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是在幾把槍的瞄準下,唐重抱着秋意寒起身,然後小心翼翼的把他交到一個警察的手裏。
在交接的過程中,秋意寒的身體一抽,像是做了個噩夢似的,一下子驚醒過來。
她看了看那個警察的臉,然後一把抱住唐重的脖子,死死地不肯鬆手。
“先放開我好不好?我們要跟警察叔叔回去接受調查。”唐重笑着説道。
秋意寒不説話,只是緊緊地抱住唐重的脖子不鬆手,手指關節都抓白了。
“我們還要下山呢。你總不能讓我抱着你走到山底下去吧?這太殘忍了。”唐重笑着説道。
秋意寒還是不説話,更加用力的抱住唐重。
花明走到黑臉警官面前,説道:“大哥,她是他的女朋友。要不,就讓他抱着吧?”
“那也得分開。”黑臉警官黑着張臉説道。站在他的立場,要立即把疑犯控制住才行。不然的話,他要是突然間反悔了,那個女孩子不就成了他手裏對付他們的利器?
花明無奈,只得在旁邊勸道:“秋意寒,你下來跟我們一起走路行不行?不能再耽擱時間了。我們必須要儘快把事情給調查清楚。不然的話,唐重會很麻煩的。”
秋意寒的睫毛眨了眨,終於鬆開了唐重的脖子。
唐重剛剛把她放下來,就有兩個警察跑過去給他戴上了手銬。
唐重沒有反抗,也反抗不了。
他很介意,介意也沒用。
玉女峯山道不能通車,他們只能步行下山。山腳下已經準備了兩輛警用麪包車和一輛警用小車,黑臉警察讓幾名警察押着唐重上了一輛麪包車,花明梁濤李玉周維以及秋意寒在另外兩名警察的陪同下上了另外一輛警車。他自己坐上了那輛專用警車。老道士直到現在還昏迷不醒,還得留一個人在山下看着。一會兒派醫生過來幫他檢查身體。
玉女山警察局就在玉女山火車站旁邊,是一幢兩層的小樓。沒有大院,門口就是站台和火車軌道。
車子在門口停下,唐重就被人帶進了一間獨立審訊室,就此和花明梁濤等室友以及另外一名事件當事人秋意寒隔離。
沒有等待太長時間,就見那個黑臉警官帶着一名戴着眼鏡的年輕男警察走了進來。
他大大咧咧的拉了張椅子坐在唐重的面前,抽出根煙點燃,身後那名警察趕緊跑出去找了個煙灰缸送過來。
他吐了口煙沫,説道:“姓名。”
“唐重。”
“性別。”
“男人。”這次,唐重沒有回答‘你摸’。
“籍貫。”
“清雲市。洪山縣。”
“身份證給我。”黑臉警察説道。可能他覺得這樣審問太煩躁了。
“身上的東西已經被你們的警員搜走了。”唐重説道。
黑臉警官轉身向那名男警看了一眼,那名男警立即會意,快步跑了出去。
唐重輕輕嘆息。
官大一級壓死人啊。能夠進入這個系統的,全都是人精一樣的人物。這麼多聰明人互相廝殺爭鬥,真是一場精彩大戲啊。難怪千百年來,華夏國的官場文化如此豐富多彩。
“把事情的經過説説。”黑臉警官吐了口煙泡,説道。
唐重就如實講了,無一隱瞞。甚至都沒有故意把事實往自己這邊傾斜——因為這件事情原本就是自己佔理的。
他確實是上山來遊玩的,誰知道會遇到個變態?
那名眼鏡男警察走進來,手裏提着一個黑色的袋子。袋子裏面是唐重的手機錢包等物品。
黑臉警官掏出唐重的錢包,從裏面抽出身份證,看了看身份證上的照片,又看看唐重,説道:“以前多清秀的一個孩子,現在長殘了。”
“——”
啪!
