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子江滾滾向東流去,不知盡頭何處?
一天薄暮時分,從小洪山下馳來一匹黃驃馬,馬上坐着一個藍衫少年,他滿臉都是風塵之色。
他策馬緩緩前行,兩眼望着滾滾的江流,聽憑馬兒向前走去,就好象他沒有坐在上面一樣。
天色黑了下來,眼前已經一片迷茫了,只聽江水擊岸之聲陣陣傳來,他禁不住悠然嘆了口氣,哺哺自語道:“梅師妹啊!你究竟在何處?”
敢情這人正是定遠,幾天來不但四維夫人沒有下落,就是尚妙香去了何處?好象也毫無一點跡象可循。
他十分頹喪的聽憑馬兒向前走去,天色越來越黑了,忽見江面一折,眼前出現了一座小土山。
山邊隱隱有一點燈光透出,他腦中打了一轉,便向山邊行來。
山邊只有一間小上房子,房中的人好象已聽到有馬蹄聲行來,一個蒼老聲音促聲道:
“泉兒,你快去看看是什麼人?”
一個十四五歲少年應了一聲,悄悄自暗處溜了出來,他正探頭張望,哪知定遠目光鋭利,早就看出他了。
不過定遠沒有立刻喝叫出來,他心念一轉,暗想着這人鬼頭鬼腦的樣子,莫非這裏今夜還會發生什麼事?
他不動聲色,依然坐在馬上慢慢馳去。
暗中的少年心中一緊.便又偷偷走回房去,急聲道:“爺,是個少年人?”
廳中坐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只見他眼珠子轉了兩轉,問道:“就是一個人麼?”
那少年點點頭道:“不錯!”
那老人臉上突然出現迷惘之色,哺哺説道:“那就怪了,據我所知,他們今夜共有兩個人來?怎麼只有一個少年人……?”
話音未落,定遠已然走到門口下了馬。
那老人久歷風塵,雖覺定遠十分面生,但仍含着勉強的笑意迎了出來,拱手説道:“小哥敢是迷了路途?”
定遠搖搖頭道:“非也,晚生行路之人,只因腹中飢餓,此地前不沾村,後不巴店,想向老丈討碗飯來充飢!”
那老人“哦”了一聲,臉上盡是懷疑之色。
那少年朝定遠望了望,説道;“爺!我看他好像不是壞人廣那老人叱道:“小小年紀,懂得什麼事情,還不快進去替客人準備飯菜?”
説罷連忙舉手揖客。
定遠一望,就知他外表故作殷勤,其實內心卻對自己起了懷疑,當下也不説破,微微一笑,跨步走了進去。
這間房子十分破敗,房中陳設也十分簡陋,定遠暗暗吸了口氣,心想似這等破敗人家,不知從何來的仇家?
那老人請定遠坐了,説道:“山邊荒野,無甚招待客人,尚請將就一些。”
定遠躬身道:“夜來打擾,心中已覺難安,老丈若再客套,晚生真受之有愧了?”
那老人見定遠談吐不凡,心中更加起疑,藉着黃昏的燈光一看,只見定遠生的唇紅齒白,看樣子又不象會武功的人,心中更是上上下下不由沉思起來。
好在就在這時,那少年已將飯菜送了上來,定遠一看,果是兩碟青菜和一碟肥肉.只是在他現在來説,已十分可貴了。那老人道了“請”!定遠謝了一聲,便端碗吃了起來。
那老人兩隻眼睛一眨也下眨的望着他,忽又藉故走到門外去望了望他的馬,仍是一臉猜疑之色。
只聽那少年細聲道:“爺!你覺得他可疑麼?”
那老人噓聲道:“輕聲!這麼大聲幹嘛?”
那少年夭真的道:“你老人家説他們今夜兩個人來,但他只是一個人啊!”
那老人微怒道:“你知道什麼?不許多嘴!”
定遠暗暗嘆了口氣,心想以你一個六七十歲的人,還不及小孩眼光,真也不知羞恥!
他現在已存心要看看等會會發生什麼事?所以吃的甚慢,他越這樣做,那老人便越加懷疑。
不知過了多久,那老人顯出不耐煩,説道:“小哥,你還沒吃完麼?”
“兩碟小菜,一盤肥肉,老丈怎麼就心痛了?晚生等會定當加倍奉上銀錢就是了!”
那老人嘆了口氣,説道:“小哥説哪裏話來?老夫雖然家窮,但也不在區區菜飯之上,唉……。”
定遠故意道:“老丈不是又來了麼?假若不看重飯菜,怎麼忽又嘆起氣來?”
那老人嘴唇動了一動,敢是心中十分作難,話到門邊仍未説出,他身邊少年嘴唇一張,老人忙道:“泉兒,你出去看看,這裏有我!”
