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一拍桌子道:“對,要不八義盟那幫好端端的,怎麼會一個連一個全躺下了,高人暗中出手不是這樣兒,我納悶了半天敢情是這麼回事兒,這是哪一方的神聖?”
李凌風搖搖頭道:“這就不知道了。”
潘剛嘆了口氣搖頭道:“看來這條路不好走啊,我就納悶,這消息怎麼傳得這麼快。”
胡三道:“江湖上傳消息本來就快,不管哪兒一點事兒,要不了三五天就會傳遍江湖,你信不信,神刀李用刀砍了陰陽雙煞三隻鬼爪子,恐怕現在山東一省的江湖,都已經全知道了!”
潘剛點了點頭,剛要説話。
胡三忽然一怔叫道:“不對呀!”
潘剛忙道:“怎麼了,什麼不對勁?”
胡三望着李凌風道:“你説八義盟那幫人是着了這個酒館的人的道兒,是麼?”
李凌風點頭道:“不錯,我是這麼想的。”
胡三道:“另幾個白道人物也躺下了,可見他們對付的不只是八義盟那幫人,而是隻要他們認為是對手的江湖道上的人,都算在他們對付之內,對麼?”
李凌風道:“是這樣,事實上確有一些白道上的豪客如今也躺在外頭。”
胡三道:‖瀟湘書院獨家連載‖“這就不對了,怎麼你跟官娟娟沒着他們的道兒?”
李凌風為之一怔道:“不錯,胡兄要是不提,我倒是忽略了,既然凡是他們認為對手的人,都在他們對付之列,怎麼全酒館的酒客,只有我跟官娟娟無恙了?”
官娟娟道:“這有什麼稀奇的,胡爺不也好好兒的麼?”
胡三道:“不,官姑娘,胡某根本沒進這兩家酒館的門兒。”
官娟娟道:“那……也許是他們根本沒把我們倆當成對手。”
胡三笑道:“官姑娘這是開玩笑,誰要是看不出兩位是江湖道兒上的好手,那是睜眼瞎子。”
官娟娟道:“要不就是他們把我們倆估計得太高了,怕弄巧成拙,不敢動我們倆。”
潘剛點頭道:“嗯,這倒是有可能。”
胡三搖頭道:“不是那麼回事兒,不是那麼回事兒,要是這樣的話,他們何必再對付八義盟那幫人,那不是白費事麼?”
官娟娟道:“胡爺,您弄錯了,我們倆是後來的,我們倆進這家酒館的時候八義盟的人都坐滿了,也吃喝了半天了,您能讓他們怎麼辦?再暗中把解藥放在八義盟那些人的酒裏,還是告訴八義盟的人別再吃,別再喝了,酒菜裏下的有藥。”
潘剛笑了,點頭道:“這倒是。”
胡三搖搖頭沉吟道:“我總覺得這裏頭不對勁兒。”
官娟娟雙眉微揚道:“那再不就是,我們倆跟他們事先講好了。”
胡三一怔,忙搖手説道:“哎喲,姑娘,胡某可沒這意思,我要是有這意思管叫天打雷劈。”
李凌風忙道:“官姑娘説着玩兒的,胡兄這是幹什麼?”
儘管李凌風已經打了圓場,胡三可就沒敢再説什麼,胡三既沒再提,幾個人也就沒再放在心上,又聊了幾句之後,官娟娟突然望着李凌風説道:“我看咱們還是趕快離開這兒的好。”
李凌風道:“我剛在外頭跟姑娘説過……”
官娟娟道:“我知道你剛在外頭跟我説過,可是你剛沒聽胡爺説麼,你傷了陰陽雙煞的事,這當兒恐怕山東一省的江湖道全知道了,江湖道既然知道,官府就不可能不知道。”
“對。”胡三在桌上拍了一下,道:“官姑娘説的有理,我看你們還是趕快走吧,免得讓那些鷹爪孫找到這兒來了。”
李凌風微一搖頭,剛説了一聲不,潘剛那裏已正色地説道:“李兄你仗義握手我只有感激,可別讓這樁子事連累了你。”
李凌風淡然道:“潘兄錯了,我所以不走並不是為了眼前這件事,而是為我自己,我沒做虧心事,豈怕鬼叫門,躲什麼,躲不就顯得我心虛了麼?”
胡三道:“兄弟,看樣子我虛長兩歲,託個大叫你一聲兄弟,你要明白,那幫鷹爪孫可沒懂這麼多。”
李凌風道:“懂不懂那是他們的事,我問心無愧誰也不怕,再説我正愁找不着那幫血滴子呢,讓他們自己送到我面前來,豈不是更好。”
胡三聽得一怔道:“血滴子,怎麼又扯上血滴子了!”
李凌風毫不隱瞞,當即把前因後果大概地説了一遍。
靜靜聽畢,胡三動容點頭,道:“原來是這麼檔子事,我還當只是地方官府呢,弄了半天敢情是那幫殺人不眨眼的大內高手血滴子,哼,那就讓他們來好了,我早就恨透了這幫兔崽子了。”
潘剛臉色微微凝重,道:“兄弟,我也這麼叫你一聲,血滴子可不比地方官府的捕快衙役,他們不但個個都是高手,而且人人心狠手辣,可不好鬥啊。”
李凌風道:“我也知道血滴子不好鬥,可是情勢逼人,我不鬥他們,他們要殺我莫之奈何,除非,我隱名埋姓,遠走高飛,躲到苗疆或者是塞外去,然而,我父仇在身又怎麼能走開。”
胡三瞪着潘剛道:“潘霸拳你怎麼長那幫兔崽子的志氣,滅咱們自己人的威風?”
潘剛搖搖頭剛要説話,棺材裏那少婦忽然站了起來,叫道:“大哥。”
潘剛忙站了起來道:“弟妹你醒了。”
那少婦望着腳下的孩子,道:“大哥,小虎他……”
潘剛迎了過去,道:“小孩子醒得要慢一點兒,讓他多躺會兒也好,省得他鬧,過來見見我剛交的幾位朋友,都是江湖上知名的好漢,今兒個全仗他們幾位仗義伸手,要不,咱們就得躺在這個村子裏了。”
潘剛帶着那少婦過來為雙方介紹,而且把剛才的情形説了一遍,少婦雖不是江湖出身,但嫁給郭玉這麼多年,自也學了不少江湖上的禮數,而且也落落大方,含淚忍痛向幾個人千恩萬謝,李凌風等自然免不了謙遜一番,官娟娟是個姑娘家,伸手拉着她坐了下來,安慰了她幾句之後道:“郭大嫂,聽潘爺説,到如今還沒人知道那口箱子裏究竟裝的是什麼?”
少婦點了點頭道:“是這樣,那口箱子上雖然沒鎖,可卻始終打不開它,可能裏頭有什麼暗釦子扣住了。”
官娟娟道:“毀了箱子不就打開了麼?”
少婦道:“我也這麼想過,可是不知道箱子裏裝的究竟是什麼怕碰壞了。”
忽然站起行過去把那口小箱子捧了過來,往桌上一放,道:“潘大哥,我想把這口箱子送人。”
幾個人都為之一怔,潘剛忙道:“弟妹想把這口箱子送人,這是……”
少婦神色一正,道:“小虎的爹為這口箱子被害,我本該收藏它一輩子,甚至交待小虎一代一代的傳下,可是聽您剛才把這兒的情形告訴我之後,我就覺不該要這口箱子了,您請想,我跟小虎孤兒寡婦的,一點自衞的能耐也沒有,我孃家也是本本份份,老老實實的生意人,他們是我的親人,小虎是我的兒子,而且郭玉就這麼一點骨血,我不能把災禍帶到我的孃家去,更不能斷了郭家這點香煙,潘大哥您不能照顧我們一輩子,與其出了事,丟了這口箱子,不如早一點把它送出去,我是不得已,郭玉泉下有知,他也應該能體諒我的用心。”
潘剛沒説上話來,李凌風、胡三、官娟娟都不禁為之動容,官娟娟道:“我無意讓郭大嫂放棄這口箱子,但是我認為郭大嫂這樣做是對的。”
“何止對!”胡三一拍桌子道:“簡直能讓門口那幫兔崽愧煞。”
潘剛這時候才道:“弟妹現有這種用心,我就不便阻攔,只是弟妹打算把這口箱子送給誰呢?”
少婦道:“眼前您幾位之中有哪一位願意要……”
胡三忙道:“這怎麼行,大嫂怎麼單挑……”
少婦正色道:“胡爺,除了您幾位我認識誰?我能送給別人,萬一是不能落進壞人手裏的東西而正好進了壞人手裏,我的罪過豈不是更大了麼?您要知道,您幾位不是要郭家的東西,而是幫郭家的忙。”
官娟娟道:“這倒也是,既是這樣……”
胡三接口説道:“這口箱子是神刀李保住的,要送就該送給神刀李。”
潘剛一點頭道:“對,這就送對了人了。”
李凌風忙道:“不,郭大嫂跟兩位的好意我心領……”
少婦道:“李爺,真正説起來這不能算好意,你是幫郭家的忙,等於是把郭家的災禍攬在了你身上,我原不願這麼做,可是……”
倏地住口不言。
胡三道:“郭大嫂這麼一説,我倒不好把這口箱子硬推給神刀李了。”
李凌風雙眉一揚道:“胡兄這是在激我?”
伸手把那口小箱子抓了過去,道:“我有言在先,除非這口箱子的東西是能引得人人覬覦,要不然我不要。”
他一掌拍了下去,砰然一聲大響,箱子蓋應掌而碎,扒開了碎木頭大家看,看得大家都一怔!箱子裏只有一片內鑲山水的水晶,別的什麼都沒有。
胡三叫道:“這是什麼玩藝兒?”
伸手把那片水晶拿了起來,前看看,後看看,再仔細看看,一搖頭,抬手把水晶遞給了潘剛,道:“我瞧不出這塊水晶能比別的水晶貴重到哪兒去。”
那少婦突然捂着臉哭了起來。
潘剛忙道:“弟妹這是……怎麼啦?”
那少婦哭着道:“潘大哥,郭玉死了,連屍首都找不着,只為這麼一塊水晶,值得麼?你叫我怎麼不難受,怎麼不痛心?”
大夥兒心裏都為之一陣黯然,潘剛沉默了一下,旋即道:“人都死了,現在還説這個幹什麼。”
官娟娟道:“潘爺,能不能讓我看看?”
潘剛默然地把那塊水晶遞了過去。
官娟娟接過去仔細看了一陣,然後皺眉搖頭説道:“我也看不出這塊水晶有什麼奇特之處,不過我認為它一定有它的價值,要不然它不可能放在這麼一口裝有暗釦的精緻的小箱子裏。”
胡三兩眼微睜,道:“嗯,官姑娘説的有道理,誰都知道,水晶值不了幾個錢,要不是因為有它的價值,幹麼這樣放着,放在兜裏多省事兒。”
李凌風道:“讓我看看。”
官娟娟抬手把那塊水晶遞了過去。
李凌風伸手要去接,可是他突然一揚雙眉,抓起了他那把刀,跟着身軀飛旋把刀揮了出去。
一陣叮噹響,十幾點黑芒橫飛四射,篤篤篤,全射進了兩邊牆上,赫然是十幾枚子午問心釘。
李凌風道:“兩位護住郭大嫂跟孩子。”
他一步跨了出去。
只見門外八義盟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都醒過來了,人人手裏握着兵刃,此刻一見李凌風出來,兩名持刀漢子掄刀撲了過來。
李凌風一展掌中刀,金鐵交鳴聲中,那兩名漢子單刀脱手虎口進裂,大叫着往後退去,砰然兩聲都坐在了地上。
這一刀震住了八義盟的人,一時間沒一個敢再上了。
李凌風把刀歸鞘,緩緩説道:“我找倪七當家的説話。”
倪英走前兩步,臉色好生難看,冷冷一打量李凌風道:“姓倪的在這兒,朋友怎麼個稱呼?”
李凌風道:“七當家的,我姓李,叫李凌風。”
真是人的名兒,樹的影兒,倪英臉色一變,腳下不由往後退了一步,道:“敢情是神刀李凌風。”
李凌風道:“不敢,正是李凌風。”
倪英抱起了雙拳,道:“久仰大名,如雷貫耳。”
李凌風答了一禮,道:“好説。”
倪英道:“閣下指名找倪英説話,不知道有什麼見教?”
李凌風抬手一指兩三丈外地上,那血淋淋的三隻手,道:“七當家的,看見那三隻手了麼?”
倪英道:“看見了,怎麼?”
李凌風道:“七當家的跟手下弟兄昏倒之後,陰陽雙煞趁火前來打劫,我看不慣他們那樣囂張跋扈的態度,兇殘桀傲的作風,留下他們這三隻手以示薄懲。”
倪英臉色一白,抱拳道:“這檔子事既是神刀李伸了手,我們弟兄理應抽身……”
李凌風截口道:“七當家,您誤會了,我只是告訴七當家的,陰陽雙煞這三隻手丟得不值。”
倪英微微一怔道:“閣下這話……”
李凌風道:“那口箱子已經打開了,七當家的可以跟我進去看看箱子裏頭裝的是什麼東西。”
倪英忙道:“什麼東西?”
李凌風道:“我説了七當家的未必相信,還是請七當家的親自進去看看。”
倪英面露難色,有點猶豫,道:“這……”
李凌風道:“七當家的可信得過李凌風,我就用這三個字來擔保,我怎麼邀七當家的進去,就怎麼送七當家的出來。”
倪英臉一紅陡揚雙眉,道:“神刀李既然有了這話,就是刀山油鍋倪英也要走一趟。”
邁步行了過來。
李凌風道:“七當家的,我有僭了。”
轉身先進了酒館,倪英隨後跟了進來,李凌風回身往桌上一指,道:“七當家的請看這口箱子。”
伸手又拿起桌上那塊水晶,道:“這就是箱子裏的東西,七當家的請過目。”
把那塊水晶遞了過去。
倪英一怔,伸手把塊水晶接了過去,疑惑地道:“這就是箱子裏的東西?”
