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年三月
位在衚衕口盡頭,有一幢氣勢雄偉的大宅昂然矗立。灰色高牆兩旁是一尊尊傲氣的石獅,綴漆上硃紅顏料。
銅門檐頂鑄立剽悍的海東青,以青龍、朱雀、白虎、玄武五行之力位護衞中土之主。
宅內滿園的牡丹盛放,杜鵑、紫薇迎風招搖,海棠伴着笑靨嬌貴地展現風情,如同此處的王人。
而在這一片祥和春色下,暗藏着一場波濤洶湧的皇位爭奪戰,致使人人各懷詭計。
“貝勒爺,來嚐嚐波斯進貢的香甜葡萄。”
妖豔的回族美女雲姬使着媚術,眼中流露出飢渴的慾望,她仗勢着天生的狐媚與美貌,在宮中可是吃香得緊,一干王公大臣、皇親國威、貝勒、親王莫不成了她的入幕之賓。
身為進獻的舞伎,她深諳魅惑人心的風騷手段,所以至今仍難有人能逃得過她的挑逗。
她自知身分低微撈不着元配地位,故退而求其次,至少當個侍妾也不錯,何況向來有寵妾更勝於正妻之説,只要她懂得取悦男人的需要,日子定當比元配過得更加舒服快活。
“雲姬,你找錯對象了,風流鬼在那呢!”一個順手推,温文儒雅的棣樊為自己化解“女禍”。
被點名的男子笑得邪氣,他輕佻地攬上雲姬的小蠻腰,下流地揉搓她呼彈欲出的碩大香乳,甚至不忘狠狠地貪口香。
“人不風流枉少年,女人嘛!不就用來排解、排解世間的無味。”
雲姬輕嗔的呻吟一聲,側坐在煒烈的大腿上,早已春水大泛的她根本不在乎在誰的懷中,此刻她只求一晌快樂。
“説得好呀!南火,深得我心焉!”剛從海上歸來的海灝豪氣大笑。
一旁飲着酒的西金鋆鋒狂傲的一睨。“紅顏多禍水,小心當個牡丹花下鬼。”
“你在嫉妒我有美人在懷。”煒烈一臉得意的愛撫雲姬豐盈多汁的嫩白雪峯。
“對呀!我看下回爺得多招些舞伎來作樂,免得有人吃味。”
棣樊笑看海灝取笑自個兒兄弟,搖着頭倒了杯酒,徑自欣賞起庭園初春爭豔的牡丹。
東木棣樊人稱青龍,乃政經雄才,個性儒文爾雅,瀟灑柔情,負責主子所指派有關沿海一帶的事務。
南火煒烈隸屬朱雀,為人風流輕佻,個性火爆濫情,來去的女人不計其數,正負責剿滅南方叛徒,亦即是打着反清旗幟的流寇。
白虎鋆鋒是謂西金,征戰名將的他個性落拓不羈,為人狂傲霸情,如此狠厲的人物自然勝任平定西南任務。
而玄武海灝不遑多讓,北水當之無愧,海上雄風無人能擋,聰穎隨性,放蕩豪情,一個大海般的血性男子,掌握着海上霸權。
東木、南火、西金、北水以生命輔佐似友似主的中土胤礽二阿哥,如同五行,缺一不可。
“南火,適可而止。”
煒烈無趣地打發雲姬,他有些不捨地捏了她臀兒兩把,並吩咐下人把她帶至廂房,以等待會兒再與之銷魂。
“爺,又不差這一時半刻,半路攔腰斬實在有損男兒威風,況且我可是在造福可憐的大清怨女。”他大言不慚的説道。
“喔!那敢情是大清女子的福分嘍!”胤礽眉頭微挑,打趣地淺酌温酒。
“女人似花,好象沒有一個男子會嫌園中的花兒過密吧!花嬌本來就供人把玩的。”神農氏嘗百草的精神值得效法,而他煒烈只是易草為花罷了。
“風流有理,摧花無罪,女人生來就是男人的配件。”鋆鋒狂霸言之。
棣樊微微地一笑,口氣冷淡道:“咱們難得聚首,非要把話題掛在風花雪月上嗎?”
性烈如火的煒烈冷嗤一哼。
“阿哥們私底下鬧得很僵,爺在朝中必是難伸手腳。”尤其是對上四阿哥胤禎貝勒,兩人由於實力相當更難分軒輊。棣樊説中了胤礽的心口事。
好個青龍。胤礽投以一記讚賞的眼光。
“有你們四位在暗地輔佐,我夜夜睡得安穩,只是……”
只是什麼?
