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水觀音庵在積水潭西北,淨業寺在積水潭北,兩下里距離-沒多遠。
鎮水觀音庵建在一座高高的土丘上,有石蹬可登。這座庵不太大,旁邊有幾棵樹。天,眼看就要亮了,在天亮前的一刻,似乎顯得特別黑。
凌燕飛跟馬如龍登上了土丘,望着眼前這座漆黑、寂靜,已然改名為通匯寺的鎮水觀音庵,凌燕飛道:“裏頭住的可有出家人?”
馬如龍道:“只住着一老一小兩個出家人,我來的時候交待過他們,他們不敢把我藏人的事説出去的。”
頓了頓道:“咱們別敲門了,翻牆進去吧,我來帶路。”
他騰身掠起,直上牆頭。
兩個人點塵未驚地進入通匯寺,馬如龍帶着凌燕飛往後走,道:“我把魯天鶴放在後頭一間的禪房裏。”
凌燕飛道:“有沒有制他的穴道?”
馬如龍道:“在孝王府的時候我就制了他的穴道,一直沒給他解開!”
凌燕飛道:“那就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了。”
説話間兩個人已來到了後室。院雅無須大,後頭有個小院子,種有花木,既寧靜又幽雅,三五間小屋,有廚房,有柴房,還有禪房。
馬如龍帶着凌燕飛直向正東一間走去,那一老一少兩位出家人許是還沒醒,小院子裏靜悄悄的,聽不見一點聲息。
到了那間屋門口,馬如龍抬手推開了門,剛推開門,一股血腥味撲鼻,兩個人同時心頭一震,馬如龍閃身就要撲進去。
凌燕飛抬手攔住了他,道:“等一等。”
馬如龍馬上有了驚覺,立即停身不動,過了片刻之後,兩個人都可以隱約看見了,屋裏炕上躺着一個人,身邊流滿了黑黑的東西。
凌燕飛道:“你守住門口。”
他一步跨了進去,到炕邊仔細看,他看得心神狂震,怨憤慎膺。
炕上躺的是魯天鶴,可是現在的魯天鶴已經被人大開膛了,不但血流得滿坑,連肚腸都流出來了!
他略略站了一下,轉身回到了門口,馬如龍要進去,他抬手攔住了馬如龍,道:“走吧,不要再看了。”
馬如龍揚起了雙眉,道:“沒救了。”
凌燕飛搖搖頭,沒説話。
馬如龍道:“福康安?”
凌燕飛道:“除了他還有誰。”
馬如龍道:“他怎麼知道。”
凌燕飛道:“你沒有把人交給他,那就表示你準備對我信守諾言,既是這樣你就不會讓魯天鶴離你太遠,唉,福康安太聰明瞭,只怕他把附近這一帶能藏人的地方都找遍了!”
馬如龍鋼牙一挫,騰身就要往起竄。
凌燕飛伸手拉住了他,道:“如龍!”
馬如龍冰冷説道:“燕飛,你讓我找他去。”
凌燕飛道:“拿賊拿贓,你有什麼證據……”
馬如龍冷笑説道:“證據,我跟他來江湖上那一套,還要什麼證據。”
凌燕飛道:“這兒是天子腳下,你供職宮廷,江湖上那一套行不通!”
馬如龍道:“殺了他大不了一走了之!”
凌燕飛道:“孟蘭呢,你不管了?”
馬如龍道:“我帶孟蘭一塊兒走。”
凌燕飛道:“兩位老人家的血仇呢?”
馬如龍道:“兇手不在京裏。”
凌燕飛道:“你確知兇手不在京裏?”
馬如龍道:“這……我找過多少年了……”
凌燕飛道:“那隻能説你沒找着,並不能確定兇手不在京裏,親仇不共戴天,你怎麼能為一時小不忍耽誤了親仇。”
馬如龍道:“可是福康安這匹夫……燕飛,你想想看,我要是不殺他,我對得起誰?”
凌燕飛道:“沒人怪你,我答應過讓他活命的,我也有一份內疚!”
馬如龍道:“那都是我……”
凌燕飛道:“也是我疏忽。”
馬如龍雙眉一揚,道:“燕飛……”
凌燕飛正色説道:“如龍,你怎麼不想想看,你要是殺得了福康安,剛才何至於躲進樹林子裏險些葬身火窟?他能把火器拿到這兒來用,難道他就不能把火器安排在他府裏?”
馬如龍呆了一呆道:“這個……”
凌燕飛道:“別逞血氣之勇,那是武家大忌,咱們要佔個理字,不能跟他一樣耍這一套,要能耍我早耍了,還會等你耍麼,他現在是作困獸之鬥,自然是不擇手段,咱們現在掌握着優勢,怎麼能跟他一樣?”
馬如龍道:“燕飛,你別忘了,魯天鶴這個重要的證人已經沒了。”
凌燕飛道:“你忘了剛才我在樹林裏跟福康安説的話了,我還掌握着一個隆克,一個哈達。”
馬如龍道:“燕飛,隆克跟哈達真肯作證。”
凌燕飛:“對你我也用得着説假話麼?”