李凌風道:“我仍願用李凌風三個字擔保。”
倪英看了看那塊水晶,道:“恕倪英直問一句,箱子裏沒有別的東西麼?”
李凌風道:“沒有。”
倪英滿臉詫異神色,欲言又止,一時沒説出話來。
李凌風臉色一正,道:“七當家的可願聽李凌風幾句話?”
倪英一定神,忙道:“倪英洗耳恭聽。”
李凌風道:“冤仇宜解不宜結,郭玉已死,這口氣,七當家的幾位也應該已經出了,郭玉獨吞所得,犯了江湖大忌,我不能説他對,但諸位既已要了他的命,復又追殺他的妻子,卻未免過份些,幸虧諸位沒傷這母子二人,好在箱子裏也沒什麼值得追索不休的東西,我請七當家的看我的薄面,就此放手,設若大當家的幾位不肯賞我這個臉,江湖道上請來找李凌風,七當家的以為如何?”
倪英一整臉色抱拳道:“閣下句句是理,我兄弟不能不服,八義盟跟郭玉之間的樑子就此一筆勾銷,告辭。”
遞過那塊水晶,轉身行了出去。
李凌風道:“多謝七當家的,恕我不遠送了。”
倪英走出門外回過了身,又一抱拳,道:“豈敢,閣下什麼時候駕臨登州,還請容許兄弟儘儘地主之誼。”
轉身一揚手,當先奔去,潘剛吁了一口氣,搖頭説道:“我費了那麼半天的勁兒,不及神刀李這幾句話,看來今後,我還得跟咱這位兄弟多學學。”
李凌風回過身來道:“潘兄這是損我。”
潘剛正色道:“兄弟,我這句句是掏心窩子的話。”
胡三一點頭道:“我信,因為這也是我想説的話。”
少婦帶淚施禮,道:“要不是幾位,我還不知道會死在哪兒呢,大恩不敢言謝,我母子永銘心懷。”
李凌風忙答一禮道:“郭大嫂言重了……”
忽聽胡三咦地一聲道:“兄弟,你舉着那塊水晶別動。”
李凌風微愕道:“怎麼了,胡兄?”
胡三揚揚手忙道:“像剛才一樣,你再舉着那塊水晶抱抱拳。”
李凌風當即又舉着那塊水晶抱了抱。
胡三一偏頭道:“嗯,怪了。”
他過去從李凌風手中,把那塊水晶拿了過來,這時候日頭偏斜,一道餘光從外頭射了進來,他舉着那塊水晶對着日光不住地正着倒着地瞧。
潘剛忍不住道:“你看什麼?”
胡三跟沒聽見似的,居然沒答理。
過了一下,潘剛還想再問……
胡三忽然一陣激動,眼都瞪圓了,叫道:“在這兒了,你們快來看。”
潘剛頭一個走了過來,順着胡三的目光望去,一看之下,他猛地一怔,跟着叫道:“有字兒,怎麼剛才沒看見!”
官娟娟急邁兩步走了過來,她也看見了,就在那塊水晶的表面之下,刻着一十六個極為細小的字跡,是楷書,一筆一劃極為工整,她忍不住念道:“兩山之間,灣流之中,靈龜之背,丹鶴之頂,這是什麼意思?”
李凌風也過來了,他看了看之後道:“胡兄,把水晶放正了看。”
如今胡三是舉着那塊水晶,對着日光從邊緣看過去,聞言當即把那塊水晶的正面轉了過來,字跡沒了,連一點痕跡都沒有,仍然是那幅山水。
“這是怎麼回事兒?怎麼這麼看,就看不見字兒了?”
官娟娟嘆道:“製作這塊水晶圖的人不但是胸藴淵博,而且心智之高令人歎服,諸位當知太陽照在鏡子上,那光會從鏡子裏反射到另一個地方去,他用的就是這個道理,不管誰得了這塊水晶,不把邊緣對着日頭從側面看過去,那是絕不會發現這塊水晶的奧妙的,要不是胡爺的偶然一瞥,咱們也不知道,到什麼時候才能發現這塊水晶的奇處。”
胡三道:“只是,那十六個字是什麼意思?”
李凌風道:“頭兩句可是兩山之間,灣流之中?”
胡二道:“不錯。”
李凌風道:“胡兄再看看裏頭鑽的這幅山水。”
很簡單的-幅山水,兩座翠綠的山峯,中間一灣碧水。
胡三叫道:“好傢伙,這不就是兩山之間的灣流麼?”
潘剛也看出來了,-點頭道:“對,沒錯,就在這兒。”
只聽官娟娟説道:“兩山之間的灣流有了,只是那灣流之中,靈龜之背,丹鶴之頂又是指……會不會是指四個地方?”
胡三道:“不是,不是,姑娘你琢磨琢磨,兩山之間,灣流之中,看看這對山水,分明是説兩山之間的灣流裏,靈龜的背上,丹鶴的頂上……嗯嗯這又不對了,靈龜能在水裏,丹鶴哪能在水裏?”
潘剛道:“怎麼不能,水淺就能。”
胡三點頭道:“對,誰知道這條灣流的水有多深,要是剛能沒腳脖子難道説這十六個字的意思是説在兩山之間的灣流裏,靈龜的背上,丹鶴的頂上,嗯,恐怕就是這意思了。”
潘剛道:“什麼東西在兩山之間的灣流裏,靈龜的背上,丹鶴的頂上?”
胡三呆了-呆道:“這……這就不知道了。”
官娟娟美日一睜,道:“天!別是藏寶。”
胡三笑了:“藏寶麼,要是藏寶,那咱們可發了大財了,人無橫財不富,馬無野草不肥嘛。”
潘剛也笑了,可是胡三笑着笑着卻突然斂去了笑容,道:“這話又説回來了,要不是藏寶,它又是什麼?”
潘剛擺手説道:“管它什麼藏寶不藏寶的,咱們不想發財,前輩子沒燒佛香,也沒那個命,反正……咱們這麼假設,有樣東西在那個地方……”
胡三道:“哪個地方?”
潘剛道:“兩山之間,灣流之中,靈龜之背,丹鶴之頂啊。”
胡三道:“這我還能不知道,我是問這山之間又是什麼地方?這兩座山是哪兩座山?”
潘剛呆了一呆道:“這,這我就不知道了。”
胡三道:“這就對了,不知道這兩座山是哪兩座山,就找不到這條灣流,天下的山可多了,大大小小數都數不清,有的有灣流,有的沒灣流,有灣流的那灣流裏可不見得就有靈龜丹鶴,再説這靈龜丹鶴都是活物……”
官娟娟道:“不,要是有人把樣東西藏在那兒的話,這靈龜丹鶴就不會是活物,活物豈有老在那兒的道理……”
“對!”潘剛點頭道:“要是活物就那麼巧在人去找的時候一個往那兒遊,一個往那兒落,除非是你家養的。”
胡三道:“恐怕那得上南極那兒去找。”
潘剛道:“別逗了,想想看這究竟是什麼地方,藏的究竟是什麼?”
胡三道:“一時半會兒那怎麼想去,我剛不是説了麼,兩山之間有灣流的地方多了,能想出是哪個地兒,除非一處一處去瞧瞧去。”
只聽一個小孩兒話聲傳了過來:“娘,我餓了。”
幾個人停聲一看,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孩子的娘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過去了,孃兒倆偎在一起,看上去好淒涼。
幾個人的興致馬上就沒了,潘剛忙道:“小虎醒了。”
孩子的娘帶着孩子過來叫人,而且是一位一位的跪下磕頭。誰忍心讓孩子磕頭?都攔住了。
少婦道:“潘大哥,小虎餓了。”
潘剛道:“這兒倒是有吃喝,可是不敢碰,這樣吧,我出去要點兒去。”
潘剛説完了話就要往外走。
官娟娟道:“那大可不必,這家酒館雖然在吃喝裏下了藥物,但絕不可能把所有的吃喝都下了藥,以我看恐怕只有酒有毛病,咱們何不試試別的東西,要是別的東西里沒有做過手腳,咱們這些人的吃喝不就都有了着落了麼。”
潘剛停步道:“話倒是不錯,只是,咱們得怎麼個試法,這種藥物不比毒藥可以用銀器試……”
官娟娟道:“這一點我想到了,只有用最笨的辦法,好在這藥要不了人命,我來一樣-樣的試,只要我沒事兒,大家就可以放心吃喝了。”
胡三道:“怎麼能讓姑娘試,還是我來吧。”
他要往櫃枱走,官娟娟抬手攔住了他,道:“不,胡爺,眼前看起來似乎是已經平安無事了,可是誰也不能預料片刻之後,是不是還會有人前來奪這口箱子,尤其是入夜以後,您幾位需要保護郭大嫂母子倆……”
胡三道:“姑娘還不是-樣。”
官娟娟道:“不一樣,我有自知之明,我的武功還不如幾位,一旦有事派不上大用場,所以還是由我來試比較合適。”
少婦道:“還是讓我來試吃,我才是真派不上用場呢!”
官娟娟道:“不,郭大嫂,試這個一點都不會武功也不行,吃一口下去後得運氣試試,要不然那得耽擱到什麼時候才能試完。”
潘剛微一點頭道:“是這樣的,弟妹你就照顧孩子,不用管別的事了,那就麻煩官姑娘吧。”
官娟娟沒再説什麼,轉身走向櫃枱後,該掀鍋掀鍋,該掀籠掀籠,一樣一樣的試,結果眼前這些吃喝一樣也沒毛病,只有酒沒試,大夥兒不能不吃飯,但卻可以不喝酒!
潘剛道:“看來這毛病恐怕只出在酒上,麻煩官姑娘了,也是吃飯的時候了,大家放心吃喝吧。”
幾個人動上了手,一人只拿一樣就把-張桌擺滿了。
胡三笑着説:“真不賴,居然是撈了頓不花錢的吃喝。”
吃喝完了之後,小孩子不懂事,不識悲痛滋味,到處爬高低玩兒去了,收拾碗盤的事少婦卻不讓別人去插手,一個人全攬了過去,潘剛等只有由她,可是官娟娟沒閒着,她到底還是幫了忙,好在只吃這麼一頓,這家酒館如今也沒主了,碗盤也用不着洗,轉眼工夫也就收拾乾淨了。
這當兒天已經黑了,因為這兒出了事兒,潘剛等留在這家酒館裏還沒走,村子裏的住家老早就上了門,沒一個人出來走動,所以天剛黑,村子裏就是一片黑忽忽的空藹寂靜。
潘剛等點上了一盞油燈,燈下閒談,談着談着話題就轉到了李凌風身上。
胡三道:“兄弟你這趟是上哪兒去?”
李凌風道:“我找個朋友,這個人胡兄跟潘兄一定知道,十二金錢趙振翊。”
胡三道:“十二金錢趙,直隸石家莊威遠鏢局的總鏢頭,是條漢子而且名滿大江南北,怎麼會不知道……”
潘剛道:“我跟十二金錢還有過數面之緣,兄弟找他……”
李凌風當即把十二金錢重義,舍了鏢去找譚姑娘,以及他為什麼找十二金錢原因告訴了潘剛跟胡三。
潘剛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兒”轉望胡三道:“聽説他跟你一樣,在哪兒也扎不了根兒,一天到晚東奔西跑,你知道十二金錢的行蹤麼?”
胡三微一搖頭道:“我要知道的話還會等你問,我只是在前些日子聽説十二金錢保了一趟鏢到山東來了,半路上出了事兒,以後那趟鏢還是到了濟南,別的我就不知道了,我還以為那趟鏢是趙振翊保到濟南的呢。”
潘剛臉色有點凝重,轉望李凌風道:“兄弟,我再説一句,你找十二金錢,以我看譚姑娘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你知道,她要是沒拿什麼機密文件還好,一旦沾上了這個,那幫血滴子幾時又饒過誰。”
李凌風點點頭道:“我也這麼想。”
官娟娟道:“我不這麼想。”
潘剛道:“怎麼,官姑娘?”
官娟娟道:“我的看法恰好跟你們相反,我認為譚姑娘要不沾這機密文件,她或許難以倖免,可就因為她在京裏竊取了清廷的機密文件,那幫血滴子才不會輕易殺害她。”
李凌風兩眼寒芒一閃。
潘剛訝然道:“姑娘這話……”
官娟娟道:“譚姑娘不會無緣無故竊取清廷的機密文件,是不?她一個人要那機密文件也不會有什麼大用,很顯然的,譚姑娘竊取那機密文件是打算交給什麼人,或者根本就是出自什麼人的授意,那麼譚姑娘拿到那機密文件之後離京到山東來,也當然是為交給某個人,這一點那幫血滴子不會想不到。”
胡三叫道:“我明白了,血滴子一定會追查譚姑娘竊取那機密文件是出自誰的授意,要把那機密文件交給誰,所以他們不會輕易讓這條線索斷了。”
官娟娟點頭道:“我就是這意思。”
潘剛呆了一呆道:“這一點我倒是沒想到……”
李凌風向着官娟娟一抱拳道:“多謝姑娘,不是姑娘這麼説,我還以為譚姑娘必然已經遇害了呢,蒼天給李凌風這麼一個贖罪補過的機會,我就是濺血橫屍,也非要把譚姑娘救出來不可。”
胡三臉色忽然一變,望着官娟娟道:“姑娘,血滴子的殘酷狠毒是世人皆知的,縱然他們不會輕易的殺害譚姑娘,恐怕也不會讓譚姑娘好受到哪兒去,萬一譚姑娘禁受不住、熬不過……”
官娟娟早就把蒙面紗取下來了,她那清麗的嬌靨上掠過一絲讓人難以覺察的異色,道:“譚姑娘應該是個聰明人,她不會想不到這一點的,為了她自己的性命,為了更多熱血志士的安危,她會咬牙忍受的。”
胡三霍地站了起來,一拍桌子道:“我恨不得現在就找到譚姑娘,要是那幫兔崽子折磨了她,就該讓那幫兔崽子十倍償還。”
李凌風兩眼之中閃漾起一種怕人的光芒,他沒動也沒説話,潘剛畢竟粗中有細,忙衝胡三遞個眼色道:“別急,這不是急的事兒,吉人自有天相,譚大人已經被害了,譚大人一生為官清正,萬民愛戴,他的被害已屬不公,他這唯一的掌珠要再受點什麼,天心豈不是太過刻薄了。”
胡三會意是會意了,可是他居然轉望李凌風道:“兄弟,我不是有心的,你別在意,再説你原是打算救譚姑娘,這件事也不能怪你。”
潘剛一跺腳道:“唉,我都夠魯的了,你怎麼比我還魯。”
胡三怔道:“怎麼,這又錯了?”
