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慕飛他折回來,路過輝縣沒進城,他找了個‘窮家幫’弟子打聽了一下,使他安心的是,錦衣衞果然沒敢動馬家五兄弟,同時,長孫森父女也已經平安抵達了輝縣。
另外,他又從‘窮家幫”弟子口中獲得一個消息,所以他連夜趕到了洛陽。
洛陽是中國歷史上的六大古都之一,在河南當然是個大城鎮,熱鬧繁華而擁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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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慕飛進了洛陽城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夜幕低垂,華燈點點,人羣熙來攘往,好不熱鬧。
在城門口,他找了個“窮家幫”的弟子,那個要飯花子是個既瘦又小的漢子,可是滿臉的機伶色,任何人一眼便能看出,他是個精明、機警、靈活而又能幹的人。
當嚴慕飛取出那塊信符的時候,他一下子矮了半截,雙膝落地,行了大禮,等他站起來垂手恭謹立在面前,嚴慕飛開口説道:“我由輝縣來……”
瘦小花子道:“回嚴大俠,分舵已接獲飛鴿傳書。”
嚴慕飛道:“那麼我長話短説,聽輝縣貴幫弟子説,錦衣衞有批人,由輝縣往洛陽來了。”
瘦小花子道:“回嚴大俠,是的,他們已經到了兩天了。”
嚴慕飛道:“到了兩天了,可知道他們到洛陽來幹什麼?”
瘦小花子搖頭説道:“他們到了洛陽之後,一直按兵不動,既未驚動官府,也沒有打擾百姓,像是在等什麼。”
嚴慕飛道:“像是在等什麼?以你看呢?”
瘦小花子搖頭説道:“我不知道,他們有點神秘莫測,分舵在他們住處附近派有幾名弟子監視,兩天來也沒有一點動靜。”
嚴慕飛沉吟了一下,道:“他們住在……”
瘦小花子道:“在夾馬營附近的東大寺裏。”
嚴慕飛道:“東大寺,那兒挺熱鬧麼?”
瘦小花子有點感慨地道:“那是在當年,東大寺緣結十方,香火挺盛,如今不行了,寺裏沒有多少人去燒香,和尚們走的走,散的散,如今等於荒廢沒人了,跟白馬寺差不多。”
嚴慕飛一點頭,道:“謝謝你了,我這就去東大寺看看,貴分舵主處,請代我致個意,來日有暇我再去拜謝!”
瘦小花子道“不敢,敝分舵主應該先來見嚴大俠!”
嚴慕飛沒多説,含笑轉身而去。
片刻之後,他到了夾馬營附近的東大寺前。夾馬營,是宋太祖趙匡胤的誕生之處。
東大寺又叫迎恩寺,建於五代後唐,規模雄偉宏大,最盛的時候和尚上千。
瘦小花子沒説錯,如今的東大寺的確是沒落了,從寺前昏暗的燈光下,及寺前十幾個小吃攤子縫裏看東大寺,它有點殘破,寺裏靜悄悄的,沒有鐘鼓聲,沒有木魚響,也沒有那令人聞之能塵念全消的梵唄。
眼前的東大寺,只有一扇偏門開着,另外一扇偏門跟油漆剝落的正門,卻緊緊地關閉着,更見寺的冷清。
嚴慕飛沒看見四周有一個花子影,卻瞧見近寺門處的一個小吃攤子上,坐着兩個扎眼的黑衣漢子。
這兩個,俱是一身尋常武林人物打扮,可是嚴慕飛一眼便看穿他倆是錦衣衞的高手。
正觀望間,忽聽身後像有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叮!”地一聲輕響,他回頭一看,只見身後地上有個銅錢,同時,他的眼角餘光瞥見十多丈外街道拐彎處的暗角里,有條人影向他招了招手。
他明白了幾分,當即彎腰拾起那枚銅錢走了過去。
到了街道拐角中,一名中年花子恭謹地向他躬下身去:“‘窮家幫’洛陽分舵弟子成弼,見過嚴大俠!”