馬如龍沒説話,沉默了一下才道:“那還好……”
忽地一怔急道:“不好,要是福康安寧信其真,不信其假,趁孝王爺他們往這兒來的時候……。”
凌燕飛道:“你放心,我早防着了,我從外頭一位嘯傲山莊派駐在京裏的老人家那兒調來的八個幫手,這八位都是一流好手……”
馬如龍道:“燕飛,你忘了,福康安有火器!”
凌燕飛為之一怔,跟着臉色就變了,一聲:“如龍,快走。”
當先騰身掠起,直上夜空。
口口口
天雖然已經亮了,內城裏仍是一片寂靜,兩個人沒走大門,由空中射落,而且是直落那處藏人的地窖外。
一聲暴喝傳了過來:“殺不盡的兔崽子,又來了,好嘛。”
一股勁風帶着金刃破風之聲從後頭撲到。
凌燕飛一聽就知道是誰,轉身喝道:“二哥,是我!”
果然是龍剛,他滿身是血,眼都紅了,他神情一震,硬生生收住撲勢,掌中軟劍垂了下去,直着眼道:“是您,凌少爺,我們八個幸不辱命,把人保住了。”
身軀忽然一晃,踉蹌退了一步。
凌燕飛忙搶步過去扶住了他,道:“二哥你掛彩了,大哥他們……”
龍剛啞聲説道:“我沒事,凌少爺,他們帶着火器……”
果然讓馬如龍料中了。
凌燕飛道:“我知道,我問大哥他們……”
龍剛臉上掠過一絲抽搐,道:“凌少爺,大哥、老六、老七都沒了。”
凌燕飛只覺腦子裏轟然一聲,震得他一怔,他臉色變了,急急説道:“二哥,你怎麼……大哥、六哥、七哥呢?”
龍剛虛弱地道:“在二堂屋裏!”
説話中龍文龍武都奔過來,兩個人也滿身是血,眼都紅了。
凌燕飛急道:“三哥,四哥扶住二哥!”
轉望馬如龍道:“如龍,你在這兒守護一下,我去看看。”
他沒等任何人説話,騰身掠去。
進了二堂屋裏,大夥兒都在,龍雲、龍忠、龍義都躺在地上鋪的紅氈上,滿身是血沒見傷痕,但三人胸口都是一片焦黑,衣裳破了,都見了肉,龍天跟龍飛單膝跪在一邊低着頭。凌燕飛心疼如割,當即就跪了下去。
大夥兒都叫燕飛,龍天、龍飛抬頭一看,過來就攙:“凌少爺,您這不是折大哥三個麼?”
凌燕飛流下了淚,也抬手攔住了龍天、龍飛,顫聲説道:“大哥、六哥、七哥為我而死,難道説我連跪都不該跪麼?”
龍飛道:“凌少爺,您千萬別這麼想……”
凌燕飛道:“八哥,你要我怎麼想,要不是我請你八位來,大哥、六哥、七哥會……”
龍天道:“凌少爺,人吃五穀雜糧,生老病死誰能免,尤其是咱們江湖人,過的更是刀口舐血的生涯,今天脱下鞋和襪,明天還不知道穿齊穿不齊,本就是這麼回事兒,您何必這樣?”
凌燕飛淚如泉湧,搖頭説道:“我什麼都不説了,現在説什麼也沒有用了……”
只聽步履響動,龍文、龍武陪着龍剛走了進來。
龍剛道:“凌少爺,剛才您還沒回來,我們幾個不敢擅自行動,現在您回來了,請您點個頭,讓我們幾個找福康安那賊去!”
安貝勒鐵青着臉啞聲説道:“兄弟,讓我跟他幾位一塊兒去,就是天塌下來由我頂着。”
凌燕飛站了起來道:“大哥,剛才在積水潭我是怎麼説的。”
安貝勒道:“兄弟,現在的情形跟剛才不一樣了。”
凌燕飛道:“我試問,是誰看見福康安帶着人到這兒來行兇了?”
安貝勒道;“這還用看見麼,根本就是他,難道你不以為……”
凌燕飛道:“我當然知道是他,可是這兒是京城,這是官家事,單憑知道沒用,國有國法,指控人要有證據,他現在是在作困獸之鬥,不擇手段,咱們現在掌握着優勢不能跟他一樣,要是咱們有什麼把柄落在他手裏,咱們這麼多日子以來所花費的心血以及這些犧牲就全白費了,小不忍則亂大謀,您怎不想那個划得來?”