潘剛還待再説。
李凌風淡然道:“潘兄,不要緊,反正事情已經到了這地步了,急也沒有用,我已經打定主意了,只要譚姑娘有毫髮之傷,我要他們十倍償還。”
胡三口齒啓動,欲言又止,但他終於還是説了話:“兄弟,我知道我這個人魯,説起話來未必得體,可是我還是忍不住要説,老爺子毀在血滴子手裏,儘管下毒手的只是一個人,可是歸根究底毀老爺子的應該是所有的血滴子,他們的罪狀擢髮難數,尤其殺害譚大人這件事更是令人髮指,可是你能怎麼辦?殺光所有的血滴子,兄弟,血滴子殺不光的,今兒個死一個,明兒個他們會馬上補充一個,這不是根本的辦法……”
李凌風道:“那麼胡兄看我應該怎麼辦?”
胡三吁了一口氣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你該怎麼辦,最好能把血滴子連根兒拔了。”
官娟娟道:“那也不是根本辦法,真要説起來,血滴子再殘酷、再狠,他們只是奉命行事,只不過是爪牙,拔去了爪牙,還有再長的時候,根本的辦法只有一個,除了那隻惡獸之首。”
潘剛、胡三一驚色變,齊聲説道:“官姑娘是要他……”
一起住口不言,誰都諱言那些字眼。
官娟娟淡然説道:“這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你們以為他現在是什麼?欽犯,他們已經認為他謀叛造反了,其實,抗拒血滴子本來就等於謀叛造反,就是現在想做安分良民也來不及了,既是這樣為什麼不轟轟烈烈的幹一番。”
潘剛跟胡三對這位官姑娘有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之感,兩個人都瞪大了眼,潘剛半天才道:“這倒也是理……”
“何止這也是理。”胡三-拍桌子道:“官姑娘巾幗英雄,女中丈夫,簡直讓咱們這些人愧煞,對!已經這樣了,要幹就幹個痛快。”
官娟娟道:“胡爺也這麼想了?”
胡三道:“當然,只要是理我就服,姑娘可別看我胡三魯,這種事兒,我是向不後人的呢!”
官娟娟瞟了李凌風一眼道:“您這麼想,有人可不這麼想啊。”
胡三一怔,看了李凌風一眼道:“怎麼,姑娘,他……”
官娟娟道:“您問他好了。”
胡三轉望李凌風,剛要問,只聽一陣雜亂蹄聲傳了過來。
大路上黃土厚積,本來是不容易聽見蹄聲的,可是這時候天已經黑了,四下裏靜得很,因之有點動靜便瞞不了這些好手,胡三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潘剛道:“會不會是老吳他倆回來了。”
胡三道:“不會,他們倆能在天亮前趕回來就算是快的了。”
這陣雜亂蹄聲來勢相當快,就這幾句話功夫已進了村子。
李凌風道:“官姑娘照顧郭大嫂母子,胡兄留意後窗。”
抬手熄了桌上的燈,順手抓起了他的刀。
雜亂蹄聲倏然而近到了門外,先後停住,只聽一個粗粗話聲傳了進來,道:“怎麼回事兒,-盞燈都沒有?”
另一個冰冷話聲道:“你也不看出了什麼事兒,這些人不比咱們,怎麼能不嚇得熄燈關門。”
那粗粗話聲道:“這就麻煩了,一個鬼影子都瞧不見,上哪兒找人去!”
另一低沉話聲道:“難不成咱們來遲了,人已經走了。”
那冰冷話聲道:“不會的,路上咱們沒碰見,車還在這兒,那麼幾個人再加上有坤道、小孩兒,沒有車只怕是寸步難行。”
那粗粗話聲道:“那咱們……”
那冰冷話聲冷笑一聲道:“只怕是躲起來了,讓他們躲吧,就是把這座村子都燒光也要找到他們。”
李凌風邁步行了出去,道:“別跟人家過不去,你們要找的人在這兒。”
門外路心十人十騎有的已經下了馬,清一色背插單刀的黑衣漢子,李凌風現身一説話,下了馬的幾個立即探手把背後的單刀拉了出來。
一名身材幹瘦的黑衣漢子飄然下馬,直落李凌風身前一丈處,身手乾淨利落,顯然是個好手。
他一雙目光如兩把利刃,上下一打量李凌風,冰冷地説道:“你就是有霸拳之稱的潘剛嗎?”
李凌風道:“你認錯人了,我不姓潘。”
那乾瘦黑衣漢子道:“姓潘的呢?”
李凌風道:“睡了,有什麼事找我也是一樣。”
那乾瘦黑衣漢子兩眼寒芒一閃道:“你當得了家,主得了事麼?”
李凌風道:“要當不了家,主不了事,我也就不出來了。”
那乾瘦黑衣漢子道:“好話,爺們從直隸來……”
李凌風道:“哪兒?”
那乾瘦黑衣漢子道:“直隸。”
李凌風道:“怎麼樣?”
一名粗壯黑衣漢子一個箭步竄了過來,抬手一指,瞪着眼道:“你少裝蒜……”
李凌風道:“你説話真和氣。”
那粗壯黑衣漢子還待再説,乾瘦黑衣漢子抬手攔住了他,望着李凌風道:“你想要聽和氣話那容易,把東西交出來,咱們和和氣氣,好來好去。”
李凌風微一點頭道:“話倒是兩句好話,只是,你們是直隸來的……”
乾瘦黑衣漢子道:“直隸來的怎麼樣?”
李凌風道:“你們吃過了界。”
乾瘦黑衣漢子兩眼一睜道:“你怎麼説?”
李凌風道:“這兒是山東地面,你們要想在這塊地上做買賣,得先等山東地面上的朋友點了頭。”
乾瘦黑衣漢子兩眼寒芒暴閃,哈哈笑道:“你早説咱們不就用不着那麼多廢話了麼?”
那粗壯黑衣漢子冷哼聲中掄刀撲了過來,抖出個大刀花,當頭就劈。
李凌風一側身,那粗壯黑衣漢子擦身而過,李凌風掄起刀鞘砸在了他背脊樑上,他大叫一聲爬了下去。
李凌風淡然一笑道:“怎麼樣,還有哪位要試試?”
另八個黑衣漢子都竄了過來,五個人圍攻李凌風,另三個往酒館中撲去,剛進去一個,只聽潘剛一聲大喝,進去的那個蹌跑踉踉退了出來,正撲上後頭兩個。
李凌風倏然一笑道:“沒想到姓潘的還會打夢拳。”
刀鞘揮出,兩個漢子大叫丟刀暴退,一名黑衣漢子從左後方偷襲,一刀斜揮攔腰砍到,李凌風舉步前跨,左掌疾探抓住前面一名漢子持刀右腕脈,旋身沉腕,那漢子踉跑衝過來,直撞身後偷襲漢子。
偷襲漢子一驚收刀,李凌風刀鞘已到,正敲在他左肩窩,疼得他鬼叫-聲丟了刀,捂着左肩窩蹲了下去。
李凌風用刀再掃,又敲在了那跟蹌前衝漢子的右膝蓋上,馬上又爬下了一個。
只一轉眼工夫,躺下了五個,而且李凌風刀還沒出鞘,另五個既驚又氣,就要玩命。
驀地一個陰惻惻話聲劃空傳了過來,道:“沒用的東西,還不給我讓一邊去。”
那五個漢子如奉綸旨,立即收刀退後。
李凌風循聲望去,只見五六丈外夜色中並排站着三個黑影,他倏然一笑道:“我説怎麼這麼不經打,敢情那是嘍羅角色。”
一聲冷哼傳了過來,道:“休要賣狂,老夫看看你有多大的氣候。”
三條人影中,左邊一條瘦高人影騰掠而至。
李凌風只覺-陣勁風破空襲到,定睛-看,他馬上看見來人手使-對短戟,一上一下襲到。
來人來勢極快出手也快,李凌風自度來不及拔刀,猛一口氣抽退飄身,來人冷喝-聲,如影隨形襲到。
就在這間不容髮的-剎那,李凌風刀出鞘,翻腕揮了出去,一片刀光疾迎來人短戟。當地一聲金鐵交鳴,火星四射,來人的雙戟之中左手戟斜斜溢起,右手戟卻垂了下去。
刀戟一碰間,李凌風已試出來人臂力不差,左手戟斜斜溢起是必然現象,右手戟跟着下垂卻有點出奇,他馬上明白對方要施陰狠煞着。
果然不錯,就在李凌風的刀在半空中微微一頓的剎那間,對方的右手戟已閃電撩起,由下而上直襲下陰。
李凌風怒火往上-衝,左手刀鞘下探,疾點對方右腕脈,逼得對方右腕微微一偏,他掌中刀閃電揚起,一朵刀花捲向對方的右腕。
對方本是一招兩式,他意料中李凌風的掌中刀必會照顧他的右手,他的左手戟就可以乘虛下探李凌風的要害,卻不料李凌風出招出了他意料之外,以刀鞘照顧他的右手,掌中的刀竟上襲他的左腕,李凌風這一刀極快,他的左手戟已然探下,要想撤腕已經來不及了,只見刀光一閃,他的左手帶着左手戟已跟他的左臂分了家,他大叫一聲翻身倒射疾退。
李凌風抱刀而立,並沒有追襲。
另兩條人影掠過來扶住了那瘦高人影,閉穴、裹傷之後,另兩條人影探腰掣出了兵刃,一個是根鏈子槍,一個是把奇長的軟劍,只聽左邊一名冰冷道:“小輩,老夫二弟一隻手毀在你手裏,那是他學藝不精,怨不得別人,只是你出手狠毒”
李凌風淡然一笑截口道:“相罵無好口,相打無好手,我要是不傷他,勢必傷在他右手戟陰毒的招式之下,那怎麼説,你們知道你們是為什麼來的,也應該知道這種事兒免不了流血掛彩,只毀了一隻手那還算是便宜了。”
那人影怒聲道:“好,既然你這麼説,老夫要剁下你兩隻手。”
李凌風一笑説道:“對我來説,那也是便宜,不過,那得要等你剁下我兩隻手之後才算數。”
那人影厲聲道:“你試試看。”
一抖軟劍就要撲過來。
只聽一個清朗話聲遙傳過來,道:“直隸總督衙門徐振北奉命前來捉拿欽犯李凌風,不相干的江湖朋友請速退出此村,以免誤拿誤傷。”
李凌風心頭為之一震,那持軟劍的人影訝然道:“李凌風?”
李凌風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那持軟劍的人影驚聲道:“你就是神刀李凌風?”
李凌風道:“不錯。”
那持軟劍人影,二語沒説,一揮手偕同持鏈子槍的人影架着受傷的同伴,並命那五個黑衣漢子扶着另五個受傷的,上馬疾馳而去,一轉眼工夫就聽不見蹄聲了。
那清朗語聲又傳了過來,道:“還有麼?”
李凌風揚聲道:“李凌風在此,請尊駕現身説話。”
一前兩後,三條人影騰掠而至,落在李凌風面前丈餘外,李凌風定睛一看,只見三個人中後頭兩個是手提長劍的中年青衣漢子,眼神十足,前頭一個是個五旬上下的灰衣老者,相貌清癯,五繕長髯飄拂,目光鋭利,氣度不凡,一看就知道是位內外雙修的好手。
他那鋭利目光上下一打量李凌風,道:“你就是有神刀之稱的李凌風?”
李凌風剛要答話,身後一陣風,胡三跟着從屋裏竄了出來,一抱拳道:“徐老總,胡三在此。”
清癯老者徐振北呆了一呆,抱拳答道:“怎麼胡三弟也在這兒。”
胡三沒答話,一擺手對李凌風道:“兄弟,見見這位是一代劍術大家,現任直隸總督衙門總捕的徐振北徐老爺子。”
李凌風提刀抱拳,道:“久仰,幸會。”
徐振北那裏在抱拳答禮,道:“你我是敵非友,尊駕不必客氣。”
胡三道:“直隸總督衙門管轄河北、山東、河南之省,害得徐老跑這麼遠路到山東地面來拿人,實在辛苦。”
徐振北淡然説道:“那也沒什麼,誰叫老哥哥我當初礙於情面接下了這碗飯,既然吃了這份糧、拿了這份餉,份內之事就是跑斷這兩條腿也是應該的。”
略一頓馬上接問道:“胡三弟在這兒是……”
胡三道:“徐老當知我這愛管閒事的脾氣,是這麼回事……”
他把這兒發生的事,以及前因後果從頭到尾,毫不隱瞞地説了一遍。
徐振北道:“原來如此,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胡三弟不愧為英雄本色。”
胡三道:“那是您誇獎,兄弟我就是這麼個脾氣,只要碰上了不平事,我是非管不可,讓我豁出這條命去我都幹。”
他是話裏有話。
徐振北不知道聽出來了沒有,輕咳一聲道:“如今,胡三弟這檔子閒事管完了沒有?”
胡三道:“還沒有,剛我不跟徐老説了麼,拉車的牲口死了,潘霸拳手下的兩個弟兄上縣城買牲口還沒回來,看來得等到明天了,我得等人家跟孃兒倆早安上了路才能走,咱們這手既然伸出來了,就不能虎頭蛇尾半途收回去,您説是不?”
徐振北微一點頭道:“説得是,那麼請胡三弟先回屋裏去吧,等老哥哥我辦完公事之後咱們再聊聊吧。”
薑是老的辣,胡三卻硬不理會這一套,道:“徐老您身在公門是官,胡三我浪跡江湖是民,我這個江湖小民還沒那麼大膽子攔徐老您的公事,不過私下裏承蒙您徐老看得起,咱們可算是多少年的交情了,胡三我説句話徐老您可信?”
