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菩提從風衣口袋裏摸出一個木偶，看着唐重問道：“還記得它嗎？”
“記得。”唐重點頭。這是他捅了董菩提兩刀後去看望她時贈送的禮物，那個只有一隻眼睛的獨眼木偶。
“我很喜歡。”董菩提説道。“在我最絕望的日子裏，它給了我很多安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個世界確實要美好很多。做為木偶，就要有做木偶的覺悟，對不對？”
“他們還是關心你的。”唐重説道。“至少他們猶豫過。”
“你要和我深入探討這個問題嗎？“
“我沒有資格。”唐重説道。“因為我也是隻木偶。我不被誰操縱，卻被無數的人推動。愛我的，更多的是恨我的。包括你。”
“你比我還慘。”董菩提輕笑。
她把那隻木偶揣進口袋，然後向唐重伸出手，説道：“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要重新認識一番。你好，我是董菩提。”
“唐重。”唐重伸手握住董菩提的芊芊玉手。她的手蒼白、細長，卻很有力度。
“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兇狠。”
“你比我看到的要更加漂亮一些。”
“以後我們就是純粹的敵人了。”
唐重頓了頓，説道：“只要你不主動害我，我就不會害你。”
“這是承諾？”
“是保證。”
“我們還會再見。”董菩提説道。“一定。”
她從唐重手裏接過旅行箱，拉着箱子轉身向檢票通道走過去。
很快的，她窈窕的身影就消失在唐重的眼前。
唐重輕輕嘆息。
以前的似敵似友有一點兒小關心有一點兒小曖昧全都消失不見，他和董菩提的關係惡劣到了這一步嗎？
他知道，下次見面，將會不死不休。
他想起首都機場門口的上錯車，體育館更衣室的十重束縛，糖水店的衝突以及香水灣的合作殺敵——他們原本應該成為朋友的。
唐重正在感嘆世事無常的時候，一個黑衣大個站在他的面前，恭敬的説道：“唐先生，董先生想請你喝杯咖啡。”
唐重看了一眼剛才他才離開的咖啡館，對着黑衣大個點了點頭，然後跟着他向咖啡館走過去。
唐重走過去的時候，董小寶正在和兩個很有風情的漂亮女人在聊天。
“不不不。你不是模特。模特高挑，漂亮，但是氣質卻稍遜一些。你的身材更加豐滿，這一點兒就可以把你排斥在那個圈子之外。而且，你的自信是天然的，而不是為了迎接鏡頭而刻意擺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一定是企業高管。再看看你的穿衣風格和髮型，你的工作一定和奢侈品有關係。是香水還是服裝呢？小姐，你能夠給我一個肯定的答案嗎？”董小寶臉上帶着迷人的笑意，坐在兩女的對面侃侃而談。
“哇，你真的好厲害啊。你怎麼知道的呢？”那個長頭髮的女人驚呼着説道。
“眼睛。”董小寶故作高深捂住胸口，説道：“還有我的心。”
“心也能夠看到嗎？”
“因為我的心很渴望要和兩位小姐相識，所以，它就會很努力的貼近你們，感知你們，調動全身的器官去猜測你們的一切——知道警察辦案為什麼先要尋找犯罪動機嗎？因為只要確定了犯罪動機，警察就可以通過無數種方式來證明犯人有罪。”
“真有趣，你把認識女孩子當成犯罪嗎？”
“不不。犯罪是件很簡單的事情。任何人有一把刀子都可以做到。可是，和女孩子溝通交流卻需要天文地理政治財經名車名酒等各項專業知識的輔助——它比犯罪實在要複雜太多太多了。”
兩個女孩子被他的妙論所吸引，笑的花枝亂顫。
唐重知道，如果自己今天不出現的話，很有可能他會帶着這兩個女人去明珠最豪華的星級酒店去開房。
而且他還能確定，是三個人一起。
董小寶像是終於想起了唐重的存在，説道：“哦，兩位漂亮的小姐，我要和我的朋友聊一些私事。所以，先失陪。”
兩個女人這才看到站在她們身後的唐重，短髮女孩子驚呼道：“啊，他是唐重？”
“不錯。我是投資人。想要請他拍部電影。你們覺得怎麼樣？”
“太好了。我們很喜歡唐重。”長髮女人高興的説道。
“為了你們的笑容，我一定會努力説服他。”董小寶説道。
於是，他和她們分別留了名片，然後向咖啡館的角落走過去。
“他是不是很有魅力？”唐重的手按在沙發靠椅上面，身體微躬和兩個女人笑笑：“上次我和他打賭，如果他能讓一個坐在輪椅上臉上長着一顆肉瘤的老太太親他一下，我就輸給他一輛跑車——你們知道結果是什麼嗎？他們倆來了個longlongkiss。法式的。”
於是，兩個女人臉色大變。
唐重瀟灑的對着她們揮了揮手，然後走到董小寶對面的沙發坐下來。
董小寶的整個身體都仰倒在柔軟的沙發靠椅裏面，看着唐重問道：“你很喜歡搞破壞？”