安貝勒道:“我知道,兄弟,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豁出去了,此行我志在必成,我殺了福康安還怕落什麼把柄在他手裏,我不計後果,就算皇上回來砍我的腦袋我也認了。”
凌燕飛一整臉色,沉聲説道:“大哥您可以不計較後果,您怎麼不往大處想想,死的這三位跟我的關係不淺,要能去我又怎麼會阻攔。”
他這“大處”二字,指的是嘉親王的王位。
他的意思是説,福康安倘若死於私鬥,將來一旦讓宮裏知道安貝勒這些人跟嘉親王是一路,勢必會影響嘉親王的將來。
以皇上跟福康安那不為人知的關係,以及皇上對福康安寵愛的程度,再加上還有個跟福康安沆瀣一氣,也寵獲天眷的和坤,影響嘉親王的王位那是一定的。
安貝勒聽懂了凌燕飛的暗示,臉色為之一變,一句話也沒再説。當然,安貝勒懂了,大夥兒也都懂了,龍剛也沒再吭氣兒,孝親王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凌燕飛的遠見。
嘉親王自然也明白了,他一場眉,叫了聲“兄弟”剛要説話。
凌燕飛目光一凝,正色説道:“王爺,當不當皇上的是您,對王位,您固然有權取捨,可是您也要遠處想一想,除了您之外,其他的幾位阿哥等於都在和坤跟福康安的掌心之中,要是您一旦被廢,繼承王位的就是這幾位阿哥中的一位,無論是誰,福康安雖死還有一個和坤在,對國家是福是禍您自去思忖吧!”
現在,他把話點明瞭,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嘉親王臉色變了一變,道;“那麼我這麼説,現在由我來料理這三位的後事,將來我一旦登基,我一定會重葬他三位。”
凌燕飛吁了一口氣,道:“二哥,叩謝嘉王爺。”
龍剛幾個立即跪拜在地。
凌燕飛轉向龍雲、龍忠、龍義三人的屍體跪了下去,道:“大哥、六哥、七哥,您三位請瞑目,英靈不遠,我當着您三位起誓,我一定會扳倒福康安,為您三位報仇雪恨!”
龍剛幾個馬上轉了過來,磕了個頭道:“謝謝您,凌少爺。”
孟蘭忽然抬起螓首,嬌靨上一片煞白,道:“凌大哥,如龍呢?”
凌燕飛站起來道:“在地窖裏,我讓他代守一會兒。”
孟蘭道:“告訴您幾位也是一樣,從現在起,我不認福康安是我的胞兄,我也沒有他這種胞兄,誰要能殺了他,那是為國除賊,為民除害……”
怡寧過去抓住了她,叫道:“妹妹!”
孟蘭嬌軀暴顫,低下頭去。
只聽孝親王輕咳一聲道:“燕飛,魯天鶴……”
凌燕飛道:“死了,福康安找到了他,把他殺了,要不是我攔得快,如龍剛才就找福康安去了。”
一聽這話,大夥兒臉色又變了,安貝勒急道:“怎麼會讓福康安找到他的。”
凌燕飛道:“福康安的確是個很聰明的人,他想到了,如龍既沒把魯天鶴交給他,那就是信守對我的諾言,既是這樣,如龍就不會把魯天鶴藏得太遠,積水潭一帶能藏人的地方不多……”
安貝勒的右拳在左掌上重重擊了一下。
孝親王憂形於色,道:“皇上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福康安很可能奏請皇上把回京的日期後延,如今咱們的證人只有哈達跟隆克這兩個人……”
凌燕飛道:“您放心,我無論如何也要保住這兩個證人……”
他轉望嘉親王道:“您能不能派人催催駕!”
嘉親王搖搖頭道:“要是和坤跟福康安已搶了先,皇上不會聽我的。”
凌燕飛眉鋒微皺,沉吟了一下之後他忽然説道:“這兒沒有下人在,有件事我要告訴諸位一下!”
他把馬如龍跟他懷疑孝王府仍藏有內奸的事説了一遍。
孝親王一聽之下既驚又急,道:“怪不得你跟如龍決鬥的事兒,福康安會知道得一清二楚,這還得了,快查。”
凌燕飛道:“不忙,您把這件事交給我來辦,如今咱們只剩隆克跟哈達這兩個有力的證人了,福康安一定會想盡辦法殺之滅口,我就用薩克跟哈達為餌引他人彀,然後我再利用他,把假消息傳送給福康安……”
孝親王道:“假消息,什麼假消息?”
凌燕飛道:“您等着看就是,現在大夥兒都在這兒,我要告訴大家一句話,無論誰發現了內奸,請馬上告訴我,千萬別驚動他,我現在要去佈置一番去……”
他抬眼望向嘉親王,道:“王爺,龍大哥三位的後事交給您了!”
嘉親王道:“你只管去辦你的事兒去,他三位的後事交給我就是。”
凌燕飛沒再説話,轉身要走,只見一名親隨匆匆走了過來,近前欠身道;“凌爺,您在這兒正好,外頭有位客人要見您。”
安貝勒道:“什麼樣的客人?”
那名親隨道:“那位客人説他姓馮,是凌爺的師門長輩。”
凌燕飛兩眼一睜,叫道:“七叔!”
安貝勒急道:“人在那兒?”
那名親隨道:“在門房。”
凌燕飛沒再等安貝勒説話,飛身撲了出去。
口口口
凌燕飛帶着一陣風撲進了門房,馮七就在那兒坐着,衣裳破了,也髒了,臉上東黑一塊,西黑一塊的,好狼狽!
