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號聽到二人在言語之問,一個懷有警惕,一個虛意恭惟,立即岔叫道:“大哥,前面客棧如何!”
尚梅卿笑道:“隨便都可,你先去定房子,並叫一桌酒菜,愚兄要與易老喝一杯。”
老人哈哈笑道:“尚老弟,崑崙山一別,你也習慣杯中物了。”
尚梅卿笑道:“酒隨量飲,有助談興!”
老人大笑道:“原來老弟現在是無興之談!那是老朽多言了。”
尚梅卿微笑道:“易老言雖不多,聲音卻不小!”
老人忽然四顧,立見後面人羣中出現幾個可疑人物,不由嘆道:“後生可畏爾!”
未幾進了店,十三號早已在招呼,於是走去就座。
酒過三杯,老人又問道:“老弟,聽説你曾被毒王以天毒神釙打下無生潭,可有其事?
如有其事,我想老弟必有奇遇,否則無法上潭!”
尚梅卿笑道:“老丈要查經過,請恕晚輩乏善可陳。”
老人大笑道:“老弟,咱們可不是乏乏之交,何必見外呢。”
尚梅卿笑道:“一回生,二回熟,晚生與易老記得是第三次見面了,晚生忘了是不是一見如故呢?”
老人笑道:“年青人,深沉一點是對的,咱們不談這個,談點有趣的如何?”
尚梅卿道:“易老,肚子餓了,吃最有趣!”
老人道:“尚老弟,我説有趣可真有趣,記得在今年過年前後,南海中開出三號大船,船上沒有號旗,有人見到直向遠海航去,後來開向一座無人島!”
尚款卿急問道:“後來怎樣?”
老人道:“後來那三號船在無人島過了幾天再開出,真如中了魔,竟向北海直開,一直開進地獄去了。”
尚梅卿皺眉道:“易老這個趣談,不但無趣!而且編得倒胃!”
老人起身道:“唉,話不投機半句多,真是一點不假,老弟,咱們準備第四次見面了!”
尚梅卿拱手道:“第四次希望你老帶點真正有趣的故事來。”
老人走後,十三號呸聲道:“大哥,已往和他見面都是這樣乏味嘛?”
尚梅卿忽然道:“十三號,你快去追他回來!”
十三號噫聲道:“大哥想起什麼了?”
尚梅卿道:“別問!快去追!”
十三號立即奔出店門,可是一看,那有易老人的影子,連去向也不清楚了,他只好回去向尚梅卿道:“大哥,不見了!”
尚梅卿道:“我真笨!”
十三號道:“什麼?”
尚梅卿道:“此老是個真正的奇人!”
十三號道:“看他樣子,聽他講話,奇什麼?”
尚梅卿道:“他一出門,我就想起,當他第三次見到我的時候,他説的話也是這樣乏味,可是他那次臨走時曾自言自語説:‘上無生,下無生,不小心,遇毒針!’這時想起想他是向我告警啊!”
十三號道:“大哥想起那幾句是什麼意思?”
尚梅卿道:“這很顯明,‘上無生’是指無生崖,‘下無生’是指無生潭,‘不小心’就是我要小心、‘遇毒針’即指天毒奔神針!”
十三號道:“剛才他的話中,又有什麼玄妙?”
尚梅卿道:“不現不明,但我想到三號大船必指唐齊雲出海三船,無人島必也有其地,致於向北開,一直開進地獄去了,這就想不通了!”
十三號道:“大哥,這證明唐齊雲沒有回來了,甚至已遇險!”
尚梅卿道:“十三號,快結賬,我要趕夜路。”
十三號道:“走,錢先給了。”
出店後,二人全力撲向洞庭,竟在三更初敲之際趕到洞庭湖中的揚洲,那是洞庭幫的總堂所在地。
一近總堂,突聞一聲大喝道:“什麼人?”
尚梅卿道:“在下姓尚,要見貴幫主!”
暗中大喝道:“幫主不在!”
尚梅卿正待再答時,忽聽另外一個聲音急急道:“五舵主,別冒失!”他緊接着問道:
“請問大名?”
尚梅卿道:“在下尚梅卿,要見唐幫主!”
那人急忙樹後現身道:“是尚大俠,快請進!”
尚梅卿行向一座大門,向那人問道:“唐幫主在家?”
那人走近輕聲道:“尚大俠,請隨在下來。”
尚梅卿見他不答,已知唐齊雲不在家了,跟其繞過幾道門,最後走到一間似卧室的房裏面,可是他察出四處暗中都有人守望,那人進房才道:“尚大俠,我們幫主出事了!”
尚梅卿嘆聲道:“早就料到了,不過不知原因罷了,你説説看。事實是如何經過,人的存亡如何?”
那人道:“大俠,請你看看牀上,他是隨幫主的大舵主,現在殘廢了。”
尚梅卿驚問道:“牀上是劉承斌兄!”他走近牀前,忽聽牀上人叫道:“尚大俠,在下殘廢了!”
牀上躺着一個大漢,他自己把被字揭開,一看竟少了一條腿,尚梅卿看了不忍,大聲道:“劉舵主上是誰害了你,快説,我替你報仇!”
牀上人嘆聲道:“大俠,在下能逃出一命已是萬幸了,這條腿不是人為的,乃是在下逃出無人島,遊了七十天水,被鯊魚吃掉的。”
尚梅卿道:“劉舵主,少一條腿,不會害你一生,我有東西叫你比過去還強,你得把事實經過詳細説出來,幫主死了沒有?”
