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唐重的四肢攤開,躺出一個‘太’字,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此時此地,如果唐重手裏有筆有墨的話,他一定揮筆潑墨寫一幅條幅送給自己。
上聯是:在校讀書惹混混,下聯是:出門旅遊遇殺手,橫批:誰比我慘?
帶個小妞爬座山遊個道觀都能遇到這麼厲害的殺手,還有比他更加悲慘的人生嗎?這比那部經典的公路大片《魔鬼搭車人》的男女主角還要倒黴啊。
唐重對殺人並不陌生。
大鬍子曾經帶他去看過死刑犯的槍斃場面,有些死刑犯擔心自己一槍死不了還要多挨一槍,所以主動要求打腦袋——當子彈從腦袋穿過,腦汁和血水四處飛濺的畫面在很長一段時間充斥着他的噩夢。
大當家的是個相當仁慈的父親,聽説兒子的狀況之後立即着急的為其醫治。果然,唐重很快就康復了——因為大鬍子連續帶他去看了三個月的槍斃畫面。
那時,唐重只有九歲。
可是,這是唐重第一次殺人。
看人被殺,那是悲憤、可憐、同情、無奈以及對生命的無限珍重。
這也是唐重一次又一次的對那些企圖傷害他的人揮舞拳頭的原因,因為他明白生命的意義。他只有這麼一條小命,如果被他們玩丟了拿走了,自己將一無所有了。
連命都沒了,還有什麼事情是需要在乎的?
親手殺人,那種感覺難以言説。他想不到任何一個詞語或者句子能夠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
也幸好他的神經足夠堅韌,要是擱在普通人身上,恐怕早就要崩潰了——當然,唐重要是個普通人的話,他也沒有崩潰的機會,因為他早就被惡道士給幹掉了。
“你沒事吧?”唐重出聲問道。
秋意寒沒有回答,她雙眼茫然的坐在地上,身體嗖嗖發抖。
她實在是嚇壞了。
從小到大,在家人的良好保護下,她連殺雞的場面都沒見過幾次,更何況是殺人——
唐重努力的爬了起來,走到秋意寒身邊,把她抖動的身體摟在懷裏,柔聲安慰道:“沒事的。已經沒事了。”
“我——我——”秋意寒想説話,但是説出一個‘我’字之後,就什麼話也説不出來了。
“不用説話。什麼都不要説。休息一會兒就好了。你累了。你剛才表現的很好。你救了我的命。”唐重輕輕撫摸着她的後背,笑着説道。
剛剛用石頭砸破道士腦袋的人是秋意寒,也正是因為她背後一擊讓毫無防備的惡道士重心失守,被唐重反擊一刀刺穿眼睛。
都不知道她是怎麼站起來的,怎麼有勇氣做出這樣的事情。
這一次,真是太難為她了。
秋意寒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眨動,一顆晶瑩的淚珠滴落下來,順着臉頰流向嘴角。
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過度還是過於疲憊,她竟然很快就趴在唐重的懷裏睡着了。
“唉。”唐重輕輕嘆息。
惡道士死了,他們暫時得到了安全。可是,這只是大戲的開端。
接下來要怎麼辦?
“跑?”
唐重搖頭。
惡道士墜落山下的屍體很快就會被人發現,警察一定會大肆搜尋查找兇手。他能跑到哪兒去?
如果他不跑,惡道士的殺手身份曝光,自己還能落一個正當防衞。如果他跑了,那麼,這殺人的罪名反而要坐實了——正當防衞你跑什麼?
再説,有很多人都看到自己帶着秋意寒上山,自己就算想要抵賴也是不可能的。
想必周維那些人都不介意在那種時候捅自己一刀吧?惡道士身上的血跡和各種指紋也全都對自己不利——
抱着秋意寒的唐重腦袋在快速的轉動着,思考着各種各樣的可能性和應對方法。
想來想去,竟然只有一條路可走。
“就當是他們欠我的。”唐重苦澀的笑着。
“這種感覺真不好啊。太沒骨氣了。大鬍子一定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吧?不然的話,他怎麼會那麼賣力的替白素説話?甚至強迫自己答應她的這種堪稱荒謬的要求?”
他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撥打了一個快捷的號碼,説道:“是警察局嗎?我要報警——我在玉女峯峯頂的天一觀——”
掛斷電話,唐重覺得全身的力氣都快抽光了。
山風凜洌,他也覺得有些寒冷。
現在,唯一能夠給他取曖的就只有秋意寒的身體了。
他緊緊地抱着她,就像是抱着太陽——
花明懶洋洋的躺在草地上,嘴裏嚼着幾根有甜汁的草杆,説道:“老二怎麼還沒下來?咱們要不要上去瞧瞧?”
