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有無數人猜測唐心是因為病重,身體難以為繼,所以讓自己很有才華的哥哥來代替自己。
但是,也有更多的反對聲音。有人説唐心是‘江郎才盡’出道多年沒有大紅大火讓她萌生退意,有人説唐心壓力太大難以承擔帶領蝴蝶組合走出去的責任於是自己要求退出,還有人説唐心已經嫁入豪門但是她的哥哥還是個無業遊民正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在演唱會上,唐重説唐心‘離開’,卻沒有説出唐心的生病情況。於是,網絡世界又因此而進行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大爭吵。
在這個社會,其實大家對明星的忍耐能力是極弱的。
假唱假臉假胸就能夠引起一場全民攻擊,更何況是找一個人來代替自己——這簡直是件瘋狂而又沒有道德底線的事情。
記者們要是真想往你腦袋上扣一頂‘貪婪成性,刻意欺騙歌迷’的帽子,你還真是難以反駁。
因為這已經是即成事實。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所以,如何回應這個問題,就事關重要了。
可以説,完全取決於唐重此時的‘表演’。
果然,聽到這個問題後,全場安靜極了。所有人都屏心靜氣的等待着唐重的回答。
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在場所有記者都期待的。
他們很冷靜,也很專業,可不會隨便就被唐重在演唱會上的一番煽情給搞的沒了方向感。
唐重站了起來,他彎腰下去,九十度對着在場的媒體記者們鞠躬。
“這一躬是向大家表達我和妹妹唐心的歉意。是對在場的媒體朋友,也是向那些不在現場的歌迷朋友——我一直都知道,我們的做法是錯誤的。”
既然站了起來,唐重就沒有再坐下去。
他抓起放在桌子上的話筒,就像是一個在向自己的學生授課的老師,而台下的這些記者們全部都成了他的學生。
“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有一個妹妹。”唐重聲音温和又帶着濃濃情感的説道。“當然,那個時候我只知道有這個人的存在。而不知道她是誰。我是單親家庭,在我記事起,就知道我們家只有一個整天沉默無言喜歡板着張臉的大鬍子——他是我的父親。”
“我的記憶裏只有父親和那些稀奇古怪的朋友。我對母親——還有妹妹這樣的關係一點兒也沒有概念。等再長大一些有了概念後,我也從來沒有像其它的單身孩子那樣問為什麼我沒有媽媽這種問題——沒有就是沒有。她不在,我也就當她真的不存在。”
唐重苦澀的笑,説道:“還能怎麼樣?”
“因為我要學習的東西實在太多,而且我身邊又有太多太多的朋友——所以,大多數時候我都不會想起他們。只是到了每年的除夕夜的時候,大鬍子會炒三個菜,一盤西紅柿炒蛋,一道紅燒魚,然後是一個各種肉類的大雜燴火鍋——這就是我們的團圓飯。大鬍子也不説話,飯熟之後就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茶。有的時候不用杯子,直接用瓶子——你們不要誤會他是個酒鬼父親。因為他喝六十三度的蒙古白都可以喝兩斤——從小到大,我幾乎都沒有見到他醉過。”
“譁——”
全場譁然。
如果是在華夏北方的話,喝兩斤烈酒的人大有人在。可是,在四個人喝三瓶啤酒就要醉倒兩人的南方,這種酒量就實在太讓人震驚也太逆天了。
“真的這麼厲害?有機會要見識見識。”
“兩斤白酒——夠我喝一年了吧?”
“我以為我能喝半斤就已經是酒神了,感情在別人眼裏還不入門啊——”——
記者們紛紛討論起來。
唐重心裏暗樂。
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如果這些記者一言不發,無論他説什麼,他們始終保持一種懷疑和敵對的態度,那麼,今天的這場新聞發佈會能夠取得的效果就非常的微小。新聞發佈會結束,恐怕這些媒體會立即抹黑蝴蝶——因為所有人都知道,負面的東西比正面的東西更容易傳播。新婚妻子紅杏出牆和一對夫妻數十年如一日撫養孤寡老人——哪一條新聞更能夠挑撥觀眾的g#點?