嚴慕飛微愕説道:“閣下知道我?”
中年花子成弼恭聲説道:“回嚴大俠,成弼是分舵派在這幾監視東大寺的,剛接到分舵中傳話,説嚴大俠已往東大寺來了。”
嚴慕飛笑道:“‘窮家幫’傳遞消息之快,令人歎服……”
揚了揚手中那枚銅錢,道:“這枚銅錢是閣下扔的?”
成弼赧然一笑,道:“您原諒,那邊小吃攤上坐着兩個錦衣衞的高手,所以我不敢露頭,也不敢上前見禮,只有出此下策!”
嚴慕飛道:“閣下把我叫到這兒來有何原因?”
中年花子成弼道:“一來怕嚴大俠不知他們有人混在小吃攤子上,他們個個眼光鋭利,能看破嚴大俠,二則我有消息稟報!”
嚴慕飛道:“什麼消息?閣下請説吧!”
中年花子成弼道:“剛才他們有了動靜。”
嚴慕飛“哦!”地一聲道:“什麼動靜?”
中年花子成弼道:“他們有人進了東大寺!”
嚴慕飛道:“是誰進了東大寺?”
成弼搖頭説道:“我不知道,這兩個我也沒見過!”
嚴慕飛道:“那麼,小吃攤上的那兩個……”
成弼道:“該是把風的,有他兩個往那兒一坐,除了他們自己的人外,任何人也進不了東大寺。”
嚴慕飛點了點頭,道:“你的意思是説,進去的那兩個人,不是他們的一路人?”
成弼搖頭説道:“我看不像,進去的那兩個,看身手不含糊,絕對是一流高手,比小吃攤上那兩個高明得多,神色倨傲,大有不可一世之慨!”
嚴慕飛“哦!”地一聲道:“那兩個人多大年紀?”
成弼道:“恐怕都在三十歲以上。”
嚴慕飛道:“穿着怎麼樣?”
成弼道:“很惹眼,兩個人都是一身黃衣。”
“黃衣?”嚴慕飛皺了皺眉,沉吟了一下,道:“那兩個人進去多久了?”
成弼道:“小吃攤上那兩個之中的一個剛出來!”
嚴慕飛凝目説道:“這話怎幺説?”
成弼赧然一笑道:“您原諒,我沒説清楚,是這樣的,那兩個穿黃衣的來了之後,由小吃攤上那兩個中的一個陪着進了東大寺。”
嚴慕飛道:“我明白了,你是説,陪那兩個進去的人剛出來?”
成弼點頭説道:“是的,是的,正是這意思!”
嚴慕飛道:“這麼説,那兩個穿黃衣的進去之後尚未出來?”
成弼道:“是的,嚴大俠,那兩個是進去之後尚未出來!”
嚴慕飛沉吟説道:“不知道他們是誰?是來幹什麼的,在裏面要待多久?”
目光一凝,接問道:“你是什麼時候被派在這兒的?”
成弼道:“他們一進東大寺我就來了!”
嚴慕飛道:“你可知道住進寺裏的都是些什麼樣的人?”
成弼道:“有個年輕姑娘,一個穿錦袍的老頭兒,另外還有幾十個錦衣衞高手,一進去就是兩天沒出來。”
嚴慕飛道:“他們也沒發現貴分舵的弟兄在四周監視?”
成弼搖頭説道:“大概沒有,要不然他們早就有動靜了!”
嚴慕飛點了點頭,道:“貴分舵不知道那兩個穿黃衣的是那兒來的?”
成弼搖頭説道:“不知道,也許注意力全集中在錦衣衞身上,沒留心他們!”
嚴慕飛一點頭道:“好,謝謝你了,你忙你的去吧!我在這兒等等他們……”
成弼忽地凝注東大寺寺門,急道:“嚴大俠,快看,那兩個出來了!”