徐振北倏然一笑道:“胡三弟話説得夠明白、夠漂亮,有什麼話儘管説就是,衝着咱們這份私交,胡三弟你説什麼,老哥哥我信什麼!”
胡三一抱拳道:“兄弟這裏先謝了。”
一指李凌風道:“神刀李他沒罪,他是讓人坑了。”
徐振北-點頭道:“胡三弟,我信,你老哥哥我這雙老眼可算得閲人良多,撇開我過去聽説的不談,如今我見着了神刀李,我一眼就看出他是個怎麼樣的人來了。”
胡三又一抱拳道:“兄弟再謝謝徐老,徐老您既然信得過兄弟,那麼……”
徐振北道:“胡三弟,你知道老哥哥我是個幹什麼的,也知道老哥哥我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
胡三道:“這個兄弟知道,只是……”
徐振北道:“那麼還請胡三弟讓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只要神刀李是冤枉,王法自會給他一個公道。”
胡三道:“徐老,您要説這話就是欺兄弟我不懂官場的事了,別的人坑害人也許能夠吃香,血滴子害人也能昭雪麼,試問朝廷之中哪一個敢出頭説個不字。”
徐振北呆了一呆道:“血滴子害人?胡三弟這話”
胡三當即把李凌風的遭遇從頭到尾説了一遍。
靜靜聽畢,徐振北老眼寒芒閃動,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我明白了,也確信神刀李是遭人陷害。”
胡三道:“那麼徐老您……”
徐振北一嘆説道:“胡三弟,你也要想想我的立場。”
胡三雙眉一豎道:“徐老,胡三知道您有您的立場,只是徐老您是位成名多年的前輩英雄,手中一把劍縱橫江湖幾十年,贏得江湖黑白二道的敬重,如今你明知道神刀李是遭了人陷害……”
徐振北輕咳一聲道:“胡三弟……”
李凌風突然説道:“胡兄,好意我感激,但徐老有徐老的難處,我不能讓胡兄你強人所難。”
一頓望着徐振北道:“徐老恐怕已把這個村子團團圍住了。”
徐振北一點頭道:“不錯。”
李凌風道:“萬一我要是敗在徐老之手,徐老可否等明天郭家母子平安上路之後再動身回直隸去。”
胡三忙道:“兄弟……”
徐振北神情一肅,毅然説道:“你的意思我懂,這我辦得到。”
李凌風提刀抱拳,道:“徐老,李凌風這裏先謝了。”
胡三跨步上前,望着徐振北道:“徐老……”
李凌風突出一指點上胡三腰後,胡三沒防着李凌風有這一手,應指而倒。
李凌風伸手扶住了胡三,把他輕輕放倒在地上,道:“徐老知道,這位鐵頭胡兄性情剛烈。”
徐振北點頭道:“這個我知道,看來尊駕動手一搏之心甚決。”
李凌風道:“徐老奉命行事,我本不想讓徐老為難,我也無意拒捕,更明白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但是我有未了之事,我有我的不得已,還請徐老原諒。”
徐振北兩眼放光,一點頭道:“好,咱們這麼辦,你要是敗在我手下,二話別説,請跟我到直隸總督衙門去歸案,讓我把差交了,要是你能勝我一招半招,我帶着人扭頭就走,讓總督衙門另請高明去。”
他一招手,身後一名漢子雙手遞過一把長劍,他拔劍在手,把劍套往後一遞,把長劍緩緩抱在胸前,凝立不動,行家-伸手,便知有沒有,有時候不用伸手便能知道對方有沒有。
李凌風見徐振北這淵停嶽峙般氣勢,就知道胡三絲毫沒誇張,對方確是一代劍術大家,恐怕是他生平僅遇的勁敵。
本來也是,直隸是最重要的一個地方,直隸總督也是內廷最看重的封疆大員,徐振北能當上直隸總督衙門的總捕,豈是等閒。
李凌風不敢輕忽大意,當即一定心神也抱刀於胸。就在這時候,他聽見身後有了動靜,他聽出出來的人是潘剛,當即道:“潘兄請把胡兄抱進去。”
只聽潘剛在身後道:“兄弟,不是你援手,姓潘的跟郭家母子這幾條命早沒了,把你絆在這兒不能走的也是我們幾個,如今你有事兒,姓潘的我豈能在屋裏待著。”
李凌風道:“潘兄,這是一場很公平的搏鬥。”
潘剛道:“我不管,有誰要動兄弟你,他得先把姓潘的這條命拿了去。”
李凌風道:“潘兄怎麼不看看我是怎麼對付胡兄的,李凌風現在雖然是個欽犯,但他還有他的骨氣,請潘兄別弱看他這個。”
潘剛沉默了一下之後沉聲説道:“好吧,兄弟,我聽你的,可是姓潘的我得把話説在前頭,萬一你落進了直隸總督衙門,姓潘的我就是鬧個天翻地覆,把這條命賠進去也要救你出來。”
過來抱起胡三轉身走了回去。李凌風口齒啓動,欲言又止,旋即望着徐振北道:“徐老小心,我要進招了。”
刀口往外一翻,閃身要動,只聽幾丈外夜色中傳來了幾聲叱喝!李凌風為之一怔,馬上回刀收勢。
徐振北雙肩一聳,道:“看看去,是哪一路的江湖朋友伸手。”
一名黑衣漢子轉身飛掠而去,一轉眼工夫又掠了回來,一欠身道:“總座,來人自稱七殺教……”
李凌風心頭猛地一亂,雙眉揚處,震聲發話道:“七殺教哪位在此,容李凌風一見。”
一頓望着徐振北道:“徐老,請下令放他們一個進來。”
徐振北一招手,剛才那個黑衣漢子又輕身飛掠而去,片刻之後帶來了一個黑衣蒙面人。
李凌風道:“尊駕是七殺教中人?”
那黑衣蒙面人道:“不錯。”
李凌風一聽這話聲馬上聽出這黑衣蒙面人是鎖魂鞭閔雄,當即道:“貴教到此何為?”
那黑衣蒙面人道:“奉教主之命前來助李爺-臂之力。”
徐振北看了李凌風一眼,李凌風裝沒看見,道:“貴教的好意李凌風十分感激,這是李凌風的私事,而且這也是一場公平搏鬥,還請貴教不要插手。”
那黑衣蒙面人道:“李爺原諒,我等奉教主之命前來,不解李爺之圍不敢擅退。”
李凌風雙眉微揚道:“貴教本是一番好意,但李凌風不敢領受,倘若貴教堅不肯去,那李凌風我也要請貴教原諒,我要先助這位直隸總捕把貴教中人逐出這場搏鬥以外,閣下是不是有意思先試試李凌風的刀。”
邁步走了過去。
那黑衣蒙面人一怔忙往後退去,道:“李爺這是……”
李凌風道:“我請閣下原諒,來日若有機會見着貴教主,我會再負刀請罪。”
黑衣蒙面人忙道:“好吧,既是這樣我馬上帶着本教的人離去就是。”
李凌風立即停步抱拳,道:“謝謝閣下。”
那黑衣蒙面人沒再説話,轉身掠去,徐振北一招手道:“放他走。”
那名漢子應聲跟了去,徐振北深深看了李凌風一眼道:“我對你又多認識了一層。”
李凌風道:“好説……”
徐振北話鋒忽轉,道:“七殺教,江湖上什麼時候出了這麼一個組織?”
李凌風道:“這件事跟他們沒關係,我不願意把他們牽連在內,徐老不必多問,還是辦咱們的事吧。”
徐振北又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進招吧。”
李凌風道:“徐老小心。”
右腕振處,一朵大刀花捲了過去。
徐振北雙眉一聳,道:“好刀法。”
一劍揮出,劍尖帶着寒芒點向李凌風的刀刃,李凌風有心跟他先較較臂力腕勁,不閃不躲,直迎過去。
當地一聲金鐵交鳴,火星四射,徐振北的長劍微微一頓,但不偏不斜。
李凌風的刀卻往上蕩起數寸,一條右臂也為之一震,他心裏不由得一驚,徐振北年事雖高,臂力腕勁卻比他強了半籌,不愧一代劍術大家,的確是他生平僅遇勁敵。
他這裏心念轉動,徐振北已趁他掌中刀上蕩之際微上半步,一把長劍靈蛇般遞到,疾點他胸前要穴。
李凌風吸氣飄退,徐振北跨步跟上,李凌風揮刀攻了過去。
一場龍爭虎鬥展開了,刀風劍氣四下激盪,兩名黑衣漢子禁受不住,連忙退出了兩丈以外。
李凌風人稱神刀。
徐振北是一代劍術大家。
這一場搏鬥等於是當今兩位頂尖人物的較量,高低強弱將會在這小村子裏分判出來。
徐振北的一支劍快、狠、準,但不失態,無論是攻是守都恰到好處,不帶一絲火氣,一旦搶得攻勢,他招式連綿,排山倒海,驚濤駭浪,渾如一體,一氣呵成,一旦退居守勢,封架得無懈可擊,滴水難進。
李凌風有傲骨沒傲氣,他不自負,但他得承認他這把刀自出道以來是無往不利,從沒遇見過真正的對手。
可是現在,他是越打越心驚,徐振北的守勢,讓他無從下手,那把劍把他的刀封得死死的,簡直沒有一點可尋的縫隙,他的刀往哪兒搗,那把劍就搶先一步先到了那兒,徐振北的攻勢,快起來像迅雷奔電,狂風驟雨,威猛已極,慢起來卻又有一片逼人的劍氣重逾千斤,他這把刀幾乎封不住、架不了:更難得的是,徐振北永遠那麼穩,永遠那麼氣定神閒,這要不是浸淫劍術日久,有幾十年的精純造詣是辦不到的。
他這裏是越打越心驚,孰不知徐振北那裏也跟他一樣,徐振北人也不傲,但成名多年,一劍縱橫,敗過不少高手,再加上身居要職,權重勢大,難免有點不把這個年輕後輩放在眼裏。
可是如今他這種想法沒有了,幾十年來他從沒有碰見過這麼一位好手,刀法簡直是爐火純青,無懈可擊,想當初他在這種年紀的時候沒有這種成就,假以時日讓李凌風到了他這個年紀,只怕他難在李凌風刀下走完十招。
他知道。李凌風這把刀不作第二人想,天下無處不可去,尤其他的刀法正宗,攻也好,守也好,無不光明磊落。氣度恢宏,簡直就是一代大家,何只神刀,應稱刀神。
高手過招,迅捷如電,就這片刻工夫,百招已照過去,李凌風額上已見了汗,徐振北身上也微有濕意。
兩個人的手上都同時慢下來,兩個人都是一等-的好手,而且都是內外雙修,不過百招才過,何至於這般沒有耐力,孰不知正因為兩個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棋逢敵手、將遇良才,誰也不敢輕忽,誰都全力以赴,這種打法最耗真力,兩個人眼前已鬥百招,若把兩個人之中的任何一個換個旁人,兩個人所耗的真力足夠拼三百招的。
又是十招過去,兩個人手上越來越慢了,儘管刀風劍氣已減弱了不少,但卻一招重逾一招!
突然,徐振北大喝一聲,振腕刷、刷、刷一連三劍。
李凌風知道勝負的關鍵在此,猛提一口氣也一連攻出三刀,頭兩招未判高下,第三招李凌風慢了一絲絲。
就在這間不容髮的一剎那,徐振北一把劍帶着一溜寒芒遞到了李凌風的左肩,眼看李凌風就要傷在劍下,孰料劍鋒忽地一偏,疾快地從李凌風肩上掠過落了空。
也就在這時候,李凌風的刀也遞到了徐振北的左肩,要是徐振北一劍擊中,李凌風這一刀到不了他的左肩,奈何他沒有中的而噗地一聲,李凌風的刀鋒擦衣掃過,徐振北的左肩頭衣衫破了個口子,只差一發沒有傷着肌膚!
李凌風為之微微一怔,徐振北收刀而退,道:“我話已出口,不能失信於你。”
轉身騰掠而去,那兩個黑衣漢子忙跟了去,一前二後三個人,很快地消失在夜色裏。
李凌風沒動,也沒説話,掌中刀緩緩垂了下去,身後一陣風,潘剛到了身邊,揚着拇指激動地道:“好刀,好刀,不愧神刀,這老兒我以往雖沒見過,但對他的一手劍術我已是仰名已久,足當之天下第一劍而無愧,沒想到今天卻敗在兄弟你這把刀下。”
李凌風微一搖頭道:“潘兄錯了,落敗的是我,他存心讓我,也是存心放我一馬。”
潘剛一怔道:“兄弟,咱們之間你可別客氣。”
李嶺風道:“我不是客氣,最後一招他能傷我,卻臨時降劍走偏讓我傷了他,或許夜色太濃,潘兄沒看見,但我自己心裏明白。”
潘剛直了眼道:“這麼説這老兒是個可交的人物。”
李凌風道:“何止可交,簡直令李凌風深深折服。”
潘剛轉眼望向徐振北逝去處道:“可惜他走得太快,要不然…嗯…不要緊,以後還有機會。”轉眼過來遲疑了一下道:“兄弟,你可別太難受。”
“難受?”李凌風搖頭道:“我不難受,一點也不,我口服心服,只有敬佩。”
潘剛沉默了一下道:“能讓兄弟你口服心服的人,當世,之中恐怕也只有他了,不管怎麼説,我算是飽了眼福,就是現在伸腿瞪眼嚥了氣也值得,行了,兄弟,咱們進去吧。”
李凌風耿耿地轉過身,默默地跟在潘剛身後進了屋。
眼前一亮,官娟娟點上了燈,道:“我都聽見了,剛才我還在跟郭大嫂罵這個老頭兒不通人情世故呢,看來我是罵錯人了。”
李凌風把刀放在小桌上,沒説話。
只聽官娟娟又道:“我還不知道你跟七殺教有關係呢。”
李凌風不能不説話了,他道:“姑娘錯了,我跟七殺教沒關係。”
官娟娟道:“你還瞞,你要是跟他們沒關係,他們怎麼會冒這個險來幫你呢?”