他脱口叫了馮七一聲。
馮七霍地站了起來,迎過來一把抓住了凌燕飛一雙手,好激動,渾身都發了顫,一雙老眼湧現了淚光:“小七兒,真沒想到七叔還能見着你。”
凌燕飛看的清楚,馮七被擄去這麼些日子,並沒怎麼見瘦,人也沒怎麼見憔悴,只見臉上帶着些疲累色,饒是如此,凌燕飛驚喜之餘心裏也不免有些難受。
他忙道:“七叔,咱們坐下説話。”
他扶着馮七坐了下去,道:“七叔,他們有沒有折磨您。”
馮七搖頭苦笑道:“那倒沒有,吃也給吃,喝也給喝,聽説他們三教主的那個徒弟,福王府那個假福晉讓你逮住了,或許就因為這,他們沒敢怎麼為難我,只是那滋味兒不好受,我可有多少日子沒見天日了!”
凌燕飛要説話。
馮七抬手一攔道:“小七兒,你慢説話,讓我先問你一句,玉潔到了沒有?”
凌燕飛聽得一怔,道:“玉潔,沒有啊,怎麼,難道玉潔也……”
馮七兩眼一睜道:“怎麼,你沒見着玉潔,這就怪了,桑姑娘明明告訴我,先把玉潔救出去的,怎麼……”
凌燕飛忙道:“桑姑娘。”
“是啊!”馮七道:“桑傲霜桑姑娘啊,你以為我們是逃出來的,有那麼容易,他們看得好嚴,想逃,門兒都沒有,是桑姑娘救我們出來的,桑姑娘一見着我就説她已經把玉潔救出來了,怎麼會……難道説她沒把玉潔送回來,不會啊,這……”
凌燕飛一聲説韓玉潔已然脱險,心裏當時就鬆了一大半,他忙道:“這個您就不用操心了,只要玉潔脱險了我就放心了……”
馮七目光一凝,道:“小七兒,提起放心我倒想起了一件事兒,玉潔跟我讓他們弄去這麼些日子、怎麼沒見有人找我們。”
凌燕飛雙眉一揚道:“七叔,這是您提起來了,趁這機會我就告訴您一下,先請您原諒……”
於是他把赤魔教對他的要挾,他的決定,以及這些日子來跟福康安之間所發生的事兒,概略地説了一遍。
靜靜聽畢,馮七點了頭,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小七兒,我錯怪你了,你做的對,大局為主,應該是這樣的!”
凌燕飛道:“七叔……”
馮七一擺手道:“你先別説話了,其他的事兒都不急,玉潔已經脱臉了,雖然沒回來,桑姑娘對她一定會有妥善的安置,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桑姑娘把我救出來了,可是她自己卻陷裏頭了,你得趕快去救她去……”
凌燕飛心頭一震道:“怎麼説,傲霜她自己陷裏頭了?”
一陣步履聲由遠而近,安貝勒、怡寧相偕走了進來。馮七忙站了起來。凌燕飛自得跟着站起。
安貝勒一進門便道:“兄弟,這位就是馮七叔?”
凌燕飛應了一聲“是”,對馮七道:“七叔,這位就是安貝勒。”
馮七“哦”地一聲道:“貝勒爺!”
他上前一步就要行禮。
安貝勒伸手抓住了他道:“七叔,您這是折安蒙,您沒聽見麼,我跟燕飛兄弟相稱。”
馮七還沒説話,怡寧過來請了個安,道:“怡寧見過七叔。”
凌燕飛一旁道:“禮王爺的大格格。”
馮七“哎喲”一聲忙不迭地就要還禮。
安貝勒只不鬆手,道:“七叔,怡寧這一禮您是應該受的,人家兩個人都説好了,趕明兒您問問燕飛吧。”
馮七何許人?自是一點就透,“哦”地一聲道:“小七兒,世上的福氣可全讓你一人兒佔光了!”
怡寧紅着嬌靨低下了頭道:“那是您誇獎。”
安貝勒把話接了過去,道:“您是怎麼逃出他們的手的,他們有沒有折磨您?”
馮七把剛才告訴凌燕飛的,當即又從頭到尾説了一遍。
一聽這話,安貝勒、怡寧不禁大為驚喜,尤其是怡寧,她喜得好激動,望着凌燕飛道:“我説吉人自有天相吧,玉潔姐當代的才女,老天爺不會那麼苛薄的,現在你該放心了吧。”
安貝勒揮着拳道:“太好了,太好了,這下咱們還有什麼可牽掛,可顧慮的,這位桑姑娘……”
忽地雙目一凝道:“兄弟,這位桑姑娘是不是駝老的那位乾女兒?”