嚴慕飛忙轉跟望去,只見東大寺那開着的偏門裏,並肩走出兩個身材魁偉的中牛黃衣漢子,成弼沒説錯,果然是神情倨傲,一臉驃悍色。
他還特意留心那兩個黃衣漢子身後,卻沒見有人送。
這時,小吃攤兒上那兩個黑衣漢子也站了起來,向那兩個黃衣漢子點頭打招呼,臉上還堆着笑。
而那兩個黃衣漢子卻只冷漠地點了點頭,臉上未見有絲毫笑意,好像根本沒把那兩個放在眼裏。
嚴慕飛眉鋒微皺,道:“成兄弟,你撤遠些,這兩個身手不弱,別讓他們發現了你,由我來跟他們兩個。”
成弼應了一聲,輕捷如狸貓般貼着牆往一處衚衕裏撲去,轉眼隱入了衚衕中不見。
這時,兩名中年黃衣漢子並肩行走轉向了東,嚴慕飛想了一想,邁步跟了過去,腳下故意帶出了聲響。
而這一着似乎沒用,那兩個連回頭都沒回頭。
嚴慕飛他不信沒用,耐着性子跟了下去。
一條街,兩條街,這兩個黃衣漢子專找辯靜處走,越走越僻靜,越走行人越少,嚴慕飛明白,差不多了。
剛拐出第二條街,前面那兩個黃衣漢子霍然轉過了身,嚴慕飛故作一驚,轉身要跑,但旋即他又停了一停,不但沒跑反而邁步向前行去。
那兩個黃衣漢子沒動靜,分站在兩旁,不言不動。
近了,近了,眼看着嚴慕飛就要從他兩個中間穿過去。
突然,那兩個各抬一手攔住了嚴慕飛。
嚴慕飛一怔停步,看了看左右,訝然説道:“二位這是……”
左邊濃眉大眼黃衣漢子冷然説道:“問你,從東大寺跟到如今,你是什麼意思?”
嚴慕飛又復一愕,隨即他笑道:“從東大寺跟到如今?二位怕是誤會了。”
濃眉大眼黃衣漢子道:“誤會?你這種跟人的法子,未免太低劣了吧!”
嚴慕飛道:“你這位説話……路是讓人走的,難道這條路二位走得,我就走不得了?”
左邊圓胖臉黃衣漢子突然冷笑説道:“會説話,大師兄,拿下他再説。”
濃眉大眼黃衣漢子一搖頭,道:“二師弟,慢點,先弄清楚他再説。”
話鋒微頓之後,他剛要接話,嚴慕飛搶了先:“聽二位口音,好像不是這幾省的人。”
濃眉大眼黃衣漢子道:“那不關你的事,説你自己!”
嚴慕飛道:“我麼,我是道地的本地人。”
濃眉大眼黃衣漢子道:“跟我兩個幹什麼?”
嚴慕飛道:“我説過,我不是跟二位。”
圓胖臉黃衣漢子冷笑説道:“大師兄,此人有一根詭舌跟一身硬骨頭。”
濃眉大眼黃衣漢子道:“二師弟,是你聽我的,還是我聽你的?”
圓胖臉黃衣漢子道:“大師兄,我不敢!”
濃眉大眼黃衣漢子目中寒芒逼視嚴慕飛道:“你別等我兩個動手,我可以先告訴你,只要我一動手,那可絕沒有留情這一説,明白麼?”
説着,他恐嚇地動了動那隻毛茸茸、厚而大的右手。
這一動不要緊,嚴慕飛忽地目光一凝,他凝目處,是濃眉大眼黃衣漢子的右衣衣袖口,袖口處,繡着一朵金花。
這兩個人衣裳是黃的,那朵金花也是黃的,要不是他這一動,若非嚴慕飛有上好的目力,還真難看出來。
嚴慕飛心裏馬上明白了,這兩個正是長孫森那義女長孫翠所説的‘金花門’人物,只是不知道這兩個是屬於‘金花門”下的“六虎”呢?還是屬於“十二狼’?