這個誤會大了,七殺教雖不是個為非作歹的壞組織,李凌風卻不願別人有這個誤會,接着説道:“告訴諸位也不要緊,我跟七殺教的一些人有過一面之緣。”
他把巧遇七殺教的經過概略地説一遍。
官娟娟聽完便道:“原來是這麼回事,看來這個七殺教教主還挺夠朋友的,説到這兒我又要跟你羅唆了,我讓你廣交英雄豪傑、熱血志士,你不愛聽,這不是現成的一幫人,現成的一股力量麼?”
李凌風沒説話,轉身拍活了胡三的穴道,胡三跳起來便瞪了眼,但他突然一怔,道:“咦,你怎麼……徐老頭兒他們人呢?”
李凌風道:“走了。”
接着把剛才的經過説了一道。
聽完了這番敍述,胡三不瞪眼了,道:“那是好,徐老頭兒這麼大年紀總算沒白活,往後他這個朋友我要好好交交。”
潘剛一旁道:“幫我引見引見,這種朋友我也要交。”
胡三道:“放心,少不了你的。”望着李凌風哼哼一笑道:“我説,兄弟,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啊,這幸虧徐老頭兒是個血性老漢,要不然你叫我……哼,就是你落在了他手裏,我也要上直隸先找你算算帳去。”
李凌風笑笑坐了下來,沒説話。
官娟娟可真夠熱心的,她將七殺教的事兒告訴胡三,胡三一聽就猛拍了巴掌,他比官娟娟還熱心,比官娟娟還性子急,恨不得李凌風現在就成為七殺教教主。
他説他的,李凌風只默默地聽着,不發一言。
胡三急了,伸手抓住了他道:“兄弟,我這費了半天勁,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李凌風道:“胡兄,你要我説什麼?”
胡三道:“好嘛,我要你説什麼,你究竟有什麼打算,這兒又沒外人,難道……”
李凌風整了整臉色道:“好吧,胡兄,我告訴你,讓我多交血性朋友可以,我也喜歡多交朋友,可是幹這個,我打算一個人來,不願意多拉一個伴兒。”
胡三呆了一呆道:“這是為什麼?”
李凌風道:“很簡單,胡兄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還有一山高,徐振北已是個讓人害怕的高手,而像他這樣的好手京城大內裏還不知道有多少,要是我一個人,我無牽無掛,縱然碰上什麼死也是死我一個人,我要是有個組織那就不同了……”
“我明白了。”胡三一點頭道:“你這理由太牽強,照你這麼説,他們要不跟着你就能長命百歲,一點兇險也沒有了。”
“不,胡兄!”李凌風正色道:“這種事本就是兇險事,少不了兇險,可是要是我一個人,別人遇見兇險出了事,我頂多是難過一陣,心裏並沒有歉疚,而一旦我有了夥伴,我隨時隨地有照顧他們的責任,他們出了事,我不但難過,還會多一份歉疚,我怕這種歉疚,所以幹這種事我不願意有夥伴,胡兄明白了麼?”
胡三吁了-口氣,往下一坐,-時設説上話來。
潘剛點了點頭道:“兄弟你的顧慮也不無道理。”
官娟娟哼地-聲道:“我原想他們兩位會站在我這邊兒呢,看來我是輸了。”
李凌風道:“姑娘説的也是理,只是我的看法跟姑娘不同而已。”
官娟娟道:“我不再提了,也許有一天你會發現你很需要夥伴。”
李凌風道:“也許。”
官娟娟口齒啓動,欲言又止。
李凌風忽然道:“潘兄,時候不早了,給郭大嫂、小虎找個地方讓她母子睡會兒吧。”
少婦忙道:“謝謝您,我不睡。”
李凌風道:“郭大嫂,明天還要趕一天的路,路上你還得要照顧小虎,-宿不睡支持不了,出門在外,飲食起居都要刻意小心,萬一有點病痛,那是大麻煩。”
就這麼一説。少婦不堅持了,道:“那麼您幾位……”
李凌風道:“我們幾個都是在江湖上跑慣了的,好湊和,待會兒隨便往哪兒一靠打個盹兒就行了。”
胡三忽然站了起來,道:“乾脆,咱們都睡會兒,給郭大嫂孃兒倆找個地方,咱們就在桌子上趴一趴,有一個人醒着就夠了,你們睡,我先坐會兒,一個時辰之後咱們再換,這樣要比大夥兒都耗着好。”
潘剛道:“對,是理,還是讓我……”
“幹什麼,別廢話了。”胡三擺擺手道:“快給郭大嫂孃兒倆找個能睡的地盤吧。”
很順當,櫃枱裏就有一小間,現成的牀,現成的被褥,少婦母子倆就在那一小間裏湊和了。
幾個人拗不過胡三,也只有讓他先坐着了,一宿好過,居然沒再發生一點事兒,第二天天剛亮,老吳跟那趕車漢子就回來了,把買回來的兩套牲口套上了車,又帶了些不花錢的吃喝,潘剛他們就要上路了。
胡三突然説道:“乾脆,我跟你們做伴兒跑道山西去,閒着也是閒着。”
潘剛道:“那敢情好,我是求之不得。”
就這麼説定了,胡三跳上了車,彼此間沒定後會之期,但憑這緣份,以後不難見不了面的。
臨走,少婦拿出那塊水晶來,非給李凌風不可,李凌風推辭不了,只有收下。
目送馬車出了村子,李凌風跟官娟娟雙騎並轡地走了,經過了這一番遇合,李凌風跟官娟娟之間的距離似乎已經近了不少,但也只是距離近些而巳,別的並沒有什麼,至少李凌風是這樣。
晌午時分,一座城池在望,李凌風不能往近處去,官娟娟讓他在路旁一座茶棚裏等着,她一個人進城打聽十二金錢趙振翊去了。
她那兩匹馬的確通靈,宮娟娟臨走跟那匹黑馬好説了一陣,它居然乖乖地跟李凌風留下。
茶棚不大,好在也沒幾個喝茶的,李凌風一個人要了一壺茶慢慢的喝着。
正喝着,一個頭轂大帽的高個子走了進來,李凌風只覺的這人身材看來裉眼熟,等到了跟前一看,卻是鎖魂鞭閩雄。
李凌風忙站了起來,道:“閔大俠,昨天晚上實在很抱歉……”
閔雄含笑説道:“哪兒的話,我們又不是不知道李大俠您是個怎麼樣的人。”
忽然壓低了嗓門兒道:“李大俠,能不能借一步説話?”
李凌風微微一愕道:“怎麼,有事麼?”
閔雄道:“我們教主想見見您。”
李凌風道:“我在等人。”
閔雄道:“我知道,我們教主就在附近,不會耽誤您太久的。”
李凌風遲疑了一下道:“好吧。”
他交待了賣茶的説馬上就回來,萬一在他沒回來之前他那同伴來了,告訴她讓她等他一下。
他出茶柵牽着馬跟着閔雄走,‖瀟湘書院獨家連載‖離開大路往南走,走沒多久進了一片樹林裏,樹林裏有片破茅草房子,子母奪命圈韓昆就站在門外,老遠就衝他一抱拳道:“李大俠,久違了。”
李凌風迅答了一禮道:“久違。”
他這裏説完話,茅屋裏嫋嫋走出一個黑衣蒙面女子,帶笑説道:“麻煩李大俠。”
李凌風忙鬆了坐騎抱拳道:“教主,李凌風應該先負荊請罪。”
七殺教主道:“好説,昨天晚上我也在柳莊外,當時的情形我很清楚,我也知道李大俠是個怎麼樣的人,李大俠是對的,也讓人佩服。”
李凌風還待再説。
七殺教主卻話鋒忽轉,道:“李大俠那位伴兒是哪一位紅粉巾幗啊,好美!”
李凌風道:“路上碰見的,我只知道她姓官,別的一無所知。”
他把邂逅官娟娟的經過説了一遍。
七殺教主笑道:“李大俠小心啊,説不定這是個仰慕者的粉紅陷阱。”
李凌風淺淺一笑道:“教主説笑了,教主知道,李凌風是個有妻室的人。”
七殺教主道:“對了,李大俠不提我倒忘了,尊夫人呢,怎沒和尊夫人同行?”
李凌風毫不隱瞞地把跟盧燕秋失散的經過説了一遍。
七殺教主道:“原來如此,李大俠也不必擔心,吉人自有天相,相信賢伉儷會很快的團圓的。”
李凌風道:“謝謝教主,教主寵召。”
七殺教主輕哦一聲道:“我忘了李大俠還在等人,那我就直截了當的説吧,據我所知,李大俠身上有一塊水晶山水,對麼?”
李凌風呆了一呆道:“看來我的-舉一動全在貴教耳目之下,不錯,那塊水晶是在我身上,教主問這……”
七殺教主道:“現在我可以告訴李大俠,本教也想奪這樣東西,那兩家酒館的人就是本教的人。”
李凌風又為之一怔道:“原來那兩家酒館的人是貴教的人。”
七殺教主道:“本教想奪那塊水晶,卻又不願傷人,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還望李大俠別見笑了。”
李凌風道:“好説,但不知貴教要奪這塊水晶做……”
七殺教主截口説道:“我聽説那塊水晶裏的山水就等於一幅藏寶圖,那藏圖的地點可能藏着有一大批財富,本教很需要這批財富,郭玉跟八義盟他們得來不義,所以本教才下手搶奪。”
李凌風道:“如今郭夫人把那塊水晶贈給了李凌風。”
七殺教主道:“所以我才不揣冒昧邀約李大俠到這兒來。”
李凌風道:“那麼教主的意思是……”
七殺教主道:“自然不敢下手從李大俠身上搶過來,只是想求李大俠割愛,把那塊水晶送給本教,我保證尋獲這批藏寶處把它用於正途,李大俠當知我這正途二宇何指?”
李凌風連遲疑都沒遲疑,立即探囊取出那塊水晶,把它交給了身旁的閔雄。
七殺教主一矮嬌軀,盈盈彎下,道:“李大俠,我不敢言謝……”
李凌風慌忙閃躲一旁,道:“教主,這李凌風怎麼敢當……”
七殺教主一軒而起,道:“李大俠的胸襟氣度應為天下第一人,怎麼當不起?倘七殺教在匡復方向略有小成,定不忘李大俠今日之賜。”
李凌風道:“教主言重了,就因為貴教是這麼一個組織,我才把這塊水晶獻與貴教,教主要沒有別的事,李凌風要告辭了。”
七殺教主道:“不敢再耽擱李大俠,我這裏恭送了。”
她説話為禮。
李凌風一抱拳,拉着坐騎轉身行去。
閔雄跟了過來,一直出了樹林,他才一抱拳道:“李大俠,恕閔雄不遠送了,咱們後會有期。”
李凌風抱拳答禮,要走,忽然想起了水晶上的字跡,他當即把找字跡的方法,以及那四四一十六個字告訴了閔雄,這才轉身而去。
回到了茶棚,官娟娟那匹白馬已拴在棚外,李凌風拴好馬忙行了進去。
官娟娟就坐在剛才他坐的那張桌上,一見他進來站起來便道:“你上哪兒去了,害得我一個人在這兒擔心。”
李凌風坐了下去,低低地把見七殺教主的經過説了一遍。
官娟娟聽完便瞪圓了美目,叫道:“怎麼説,你把那塊水晶送……”
忽然住口不言。
李凌風道:“怎麼,姑娘以為我送錯了麼?”
官娟娟有點激動,美目中也閃漾着一種令人難以言喻的異彩道:“我對你又多認識了一層,只遺憾我沒能見着這位巾幗英雄奇女子。”
李凌風道:“姑娘如果真想見她,以後有的是機會。”
官娟娟忽地目光一凝道:“恐怕以後我也見不着她了。”
李凌風呆了一呆道:“姑娘這話……”
官娟娟道:“她根本不願意見我。”
李凌風道:“怎麼見得她根本不願意見姑娘?”
官娟娟道:“這不是很顯而易見的事麼,她要是願意見我,怎麼單挑我不在的時候才見你。”
李凌風笑道:“姑娘恐怕誤會了,也許這隻趕巧了。”
官娟娟輕輕哼了一聲,搖頭道:“我可不這麼想,她既有意在這兒見你,一定是早安排好,早就把眼線布上了,那麼他的人早不來找你,晚不來找你,偏偏等我不在的時候跑來找你,當然是看見我出去了才跑進來的,這不是不願見我是什麼?”
官娟娟説的是理,李凌風一時沒答上話來,沉默了一下才道:“姑娘知道,七殺教是個秘密組織,他們為什麼創這麼一個組織,都幹些什麼事姑娘也明白,他們的行動不能不小心謹慎,可能是因為他們對姑娘還沒有什麼認識……”
官娟娟道:“不,這不是理由,不是這麼回事,別忘了,我是你的朋友”
李凌風道:“可是他們認識我,跟姑娘卻沒有一面之緣。”
官娟娟道:“只要認識你神刀李凌風就夠了,用不着認識我,我是你的朋友,她信得過你,難道就信不過我。”
官娟娟這話也是理,李凌風無辭以對了,笑笑道:“那我就想不出她為什麼不願見姑娘了。”
官娟娟看了他一眼道:“你不知道,我可明白,我是個女兒家,女兒家最瞭解女兒家心理,一定是她對你有了情,錯把我當成了她的情敵,看見我心裏就不痛快,所以才不願意見我。”
李凌風笑笑道:“姑娘開玩笑了。”
“開玩笑,”官娟娟道:“你看我像是跟你開玩笑麼?”