“怎麼可能那麼快就下來?你辛辛苦苦帶個小美人上山,不佔夠便宜就捨得把她放下來?”梁濤坐在一邊抽煙,笑嘻嘻的説道:“我們還是別上去了。電燈泡是很遭人忌恨的——”
突然間,他那嘻笑的臉變得**起來,他趴在花明的耳邊,低聲説道:“你説他們會不會在山頂就把那事兒給做了?嘖嘖,這種感覺一定像飛一樣。征服一個女人,就像征服了整個世界。總有一天,我也要帶我的女朋友爬到峯頂。”
“不可能。”花明説道。
“為什麼不可能?”梁濤反問。
“咱們老二不是那種人。除非秋意寒對他用強老二反抗不過——”
“你還要臉不要臉了?”梁濤很無語的説道。
“你還要不要臉了?”花明生氣的説道。“你不相信和咱們同房不同牀的老二,反而去相信一個漂亮女人的人品——女人的人品也是能夠相信的?你傻不傻啊?”
不僅僅是花明和梁濤他們沒有上山,周維和他的那幫同學也沒有接着往山頂上爬。
周維倒是還有些力氣,可是看到秋意寒拖着唐重的手兩人一步步的往山上走過去後,他就再也提不起興趣和步伐了。
他還跟着上去幹什麼?看人家卿卿我我啃嘴巴啊?
這不是自己抽自己臉嗎?
好在他信奉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支花的情感態度,現在正和一個對他有好感的女孩子打得火熱。也不知道他講了什麼笑話,那個長相甜美的女孩子笑得前仰後合身體都要倒進他的懷裏。
周維看了看天色,站了起來對着花明和梁濤喊道:“喂,你們寢室那個什麼時候才下山啊?他再不回來的話,我們可要先下去了。還有好幾個景點沒遊過呢。”
“你們先下去吧。”梁濤回道。“我們在這邊等就好了。”
“那就拜拜了。”周維説道。
他吆喝了一聲,帶着自己那一羣人準備下山。至於唐重和秋意寒為什麼還沒有下山——他已經不想再去思考這個讓人難堪的問題了。
周維他們走到半山腰的時候,突然間看到有五六名全幅武裝的警察往山上跑來。
他們俱都詫異,山上發生了什麼事情?難道發現了窩藏的逃犯?
“站住。”一個黑臉警察對着他們喊道。“你們是從哪兒下來的?”
“一道坎。”陳學兵老實回答着説道。“爬到第一道坎就爬不動了。”
“有沒有人去過天一觀?”黑臉警察問道。
周維心思一動,説道:“我們有兩個同學往上爬。不知道有沒有去天一觀——警察大哥,這邊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黑臉警察對着身後的一個年輕警察小聲交代了幾句,又大聲對周維他們説道:“你們的這兩個同學涉嫌殺人——我們現在上山去了解一些情況。在情況沒有明瞭之前,你們誰都不許下山。”
“啊?”
周維他們全都發出驚訝的聲音。
涉嫌殺人?沒有這麼恐怖吧?
殺人?殺誰?
難道是唐重殺了秋意寒?
想到這種可能性,周維的心裏有短暫的快意,更多的卻是憤怒。
他媽的,就算你不要,也不能把人給做掉啊?
他大聲喊道:“警察大哥,這不可能吧?我們都是南大的學生,我的同學怎麼可能會殺人呢?唐重他——他除了平時喜歡和人打架,也不可能殺人啊?”
聽到周維説‘唐重平時就喜歡打架’的話,黑臉警察的臉就變得更加黑了。
“屍體都找到了,怎麼不可能殺人?”黑臉警察冷聲説道。他們屬於玉女山火車站的警察,他們的職權範圍就是玉女山火車站和周邊景區的安危。接到報警電話聽説有殺人事件後,他立即召集所有能夠召集的警員快速出動。
而且,他知道有屍體從天一觀墜落後,就派了兩個人去找屍體。剛才走到一半的時候就接到了那兩個警員的報告,説屍體找到,慘不忍睹。
能夠讓兩個老警察形容‘慘不忍睹’的屍體,那就證明確實是慘不忍睹了。
兇徒窮兇極惡,也由不得他們不重視。
“我説過,在事情沒有查明之前,你們誰也不許離開。”黑臉警察又指了指周維,説道:“既然你們是同學。你跟我們一起上山幫忙認人。”
周維急了,説道:“警察大哥,我和他不熟啊。上面還有他的三個室友——要不你找他們吧?”
“閉嘴。”黑臉警察吼道。“我説怎麼做就怎麼做,服從命令。”
(ps: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老柳以前每天只能給自己投七張紅票。今天突然間可以投八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