凌燕飛微一點頭道:“是的。”
安貝勒道:“我記得你説過,她放走了那位赤魔教徒……”
凌燕飛道:“當時確是這樣,我沒想到她會……”
安貝勒突然叫道;“兄弟,我想起來了,當初丟張紙條兒給你,叫你到福王府後等着拿人,而且她還把赤魔教那個女人引出來的那位姑娘,八成兒就是這位桑姑娘。”
凌燕飛點了點頭道:“我想到了。”
馮七道:“丟紙條兒叫你到福王府後拿人,而且還把赤魔教那個女人引了出來,小七兒,是不是你剛才告訴我拿他們三教主那位女徒弟的那回事兒?”
凌燕飛道:“是的,七叔。”
“就是嘛。”安貝勒道:“桑姑娘是駝老一手帶大的,她怎麼會是忘恩負義的人,以我看哪,當初她所以放走那個赤魔教徒,一定是有用意的……”
馮七道:“聽見了麼,小七兒,你更應該去救她。”
凌燕飛道:“我沒説不去救她,只是……”
安貝勒道:“怎麼回事兒,兄弟,救誰?”
凌燕飛道:“傲霜,她為救七叔,自己反落進了他們手裏。”
安貝勒、怡寧雙雙一怔,臉色都變了,急道:“怎麼説,桑姑娘她……”
馮七道:“小七兒,我聽他們説這裏頭有大麴折,這等於是個騙局,他們要找桑姑娘是為了殺桑姑娘,你要救她可得快!”
安貝勒急道:“怎麼説,七叔,他們要找桑姑娘是為了……不是説桑姑娘是他們三教主的親骨肉麼?”
馮七搖頭説道:“這我就不清楚了,我沒聽真切,東一句,西一句,他只聽了個大概,反正這是個騙局就是了。”
安貝勒霍地轉過臉去道:“兄弟,你還等什麼?”
凌燕飛沒説話。怡寧焦慮地望着凌燕飛道:“燕飛……”
凌燕飛道:“你們知道,這兒的事兒……”
安貝勒“唉”地一聲道:“什麼時候了,你還操心這個,這兒有我跟如龍在,如今又多了七叔這麼一位十足的老江湖,什麼事幹不了,你只把該做的交待下來就行了,快交待走吧。”
凌燕飛沒説話。
“燕飛!”怡寧又焦慮地叫了他一聲。
凌燕飛猛吸一口氣道:“七叔,傲霜陷在那兒了?”
馮七忙道:“那地方在正北,離京城約莫五十多里,有個大山溝,就在山溝裏。”
凌燕飛道:“七叔,我告訴您,現在咱們掌握優勢,福康安還在作困獸之鬥,他千方百計要殺證人滅口,現在府裏還有兩個重要證人,無論如何要保住,一直要等到皇上回京,因為皇上不回京咱們就拿福康安莫可奈何,據我猜測,福康安很可能已暗地裏編個理由奏請皇上稍遲迴京,這樣可以給他充裕的時間讓他消除這些對他不利的證人,老這樣相持下去不是辦法,我想出個主意一方面可以讓福康安自以為無恐無懼,另一方面他也不會再攔皇上回京,府裏有個內奸,我還不知道是誰,要先找出他來,然後想個辦法讓他誤以為證人已死,由他把這消息傳送到福康安耳中去,這是我的構想,該怎麼做您看着辦好了,其他的事讓大哥慢慢告訴您,我走了。”
凌燕飛往北去了,一口氣跑了五十里,他看見山溝了,挺長挺深的一條山溝,看上去有點嚇人。
快晌午了,日頭也快到頭頂了,要不是因為日頭快到了正頭頂,小溝裏一定陰森森的,因為山溝裏有很多怪石,一塊塊挺大,小溝也有樹,枝葉也都很茂密。
凌燕飛站在山溝口細打量,山溝裏寂靜空蕩,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
由山溝口往裏,十來丈一段筆直,然後就拐了彎兒,所謂空蕩、寂靜是指一段,過了這一段是什麼情形就不得而知了。
這兒的確像藏人地方!凌燕飛打量了一陣之後,縱身撲進了山溝。
儘管他藝高人膽大,他卻從不低估對手的實力,他貼着左邊溝壁往裏撲進,因為十丈以外溝勢是往左拐的,貼在左邊拐彎處不容易讓人發現,也便於查探。
神不知,鬼不覺,沒有一點動靜地過了十丈,到了拐彎處,他身貼溝壁探頭往裏看,他看得一怔。
五丈左右處又有一個彎,在這五丈遠近內,仍然是空蕩寂靜,沒有一點動靜。凌燕飛當即飛身撲了過去。五丈外溝是右拐的,是他故意撲到對面沿着右邊溝壁移過去的。到了拐彎處,他仍把身子貼在溝壁上探頭往裏看,這回他看見了。
山溝已然到了盡頭,盡頭處呈圓形,溝壁上有一條狹窄的裂縫可以通到外頭去,是一處出口。
圓形的溝底,兩旁溝壁上,有好幾個近一人高、兩人多寬的洞口,裏頭黑忽忽的難以看見什麼。洞外這片空地上,仍然是寂靜空蕩,沒有一個人影,沒有一點動靜。
凌燕飛推測,桑傲霜陷在正北五里處一條水溝裏,應該就是這條山溝,他並沒有找錯地方,桑傲霜要是在這兒,一定是在這幾個黑忽忽的洞裏,那麼為什麼到現在為止還沒見一個赤魔教的人,難不成自己還是來遲了,馮七脱險之後,他們料定他一定會引人前來救桑傲霜,所以已經遷地躲藏了。
凌燕飛正自心念轉動,左邊溝壁最中間一個洞口裏,突然傳出一個帶笑話聲:“丫頭片子,我看你就認命吧,幹什麼這麼不知好歹,三教主看上了你是你的造化,你要是這麼倔強下去,對你可沒什麼好處,我知道那姓馮的跑了之後一定會帶人來救你,不過你先別高興,只等我們堂主回來,我們馬上就帶你見三教主去,等到姓馮的帶着人趕到這兒來,他連我們的汗毛也找不到一根!”