那叫泉兒的少年噘了噘嘴,才走了出去,老人坐在定遠對面,臉色始終顯的十分沉重。
定遠微微笑道:“請恕晚生直説,看來老丈好象有什麼心事?”
那老人神色微動的道:“心事倒有.只怕小哥也不能解決?”
定遠故意從身上摸出一錠大元寶,往桌上一放,説道:“區區之數,敢請老大笑納!”
那老人搖搖頭道:“老漢雖窮,卻不在乎銀錢之事!”
定遠高聲道:“這樣看來,晚生真個是不解了!”
那老人正待答話,驀聽兩聲厲嘯遙遙傳來,臉色瞬即一變,大喝道:“泉兒快回來,仇家來了!”
他目光一掃,卻見定遠仍然從容不迫在吃東西,心中大不放心,突然出手一扣,定遠並不閃避,驚道:“老丈幹什麼?”
那老人頹然道:“你果真不會武功了……。”
話聲未落,厲嘯之聲已至,老人返身奔到房中取出一柄寶劍,那少年也握了一柄寶劍在手。
眨眼之間,只聽不遠之處響了一聲,大喝道:“邱家坤,你們爺兒倆還不出來領死麼?”
那叫邱宗坤的老人促聲對定遠道:“小哥,你……。”
他忽然發現定遠兩眼神光暴射,和剛才文縐縐的樣子不啻判若兩人,剎時呆住了,下面的話也説不下去。
又聽一人嘻嘻大笑道:“天下雖大,你們現在已無路可逃,趕快出來領死!”
邱宗坤顫聲對定遠道:“小哥現在明白了,來人乃是當今第一高手天煞劍客莫青萱第三第四兩名弟子,老漢和他倆的師父有數十載世仇,七八年來,他們仍不放過我和泉兒,從江北一直追到江南來!”
定遠臉色大見激動,説道:“老伯,敢問你家中還有酒麼?”
邱宗坤微微一怔,心想你這是什麼意思,怎麼在此時此地還説這麼一句不關痛癢的話?
定遠嘆了口氣,沒有管他的臉色,竟自又道:“早不知你老人家姓邱,同時又和莫青萱有仇……。”
他心中十分激動,是以説出來的話也微微有些顫抖。
邱宗坤如醉如痴站在那裏,幾乎忘記外面兩大仇家,半晌説不出話來。
那少年叫了一聲“爺”,定遠忽又“哦”了一聲,説道:“小兄弟,把劍放下,快拿酒來給你爺爺壓驚!”
那少年呆了一呆,他究竟年輕,少不更事。聞言果然從房中拿了一壺酒來。
定遠起身注了一杯,恭恭敬敬送到邱宗坤面前,説道:“老前輩請滿飲此杯,今夜的事不打緊了!”
邱宗坤被他神奇的舉動弄得莫名其妙,糊里糊塗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外面來的兩人似已發覺房中情形有異,一人驚道:“噫!原來還請了幫手,怪不得敢這麼大膽?”
另外一人卻大感不耐的欺到房邊來,邱宗坤有如大夢初醒,“啊”的叫了一聲,身子剛動,不知何時,一條手臂將他拉了回去,他本是前衝之勢,誰知這股力量大得出奇,他竟身不由主的向後退去。
他驚訝地叫了一聲,只見定遠站了起來,説道:“你老人家安心飲酒,我吃了你老人家的飯,總該替你老人家做點事……。”
“吠!”
門外一名佩劍漢子喝了一聲,大步跨了進來。
定遠冷冷一笑,突地大喝道:“滾出去!”
忽然間他臉上湧現殺機,眼中更是神光鬥射,那人微微一驚,驀覺一股狂風捲了過來。
他連忙橫身一側,哪知身子未定“啪”的一聲,臉上火辣辣的捱了一巴掌,只打的他兩眼人雖亂冒。
他退了出去,叫道:“老三,裏面點子硬!”
另外一人道:“怎麼,你吃虧啦?”
剛才一招,那人真是震駭不已,邱家坤和那少年眼花撩亂,兩人根本不知是怎麼回事,便見強敵退了回去,這一下真使他倆驚住了。
邱宗坤究竟有些見地,這時已知眼前的定遠絕非等閒之輩,情知今夜之事真個不打緊了,忽也爽朗大笑道:“小哥説得對,老漢真該喝兩杯酒壓壓驚!”
他這下也不用定遠替他注酒,自個先倒了一大碗,“骨嘟嘟”的一口飲了下去,連呼“過癮”不已。
門上一人冷聲道:“嘿!究竟是什麼來路?只會裝模作樣?”
邱宗坤回顧定遠!
“這是莫青萱第三弟子伏虎劍範光啓,剛才那人乃是他第四弟子降龍劍洪文德,想必恩公也曾聽過他們字號?”