四人同時浮起問號的目光,望向位居中位的俊逸男子。
“手足相殘並非我所願,各位阿哥互相較勁,期能在父王面前博得讚譽。”江山多嬌,人人爭之,他亦不例外。
“爺,心軟成不了大事,必要的犧牲是免不了的。”棣樊眼神頓時十分鋭利。
鋆鋒語氣輕蔑的説:“放眼大清,有能力的皇子除了爺以外,也只有胤禎尚能一提而已。”
“此言差矣,八阿哥胤祀為人陰險,大阿哥胤禔心胸狹隘、狡猾無比,此兩人如丘漠黃狼,不可不防。”
胤礽頷首一點。“他們確是一根芒刺。對了,南方叛亂份子處理得怎麼樣?”他話題一轉地看向煒烈。
“有我出馬還有什麼問題,該殺該砍的無一倖免,看誰還敢和朝廷作對。”只要是叛亂份子,他煒烈從不輕饒。
“是嗎?”鋆鋒不以為然。“我聽説江南有個專門和朝廷作對的玄月神教,明着是以拜月為神來招攬人心,實際上處處打擊朝廷的各項法規,蔑視大清律法。”
煒烈收起輕佻地斂眉。“玄月神教是個十分神秘的反清組織,我已派人前去探查,相信很快就會有迴音。”
“我不這麼認為,民間百姓相當推崇玄月神教,真要查起來,你非得花費一番工夫不可,而且這組織的頷導人物,尤其是日魂的奪情劍已臻出神入化,快到叫人不及眨眼。”鋆峯一直想會會這位傳聞中的人物。
“莫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一個日魂我還不放在眼裏。”他的眼中帶着狂妄的神色。
輕敵。鋆鋒瞪他一眼,接續道:“日魂倒是其次,聽説賽諸葛月剎才是玄月神教的中樞人物,與他交手過的人從無命歸來。”
“一個玄月神教算什麼,你認為我會捉拿不了這羣小小賊子?”一股愠火燃上煒烈的眼。
“你們提起的月剎是何人?”
胤礽的一句話問出棣樊及海灝的不解,因為他們兩人的任務主要在近海,以致對於江南局勢不甚熟悉。
煒烈看了一眼眾人疑惑的表情,輕慢地將手下回報的消息説個大概……
近年來是有聽聞玄月神教日益壯大,而且這股聲勢主要是出自教內兩位靈魂人物,一是日魂,一是月剎。
兩者合之則為明,企圖十分明顯。
“這麼説,月剎這個人不簡單。”未見其人,胤礽已倍感壓力。
“不過是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妄想以螳臂擋車,爺別擔心屬下的能力。”他才不信逮不住月剎。
“南火,你的本領我很清楚,但是凡事要謹慎,能被江湖人士冠上‘賽諸葛’這名號,其人必定有過人之處。”胤礽揣想着,若此人能為他所用豈不快哉,可惜“他”是大清的肉中刺,非拔不可。
“見面不如聞名,道聽途説的消息多半誇大的成分居多,況且老百姓無知又迷信,最容易遭特異份子矇蔽。”
煒烈一張冷沉的怒顏突地戴上邪笑,他會説出這般因過度自信而淪為自大的言辭,主要是在他從事密探任務以來,這還是頭一回他的能力遭人質疑,所以心中的不快逐漸膨脹。
但礙於對方是他效命的主子,於是一口氣硬生生的忍下,而將這股難紓的怒氣轉嫁只聞其名不見形蹤的月剎。
他發誓一定要逮到“他”,再加以剉骨揚灰,以泄不平之氣。
“南火,不是我要打擊你的士氣,南方可是玄月神教的地盤,要生擒月剎恐怕不是件易事。”故意要扯後腿的海灝嘴咧成一直線。
“玄武──你想和我幹一架嗎?”他正愁找不到替死鬼練劍。
“雖然硬繃繃的泥地叫人不舒暢,不過我不介意與你玩上兩招。”海灝早就想活動、活動筋骨,煒烈這一吆喝正合他意。
“把你的褲腳綁緊點,這可不是你的甲板……”煒烈一出言,鷂鳥身影一躍而起。
兩道如雷身影陡地竄起,雙劍在空中交會發出銀色電光,隨即落於中庭。
一身紅衣的煒烈揮動凌厲狠絕的劍招逼進,如蛇一般滑溜的海灝豪氣大放,一一迎向那看似狠毒實則留情的劍勢,沉着應對。