李凌風沉默了一下道:“姑娘,我跟七殺教主總共不過見過兩次面。”
官娟娟看了他一眼道:“這,我是個女兒家,我也清楚,像你這種人物,見一面也就夠了。”
李凌風失笑道:“姑娘太高看我了,我跟一般人沒什麼兩樣。”
官娟娟道:“那是你自己的看法,在女兒家心裏可不這麼想。”
李凌風搖頭道:“姑娘,不可能的,她知道我是個有妻室的人,而且以她的工作,她的身分,是不可能涉及兒女私情的。”
官娟娟道:“她知道你是個有妻有室的人,可是女兒家偏就這麼死心眼兒,她喜歡你,心裏有你,她難以自持有什麼辦法?別説什麼工作、身分,人總是人,只要是有血有肉有靈性的人,這總是免不了的。”
李凌風搖搖頭道:“看來我怎麼説姑娘也是不信,好了,咱們不談這個了,姑娘這一趟有沒有什麼收穫?”
官娟娟道:“自然有收穫,我告訴過你,我能為你找到十二金錢,就能為你找到十二金錢。”
李凌風神情一喜,急道:“姑娘,十二金錢現在……”
官娟娟目光一凝,説道:“先別問我十二金錢在什麼地方,先告訴我,你打算怎麼個謝我?”
“這好辦。”李凌風道:“過兩天找個好館子,我請姑娘吃喝一頓。”
“幹嗎呀,我那麼饞。”官娟娟含情地瞟了他一眼道:“聽你的口氣,我幫你跑腿,幫你打聽事兒,圖的就是你這頓吃喝似的,我自己不會吃喝,非讓你請。”
李凌風忙道:“姑娘別誤會,我不是這意思。”
官娟娟道:“那你就不能説點兒別的?”
“那麼……”李凌風道:“姑娘要什麼只管説,只要我辦得到,無不從命。”
官娟娟眉梢兒微揚,道:“你這麼一説,又好像我是伸手索酬似的,我可沒那意思。”
李凌風道:“那姑娘是要……”
官娟娟忽地一笑,好不嫵媚,道:“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別老幫那位七殺教主説話就行了。”
她站起來丟下一塊碎銀道:“十二金錢就在前頭,走吧,咱們找他去。”
擰身往外行去。
李凌風別的不懂,只是“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別老幫那位七殺教主説話就行了”,這句話他可懂,他心頭猛地震動了一下,久久沒能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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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騎並轡往前馳,李凌風的心情有點異樣,他一直沒説話,而官娟娟一直也設開口,兩個人就這麼沉默着,一任坐騎往前馳。
頓飯工夫之後,一個小鎮在望,小鎮挺熱鬧,進出的行人車馬相當多。
官娟娟突然開口説了話:“十二金錢就在這個小鎮裏。”
李凌風哦地一聲忙問道:“姑娘可知道他在鎮中什麼地方?”
官娟娟道:“跟我來,我自會讓你找到他。”
催馬當先馳去。
李凌風夾馬跟了上去。
兩人兩騎,進了小鎮順着大街往裏走。
官娟娟在前頭帶路,眼角餘光不住地往大街兩旁牆上掃,大街兩旁牆上,隔不遠就畫着一個小小的箭頭,官娟娟順着箭頭所指的方向往前走。
李凌風跟在後頭,當然看不見官娟娟的眼角餘光掃動,所以他根本就沒留意,沒覺察。
官娟娟走大街,穿小衚衕,-陣東彎西拐之後,停在一座破廟似的屋子前,殘破的門頭上橫匾四個字:“唐氏古祠”。
李凌風到了官娟娟身邊,打量了一下唐氏古祠,道:“十二金錢就在這兒?”
官娟娟沒説話,下馬把坐騎往門口石獅上一拴,邁步就往裏走。李凌風忙也翻身下馬,拴好坐騎跟了進去。
外頭太陽大得能烤出人的油來,唐氏古祠裏卻-片透骨的陰涼。官娟娟停也不停地往裏走,李凌風緊緊地跟在她後頭。
剛到那滿地瓦礫,殘破的院子裏,驀地一聲:“李兄!”
亭堂裏竄出個人來,藍緞子面兒的長袍,腰間繫根絲帶,長眉、風日、膽鼻、方口,唇上還留着兩撇小鬍子,不是十二金錢趙振翊是誰!
李凌風一喜,忙抱拳説道:“趙鏢頭。”
趙振翊一個箭步竄了過來,先抱拳答了一禮,然後攤開了右掌,掌心裏有兩枚發亮的金錢鏢,他笑道:“我差點兒冒失出了手,李兄怎麼也到唐家鎮來了?”
李凌風道:“我從濟南一路到這兒,就是來找趙鏢頭的。”
趙振翊微微一愕道:“這麼説李兄是專為找我來的,有什麼事兒麼?”
李凌風道:“我只是來看看趙鏢頭,找譚姑娘的事……”
趙振翊哦地一聲忙道:“有消息了,咱們呆會兒再談,讓我先見見嫂夫人……”
他衝着官娟娟抱起了雙拳。
李凌風忙道:“趙鏢頭弄錯了,這位是我在路上結識的官姑娘。”
趙振翊一怔,好生窘迫地笑道:“官姑娘,請恕趙振翊魯莽……”
官娟娟倒是落落大方,一點也沒在意,含笑道:“趙鏢頭言重了,對十二金錢趙鏢頭我是久仰,-路上李兄也對我説了不少有關趙鏢頭的事,趙鏢頭古道熱腸,義薄雲天,讓我好生敬佩,只怪我沒先見過趙鏢頭。”
趙振翊忙道:“官姑娘這話叫趙振翊怎麼敢當?扶弱濟傾、除暴安良、衞護忠臣孝子,是我輩的天職,我輩的份內事,慚愧的是趙振翊衞護譚姑娘不周於前,未能及時救譚姑娘脱險於後……”
李凌風截口道:“趙鏢頭,那全是李凌風一人之過。”
趙振翊道:“李兄這麼説,只有添我幾分心中愧疚,而且羞”
官娟娟道:“兩位都不必自責了,以我看兩位都不能怪,而是譚大人父女命中該有這麼一劫,如今譚姑娘既有了消息,那應該是不幸中的大幸,我看咱們還是來談談譚姑娘的下落吧。”
趙振翊一抬手道:“那麼咱們裏頭談吧。”
三個人進了亭堂,左邊一根柱子旁地上相當乾淨,還鋪着一片乾草,柱子下橫着一把帶鞘長劍,還有一個簡單的行囊,乾糧包。
三個人席地坐下之後,趙振翊不等問便道:“自跟李兄別後,我東奔西跑,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他們把譚姑娘藏在這唐家鎮,等着京裏派來的高手把譚姑娘押回去……”
李凌風精神一振,急道:“怎麼説,譚姑娘就在這唐家鎮?”
趙振翊微一點頭道:“不錯,可是我還沒打聽出他們究竟把譚姑娘藏在唐家鎮什麼地方,不然我早就跑來了。”
李凌風呆了一呆道:“怎麼,趙鏢頭還不知道?”
官娟娟道:“知道人在唐家鎮就好辦,我來打聽,你們兩位在這兒聊聊,我一會兒就回來。”
她站起來要走。
趙振翊忙道:“官姑娘,還是讓我來吧,我到唐家鎮有兩三天了,姑娘初到這兒,人生地不熟……”
“我初到這兒,人生地不熟。”官娟娟嫣然一笑道:“趙鏢頭是小看我了,問問神刀,他是怎麼找到趙鏢頭的。”
李凌風道:“趙鏢頭在唐家鎮這座古祠裏,還是官姑娘打聽出來的,而且是官姑娘帶我到這兒來的。”
趙振翊哦地一聲直了眼。
官娟娟笑笑道:“你們兩位聊聊吧,我一會兒就回來。”
她擰身竄了出去,趙振翊要往起站:李凌風伸手攔住了他,道:“讓她去吧。”
趙振翊竄起的身子又坐下去,道:“我是大前天夜裏到唐家鎮來的,只有在前天晚上,昨天晚上出去了兩趟,白天都縮在這沒人來的古祠裏,行跡不能説不夠隱密,不能説不夠小心,怎麼還是讓人發現了。”目光一凝道:“李兄,這位官姑娘是……”
李凌風笑笑搖頭道:“我除了知道她叫官娟娟,在這條路上認識的人不少之外,別的-無所知。”
接着他把邂逅官娟娟的經過,絲毫不隱瞞地説一遍,靜靜聽畢,趙振翊眉宇微皺,道:“這麼説應該是她主動找上李兄的,很明顯地,她已經暗中盯過李兄一段路了,看上去這位官姑娘像是出身大家,只是我卻想不起江湖上有一個姓官的大家。”
李凌風道:“我跟趙鏢頭一般地茫然。”
趙振翊遲疑了一下道:“李兄,這句話我或許是不該説,但身在江湖中,防人之心不可無。”
李凌風一抱拳道:“多謝趙鏢頭,一路到這兒,這位官姑娘的心性我多少了解點兒,不但是性情中人,而且也有一腔熱血。”
他把結識官娟娟後的情形概略地説了-遍,最後道:“到目前為止,她對我只有鼓勵、幫忙,還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舉動,應該不是來對付我的。”
趙振翊忽然地笑了,笑得有點神秘,道:“經李兄這麼一説,我多少明白點兒了,恐怕是……”忽地改口説道:“江湖之大,無奇不有,也許李兄碰上紅線,聶隱一流的人了。”
李凌風何許人,趙振翊話鋒忽轉,他焉有不明白所以的道理,臉上一熱道:“小弟是個已經有妻室的人,不會再作他想了。”
趙振翊道:“我知道李兄是位不二色的鐵錚英雄,可巧女兒家愛的就是李兄這種鐵錚英雄,而且你只能管住自己,卻不能去管住別人,是不?”
李凌風窘迫一笑,沒説話,趙振翊看了看,又轉了話鋒,道:“提起嫂夫人我倒想起來了,李兄這趟到唐家鎮來,嫂夫人怎麼沒有一塊兒來?”
李凌風臉色一黯道:“趙兄既知道小弟已經有了妻室,對小弟的別後以及到了濟南後的情形,應該聽説了不少。”
趙振翊點點頭道:“我都聽説了,江湖上傳事還不快,譚大人被害,盧姑娘慧眼純真,深明大義,李海一、宮和俠肝義膽,血性朋友,這些我都聽説了,只是以後的情形,由於我掩蔽行藏,少跟外界接觸就不清楚了。”
李凌風毫不隱瞞,當即從跟盧燕秋失散説起,一直説到找到唐家鎮來。
靜靜聽畢,趙振翊伸手拍了拍李凌風,道:“李兄請放寬心,吉人自有天相,像嫂夫人這麼-位不平凡的奇女子,上天不會刻薄她的。”
李凌風道:“謝謝趙兄,燕秋那樣對我,可以説犧牲是夠大的,我們倆失散以後,她一定很着急,一定望眼欲穿地盼着我去找她,可是如今我卻無法分身,對她,我是巳夠歉疚的了。”
趙振翊沉默了一下道:“我想勸李兄你把救譚姑娘的事擱下來給我,可是我知道説了也是白説,我知道李兄你是個怎麼樣的人,你要肯這麼做早就這麼做了。”
李凌風苦笑道:“趙兄太高看我了。”
趙振翊道:“咱們交往日淺,可是我對李兄你的認識可以説得上夠深,我們只那句話,吉人自有天相,李兄你不要太憂慮。”
李凌風吁了一口氣,緩緩説道:“事到如今,我也只有用這四個字來安慰自己了。”
趙振翊沉吟了一下,話鋒忽轉:“闖蕩多少年,大河南北刀口上來回跑,交的朋友不能算少,可都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血性的朋友沒幾個,雲裏飛、鐵布衫、霸拳、鐵頭,再加上一個海棠姑娘,這幾位説什麼也要交交。”
他是有意轉移話題。
李凌風又何嘗不明白,道:“千重江湖,説大相當大,説小也夠小,以後總會有機會見面的。”雙眉忽地一揚,接道:“有人來了。”
趙振翊探腰釦上了兩枝金錢鏢,一個脆生生的甜美語聲傳了進來,道:“趙鏢頭,我回來了。”
人影一閃,香風襲人,亭堂裏已多了一個官娟娟,秀髮飄揚、衣袂舞風,好不動人。
趙振翊站起來抱拳道:“原來是官姑娘。”
官娟娟含笑道:“我一進來就趕快發話打招呼,生怕捱上趙鏢頭的金錢鏢!”
趙振翊道:“姑娘取笑了,讓姑娘受累,請坐。”
官娟娟擰身走過來坐下,一掠鬢邊鬚髮,道:“為了譚姑娘,跑斷腿也是應該的,二位都這麼熱心,我豈敢落於二位之後?”
李凌風口齒啓動,要説話。
官娟娟瞟了他一眼道:“別急,我告訴你,這一道沒白跑,幸不辱命。”
趙振翊精神一振,急道:“官姑娘,人在哪兒?”
官娟娟道:“唐家鎮有個大户,唐紀堯唐大爺,趙鏢頭可知道?”
趙振翊道:“聽説了,一到唐家鎮我就聽説了,唐家鎮有不少買賣是他的,怎麼,難不成……”
官娟娟道:“譚姑娘人就在這位唐大爺家。”
趙振翊一怔道:“這我倒沒想到……”
官娟娟淺淺一笑道:“誰也沒想到,這位唐大爺明裏是唐家鎮的大户,規規矩矩的生意人,骨子裏可全不是那麼回事兒,他是個血滴子。”
趙振翊脱口叫道:“他是個血滴子?”
官娟娟道:“人在唐家鎮落户紮根,以幾處大生意買賣做掩護,就近監視附近幾個大小衙門,以及江湖人物的-舉一動,滿虜的主子真厲害,血滴子不但遍佈京城每-個角落,就連外頭這些地方,血滴子也是無所不在,難怪他不但能控制京城地方的文武百官,就連此間的動靜他也瞭若指掌。”
趙振翊道:“官姑娘怎麼知道唐紀堯此人是血滴子?”
官娟娟道:“這我是無意中打聽出來的,也是老天爺保佑咱們,我剛在街上就碰見個朋友,這個朋友是附近縣城一家鏢局的鏢師,據他説唐紀堯在唐家鎮只是幫人做生意,東家遠在直隸河北宛平縣,是宛平知名的大户,姓石,號稱石百萬,唐紀堯一年四回把賺的錢交給他們鏢局保着北上宛平交給石百萬,而據我所知,這個石百萬是個不折不扣的血滴子,他在宛平的家就是血滴子對外聯絡的秘密機關,那麼唐紀堯不是血滴子是什麼?”