他倏然而笑,道:“原來二位是‘金花門’中人。”
兩名黃衣漢子臉色一變,圓胖臉黃衣漢子道:“好眼力,你是……”
嚴慕飛道:“我正在找貴門主,不想誤打誤撞,讓我撞對了!”
圓胖臉黃衣漢子道:“我再問你一句,你是誰?”
嚴慕飛道:“武林無名小卒,恐有污尊耳,不説也罷。”
圓胖臉黃衣漢子雙目一睜,道:“大師兄,不給他一點顏色瞧瞧,不知我們的厲害。”
濃眉大眼黃衣漢子道:“別失禮,既知‘金花門’,絕不是武林無名之輩……”
轉望嚴慕飛道:“你最好報個名號,説明找本門門主幹什麼?”
嚴慕飛一搖頭,道:“我沒有名號,至於後者,二位是否能代貴門主做主?”
濃眉大眼黃衣漢子道:“那要看是什麼事了!”
嚴慕飛道:“大事,恐怕二位做不了主。”
濃眉大眼黃衣漢子道:“那也要看大到什麼程度!”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二位屬於‘六虎’,還是屬於‘十二狼’?”
濃眉大眼黃衣漢子雙眉一軒道:“看來你對‘金花門’知道得頗為清楚,我兩個屬於‘六虎’,我是老大,他是老二,還有四個在別的地方。”
嚴慕飛道:“原來是‘六虎’中的老大跟老二,失敬,失敬。”
微微一頓,接道:“二位是帶我去見貴門主,抑或是我帶二位去見貴門主?”
濃眉大眼黃衣漢子微愕説道:“這話怎麼説?”
嚴慕飛道:“很簡單,二位帶我去見貴門主,彼此不傷和氣。假如二位不肯帶我去見貴門主,我只好傷和氣逼二位説出貴門主所在,然後逼二位前去了!”
圓胖臉黃衣漢子目射兇芒,倏然笑道:“你想逼我兩個?”
嚴慕飛道:“假如二位不願帶我去,不妨試試看我做得到做不到!”
圓胖臉黃衣漢子陰陰一笑,道:“大師兄,可願一試?”
濃眉大眼黃衣漢子笑道:“説得是,試!”
餘話尚未出口,嚴慕飛來了個先發制人,雙掌齊動,電翻而起,飛快地攫上橫在眼前的那兩隻腕脈。
那兩個大驚失色,猛一掙沒能掙動分毫,濃眉大眼黃衣漢子怒叫説道:“你這算是哪一派的招數?”
嚴慕飛笑道:“我這算是快招,武家講究一個快字,二位快不過我,那就是技不如我,就該口服心服。”
濃眉大眼黃衣漢子道:“我兩樣都不服!”
圓胖臉黃衣漢子陰笑説道:“大師兄,我也是……”
説話間他左手要動,嚴慕飛立即説道:“你最好別輕舉妄動,‘金花門’擅下蠱術,你該知道那蠱在要放出之前一旦被逼了回去,那後果如何?”
圓胖臉黃衣漢子笑容消失,機伶一顫,沒敢再動。
嚴慕飛笑道:“這才是,走吧,二位!”
濃眉大眼黃衣漢子道:“哪裏去?”
嚴慕飛道:“閣下真是多此一問,去見貴門主啊!”
濃眉大眼黃衣漢子道:“你知道本門門主在哪裏?”
嚴慕飛笑道:“二位這兩隻腕脈掌握在我手裏,我就等於知道了貴門主現在何處,這話二位該懂。”
濃眉大眼黃衣漢子道:“懂是懂,只是如果我倆個不説呢?”