一來一往的“表演”看得人心蠢動,東木棣樊及西金鋆鋒均被挑起興趣,大有下場攪和之意。
“青龍、白虎,你們也要學他們一般放縱?”胤礽不疾不徐地張口。
已起身的兩人一聞主子不悦的口吻,只好訕然坐回原位,他們瞭解他只有在生氣邊緣才會直呼四將的代號,否則大部分時間皆以五行之名喚之。
若是由他口中喊出某人的名字,那表示……那個人要大禍臨頭了。
“爺,你在擔憂南方的反清份子嗎?”細心的棣樊看出他眉間的憂慮。
他微微一喟。“能不憂心嗎?近來這些漢民的動作頻頻,令人十分頭疼。”
“亡國之奴何以權之,他們只是在做垂死之前的掙扎,南火自會為爺掃除煩憂的。”驍勇善戰的鋆鋒不當一回事。
“希望如此。”
眉宇間的王者氣勢叫人不能小覷,金線繡龍的黃衣更顯尊貴,二阿哥胤礽睿智中帶利鋒的黑眸一瞇,視線落在已過百招仍不見汗光的煒烈。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南火的光彩在日後會熄滅,成為一攤死水。
也許是他多慮了。
五行不可缺呀!
★★★
數日後杭州醉花塢
一場激烈的歡愛後,佈滿汗水的強健身軀一翻身,凌亂散發的頭枕在兩座雪峯上,不安分的手指猶在一小撮毛髮內撩撥。
即使已縱情一夜,豔美豐胸的女子仍低聲輕嚶地微張雙腿,而剛平復的慾望此刻又被輕易地挑起,涓溢而出的淫 水是她體內欲求貪歡的情火。
宋憐星着迷地望着她身側的男子,深情的美眸殘餘歡愉,貪戀他那一絲絲的温暖。
她的先祖乃是明末知名的學者宋應星,一本《天工開物》闡述全國重要產業,並附上圖標加以詳細説明,極力推崇機械生產的便利,包括農業、工礦及兵器等。
可惜由於文人儒酸氣息濃厚,到了她父親那一代,因不慎失言開罪某位八旗將領,硬是以判亂之嫌被論刑,以致一干男丁全充軍邊關。
而女眷亦難逃悲慘噩運,妻妾、女兒皆打入官妓之列,開始不見天日的送往迎來,曲意承歡悍莽的滿清將士。
該説她幸或不幸,在她被狎玩了半個月後,遇到皇太子的愛將煒烈,從此改寫了她的生命。
她由人盡可夫的官妓身分擢躍為江南第一名妓沈戀心,身價之高非尋常人家玩得起,因此得以少些責難,只需服侍少數高官、富田賈,享受被奉承、吹捧的虛華生涯。
但是,女人總是多了份奢望,盼能尋着好郎君白頭終老,她不禁凝望着痴戀的他。
“最近玄月神教有何動靜?”
是了,這就是她的悲哀。
她並不是單純出賣肉體的煙花女子,而是肩負使命的大內密探之一。
以美豔不可方物的容貌及酥軟的身段迷魅男子,在酒酣體熱之際套取秘密,藉以查探叛亂份子的藏身之所和動向。
美麗成為她的一項武器,這身白玉般胴體佈滿了污穢與不潔,而她為了一份不可貪求的愛戀出賣自己,出賣大明義士,這是她的幸也是不幸。
不是每個官妓都能有此殊榮擺脱不堪的日子,她算是幸運的一員,因為絕豔的外貌使她避過老死在營區紅帳裏。
只是以一個“背叛者”而言,她還是付出了代價,愛上了煒烈這個處處留情、風流不專的“刑罰”。
不幸呀!
“玄月神教的行蹤詭譎,很難查清他們的正確動向。”倏地一陣痛楚使她眼一睜。
煒烈懲罰性地捏緊她硬挺的雪乳,以齒在她柔若無骨的香肩上烙了血口子,邪魅地舌舔唇上的血腥温液。
他不接受這毫無進展的報告。
“戀心,你想回到紅帳內伺候貪婪的大清兵將嗎?”他不用廢物,該絕情時,他絕對是殘酷的狠厲。
她微微一怔,強烈的撕痛再次撞擊千穿百孔的心。“屬下已盡了全力追查……”
“你的敷衍太空洞,我要的是什麼,你難道不知道?”他使力地箝住她的下巴,不念情地吻破她紅豔雙唇。
“玄月神……神教並非一般烏合之眾,他們的教派嚴謹而有組織,外人鮮能打入核心之中。”她當真已盡了力追查。
“推託之辭。”他毫無憐惜之色地板開她大腿,用力地戳入一指。“你忘了張開大腿吧?”