趙振翊不禁悚然動容,道:“好厲害,看來這些鷹犬是遍及天下每一個地方……”
一頓接問道:“是姑娘這位朋友告訴姑娘,譚姑娘被他們藏在唐家的?”
宮娟娟道:“他哪知道這個,到如今他連姓唐的是滿虜鷹犬都不知道,只知道姓唐的是個道道地地的生意人,是我打聽出來的,我知道姓唐的是滿虜鷹犬後,對他的家就動了疑,猜想譚姑娘既身在唐家鎮,姓唐的又是個血滴子,他們九成九是把譚姑娘藏在了姓唐的家,經我託那個朋友一打聽,果然打聽出前些日子有一輛馬車悄悄地到了唐家,車裏只有位年輕姑娘,據説是姓唐的新納的如夫人,可是這位新納的如夫人自那天下了馬車進了唐家的門,就一直沒再露面,您想,這不是譚姑娘是誰?”
趙振翊點點頭道:“恐怕是了,多虧了姑娘,要不是姑娘幫了這個大忙,要想打聽出他們藏譚姑娘的地方還真不容易,這回要是能救譚姑娘脱險,應該全是姑娘所賜。”
官娟娟道:“這我可不敢當,我不過是趕巧了。”
趙振翊道:“姑娘別客氣了,救人如救火,咱們既然已經知道了藏譚姑娘的地方,事不宜遲,我看天一黑咱們就……”
宮娟娟道:“趙鏢頭,我看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
趙振翊道:“怎麼?姑娘有什麼高見?”
官娟娟道:“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咱們要防此中有詐。”
趙振翊怔了一怔道:“此中有詐?”
官娟娟道:“譚姑娘落在他們手裏也不是一天了,這一帶離河北近在咫尺,從京裏派出高手來押人,來回跑三趟也夠了,更何況他們沿途都有人,他們為什麼遲遲不把譚姑娘押回京城,反而把譚姑娘藏在唐家鎮等京裏派來押人的高手,此其一:他們把譚姑娘押到唐家鎮來,行動自該十分秘密,既是這樣為什麼不在夜晚押人,反而大白天弄輛馬車招搖地把人弄到了唐家,此其二……”
趙振翊道:“關於這兩點,我有這幾個看法,前者,對他們來説譚姑娘是個重要人犯,可以説是個欽犯,尤其他們知道李兄跟我一直在找他們藏譚姑娘的地方,要營救譚姑娘,江湖上的熱血志士也絕不會袖手旁觀,不聞不問,他們怎麼敢就這麼把譚姑娘押解回京,自當要等京裏派出大批高手來,至於後者,我認為他們大白天押人也有他們大白天押人的道理,姑娘該知道,有時候大大方方反倒不會引人注意。”
官娟娟道:“我不敢説趙鏢頭分析的不是理,可是趙鏢頭該想,譚姑娘既是個重要人犯,留在外頭-天,便多一天被救的危險,這一點他們絕不會想不到,他們一定急着把譚姑娘押解問去,而自譚姑娘落在他們手裏至今,京裏的高手往這一帶跑,三趟也夠了,為什麼遲遲不見京裏派出高手來。”
李凌風道:“這一點我認為是他們以為潭姑娘竊得機密文件出京,必有同黨……”
“對。”官娟娟一點頭,截口道:“這-點他們不會想不到,找譚姑娘同黨的辦法只有兩個,一是從譚姑娘嘴裏問出來,這個辦法對譚姑娘恐怕行不通,那機密文件或許已被他們搜出,可是譚姑娘絕不會説一句不該説的話,譚姑娘不招供,他們也拿譚姑娘無可奈何,絕不敢難為譚姑娘因為他們還想從譚姑娘身上追出譚姑娘的同黨來,譚姑娘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這條線索就斷了,這麼一來他們只有改用第二個辦法,那就是以譚姑娘為餌,誘來譚姑娘的同黨跟江湖上的熱血志士來個一網打盡,我認為這才是他們遲遲不把譚姑娘押解回京的真正理由,他們既有這種狠毒用心,對藏譚姑娘的所在自然多少要泄漏一點,而且他們有意泄漏藏譚姑娘的所在的時候,也就是他們佈署好的時候,趙鏢頭奔走多日,一直沒探找到譚姑娘,而今突然打聽得他們把譚姑娘藏在唐家鎮於前,他們又故意大白天弄輛馬車把個年輕女子送到唐家於後,趙鏢頭,你能説此中沒詐麼?”
趙振翊聽得頭上見汗,默然沒語。
李凌風突然揚眉説道:“譚姑娘為重,就是明知道他們張網等着,我也要往裏闖一次把譚姑娘救出來。”
官娟娟冷冷看了他一眼,道:“話是不錯,也足見你的俠肝義膽,萬丈豪氣,可是你有沒有考慮過,是不是值得?”
李凌風目光一凝,道:“姑娘認為不值?”
官娟娟冷冷一笑道:“那要看這位譚姑娘是真是假了!”
李凌風、趙振翊俱為之一怔,趙振翊急道:“姑娘,難道説……”
官娟娟淡然道:“我雖然沒見過譚大人這位愛女,可是我可以想象得出這位譚姑娘是怎麼樣一位女兒家,父親為滿虜之官,她卻以反清復明為己任,暗中結交有志之士,以-弱質竊得滿虜機密文件出來,自是位難得人間奇女子,她身手不會差,機密文件又讓那些鷹犬奪回,為了她那些有血性的朋友,她豈有偷生苟活的道理,以我看她恐怕已經……”
倏地住口不言,李凌風臉上變了色。趙振翊機伶一顫,道:“不,官姑娘,咱們知道譚姑娘是人間奇女子,那些滿虜鷹犬自然也想得到,譚姑娘是這麼一條重要線索,他們豈會不防譚姑娘自絕,再説譚姑娘身上那機密文件未必是被他們奪了回去,在機密文件未交付出去之前,譚姑娘又豈會輕易自絕?”
官娟娟道:“趙鏢頭,我也只是根據情理推測,但願我料錯了,但願譚姑娘還在人世,可是即使譚姑娘還在人世,我也不相信他們會真把譚姑娘弄到唐家鎮來冒這個險。”
趙振翊神情微松,點點頭道:“這倒對,在沒見着這位譚姑娘之前,咱們這些人誰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或是假的。”
李凌風道:“恐怕我們只能信其真,不能信其假。”
官娟娟搖頭道:“你這説法我不敢苟同,咱們既要救譚姑娘,當然不怕犧牲,可是犧牲要看犧牲得是否有價值,他們既然有這種狠毒用心,暫時絕不會把這位譚姑娘挪到別處去,咱們不動,他們也-定有這份耐心等咱們上鈎,既是這樣,咱們為什麼不也暫作小忍,等摸清楚這位究竟是不是譚姑娘後再謀策略。”
趙振翊轉眼望向李凌風,李凌風沉吟了一下説道:“我不能不承認,姑娘説的是理,可是……”
官娟娟道:“可是什麼?”
李凌風道:“要想確定這位究竟是不是譚姑娘,恐怕不容易了。”
官娟娟道:“你放心,我既然這麼説了,是有辦法摸清楚這位究竟是不是譚姑娘。”
李凌風道:“有一點姑娘恐怕沒想到。”
官娟娟道:“什麼?”
李凌風道:“見過譚姑娘的人,只有我跟趙兄。”
官娟娟為之一怔。
趙振翊道:“那容易,這件事由我跟李兄兩個人去辦。”
官娟娟定過神來搖頭道:“不,您二位在沒行動之前最好別露面。”
趙振翊道:“怎麼?官姑娘。”
官娟娟道:“這道理很明顯,雖然他們以這位譚姑娘為餌,張羅要打盡江湖上的熱血志士,可是以我看,他們的對象最主要的還是兩位,兩位-旦在唐家鎮露了面,恐怕他們會馬上採取行動,要是讓他們先採取了行動,咱們再想救人可就不容易了。”
李凌風道:“要是這樣的話,姑娘剛才跟我兩人兩騎,大搖大擺的進了唐家鎮,恐怕已經落進了他們耳目之中。”
官娟娟微一搖頭道:“這個你放心,他們還不知道你已經來了唐家鎮,要不然他們不會這麼沉得住氣。”
李凌風還待再説。
官娟娟已然又道:“他們內藏奸詐,咱們也給他來個出奇制勝,以我看不如干脆這樣,你們二位乾脆-塊兒離開唐家鎮往別處去!”
“幹什麼?”趙振翊忙問了一句。
官娟娟道:“給他們來個莫測高深,等到他們把注意力,轉移到唐家鎮之外的時候,摸清楚那位是不是真正的譚姑娘也好,就救人也好,都會比現在容易得多,二位以為這樣如何呢?”
李凌風道:“好是好,只是到時候誰去救人?”
官娟娟嫣然-笑道:“我啊!你看怎麼樣?”
李凌風似乎早料到了,淡然道:“姑娘開玩笑。”
官娟娟道:“怎麼,你以為我救不了人,那你就瞧扁我了!”
李凌風道:“我不是以為姑娘救不了人,而是以為,讓我們這兩個大男人離開唐家鎮欺敵,讓姑娘這麼-個坤道去冒險救人,未免太説不過去。”
官娟娟道:“誰告訴你我是一個人去冒險救人,江湖上的熱血志士難道只有咱們二個,我還怕找不到幫手?”
趙振翊道:“江湖上的熱血志士自然不只咱們三個,我相信姑娘可以找到幫手,可是見過譚姑娘的只有李兄跟我兩個人……”
“誰説的?”官娟娟道:“這件事裏既有詐,他們既有意把藏譚姑娘的地方外泄,七殺教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譚姑娘不是七殺教裏的人麼,二位還怕救錯了人。”
趙振翊道:“目下,咱們不只是怕救錯人,而且是怕徒勞無功,犧牲得沒有一點價值,-旦把人救了出來,七殺教自是能分辨真假,但是七殺教並不是跟咱們一樣,也認為此中有詐。”
李凌風臉色-變道:“對,趙兄-語驚醒夢中人,得趕快設法通知七殺教,以免他們冒失行動,衝進羅網。”
趙振翊兩眼-睜道:“對,李兄不提我還沒想到,是得趕快設法通知七殺教!”
李凌風挺身站了起來。
官娟娟忙道:“你要幹什麼?”
李凌風道:“設法通知七殺教去。”
官娟娟道:“你怎麼通知七殺教?你知道他們在哪兒?”
李凌風道:“他們要是沒來不説,他們要是來了,我只消在鎮裏來回走一次,他們準會露面跟我聯絡。”
官娟娟道:“好,這麼一來不但你準落進那批鷹犬的耳目之中,也把七殺教的人引出來了,你這不是等於拉着七殺教往羅網裏送麼?這位譚姑娘是真是假,目下咱們還不敢確定,豈可一時衝動,自亂章法,這位譚姑娘要是假的還好,萬一要是真的,這麼一亂不但救譚姑娘的希望落了空,而且準會有所傷亡犧牲,損失豈不是太大,你又怎麼能對得起譚大人在天之靈。”
李凌風呆了一呆,雙眉揚起,道:“難道説咱們明知道此中有詐,就任七殺教往羅網裏衝麼?”
官娟娟道:“沒人明知道此中有詐,還讓七殺教往羅網裏衝,這情形一定得讓七殺教知道,但絕不是像你這樣的通風報信法!”
李凌風道:“那麼以姑娘看該怎麼辦?”
這當兒不只是李凌風,連趙振翊也發覺這位官姑娘有着過人的機智與冷靜,絕不是一個只知道瞎鬧胡纏的女兒家,不由都對她另眼相看。
官娟娟看了他一眼,拍拍他道:“坐下來好不,緊張得令人心慌。”
既是對這位官姑娘另眼相看,自然就會聽她的,李凌風默默地又坐了下去。
趙振翊忍不住道:“請官姑娘指教!”
“好説。”
官娟娟道:“趙鏢頭太客氣了,二位要是問我該怎麼辦,我還是那句話,二位即刻-塊兒離開唐家鎮欺敵。”
李凌風道:“官姑娘……”
官娟娟白了他一眼道:“耐着性子聽我説完好吧?”
李凌風道:“官姑娘請説,我洗耳恭聽。”
官娟娟道:“目下唯一可行的,只有這麼一個辦法,七殺教人人神秘,他不找你,你絕對找不出他來,但眼下的情形不容咱們到街上走一趟,引出他們來找咱們,所以唯有二位即刻離開唐家鎮,才能阻攔七殺教貿然行動。”
趙振翊訝然道:“李兄跟我離開唐家鎮,才能阻攔七殺教貿然行動?”
官娟娟道:“是的,※讀書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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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210.29.4.4/book/club/※趙鏢頭,這道理很簡單,二位既來到了唐家鎮,那就表示二位也同意譚姑娘被那鷹犬窩在唐家鎮,二位既然知道譚姑娘被藏在唐家鎮,就必然會出手營救,如今二位不但不出手營救,反而突然匆匆離去,這裏頭必然有緣故,七殺教教主是個頗具才智的姑娘,她不會想不到這一點,即或想不到這一點,她也會暫緩行動,追上二位問個明白不可,到那時人在羅網之外,二位有什麼不能説?又有多少工夫不能説?”
趙振翊沉吟着點頭道:“官姑娘説的倒真是理。”
李凌風道:“既是這樣,咱倆現在就走。”
他站了起來,趙振翊,官娟娟跟着站起,官娟娟道:“趙鏢頭可以用我的坐騎代步。”
趙振翊道:“謝謝姑娘,不用……”
李凌風兩眼忽閃寒芒。
趙振翊一抖腕,兩枚金錢鏢脱手飛出,灑為兩點寒星一前一後,疾快如電地打向屋左,噗地兩聲,破空而出。
李凌風一提手中刀,就要動。
忽聽室左窗外一個清朗話聲發話説道:“請問,裏頭兩位朋友之中,可有一位是十二金錢趙?”