劉舵主道:“大俠事情是這樣的;在下隨幫主出海,另外還有鄱陽和兄弟島一個海幫,共有三條船,每船都有三十幾人到四十幾人,船向外海航,這是幫主和另外兩幫幫主秘密,在下全不知道內情,後來,那已忘了多少日子,到了一座聽説從來無人去的無人島上,上岸後,幫主才暗暗告訴我,説是島上有座奇崖,崖下有個千年前塌了的古洞,洞中全是寶藏,非有高手百餘人運功挖掘不可。”
尚梅卿道:“結果如何?”
劉舵主道:“確如幫主所説,洞在三天時間打通了,裏面有間石室,室中有十二大鐵箱,打開一看,其中十箱珠寶金銀,兩箱全是古董和兵器!”
尚梅卿道:“你幫主一生不愛財,為何對財寶突然有興趣呢?”
劉舵主道:“搬上船後,幫主確是不要珠寶,他只要一箱,其他要那兩箱兵器,這一箱珠寶還是為了幫中兄弟才要的。”
尚梅卿道:“結果三幫發生衝突了?”
劉舵主搖頭道:“三位幫主都是俠義之人,他們感情很好,事情發生在在下去尋淡水,因船上缺乏淡水回航了,在下帶了六個人,每幫兩個,奔到島上四處找,可是全島都沒有,回來時,詎料船沒有了!居然連一個人也沒有留下!”
尚梅卿道:“死屍也不見,真是不可想像?”
尚梅卿道:“你們只好冒險游水,希望能逃出生命?”
劉舵主道:“是的,結果六個人沒有船,只好拼命遊,五個被鯊咬死,在下幸運,等到清醒時,卻被第二批去的船救回來了。”
尚梅卿順手拿件東西給他道:“你傷好了就練,目前暫代幫主,好好照顧全幫兄弟,你們幫主必未死,只是被非常厲害的邪魔劫去了,我要盡一切力量去救他出來!”
劉舵主接過一張圖,微動道:“大俠,你老是洞庭幫的保護神,全仗你老了!”
尚梅卿道:“你接的是‘鐵枴心法’,專為獨腿而創的奇功,這還有丹藥一粒,吃了對你傷勢內功都有助,招式方面,別人也可練,你教其他舵手也不妨,我走了。”
劉舵主道:“大俠,這是三更後了,明天走如何?”
尚梅卿道:“不,我的事情太多了,時間太重要。”
他説完帶着十三號又向外奔。
兩個人都是奔走如飛的功力,日夜不停的向前衝,那管有山有水,毫無阻攔,忘了日子,終於到了關邊福鼎城,那近海大城,水陸通商,熟鬧之至。
時當午前,城裏正是擁擠之際,尚梅卿帶着十三號先找館子吃一頓,然後就在大街小巷到處遊。
二人無意中轉到一座廣場上,那兒全是江湖人物集中之處,雜耍的,賣假藥的,唱南腔北調的,玩具攤、海產攤,真是行行色色,五花八門,遊人如蟻。
尚梅卿行到一個水果攤前向十三號道:“進去吃盤水果吧,這裏熱帶水果很出名。”
十三號道:“先找店子罷,等會沒有好的房子了。”
尚梅卿道:“兩個人何處不可住,時間還早哩。”
他們吃了水果出來,耳聽廣場有個大聲喊叫之人吼喊道:“一兩不賣,你敢搶?”
緊接一個人更大聲叱喝道:“幹里老母,裏莫噯,老伯胎裏。”
後開口的、尚梅卿一點都不懂,忙向十三號道:“這是什麼話?”
十三號道:“大哥剛好問到我了,我是閩南人,否則我也不懂了,這人是本地人,他説的閩南方言,第一句‘幹里老母’,那等於北方人駕人‘造你…………’噯,我可説不下去!”
尚桁卿笑道:“第一句我懂,以下怎麼説?”
十三號道:“‘裏莫噯’,就是你不賣,第四句是我殺了你!”
尚梅卿忽聽一聲痛哼,不由衝出道:“這傢伙下手真快!”
衝進人羣,只見一箇中年躺在地上,口鼻流血,另外一個大漢立在傷者面前,口中仍在亂説些什麼,四周圍了不少人。
十三號看到那大漢手中拿着一隻東西,仔細一看,那是以上等血珊瑚所雕成的馬,足有一尺高,雕刻精細,顯出名工之手.不由上前問道:“這位大哥貴姓?”
那大漢不理!連看也不看!
十三號急用他那一樣的話説了一陣,這才聽到那人道:“原來是老鄉!”
十三號笑道:“兄台,你也懂外鄉話,請問因何吵架?”
地上那人撐起叫道:“他手中東西是我的,我要賣十四兩銀於,他只出一兩,我不賣,他就搶,還要打人!”
十三號向大漢道:“老鄉這就不對了,買賣不成和氣在,不應動粗呀!”
大漠吼聲道:“你幫外鄉人,這傢伙是北方人,他到我們海外捕魚!每次帶來些東西都賣得很貴,這隻馬那能值銀子十四兩?”
十三號道:“他寶貴,不買也能,搶物傷人是下應該的,咱們雖同鄉,但不能不講理?”
大漢叱道:“不用你管!”
尚梅卿上前道:“朋友,退還人家!”
那大漠罵道:“媽的,你是什麼東西!”
“西”字未落,突聽“啪”的一聲,十三號打了他一個耳光,叱道:“你想死!”
尚梅卿伸手一攔道:“不可亂打人!”
十三號氣得要死,但不敢再動手!
那大漢被他一耳光打得眼冒金星,滿口流血,但還想反抗,當此之際,忽有一人擠進人羣向大漢叱道:“許老二,還不把東西退還人家!”
這人一現身,大漢禁若寒蟬,乖乖的將珊瑚馬退還地上之人,轉身悄然離去了。
地上人起來,拱手向十三號道:“老兄,多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