意在諷刺她妓女裝閨女,故作矜持壞他大事,不肯淫蕩地放開千人枕、萬人嘗的美妙身軀。
宋憐星,不,她是豔名遠播的沈戀心。“烈,我是你的女人呀!”
“憑你還不配喚我的名字。”他殘忍地退出手指,讓她在情慾中痛苦。
“貝……貝勒爺。”她不敢要求憐寵地泛着緋紅臉色,守住她僅剩的尊嚴。
“杭州的地頭蛇陳大富不是迷你迷得暈頭轉向,還有鹽幫的張貴、南北船運的主事黃老爺……他們可全是你的入幕之賓,你會套不出半點有關的消息?”
煒烈不信任的語氣讓沈戀心手腳冰冷,他口中的人名叫她不自覺地打個哆嗦,噁心的酸臭便在胸口強噎下腹。
一口黃牙的陳大富滿身腥味,在牀第間需索無度,每每令她痛不欲生,一夜過後至少得休息個三、五天才能下得了牀。
鹽幫的張貴力大無窮,即使他有心惜花,但在情慾的勃發下常常無法控制力氣,以致抓得她渾身全是青紫不一的傷痕,久久不能接客,無法打探各方訊息。
而黃老爺年事已高,辦起事來力不從心,偏又好色,極盡凌辱之能事,常要她以羞恥的姿態滿足他的變態心理,甚至命其貼身小廝代為苟合,然後眼眶發紅地赤着身在牀上觀看。
她身不由己的苦他可知曉,難道她的輕賤得不到一絲好言?
“當初把你從紅帳保薦入朝為探子營效力,可不是讓你養尊處優地當個夫人,認清自己的身分,用上天賦予的好條件去掙個運氣。”
“是的,貝勒爺。”苦在心底的沈戀心黯然一應。
“記住,把玄月神教的一切給我調查仔細,尤其是日月聖使。”他恢復輕佻地揉搓起妍美的曲線。
女人在於他是一種娛樂,而非必要。
他喜歡女人多肉的嬌豔身軀,呢喃噥軟地嚶酥聲調,但不代表他會沉溺於女體的歡欲之中。
而他絕對是個善於擺弄女人的情慾聖手。
“爺兒的意思是指日魂、月剎?”
沈戀心愕然的牽強表情引起煒烈冷酷的一瞥。
“沒把握?”
她無視胸前那道血回道:“日魂人如其名,日間奪魂不見影,而月剎……更是高深莫測,無人識其真面目。傳聞中,兩人都是俊美無儔的翩翩男子,日魂桀驁冷僻,孤傲如死城中的幽冥,叫人望而生畏,不敢與之為敵。
“月剎的傳聞更是甚囂塵上,有如神龍見首不見尾,為人機智、冷靜,面如冠玉,美若天上謫仙,一舉手一投足皆是令人心動的風釆。
“月剎擅長玩弄人心,洞悉凡夫俗子的細微舉止,在談笑間不費一兵一卒即能置人於死地。
“年歲不知,性別無解,武功路數奇特,地位僅次玄月神教教主,有可能繼承下一任教主之位。”
沈戀心的解説讓煒烈的眼神變得格外深沉,內心湧起一股莫名的蠢動。
“月圓之夜,我要得知月剎的落腳處。”他要親自會會月剎這個傳奇人物。
月圓?!那不是三十天不到?
“日魂呢?”