黑臉警官一巴掌拍在唐重面前的桌子上,震得上面的煙灰缸彈跳而起,落下之後還在嗡嗡作響。
“唐重,我有必要提醒你一聲,你犯的事非常惡劣。”黑臉警官黑着張臉喝道。“你報案中所提到的屍體我們已經找到了,我剛才去看過——觸目驚心啊。慘不忍睹啊。你是學生嗎?南大什麼時候出了這樣的學生?説你是屠夫是殺手都不過份。”
“市局的法醫很快就會過來了,到時候會對屍體進行檢驗——所有的證據都對你不利。如果我是你的話,立即坦白自己的罪過。這樣法官在審判的時候還能夠從輕處罰。如果你執迷不悟還抱着不切實際的僥倖心理——那你就打錯算盤了。”
“我一定會積極配合。知無不言,言無不實。”唐重連連點頭。像是被黑臉警官的話給嚇住了一般。
“很好。再把當時發生的事情經過講述一遍。”黑臉警察説道。“這次可是要做筆錄的。想要翻改可就不容易了。唐重,你的未來就取決於你現在的態度是不是足夠坦誠。”
“一定坦誠。我絕對不會隱瞞。”唐重説道。事實原本就對自己有利,傻逼才會隱瞞呢。“我主動打電話報警,就是想要請警察大哥還我一個公道。”
“開始吧。”黑臉警官冷哼了一聲,説道。
於是,唐重又講述了一遍,眼鏡男警察拿着個文件夾在做記錄。
等到唐重講完,黑臉警官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這樣還不解氣,他還一腳踹在面前的破木桌子上。
桌子向唐重坐着的位置翻倒,向他的身體砸了過去。
啪——
唐重伸腳頂住,那木桌終於沒辦法再倒下去。
“狗日的。你小子想死是不是?把我們當傻子耍着玩。你這次説的和前次説的有什麼區別?”黑臉警官破口大罵着,還想上來再踢唐重幾腳。
“我勸你最好冷靜一些。”唐重聲音平靜的説道。“我是學生。無論這件案子怎麼判,最終都會炒得很大,甚至學校也會出面——如果你現在打了我,我以後在媒體面前説你暴力逼供,這對你也不好吧?”
“我操。你他#媽#的還敢威脅我。”黑臉警官怒了,握着拳頭就要朝着唐重衝過去。
“如果你自己不長腦子思考,那就認為是威脅吧。”唐重冷笑。“我連人都殺了,還在乎挨一頓打?你敗壞了警隊聲譽,恐怕下場就不會太好吧?”
“我——”黑臉警官罵不出來了。
他不是怕敗壞警隊聲譽。哪個局所審訊犯人的時候不用點兒‘私家手段’?
關鍵是唐重前面那句話讓他感覺到了寒意。
‘我連人都殺了,還在乎挨一頓打?’
是啊。那個道士是他殺的。他剛才回來後就跑去看了死者的屍體,兩隻眼睛全部都毀了,鮮血淋漓,腦袋摔破了,身體摔扁了,下體也有不知名的液體流出來——
他不知道這身上的傷口哪些是唐重所傷,哪些是從高空掉落摔出來的——但是,那眼睛上的兩刀卻一定是唐重所為。
一個年輕的學生仔敢持刀刺破一個成年人的兩隻眼睛。這樣的人當真是一頓毒打就能夠招供的嗎?
因為他太年輕了,自己差點兒把他當成普通的犯人來對待了。
看到黑臉警官冷靜下來,唐重也放下心來。
在他等待的人還沒有趕過來之前,他可不想白白被他們飽揍一頓。
咚咚——
有人敲門。
“誰啊?”黑臉警官大聲吼道。心裏卻有些感謝外面敲門的傢伙。不然的話,他站在這屋子裏還真有些下不了台。
哪有打了一半被一個小傢伙威脅兩句就停手的?傳出去他還怎麼帶手底下的人?
“隊長。有情況。”門外面有人彙報着説道。
黑臉警官指了指唐重,對眼鏡男警察説道:“看緊他。”
“是。隊長。”眼鏡男大聲回答道。
黑臉警官拉開房間門出來,問道:“什麼情況?”
站在門口的是一個老成持重的中年警察,他看着黑臉警官,小聲説道:“隊長。事情大條了。”
“怎麼大條了?王浩然。別婆婆媽媽的跟個娘們似的。有話直説有屁快放。”黑臉警官不耐煩的罵道。
“她是秋鴻圖的女兒。”中年警察説道。
“誰是秋鴻圖的女兒?秋鴻圖是誰?”黑臉警官疑惑的問道。
“秋意寒。就是和疑犯抱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子。”中年警察説道。“秋鴻圖是宏大集團的董事長。福布斯排行榜前十的超級富豪啊。”
黑臉警官一愣,説道:“不可能吧?秋鴻圖的女兒怎麼可能跑到咱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而且還和一個殺人犯在一起?老王,你是不是搞錯了?”
“之前我也不相信啊。”中年警察委屈的説道。“後來我再三認證,她自己也承認了。而且,她提出要給她的父親打電話——我還沒批准。隊長,你看這事兒怎麼處理?”
黑臉警官罵道。“讓她打啊。她的身份要是假的,打個電話能有什麼用?她的身份要是真的——這事兒我們能攔得住嗎?”
“是。隊長。我這就去安排。”中年警察快步走開。
黑臉警官沒有立即進去。而是站在門口透過門縫看着坐在那兒一臉平靜的唐重。
那個漂亮女孩子如果當真是秋鴻圖的女兒,那麼——他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