凌燕飛聽得心頭猛然跳動了幾下,很明顯的,這是赤魔教人對桑傲霜説話,也就是説桑傲霜現在中間那個洞裏。從這番話裏,另外還可以聽出兩點。
第一,赤魔教人果然料中必有人來救桑傲霜,當然,這是明擺着的,任何人都想得到。
第二,他們不但馬上就要走了,而且馬上就會有人回來。
從這兩點得到一個結論,救人要快。凌燕飛沒聽見桑傲霜説話。當然,在這種情形下,桑傲霜可能不願意説話。
其實有沒有聽見桑傲霜説話並無關緊要,因為現在證實桑傲霜在中間那個洞裏了。凌燕飛提口氣飛身撲了過去。
剛才那個人又説了話:“我説桑姑娘,有道是:‘識時務者方為俊傑,知進退的才是高人’,胳膊是別不過大腿的,你年輕輕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幹什麼這麼想不開,要是為這一字倔把條命丟了,那可是太划不來啊。”
凌燕飛在洞裏行動極快,那人説話的聲音也越來越近,那人最後一句話説完,凌燕飛已到了兩扇兩邊掛着風燈的石門前。
兩扇石門沒關,虛掩着,露着一條縫兒。裏頭有燈光,凌燕飛湊近那條縫兒往裏看,除了一張石几跟幾張石凳外,別的什麼也看不見。
就在這時候,那人的話聲又傳了出來:“怎麼樣,桑姑娘,你考慮好了麼?”
怪不得看不見什麼,話聲是從裏頭左邊傳出來的。
凌燕飛唯恐赤魔教有人回來多添麻煩,他沒猶豫,暗一咬牙輕輕推開了一扇石門,把縫推大一點,能容他過去,他閃身進去了。
一個小石室,頂上吊盞燈,除了剛才看見的石几、石凳外,別的什麼都沒有,也沒看見桑傲霜跟説話的那個人。
石室左有個圓形的洞口,洞口垂着一塊布簾,敢情是石室裏套的還有洞,桑傲霜跟那人可能在那個洞裏。
的確,布簾那一邊傳出一聲輕咳:“桑姑娘……”
這話聲已近在眼前。凌燕飛飛身撲了過去帶着一陣風掀開了布簾,他要再撲進去,可是他忽然怔住了,沒動。布簾後是個小洞,很淺,什麼都沒有,又那裏有桑傲霜。洞壁上有個碗口大小的洞,洞裏有張臉正在衝着他笑。
凌燕飛定定神,心頭猛震,轉身就要退出去。他剛轉過身,他看見石門外伸進一隻手,拉着石門上的門環,砰然一聲把兩扇石門關上了。他邁出去的腿又收了回來。
先前説話那人的話聲從身後傳了過來:“姓凌的,你終於落進我們手裏了吧!”
凌燕飛霍地轉過身去,伸手扯下了那塊布簾兒。
碗口大的那個洞裏的那張臉笑意更濃了:“別發火兒,我的凌少爺,在此時此地發火無濟於事,我這個辦法不賴吧,這一套還是我想起小時候逮麻雀觸動的靈機,相信你一定也玩過,弄個節子或者是簸籮拿把棍兒頂起一邊,底下灑些麥子,小米,棍兒上拴根繩扯到藏身的地方,等到麻雀飛下來去吃簸籮底下的麥子,咱們只一拉那根繩兒,哈,姓凌的,你玩過這一套麼?”
凌燕飛吹了一口氣,冷冷説道:“桑姑娘呢?”
那人道:“你問桑駝子那個乾女兒呀,如今恐怕正在我們三教主懷裏呢。”
凌燕飛道:“我聽説她是你們三教主的親骨肉?”