話聲入耳,李凌風為之一怔。
只聽趙振翊道:“不錯,正是趙振翊,朋友哪位?”
李凌風忙道:“外頭可是雲裏飛宮兄。”
“哎呀,凌風哥。”
一聲驚喜輕叫,人影飛閃,亭堂裏已多了一個人,不是雲裏飛宮和是誰!
宮和滿面驚喜色,兩眼瞪得老圓過來便抓住了李凌風的手,叫道:“凌風哥,你想死小弟了。”
官娟娟一雙美日上下直打量宮和。
趙振翊卻開了口:“李兄,這位就是雲裏飛?”
李凌風道:“正是,我來給二位……”
宮和鬆了李凌風,抱拳道:“不用,小弟自己來吧,振翊哥哥,小弟對你這十二金錢美號可是久仰了。”
趙振翊忙答-禮,道:“不敢,倒是趙振翊對宮兄你敬佩已極。”
兩個人互道久仰,各言敬佩,不但是極為投緣,而且是性情相投。
跟趙振翊説過了話,宮和一雙目光從官娟娟嬌靨上掠過,笑道:“小弟在外頭看見兩匹坐騎,拔尖兒的神駿良駒,小弟真以為這座古祠裏有兩位不凡的英雄,卻不料比小弟想象中多了一位,更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您兩位哥哥。”
李凌風道:“這位是我在路上認識的官姑娘,這位是我常跟姑娘提的雲裏飛宮和。”
宮和忙抱拳為禮,道:“官姑娘。”
官娟娟答了一禮,含笑只説了聲,道:“久仰。”
官娟娟對宮和,遠不如趙振翊對宮和來得熱絡。那或許是因為她是個紅粉女兒身,不比趙振翊是個大男人,初次見面總得有幾分矜持,自不便太那麼熱絡,當然,對李凌風那是例外。
李凌風道:“兄弟怎麼到唐家鎮來了?”
宮和轉過臉來道:“我正要問凌風哥你呢,是不是因為知道譚姑娘被他們藏在這兒?”
李凌風道:“不錯,兄弟你也是……”
“可不麼?”宮和不等話完便道:“不是小弟一人知道,海一哥跟海棠也來了,三位在這兒等等,小弟這就去叫他們去。”
他轉身要走,李凌風伸手拉住了他,道:“兄弟,別急,跟趙兄三個一塊兒走,-會兒咱們鎮外再見吧。”
宮和訝然道:“一會兒鎮外見,兩位哥哥是要……”
李凌風把官娟娟的看法跟主意説了一遍。
靜聽之餘,宮和兩眼之中異彩連連閃動,等到李凌風把話説完,他馬上轉望官娟娟道:“官姑娘認為這裏頭有詐麼?”
官娟娟道:“我是這麼推測,中不中不敢説。”
宮和沉吟道:“不會吧,我沒發現唐家鎮裏有什麼可疑的跡象啊。”
官娟娟道:“唐紀堯家呢?”
宮和呆了一呆道:“這倒是,看來這件事還是小心點兒好……”
忽然衝官娟娟一抱拳道:“多虧姑娘慎微細密,也多虧姑娘打聽出譚姑娘藏在唐家,姓唐的他也是個鷹犬,要不然這些人費事打聽還事小,中了他們的陰毒詭計那就事大了。”轉過臉來道:“兩位哥哥就照官姑娘的意思出鎮去吧,不必急着跟海一哥哥、海棠姑娘見面,人救出來之後有得是機會,鎮裏有官姑娘跟海一哥哥、海棠姑娘跟小弟在,這件事應該能接得下,咱們走吧。”
衝官娟娟一抱拳,轉身先往外行去,李凌風跟趙振翊也雙雙抱了抱拳,趙振翊俯身抓起長劍,偕同跟了出去,官娟娟站在亭堂裏沒動。
口口口
三個人出了唐氏古祠,宮和停步道:“兩位哥哥上馬請吧,小弟跟兩位哥哥就在這兒分手了,免得惹眼,小弟也急着告訴海一哥哥跟海棠姑娘一聲去,對了,小弟還得跟官姑娘商量一下,官姑娘……”
他轉過了身,官娟娟並沒有跟出來。
他一怔,咦了一聲道:“官姑娘人呢?”
李凌風跟趙振翊也這才發現官娟娟並沒有跟出來,李凌風道:“許是她以為你和我們倆一塊兒出鎮去,也怕惹眼,從後頭走了。”
宮和道:“那好了,人都在唐家鎮裏,不難見不了面,等和官姑娘見了面再商量怎麼行動吧,反正在沒摸清唐家那位是不是真的譚姑娘之前不能動,兩位哥哥上馬請吧。”
趙振翊道:“那麼,兄弟,咱們一半天再見了。”
偕同李凌風解下繮繩,上馬馳去。
宮和望着兩人兩騎不見,轉身又進了古祠,叫了幾聲,沒聽見動靜,他臉上掠過一絲異色,轉身又出了古祠。
宮和出古祠疾行。
他不走大街,專挑小衚衕,一邊走一邊還凝神細聽後頭是不是有人跟蹤,還好,沒人釘他的梢。
盞茶工夫之後,他進了一家小茶館兒,衝坐在櫃枱裏的一個瘦老頭兒一施眼色,掀簾進了裏頭一小間雅座。
瘦老頭兒忙跟了進去,裏頭馬上響起了瘦老頭兒的話聲:“這位爺,您來壺什麼茶?”
宮和的話聲跟着傳了出來,道:“香片吧,喝慣了。”
瘦老頭兒恭應兩聲出來了,一會兒沏好一壺茶端了進去。
只聽官和道:“掌櫃的,這一小間我包下了,我打個盹兒還要辦正事兒,別讓人進來吵我。”
瘦老頭兒又答應了兩聲退了出來,小地方,小茶館兒,前頭是鋪面,後頭是住家,這一小間是條走道隔成的,兩扇通往後頭的門,做生意的時候鎖着,到了晚上熄燈上門了,再打開這兩扇門從這一小間裏回家去。
桌上有把鑰匙,宮和拿起來開丁鎖,拉開兩扇門過去了,過去後又把兩扇門輕輕帶上。
門這邊是半截黑忽忽的走道,走完這半截走道是個小院子,兩三間破瓦房,靜悄悄的,一點聲息都沒有。
小院子裏有口井,上頭用塊石板蓋着,旁邊一個帶着長麻繩的木桶,裏頭還有半桶水,不知道誰打上來的,沒用完。
宮和到了井旁,掀開那塊石板就跳了下去。
小夥子,年紀輕輕的,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幹嗎要尋短見?
這個小院子的後頭,是一座大宅院,跟這個小院子僅隔着一條小窄衚衕,跟這個小院子後門對後門。大宅院衞也有口井,井裏的水清而涼冽。大宅院也有地窖,地窖裏沒水,是藏酒的,整壇整壇的酒,哪兒的名酒都有。官和就從這個地窖裏鑽了出來。
大宅院裏原是靜悄悄、空蕩蕩的,不見一個人影,沒有一點動靜,宮和一從地窖裏鑽出來,一條人影騰掠而至,可就沒看見他從哪兒出來的。
是個佩劍黑衣人,落地躬身,恭謹發話道:“宮領班。”
宮和冷冷道:“唐領班呢,叫他到後屋來見我,快。”
説完話,他轉身走了。
那佩劍黑衣人又騰掠而去,一個起落就沒了影兒。
宮和進了一間屋,他前腳進屋,後腳一個唇上留着兩撇小須的白胖子也進了屋。白胖子長袍馬褂,穿着相當講究。
宮和進屋落了座,白胖子賠笑欠身,坐在其下首。宮和冷然開口發話道:“唐領班,咱們的計劃要改變了。”
白胖子一怔:“怎麼説,計劃要改變了,為什麼?”
宮和道:“有高明人兒以為此中有詐。”
白胖子臉色陡然一變,道:“誰?”
宮和微一搖頭道:“用不着問是誰,聽清楚一點,在他們沒行動前,除了你本人之外,絕不許任何人接近那藏人的地方,聽見了沒有?”
白胖子忙欠身道:“聽見了。”
宮和道:“第二點,裏頭的人不動,跟原計劃-樣,但是埋在地下的東西不用了,聽清楚了沒有?”
白胖子怔了一怔道:“總領班,難道説他們不來了……”
宮和微一搖頭道:“不是不來了,而是來的不夠份量,拿這個地方犧牲划不來。”
白胖子還待再説。
宮和接着又道:“外頭的人我要調用一大部分,所以萬一裏頭有了情況,不要再寄望於外頭的支援,也就是説從現在起,裏頭歸你指揮調度負全責,要來的人雖然不怎麼夠份量,可是他們一旦來了,你也不要輕易給我放走一個,連我宮和在內,唐領班懂了麼?”
白胖子一點頭道:“宮領班放心,我懂。”
“第三點,”宮和道:“來的人裏,只要有坤道,我要活的,儘量別傷她,其他的人看情形可以格殺勿論,但最好儘量留活口。”
白胖子臉上浮現了神秘笑意道:“這個我懂……”
宮和臉色一寒,冷意逼人,道:“第四點,也就是最後一點,別管外頭的事,進了你的院牆,那是你的事,你院牆以外就是天塌下來你也別管別問,都記住了麼?”
白胖子臉上的笑意馬上沒了,忙欠身道:“宮領班放心,都記住了。”
宮和站了起來,道:“我走了,不必送,忙你自己的事兒去吧。”
他開門出了屋,到了地窖處又進了地窖。
轉眼工夫之後,宮和已從小院子那口井裏跳了出來,蓋好石板又循原路進了茶館內裏那一小間雅座。
人坐定,輕咳一聲發了話道:“掌櫃的。”
瘦老頭兒在外頭聽見了,忙跑了進去。
沒聽見裏頭説話,過不一會兒,宮和掀簾出來走了。
李凌風和趙振翊兩人兩騎緩緩地馳出了唐家鎮。
鎮外十幾丈處一棵大樹,樹下有個挑擔兒賣小吃的。
大樹下陰涼,賣小吃的卻沒生意,人坐在樹下,靠在樹幹,一頂破草帽扣住臉,養着精神呢。
許是蹄聲驚動了他,一掀破草帽站了起米,兩匹馬到,他馬上迎了上去,哈腰賠笑。
“兩位爺,天熱趕路辛苦,下馬歇會兒再走吧。”
趙振翊道:“不了,我們剛在鎮裏歇過了。”
他要走。
只聽那賣小吃的道:“李大俠,二位要上哪兒去呀?”
李凌風一怔,轉望趙振翊笑道:“趙兄,看來咱們還是歇歇吧。”
趙振翊倏然而笑,兩個人翻身下馬到了樹下,賣小吃的先跑過去盛了兩碗涼涼的綠豆湯,這玩藝兒去火消暑,還真好。
賣小吃的一邊往兩人手裏遞碗,一邊道:“李大俠,您知道不,譚姑娘就被他們藏在唐家鎮?”
李凌風接過碗道:“閣下是七殺教的弟兄?”
那賣小吃的道:“不錯,我們教主問候李大俠。”
李凌風道:“不敢當,請代我問候貴教主,我知道譚姑娘被他們藏在唐家鎮,我跟這位趙大俠-塊兒出來是為了……”
接着他把該説的説了一遍,最後道:“我們還怕碰不見貴教中人呢,請儘快報與貴教主知道,不可貿然採取行動。”
那賣小吃的神情一肅道:“原來如此,我説二位怎麼會離開唐家鎮?謝謝二位,我這就去稟報教主。”
兩碗綠豆湯,李凌風跟趙振翊-飲而幹,放下空碗,給了兩個子兒裝裝樣子,兩個人上馬走了。
那賣小吃的挑起挑兒也走了,賣小吃的離開了大路,沿着一片麥田往東走,繞了個大圈子進了唐家鎮東一片樹林子裏。
賣小吃的剛進樹林,唐家鎮裏竄出了十幾個黑衣人,奔馬般到了樹林前,散開一圍,然後從四面八方進了樹林。
這片樹林裏沒多大,十幾個黑衣人很快地都到了樹林中央,看見中央賣小吃的那個挑兒子,四平八穩地放在樹林中央,卻不見那賣小吃的,他跑哪兒去了?
抬頭看看,哪棵樹枝葉都稀疏疏的,哪棵樹上都不能藏人,賣小吃的哪兒去了,借了土遁跡不成。
一名黑衣人臉色忽地一變,脱口叫了聲道:“青紗帳。”
十幾個人飛快撲出了樹林,樹林後頭緊扎着一大片青紗帳,佔地相當大,十幾個人哪裏夠圍,十幾個人望着眼前這片青紗帳發了怔,忽然一名黑衣人揚了手,道:“飯桶,不會上去兩個樹上看去。”
兩個黑衣人縱身上了樹。
唐家鎮偏東南有一片高坡,離這片青紗帳有二三十丈遠近,人在高坡上,可以把青紗帳這邊的動靜盡收眼底。
如今高坡上就有兩個人,一個是個老頭兒,一個赫然是那賣小吃的。
李凌風、趙振翊兩人兩騎緩緩前馳。
往後看看,唐家鎮已在身後老遠。
李凌風道:“趙兄,咱們什麼時候回頭?”
趙振翊道:“恐怕不能急,咱們倆的任務是欺敵,非把那批鷹犬的注意力引出唐家鎮,才能算達到目的。”
李凌風道:“這麼説咱倆得跟他們照照面了。”
趙振翊揚了揚眉道:“江湖上跑了這麼些年,我還沒碰見過一個血滴子,老實説我也不得不跟他們照照面。”
李凌風道:“這麼説在咱們沒跟他們打照面之前不能停。”
趙振翊道:“那倒不是,前頭有個十里鋪,咱們到那兒停下觀動靜,等他們找到咱們面前來。”
李凌風道:“那麼咱們趕-陣怎麼樣?”
趙振翊一點頭道:“行。”
兩個人抖繮踏馬,如飛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