定遠躬身道:“小子不敢擔當老丈如此稱呼!”
話音一落,也不見他如何欺身作勢,人已閃了出去。
門外兩人,穿的一青一黃,那青衫漢子正是伏虎劍範光啓,黃衫漢子是降記劍洪文德,兩人見定遠晃身而出,立刻向左右一分,全神待敵。
定遠不屑道:“你們是什麼東西?也配以伏虎降龍為號?”
範光啓兩眼一睜,但見定遠穿了一身藍衫,年齡不大,頓時想起屠龍劍和他們説的人來,大喝道:“好小子,我們五弟可是被你所傷麼?”
定遠夷道:“不錯!”
洪文德大叫道:“逍遙書生楊昌光可也是被你擊斃的麼?”
定遠哼一聲,不屑的道:“不錯!”
範光啓和洪文德一聽,都不由心中一緊,“嗆”地亮出寶劍來。
洪文德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咱們正要替他倆報仇,想不到你今夜來送死,快納命來!”
手腕一振,劍氣排空而至,直向定遠命門大穴刺到。
定遠“嘿”地叫了一聲,探手一抓,同時喝道:“就憑你一個人上來恐怕還不成!”
他雖隨意一抓,只是五指宛如天羅地網般先後向洪文德罩來。
洪文德大吃一驚,連變兩三種身法,兀自躲不開定遠的狠命一抓,範光啓大驚,立刻從身後來攻一劍。
定遠冷然道:“我説是麼?你們兩個上來還可擋我三四招。”
他身子一盤,手臂斜揮而出,一股狂風直向範光啓拍去。
範光啓身子一挫,倒是洪文德反手撩出一劍。
定遠冷哼一聲,驀然轉身過來,五指疾出,洪文德只覺手上一輕,寶劍已到定遠手中。
洪文德大駭,正待後退,忽聽定遠一聲暴喝,劍幕大張“嘔嘔”一聲,連肩帶臂被劈死在地下。範光啓呆了一呆,他本可出劍,卻被定遠身手鎮懾住了,説時遲,那時快,一縷銀光閃處,又是“嘔”的一聲,早被攔腰揮為兩斷。
定遠引吭清嘯,將奪得的寶劍隨手擲了出去。
他替師門做了一件事,心中大感快慰,拍了拍衣裳,説道:“憑這點能耐,就想前來欺人,太自不量力了!”
他緩步走了回來,只見邱宗坤呆呆望着地下兩具屍體,好象失去神智一般,痴痴站在那裏。
定遠躬身道:“惡人已除,老前輩可以放心了!”
那少年大叫道:“爺!壞人已被他殺死啦!”
邱宗坤長長嘆了口氣,如同大夢初醒,突對少年喝道:“泉兒,還不拜謝恩人救命大恩!”
説罷,自己當先拜了下去。
那少年也跟着下拜,兩人這樣一來,直把定遠驚的手足無措,連忙道:“老前輩快快請起,莫折殺了晚輩,晚輩萬萬擔當不起!”
邱宗坤顫聲道:“救命大恩豈可不謝,理當如此!”
説罷,又拜了下去,定遠趕緊回拜。
邱宗坤只對他拜了三下,他卻一連拜了五六次,邱宗坤呆了一呆,心想這人真也古怪,怎麼反而拜起我來了?
定遠拜完之後,才用手將兩人扶了起來,邱宗坤兀自感到莫明其妙,説道:“恩人如此多禮,反而折殺老漢了!”
定遠長長嘆了口氣,説道:“此地不是談話之處,敢請老丈到房中一敍如何?”
邱宗坤道:“正宜拜謝大德,泉兒,快將後院的雞子殺了,還有酒吧?咱們應該好好謝謝恩人。”
那叫泉兒的少年應聲走了進去,定遠也不阻攔,心想我在九死一生之中得蒙恩師教誨,承襲他老人家的衣缽,我和邱家便是一家人了,今夜做了這件事,真個大慰生平。
只是,他還不知邱宗坤和恩師究竟是何輩份?心想殺只雞大家攀談攀談也是應該的。
兩人到房中,邱宗坤再謝道:“承蒙恩人相救,還不曾請教貴姓大名?”
定遠欠身道:“不敢,小子張定遠,不知老丈為了何事?竟與天煞劍客莫青萱結起仇來?”
邱宗坤長長嘆了口氣,説道:“説來話長,那是追溯到四十年前的事了。”
定遠心中微微一動,自己注了一杯酒,呷了一口。
邱宗坤也在碗中注了些,輕輕啜了一口,接口又道:“四十金多年前,莫邱本為世交,只不過一在山東一在河南,但是每年總要往返一次!”