嚴慕飛道:“那隨二位,只要二位認為自己硬得夠,受得住,儘可以咬牙支撐,來個不開口,或者一問三不知。不過……”
微微一笑,接道:“我在武林行走這麼多年,還沒有碰上一個能在我手裏硬到底的。也許,‘金花門’門下不像中原武林人那般沒骨頭。”
濃眉大眼黃衣漢子道:“你明白就好。”
嚴慕飛笑道:“那我就試試‘金花門’門人究竟硬到什麼程度?”
他十指剛要用力,只見圓胖臉黃衣漢子兩腮一動,他左手五指一鬆,反手點了出去,圓胖臉黃衣漢子不防有此,應指砰然倒地。
濃眉大眼黃衣漢子大驚,急喝道:“你這是……”
嚴慕飛截口笑道:“你明白,你這位二師弟心思靈巧,他想放蠱求救,我在見到貴門主之前,不想驚動她,所以只好出手制住你這位二師弟了。”
濃眉大眼黃衣漢子勃然色變,道:“這……這你也知道?”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閣下,‘金花門’這些小玩藝兒還瞞不了我。”
濃眉大眼黃衣漢子口齒啓動了一下,道:“你顯然是位高人。”
嚴慕飛搖頭笑道:“高人二宇我不敢當,閣下,別多説了,帶路吧!不為你自己想,也得為你這位二師弟想想。他舌尖已破,血出盅未出,半個時辰之內若不經貴門主救治,只怕……”
濃眉大眼黃衣漢子駭然失聲道:“這……這你也知道?”
嚴慕飛道:“我不是説過麼?‘金花門’這點小玩藝兒還瞞不了我!”
濃眉大眼黃衣漢子頹然一嘆道:“看來你對‘金花門’-若指掌,有道是:知己知彼……”
嚴慕飛接口説道:“方能百戰百勝。”
濃眉大眼黃友漢子道:“我不知道你要見本門門主幹什麼?甚至不知道你是誰……”
嚴慕飛道:“那無關緊要,等我見過貴門主之後,她自然會告訴你!”
濃眉大眼黃衣漢子目光一凝,猛然點頭,道:“好吧!我帶你去,只是我二師弟……”
嚴慕飛道:“他不像你這麼老實,我認為還是讓他睡會兒的好,師兄弟情同手足,麻煩你用那隻手抱着他吧!”
濃眉大眼黃衣漢子濃眉一皺,但卻一句話沒説,邁步走過去用一隻手攔腰抄起了他那位二師弟,然後轉頭向街口走了出去。
出了街口,嚴慕飛問道:“閣下,咱們往哪兒走?”
濃眉大雙黃衣漢子道:“你跟着我走就是!”
嚴慕飛笑了笑,道:“説得是!”遂不再説話。
口口口
濃眉大眼黃衣漢子帶着嚴慕飛出城往北走,走沒多久,夜色中一座山矗立眼前。
嚴慕飛立即説道:“原來貴門主在‘邙山’之上……”
濃眉大眼黃衣漢子沒説話,仍然帶着嚴慕飛往前走,不錯,他是直奔邙山的南麓。
中國曆代帝王對陵寢之修建極為重視,明清的十三陵、東陵西陵,其規模雖不如埃及的金字塔,但均極盡奢侈之能事,無不大事鋪張。
像眼前這邙山南麓,就集有漢唐晉三朝的帝王陵墓,自光武明章諸帝而下,歷代的達官貴人事多葬靈骨於此,積而久之,重壘皆墓,俗話説:“邙山無卧牛之地”,是一點也不差的,如今一眼望上去,夜色中堆堆塊塊,全是墳墓。
這時候的邙山淒涼冷清,也隱隱凜人。
當然,眼前邊兩位是不會怕的,眼看到了南麓之下,濃眉大眼黃衣漢子舉步便要登山。
嚴慕飛左掌出指,一指把他點倒在地,一人倒地摔兩個,嚴慕飛三不管地把他兩個往草叢裏一放,然後邁開行雲流水步,灑脱地登上邙山南麓。
他沒有滿山地找,也沒有往別處去,他揹着手直上邙山山頂,到了山頂,他居高臨下,四處眺望,漢明帝的顯節陵、桓帝的室陵、章帝的敬陵、靈帝陵、唐明宗陵……
大大個小,滿山遍野可以説盡收眼底,但是他就沒有發現有人影,或者哪兒有一絲風吹草動。
他不禁暗暗納悶詫異,難道説‘金花門’的那位門主不在邙山,而是另在別處?