“知道你能過的差一些，我的心情也會好一些。”唐重説道。“當然，如果你能夠每天帶兩個女人回去，我也沒有一點兒意見。”
每天帶兩個女人回去，一年就是七百多個。就算董家把全世界最滋補的補藥給他送過來，恐怕也沒辦法救活他的命。
“恐怕讓你失望了。”董小寶説道。“因為我這人的眼光比較高，一般女人都看不上眼——所以，想要讓我帶回家，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對了，謝謝你的關心。”
“客氣了。”唐重説道。
“説實話，今天我的心情非常不好。”董小寶説道。“我妹妹去印度，竟然不讓我開車送她。説已經約了人在機場告別——我猜那個人是你。很不幸運的是，被我猜中了。”
“聽到你心情不好的消息，今天晚上我有理由開瓶好酒慶祝一番。”唐重譏諷着説道。
“你捅了我妹妹兩刀。”董小寶説道。
“謝謝你還幫我記着。不然我都記不清楚了。”唐重説道。“你今天是來做好人好事嗎？讓我不停的對你説謝謝。”
“她是一個相當記仇的人。而且她還非常重視保養——你把她的肚子捅了兩個洞，她應該想辦法把你千刀萬剮才對，為什麼在離開的時候還要和你見上一面？”
“打是情罵是愛。或許，兩刀過後，她覺得我是一個很不錯的人呢？”
“你是嗎？”
“至少，比起那些連自己的家人都可以隨隨便便犧牲掉的傢伙，是要強上一些吧？”
“説的好。”董小寶鼓掌叫好。“這就是**裸的打臉啊。我把她救回來，她卻恨我。你捅了她兩刀——”
“她愛上了我。”
“不，她也恨你。”董小寶説道。“她不會愛上誰。以前不會，以後更不會。”
“你請我過來，就是要給我分析你妹妹的感情觀嗎？”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們的戰爭開始了。”
“不是早就開始了嗎？”
“我是一個完美主義者。就像我追逐那些女人一樣。我喜歡温柔的，自然的，水到渠成的把事情給辦好。但是我發現，那樣的方式只適合對付女人。不適合對付你。”
“確實。”唐重説道。“你應該換一種方式。譬如這種——”
唐重説話的時候，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就朝着坐在對面的董小寶臉上砸過去。
董小寶像是早有防備，身體向左側一偏，就躲過了唐重這突然而至的攻擊。
咔嚓——
玻璃杯落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咖啡館非常的安靜，這邊鬧出那麼大的聲響，所有人都向這邊看過來。
服務員也快步跑了過來，問道：“先生，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好意思，我朋友手抽筋把杯子摔地上了。”董小寶指着唐重説道。
“沒關係的。”服務員説道。“我可以收拾嗎？”
“一會兒吧。我們説説話。”
“那好吧。”服務員又退了出去。
董小寶笑呵呵的看着唐重，説道：“我都説了，你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傢伙，我怎麼會對你沒有一點兒防備？”
守護在四周的四名保鏢閃電般的衝了過來，把唐重和董小寶坐立的位置給圍困在中間。他們的手伸進西裝口袋裏，只要唐重稍有舉動，他們就開槍射擊。
“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董小寶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凌厲的盯着唐重，説道：“如果你喜歡給我一個當場把你擊殺的機會，我也不反對。”
“你不敢殺我。”唐重説道。“至少在這兒，你不敢。不然的話，你還用得着我給你機會嗎？你早就那麼做了。”
“真是個聰明人。”董小寶呵呵大笑。“我喜歡和聰明人説話。我是不敢。我沒必要為了一個我不是很看重的人把自己下半輩子的性福也給賠進去。可是，如果你再敢動手的話，我不介意把你下半輩子的幸福給掐斷。”
“這麼好的環境，大家喝喝咖啡聊聊天多好，説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幹什麼？”唐重説道。
“是啊。這兒的意式咖啡不錯。有人説意式咖啡才是真正的咖啡貴族，你怎麼看？”董小寶取過桌子上的餐牌，隨意的翻看着。
“董小寶，你真是貴族裏面的王八蛋。”
“唐重，你就算成了貴族，也還是個王八蛋。”
兩人相視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