽鏡,遮著紅腫的雙目,親熱地挽著他離開,低聲道:"今晚你會回來嗎?"凌渡宇微微點頭。

    蘭芝低聲道:"我等你回來。"

    凌渡宇到了與沈翎約定的桌球室,內裡聚滿三教九流的人,煙氣和大麻的氣味瀰漫全場,一時間哪找得到沈翎。

    到球室另一邊傳來陣陣喝采聲時,凌渡宇已明白是什麼一回事,含笑走了過去。

    只見其中一張桌球檯,四周圍滿了囂嚷的男女,正看著沈翎大展神威,把最後一球打落袋裡。

    沈翎向站在球桌旁持著球棒,一看便知不是善類的大黑漢道:"盛惠一百大元。"那黑漢好整以暇地嚼著口中的香口膠,冷冷望著沈翎,擺出一副賴賬的無賴神情。

    另一名瘦高黑漢湊到沈翎旁,擠眉弄眼,怪聲怪氣道:"最怕你的手給拗斷了,給錢你都沒有手去拿。"旁邊的男女知有好戲看了,退了開去,但卻沒有人肯離去。

    其中一個妖豔的女郎叫道:"不要打他的臉,我喜歡他的鬍子。"眾人都怪笑起來。

    沈翎沒好氣地轉過身去,對著凌渡宇攤手道:"時間寶貴,是嗎?"凌渡宇想不到他那麼好相興,笑道:"可以這麼說吧!"那些人才知沈翎有同黨,其中兩名大黑漢打了個眼色,到了凌渡宇後。

    有人則由靠牆的架內,抽出木棒。

    那輸了的大漢吐出口中的香口膠,含糊不清地道:"你輸了。"沈翎倏地飛起後腳,重重踢在他下陰處,同時出拳,重重揪在那嘲笑他沒手拿錢的瘦黑漢下頷處。

    只有凌渡宇才知道沈翎的手腳是多麼重,不過其他人這時都知道了。

    那大黑漢至少二百五十磅的重體,竟離地往後拋跌,慘哼聲中再爬不起來,那瘦漢更慘,像空中飛人般凌空後翻,倒撞入人堆裡,登時雞飛狗走,亂成一片。

    此時凌渡宇已退後至監視他的兩名流氓年,左右肘同時擊出,撞在他們脆弱的脅骨處,骨折聲應肘響起,那兩人掩脅慘哼,跪人下來。

    七八名流氓持棒搶了出來,給沈翎運起球棒,左擋右格,前揮後打,敵人紛紛要害中招,東倒西歪,真是擋者披靡。

    凌渡宇袖手旁觀,留神是否有人會拔槍。

    不一會沈翎把球棒擲在最後一個被擊倒的人身上,不屑道:"願賭不服輸,還像個人嗎?"在眾人瞠目結舌裡,與凌渡宇施施然離去。

    在一間快餐店,凌渡宇笑道:"你真是賭性不改。一百元都不放過。"沈翎道:"有時也要陪那些低能兒玩玩,嘿!事情有了新的發展,非常醒神。"凌渡宇精神一振道:"直克的事有眉目了嗎?"沈翎道:"我還要你來教我這老江湖做這做那嗎?這幾天我不但派人無孔不入地調查蘭芝的花花公子表兄直克,連馬諾奇的老拍檔韓力都不放過,由於被美國政府攪亂了攤子,累到我們人手短缺,器材不足,故只能集中查這兩個人。前者是內奸,後者由於擁有僅次於蘭芝的股份,所以決不可放過。"凌渡宇欣然道:"你辦事,我放心!不要賣關子了。"沈翎道:"韓力暫時仍看不出什麼問題,直克這小子不但風流,還愛豪賭,難怪會落入梟風的控制裡,那病毒定是他輸進網絡裡,亦是他洩出了蘭芝的私人財務秘密。她已非常小心,動用的是一個外國的戶口,若非有內奸,誰知她用那間銀行付酬金予莫歌等人?"凌渡宇眼內閃過寒芒道:"那等若他間接害死我那些戰友了。"沈翎道:"直克並非直接接觸梟風,而是通過一個叫史南江的黑道大亨。此人極有來頭,擁有幾家賭場,其中一家在拉斯維加斯還名列十大賭場榜上,另外又開設妓院和專供應富豪色情玩意的俱樂部,黑白二道都非常吃得開。"凌渡宇道:"他的錢定是來自梟風,想不到直克這小子無意中幫了我們一個大忙,使我們找到梟風在美國基地的老大,只要把握到他的虛實,我們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把他除去,也好向梟風顯點顏色。"沈翎道:"今早他曾親身飛來紐約,與直克在一間私人會所談了整個小時,看來不會是什麼好事。直克離開私人會所時,神情頹喪,他要出賣蘭芝,看來亦是很難受的事。"凌渡宇冷笑道:"誰管得他難受不難受,這種事唯有以……嘿!家法處置。"沈翎笑道:"你的口氣叫來像黑手黨的大家長。"凌渡宇哂道:"什麼都好吧!如何對付史南江呢?"沈翎輕鬆地道:"我已派人卻蒐集關於他的資料,不過由於他怕人暗殺,所以防範嚴密,二十四小時有大批保鏢貼身保護,看來要弄挺火箭炮才行,不過要把握他的行蹤,卻是難比登天的事,否則他早給人幹掉了。"凌渡宇道:"只要抓著他其中一個心腹手下就行了。"沈翎笑道:"又想用你的看家本領嗎?照我看只要拿著直克便成,通過他便可把史南江引來了。"凌渡宇道:"好方法,問題是史南江仍在紐約嗎?沒理由他們今天見面,晚上又要他勞師動眾由拉斯維加斯飛上來。"沈翎怪笑道:"我就是想你說這句話,怎麼樣,待我準備妥當,飛到拉斯維加斯玩兩手如何?"凌渡宇聞言,只好搖頭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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