不對,如果她不在這兒,為什麼“六虎”中的那位老大帶他到了邙山,並且舉步要登南麓?
他微皺眉鋒想了一陣子,突然展眉仰臉,提足了氣一縷清音劃破邙山寂靜夜色,直上冥蒼。
“東海水,曾聞無定波,世事何須扼腕。北邙山,未曾留閒地,人生且自舒眉。噯呀呀古人誠不欺我,古人誠不欺我……”
他這一聲,震撼整座邙山,夜梟悲啼,宿鳥驚飛,着實地為這死寂的北邙帶來一陣子熱鬧。
可是,熱鬧過去後,仍是一片死寂!
他不禁又皺了眉,心裏暗暗懊悔他料錯了,也操之過急,沉默了一下,他便待再來一聲試試,忽地,他目中異采飛閃,笑了隨即搖頭説道:“可惜就我一個人膽大,要是同諸兄俱來,在此飲酒賦詩,浮上幾大白,豈不是人生快事。”
話聲剛落,背後立即響起一個冰冷話聲接了口:“話是不錯,但大膽的並不是你一人而已!”
嚴慕飛來個霍然旋身,然後又來了個失聲驚叫:“噯呀呀!你……你是人是鬼……”
眼前,三丈外,並肩站着兩個人,又是兩個黃衣僅子,當然,這兩個必是“六虎”中的兩個。
左邊一名冷然説道:“你不是膽大麼?而且想飲酒賦詩,浮上幾大白?怎麼,如今你也知道怕了?”
嚴慕飛指着那説話黃衣漢説道:“你二位是人,不是從墳墓裏鑽出來的鬼?”
右邊黃衣漢子冷笑説道:“閣下,少在這兒裝腔作勢了,你半夜三更地跑到這邙山山頂,有心驚動人地大呼小叫,其用意何在?乾脆直接了當地説吧!”
嚴慕飛笑了,他道:“閣下這麼爽快,我倒不好再小家子氣了,二位是‘金花門’中六虎的老幾?”
兩名黃衣漢子臉色為之一變,左邊那名道:“這跟你沒關係,説你是何來意!”
嚴慕飛道:“二位既然不願説,我也不便勉強。”頓了頓,接道:“我有點事,想見見貴門主!”
左邊黃衣漢子倏然一笑,道:“你想見本門門主?”
嚴慕飛道:“是的,麻煩二位替我通報一聲,或者替我帶個路。”
左邊黃衣漢子道:“二者都不難,我想先請教閣下怎麼稱呼?”
嚴慕飛道:“見着貴門主後,我自會奉知貴門主!”
左邊黃衣漢子道:“這麼説,我兩個不配問?”
嚴慕飛搖頭説道:“二位別誤會,那倒不是,而是在見着貴門主之前,我認為還是暫時保留一下的好。”
左邊黃衣漢子道:“那麼,你讓我二人怎麼為你通報!”
嚴慕飛道:“那還不簡單麼?二位只消説有個人要見……”
左邊黃衣漢子道:“‘金花門’中這一説行不通!”
嚴慕飛道:“最好能行通,要不然再過片刻怕有人要喪命了!”
左邊黃衣漢子道:“你是説誰?誰會喪命?”
嚴慕飛道:“二位的二師兄!”