“誰説的,”那人道:“你弄錯了,她是我們三教主的夫人四教主跟我們二教主的夫婿大教主私通所生的孽種,當初我們二教主跟三教主聯手殺了那對姦夫淫婦的時候,那對姦夫淫婦偷偷地把這個孽種送出去了,我們二教主跟三教主不能忍受讓這個孽種活在人世間,所以找到她把她除根,可惜這件事她事先不知道,竟把我們三教主當成了她的生身之父,自動地送到了我們三教主手裏來,你説這要命不要命。”
凌燕飛聽得心神連連震動,現在他明白馮七告訴他的騙局是怎麼一回事了,他知道,這人的説法要證實,桑傲霜落進了赤魔教之手,那後果就不堪設想。
他急,心急桑傲霜的安危,他氣,氣赤魔教的陰毒卑鄙!可是有什麼用?
他沉默了一下道:“你們打算拿我怎麼辦?”
那人道:“這個我不能作主,你不是等閒的小角色,你是我赤魔教的大對頭,屢次破壞本教大事的是你,擒去我們姑娘的也是你,拿你怎麼辦,那要看我們三教主怎麼説了,我這就飛報我們三教主去,委曲你在這兒待會兒吧!”
話落,那張臉不見了,從那個碗口般大小的洞裏望過去,除了石壁以外什麼也看不見。凌燕飛沒過去,他轉身走到石几旁坐了下來。讀書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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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210.29.4.4/book/club/他知道,今天晚上不回去,明天一早七叔就會差人來看究竟,只不知道他能不能等到那時候了。
他更急了,急桑傲霜的安危,也急孝王府的事!可是都沒用,只是白急!他還不知道,孝王府已經鬧了亂子出了事!
馮七是凌燕飛的長輩,嘉親王、安貝勒、怡寧、馬如龍、孟蘭、馬宏等也都把他當成長輩。
嘉親王跟李勇忙着辦龍雲三個的後事。安貝勒則負責對付福康安的大小諸事,凌燕飛走後,他陪着馮七去見過了孝親王,然後為馮七安置一個住處,要馮七先歇着。
可是馮七是個歇不下來的人,他聽過安貝勒的報告,洗個澡換個乾淨衣裳之後就忙上了。他這一忙不要緊,他是長輩,安貝勒自不僭越,無形中對付福康安的大小事就都歸他指揮調度了。
他先讓龍氏兄弟幾個去歇息,這是人情,龍氏兄弟甫遭折翼之痛,怨傷之餘怎好再讓他們勞累?然後,他在孝府的戈什哈里挑了幾個幹練的好手換下了代替龍氏兄弟守地窖的馬如龍。當然,其他的人看似沒事,但卻隨時隨地得準備支援這幾個守地窖的戈什哈。
馮七另有他自己的事兒,查內奸。
天黑了,凌燕飛還沒回來,安貝勒、馬如龍、怡寧都着急,幾個人跑去找馮七,馮七卻笑着告訴他們:“燕飛從不會辦砸事兒,他藝出嘯傲山莊,放眼天下找不出幾個是他的對手,何況赤魔教這些跳樑小醜?他一定在救出桑姑娘之後,兩個人一塊兒去找玉潔去了。”
這個説法很合理,幾個人的心總算暫時定了下來。入夜,馮七爺吩咐廚房做了點吃的給守地窖的幾個弟兄送了去。孝王府這些日子以來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舉凡吃喝無不先行試過,地窖禁地更得試。
負責以銀器吃喝的戈什哈是個瘦高個兒,銀器在每樣東西里都插一下,一點問題沒有,大夥兒當然就放心吃喝了。
可是吃喝過以後就出了問題,六個戈什哈睡着了五個,只有那個瘦高個兒沒睡着,他行動飛快轉身就進了地窖。
地窖裏,隆克跟哈達躺在地上睡得正熟,一無手銬,二沒腳鐐,瘦高個兒面帶猙獰,過去出指就要點,可是就在這時候他發現隆克跟哈達的臉色有異,他一探隆克跟哈達的鼻息,老天爺,兩個人都沒氣兒了。
這是怎麼回事兒。他直髮楞,也直暗暗心驚。
楞歸楞,驚歸驚,可少不了喜,他急忙退出了地窖,地窖裏有股子淡淡的異香,他心放在隆克跟哈達身上,沒聞出來,他只覺得頭有點暈暈的,不過他沒在意。
他剛出地窖,一聲沉喝傳了過來:“站住,你進地窖幹什麼去了?”
一條黑影鷹隼般掠了過來,瘦高個兒這一驚非同小可,提一口氣騰身拔起。
他應變不謂不快,可是來人比他更快,他剛竄起,來人已到,左掌一揚正印在他後心上,瘦高個兒噴了一口血摔在了地上,沒再動。站在他身邊的是馮七。
馮七剛才那一聲沉喝驚動了人,一轉眼工夫,安貝勒、馬如龍、怡寧、孟蘭、龍氏兄弟全到了。
沒容他們問,馮七一指倒卧在地上那幾個戈什哈,急急喝道:“你們看,他剛進地窖去過了,快下去看看。”
龍剛五兄弟像一陣風,都下了地窖。
上頭的這些人都沒説話呢,龍剛五兄弟已又像一陣風般撲出了地窖,個個臉色大變,龍剛出來便叫道:“安爺,人完了。”
安貝勒機伶暴顫,轉身要往地窖撲,龍文橫身一攔急道:“不行,安爺,下頭有龍涎香。”
馮七出聲叫道:“龍涎香!”