“戀心,你跟在我身邊快三年,不要表現出愚呆來,聰明人休問蠢話。”
“是。”她螓首低垂,以烏髮掩住眼底的受傷。
“不論是日魂、月剎還是玄月神教,只要敢與朝廷為敵的亂臣賊子,一律殺無赦。”他的職責就是讓大清基業能永保萬年。
“爺兒的旨令,屬下當全力以赴。”她的命是為他而生的,即使再多犧牲她也甘願。
煒烈滿意地吻吻她的紅唇,一個翻身覆上她。“這才是我的好女人,讓我再疼你一回。”
駕馭女人的手法不外是馴服她的身心,尤其在他心情愉悦時,對待女人的温存更是絕對火熱、狂野,將女人的身體逗弄到極樂之地……
“抓刺客呀!有刺客刺殺了護軍都統……”
瞬間他平息了慾望,以驚人的速度套上衣物,見一道黑影掠過緊閉的門扇,他起而追出──
那劍透過身體傷着濟爾納哈的老相好秋娘,她才在痛中驚醒,高喊着,“有刺客,快來人抓刺客呀!有刺客刺殺……”
“該死的女人,多嘴。”刺客抽出劍,復補上一劍在秋娘的心口。
他聽見急匆匆的腳步聲於是破窗而出,沿着步道往後門奔去。風中有股不尋常的波動,他知道有高手緊追在後,不自覺吐了幾句不雅詞彙。
刺客仗着對地勢的熟知,七彎八拐地在人羣鼎沸處穿梭,卻始終擺脱不掉身後的追兵。
他後悔思慮未周地握緊手中的劍,正打算與來者一較高下,突然一隻詭異的手從暗巷伸出,粗魯地拎住他後領往後拖。
他用不着去猜想,此人定是男姊的貼身影子──阿彌。
“輕點,阿彌,你快扭斷我的頸子了。”
身材魁梧的阿彌不置一語,恭敬地讓身後的主子上前。
“馭弟,你又闖禍了。”
一身飄逸的秋香色長衫,文人慣使的一把水墨摺扇,在黑暗中仍見其出塵的容貌,宛如天上神仙下凡塵。
“男……月剎。”宮馭慚愧地低下頭。
月剎淡漠地一點,用手中摺扇敲敲他的肩。“總是不聽話,玩出問題了吧!”
“我……我才沒有。”沒對上一仗,他可不認為技不如人。
“逞強。”
她太瞭解他的衝動行為,打從他一出生就註定要惹麻煩。
“我是為民除害。”
“除害?!”月剎利眼一橫。“這種事還輪不到你出頭,小鬼。”
“什麼小鬼,我都十六了。”他不服氣被看小。
十六歲是不算小,但對早已在江湖走動的月剎而言,仍是小鬼一個。
“既然如此,你何需跑?”
“我……我是不想濫殺無辜。”宮馭為自己找藉口,其實心中有數。
他功夫不濟已是教中笑談,唯一可以一提的,是他獨步武林的家族絕學──輕功,所以要在高手眼底下開溜絕不成問題。
“你殺了一名妓女。”她的意思已明指他濫殺無辜。
“我……”有愧於心的宮馭不敢反駁。“她看到我的臉。”
月剎以扇柄挑起他的下顎。“這張臉十分俊秀,還見得了人。”
“你明知道我的意思。”他賭氣地躲開扇柄。
他可不想被繪成圖形滿街追捕。
本來他是以黑巾蒙着臉的,但他自以為兩人云雨之後必定陷入沉睡之中,於是撤去黑巾。
加上敗在他劍術不精,一個力道沒控穩,誤傷了狗官身下的花娘,所以他心一狠才下了毒手,多添了一條亡魂。
要是他有仇大哥一半的功夫就好了。
“我很愚昧,不懂你這回的多事所謂何來。”她若不好好提點他,只怕這小子年少輕狂不經事呀!
提起此事,宮馭的火氣就直冒上來。“那個狗雜碎欺凌街口的豆腐娘,害得人家三口子人都快上吊了。”
“喔!是長相白白嫩嫩的晴兒……她姊姊受辱了。”月剎故意兜耍着他。
“呃!這個……她們母女三個孤苦無依……我輩中人應該挺身相助。”他説得有些心虛。
“馭弟小小年紀就有憐花之心,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呀!天下的女人有福了。”她輕喟道,這小子果真不知死活。
宮馭臉色泛紅,聽出嘲諷之意。“她們真的很可憐嘛!”
“在清犬高壓的統治下,哪個漢人有快活日子可過?”她要他清楚國亡民賤的道理。
“所以我想幫忙殺光滿清韃子……唔……”
月剎一指點向他的啞穴。
“有人來了,阿彌先帶馭弟回去,我去測測對方的底。”不輕估對手才能使穩舵,是她一向的處事原則。
“是,小姐。”
“阿彌──”
“對不起,小……公子,阿彌失言了。”與外型不符的甜柔嗓音是上天對阿彌的補償。
“別再犯了。”
身形一閃,月剎被夜色掩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