兩名黃衣漢子大吃一驚,左邊黃衣漢子急急説道:“我那二師兄,他……他怎麼了?”
嚴慕飛道:“你們那位二師兄他想咬破舌頭放盎,不料血出蠱未出之際便被人制住。據我所知,在這種情形下若不經貴門主親身救治,半個時辰一過,只怕他就要回生乏術了!”
左邊黃衣漢子忙道:“他對誰放蠱?”
嚴慕飛道:“就是對區區在下我!”
左邊黃衣漢子道:“那麼,又是誰制住了他?”
嚴慕飛道:“也是區區在下我!”
右邊黃衣漢子倏然笑道:“三師兄,你聽他的?”
左邊黃衣漢子冷冷説道:“的確,我對他能輕易制住二師兄一事至表懷疑!”
嚴慕飛道:“二位要是不信……”
左邊黃衣漢子道:“你可知道,跟我那二師兄在一起的,還有我那位大師兄?”
嚴慕飛點頭説道:“我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他如今跟二位那位二師兄正躺在一處呢!”
右邊黃衣漢子哈哈大笑,道:“閣下想必有一身高絕武學,竟能……”
嚴慕飛淡然説道:“二位那位大師兄濃眉大眼,二位那位二師兄則是圓胖臉,可對?他二位前往東大寺也該回來了。”
兩名黃衣漢子勃然色變,齊聲喝道:“你,你真……”
嚴慕飛道:“我向來不説假話,人命關天,又豈是隨便了得?”
兩名黃衣漢子大喝一聲,雙雙騰身而起,分左右撲了過來,三丈距離一閃便到,金花門人的確不等閒。
可惜的是,他們碰上的是“玉龍美豪客”!
嚴慕飛微微一怔,道:“怎麼,二位不顧你們那位二師兄?”
左邊黃衣漢子冷冷説道:“放倒你後再顧也不遲!”
説話間已然撲到,兩個人四隻手掌,閃電一般遞向嚴慕飛前身諸大穴,招式詭異,聲勢凌厲,的確不同凡響。
嚴慕飛一點頭道:“好吧!既如此,我也只好改變計劃了!”
左掌一翻,砰然一聲震退左邊黃衣漢子,右掌如靈蛇,只一閃已自右邊黃衣漢子兩掌之間穿過,輕易地一指點上右邊黃衣漢子喉結,可憐他一聲也沒叫地便翻身倒下。
左邊黃衣漢子大駭!失聲叫道:“你把我四師弟……”
嚴慕飛微一搖頭,道:“別緊張,他只不過暫時閉了氣而已,過一會兒他自己就會醒轉,你看見了,‘六虎’不行,你是帶路還是為我通報,任你選一個,只是別忘了你還有位二師兄待救!”
左邊黃衣漢子沒説話,臉上突泛猙獰之色。
嚴慕飛及時喝道:“別輕舉妄動,你那位二師兄就是在這種情形下自取其禍的,你要不聽話,我先斃了你這位四師弟,只要你自信能快過我,你儘管放蠱,要不然……”
左邊黃衣漢子仍沒説話,狠毒地盯了嚴慕飛一眼,轉身如飛馳去,行動如風,轉眼便是十餘丈。
嚴慕飛倏然而笑,伸手抄起地上黃衣漢子,腳身跟了過去。他明白,前行黃衣漢子是去通報而不是帶路,可是時間不多,他不願先鬧人命,所以他暗中跟了過去。
前行黃衣漢子當真不知嚴慕飛在身後跟上了,他氣急敗壞地穿墳過墓,東彎西拐,一路狂奔疾馳。
沒多久,他在一片巨大墓園中停下,這墓當真夠大,周圍約莫有三里許,那座陵墓高有三十餘丈,遠遠望去像座小山,嚴慕飛知道那是漢靈帝的陵寢所在——
一兆OCR舊雨樓與瀟湘書院聯合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