安貝勒似乎沒聽見,伸手扒開龍文還要下地窖去。
馮七一步跨過來伸手抓住了,他道:“去不得,龍涎香是要人命的毒物。”
安貝勒霍地轉過了身,臉都白了,道:“什麼龍涎香。”
馮七把凌燕飛當日在桑宅受龍涎香之害,險些沒命的經過説了一遍。
安貝勒聽畢問道:“龍涎香既是赤魔教的東西,福康安的人何來……”
馮七道:“你怎麼糊塗了,福康安既跟赤魔教有勾結,他的人跟赤魔教的人有什麼兩樣?”
安貝勒目眥欲裂,滿口鋼牙咬得格格作響,猛一跺腳道:“福康安,你,你好……”
孝親王跟嘉親王匆匆趕到了,問明什麼事之後兩個人馬上傻楞了。
怡寧扶住了孝親王,叫道:“九叔,九叔。”
孝親王定過了神,臉馬上白了,只聽他喃喃説道:“這一下完了,這一下完了。”
只聽馮七道:“都是我,我要不換人不就什麼事兒也沒了麼,這下好,幫忙卻幫了倒忙,我不該來真不該來。”
他揚左掌拍向自己天靈。
馬如龍在他身後,伸手抓住了他的腕脈道:“七叔,您這是幹什麼,這手法分明跟當日在桑宅害燕飛同出一轍,龍涎香是下在燈油裏的,您就是不換人也保不住隆克跟哈達啊。”
孝親王也忙道:“老兄弟你可千萬別這樣,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叫我們怎麼對燕飛交待?”
馮七身軀暴顫,他白着臉抬眼説道:“五爺,咱們只剩這兩個重要的證人了,燕飛臨走之前一再交待,小心,小小,千萬小心,無論如何要保住這兩個證人,一直到皇上回京,現在……”
馬如龍突然説道:“七叔,不要緊,咱們還有一個證人,隆克他們要比起這個證人來,那簡直就微不足道……”
“咱們還有一個證人?誰?”
“在那兒?”
“如龍,你這話……”
馮七、安貝勒、孝親王忙不迭地都問。
馬如龍道:“孟蘭。”
孝親王一怔大喜:“對,我怎麼把孟蘭給忘了。”
馮七臉色好了些。安貝勒笑了。在場的人都鬆了一口氣,孝親王笑着説道:“真是啊,錯非如龍這一句,我可真以為咱們完定了,可不?孟蘭是個最好的證人,以前的這些個那一個也比不上她,孟蘭、孟蘭、咦,孟蘭呢?”
他一邊説一邊在人叢裏找。大夥兒都在找,可沒一個看見孟蘭的。
怡寧道:“剛才還在這兒。”
安貝勒道:“許是回屋去了。”
孝親王道:“不會的,大夥兒都在這兒,她回屋去幹什麼去了。”
只見一名親隨匆匆走了過來,一見這兒的情形嚇得立即停了步,安貝勒隨口問了一句:“看見孟蘭格格了沒有?”
那名親隨定定神忙道:“奴才正要來稟報,孟蘭格格出去了。”
安貝勒聽得一怔,馬如龍忙道:“出去了,上那兒去了?”
那名親隨道:“奴才問過,格格説出去走走,一會兒就回來。”
安貝勒道:“孟蘭格格什麼時候出去的?”
那名親隨道:“有-會兒了……”
安貝勒眼一瞪道:“那你為什麼這時候才來稟報?”
那名親隨嚇得頭一低道:“奴才越琢磨越不對,這麼晚了孟蘭格格上那兒走走去?況且又是她一個人……”
安貝勒喝道:“蠢材,你為什麼早想不到!”
那名親隨機伶一顫,沒敢再吭氣兒。
嘉親王道:“好了,好了,安蒙,不要怪他了,快派人去找找孟蘭吧,這麼晚了……”
怡寧突然失聲叫道:“她會不會……”倏然住口不言。
馬如龍臉色大變,一句話沒説,騰身飛掠而去。
孝親王忙道:“如龍,等等,你等等。”
馬如龍跟沒聽見一樣,去勢如飛,一轉眼工夫就消夫在夜色裏。
孝親王一跺腳道:“要命,要命,孟蘭回去要是不動聲色,他這一趕去豈不是把事情弄糟了。”
安貝勒道:“我追他去。”
他説走就走,大步如飛而去。
孝親王急躁地又一跺腳道:“這都是什麼事兒,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嘉親王道;“九叔,安蒙未必追得上如龍,要是讓安蒙追進福康安的大門,這事非鬧大不可,還是讓我去看看吧。”
孝親王呆了一呆,忙一點頭道:“嗯,對、對,那你快走吧。”
嘉親王答應一聲,帶着李勇走了。孝親王嘆了口氣,轉身行去。
怡寧忙跟了過去,只有馮七跟龍氏兄弟站在原地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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