定遠聽得十分入神,不由點了點頭。
邱宗坤説到這裏,臉色立現沉重起來,長長吁了口氣,又道:“有一年家叔瑞山從關外帶了兩副人蔘來,一副留為家用,一副卻送到山東鳳凰山下莫家去,不想回來不及半年,莫青萱就怒氣衝衝挾劍趕來,他一言不發動手就殺人,我家二十餘口除家叔及老漢還有一個子侄外,盡皆身亡,我家遭此大變,老漢當時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事後打聽,才知家叔送去那副人蔘有毒,莫家被毒死幾人,唉!這真是天大的冤枉!”
定遠暗暗吸了口氣,忍不住接口道:“自那次事變之後,恩師回到家中,觸目盡是屍體,他氣憤之下,便趕到山東去論理,誰知莫青萱硬死死咬定他在人蔘之中下了毒,恩師矢口否認,是故兩人一言不合便打了起來!”
邱宗坤大驚道:“你説什麼?家叔是你師父?”
他兩眼大睜,滿臉都是驚訝之色。
定遠點了點頭,肅然道:“正是!”
邱宗坤神色大變激動的道:“這樣看來,他老人家尚在人世了!”
定遠滿臉淚珠的道:“他老人家不幸於去年仙逝了,晚輩守墓一年,才於今年出來替他老人家報仇!”
邱宗坤聞言放聲大哭道:“四十多年前一別,不想竟成永訣,唉……”
他哭聲驚動了後面的少年,趕緊奔了出來,邱宗坤忙止淚道:“泉兒,快來拜見叔公!”
那少年一呆,心想怎麼定遠一下又竟變成了自己叔公?他心中懷疑,但天性至孝,聞言拜了下去,同時叫了一聲“叔公!”
定遠連忙將他位起,惶然道:“我和小兄弟年齡相差不大,怎可擔當這種稱呼?”
邱宗坤含淚道:“輩份如此,理宜該拜,定遠兄弟,你再説説以後的事看!”
一邊説一邊揮手叫那少年進去,他的表情兀自激動不已。
定遠長聲道:“那時恩師武功雖高,卻不是莫青萱天煞劍法之敵,被他斬去雙腿,莫青萱知道恩師已死,所以不顧而去,誰知恩師並未死去,被一武林異人所救,攜至‘迷宮’之中,四十年來,他老人家研究血劍十二式,念念不忘這筆血海深仇,剛才晚輩殺死那兩名狗子,只不過用老人家所傳血劍十二式的第一招!”
這時那少年已將一盤熱雞端了上來,定遠撫着他的肩膀,柔聲道:“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啊?”
那少年道:“我叫邱憲民!”
定遠長長吁了一口氣,説道:“迷宮之中住食不絕,其間佈置巧奪天工,不知道路的人休想越近一步,明天兩位可以收裝前去,待我替恩師了結血債之後,便前來相聚。”
邱宗坤嘆了口氣道:“憲民的爹也死在莫青萱手下.好兄弟,這筆仇都全有賴你了。”
定遠肅然應了一聲,當下也將自己殺死莫青揚和奪命五劍的事説了出來,邱宗坤聽了大為高興。
兩人一直由深夜談到天亮,定遠把迷宮路道説了,一直到正午時分,三人才依依作別。
正是初春季節,氣候宜人,定遠志切師仇,快馬加鞭,兩天之後,他已趕到湖北和河南交界的老河口。
老河口當地兩省要衞,加之又瀕臨長江,所以十分熱鬧,定遠入得鎮來,但見滿街是人,他為人不喜繁華,策着馬兒馳出鎮口,忽見一個女子跌撞而來。
他趕緊一拉繮繩,駿馬前蹄揚起,幸未踩着那女於,但那女子卻“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定遠大驚,慌忙從鞍上跳下,差幸那匹黃驃馬也頗解人意,後腿着力“呼”的躍了過去。
定遠暗暗責怪的道:“這女子怎好向我的坐騎撞來?”
目光一掃,忽見那女子臉孔奇醜,身上衣裳盡是補綻,正躺在地下呻吟。
他天生俠義,雖見地下女子毫不起眼,仍蹲下身去,問道:“姑娘怎麼啦?”
那女子只是呻吟,剎那間路人都圍上來,定遠大急,心想看她樣子,好象是得了急病?
這卻如何是好?
他忖思之間,那醜女一雙春葱般手臂向他招了一招,他大感為難,但因救人要緊,只好伸手拉住她。
那醜女細聲道:“公子可以扶我上你的坐騎麼?”
定遠呆了一呆,吶吶的道:“這……這……怎麼可以?”
那女子了顫聲道:“奴家命在旦夕,我家就在前面,敢請公子相送一程,得以全屍返家,九泉之下不忘大德!”
四周圍觀的人見那醜女説得可憐,都一致替她求情,定遠無奈,只好扶她上了自己的坐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