要想辦法吸引他們説話,讓他們融入自己的語境,讓他們把自己的經歷和他講出來的經歷互相對接,然後他們才會相信自己所説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一個心理學奇才和一羣媒體記者的鬥智鬥勇——心理學奇才完勝。
“他自斟自飲。偶爾我也會拿一個杯子陪他喝上半杯,大多數時候就是默默吃菜——父子倆人整個過程沒有一句話,場面冷清的讓人感覺壓抑。他是一個好父親,但不是一個好母親——這個時候,我才會格外的羨慕那些一家人圍坐在桌子邊沿吃團圓飯的場景。我想,如果我也感受一次這樣的生活——那該多好啊。”
“沒有人會相信,這是我小時候最大的夢想——或者説是一直努力成長的理想。我以為,只要我長大了,這個願望就可以實現了。”
聽完這句話,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因為記者們進入了唐重所描述的‘場景’,所以,他們能夠更加深刻清晰的體會到他那時的孤僻和可憐。
一個小男孩兒,每年的除夕夜和自己的父親單獨吃飯。父親喝酒,他低頭吃菜。原本應該是熱鬧喧譁的團圓夜,竟然在他的眼裏成了傷心夜——於是,小小的男孩兒便開始期盼自己也能夠有一天和自己的父母家人一起吃飯,時間久了,這竟然成了他最大的理想。
“當然,這都是我的生活。聽起來和唐心的事情沒有半點兒關係——”唐重自嘲的笑着。因為現場的氣氛過於沉重,他必須再把氛圍給稍微緩和一些。“但是,有一年的除夕夜,我看到大鬍子醉了——那一年,是蝴蝶組合第一次參加明珠電視台的跨年晚會,報紙上給了她們大大的版塊,還配了她們在舞台上的照片——大鬍子就着那張照片,只是一杯又一杯的喝酒。我笑着問大鬍子是不是追星,他大着舌頭説追——因為她是你妹妹。”
“你們一定沒辦法想象我當時是什麼感覺。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想的——聽到這句話,我竟然哭了。我不知道我為什麼哭,可是眼淚一下子就噴了出來,攔都攔不住。我趕緊轉過臉,怕大鬍子看到笑話——幸好的是,那個時候他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唐重的眼眶微微有些濕潤。這不是演戲,也不是矯情,而是他真的想到了那一天晚上的那一幕。
其實那天晚上大鬍子並沒有立即醉倒,他們還有過二十幾句話的‘長談’。談話內容的每一句話他都記得,記得最清楚的還是他聽到這個消息的反應。
被蜜蜂蟄的滿臉包他沒有哭,被恨山的八步倒毒蛇咬傷生命危在旦夕他沒有哭,被大鬍子揍的像是一條死狗他沒有哭,大半夜的被人從被窩裏拖起來操練到通宵,他也沒有哭。
那一天,是他記事起第一次哭。
白素的眼眶紅了,低下頭抹眼淚。
林迴音的眼眶濕潤,可她還是板着張臉,高傲的坐在那兒。長長的睫毛眨啊眨的,一顆晶瑩的淚滴就順着臉頰滑落。
張赫本最沒有形象,一哭起來就沒完沒了。眼睛紅紅的像是兔子,臉上的妝都被哭花了——只要是個明星都懂得,哭的時候千萬不要用手摸臉。她倒好,一邊哭還一邊用手背抹眼淚,就像是個孩子一樣。然後,她那可愛的小臉——就變得更加可愛了。
比張赫本沒有形象的是阿ken。他完全沒有一個男人的鐵血和強硬,偽裝和倔強,死要面子和注意形象,他張大着嘴巴,比張赫本哭的還大聲,還啊啊的叫着,好像快要被人非禮一樣——唐重真想提着他丟到酒店門口去。
拜託,你嚴肅點兒好嗎?
你哭的太假,別人只會以為這是一場設計好了的大戲。
那些媒體記者只是覺得心裏壓抑,有些東西憋在心裏難以釋放。
但是,白素林迴音張赫本和阿ken這些人不同。他們和唐心相處多年,感情深厚。和唐重相處幾個月,感情——也湊合。
聽到唐重講出這些,他們即同情唐重的遭遇,又想起了唐心此時的狀況。
哥哥最大的理想是想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一頓團圓飯,可是,等到哥哥出來,妹妹卻病倒了,兩人始終沒機會見上一面——這對他們不是太殘忍了嗎?
“後來,蝴蝶組合的經紀人白素小姐找到我,説唐心病了,讓我代替她進入蝴蝶——這也是唐心的意思。她捨不得蝴蝶,也捨不得自己的隊友。她還有很多願望沒有實現——她沒辦法做到,希望由我這個哥哥來繼承。”
“妹妹天生佔優勢。我們還沒見過面,她就送給我這樣一份大禮。”唐重温和的笑。她想起唐心那張穿着白色襯衣的校服,以及她微撅的小嘴和淺淺的笑意。“她只是讓我扮女人——有很多哥哥,要被妹妹騎在身下扮牛做馬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