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側頭玩味十足地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陸桐,我就是喜歡跟你沒完沒了了,就是沒完沒了!”
安朵的樣子帶着點挑釁的小無賴。
她一轉身站到客廳的沙發上,盤腿坐着,笑的時候露出細白的牙齒,“看在我專程來找你的份上,你就給我一張好臉看吧。”
陸桐將鑰匙扔到桌子上,“這麼晚了,你不怕你媽擔心你?”
“我媽?”安朵笑容中透出幾分得意,“她怕着我呢,恨不得割自己的肉來賠償我,還有你的夢中天使,我的孿生姐姐現在連家都不敢回,”
“你別把別人的好心當驢肝肺。”陸桐從電視下面的櫃子裏拿出兩盒泡麪,扔給安朵一盒。
“她們對你好,遷就你,她們是你的親人。”
“求求你,別噁心我了。”
安朵將泡麪扔到一旁,作出一副要吐的表情,“當年把我扔給我那個混賬爹,十幾年來當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我的人是誰啊?是那個現在在家裏裝慈母眼淚汪汪的夏如心,他媽的想起來我就要吐了。”
陸桐蹙蹙眉頭,“你給我好好説話。”
“是,不帶髒字的説話。”安朵笑容中多了幾分冷嘲熱諷,“我可不是你的夢中天使哪,真對不起這張跟你夢中天使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了,你看上安夏什麼了?要説清純,她還真夠清純的,弱智一樣的清純。”
砰。
陸桐把暖水壺放在了安朵面前的茶几上,差點沒把暖水壺摜碎了,“快吃,吃完趕緊走,回你自己家去。”
“趕我?”
安朵撲扇自己的大眼睛,細白的牙齒輕輕地咬咬嘴唇,“你還真以為我除了你這就沒地兒去了,過兩天等阿斌他們到了,你求我來看你我都不來!”
陸桐忽然定定地站住。
客廳裏昏暗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在他的面孔上打出一片深深的陰影,他瞅着笑嘻嘻的安朵,憤怒地出聲。
“你還跟他在一起,你被他害得還不夠嗎?!”
安朵無所謂地聳聳肩,很帶着欣賞意味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疤痕,“我連孩子都差點給他生了,不要命的事也都幹了,我還怕什麼?!”
昏昏暗暗的光線裏。
安朵盤腿坐在沙發上,仰起飽滿美麗的面孔,嘻嘻笑的嘴唇微微張開,露出細白的牙齒,就像是一條勾魂攝魄的美女蛇。
陸桐轉過身去,推開了門,壓低聲音説道:“你給我滾出去!”
“幹嘛呀?這就生氣啦?”
安朵輕輕鬆鬆地笑着,毫無慚愧的樣子,“陸桐,我知道你嫌我髒,嫌我沒有你的天使乾淨,説實話,你看她那張臉的時候再想起我,精神會不會分裂?”
“滾!”
空氣凝固了那麼幾秒鐘。
房門大敞着,夜風一陣陣地灌進來,陸桐站在門邊,他的臉色難看極了,烏黑的眼瞳裏彷彿有着一團火焰在燃燒着。
安朵攤攤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她走到門邊,臉上還帶着柔柔的笑容,卻忽然伸出手來,一把揪住了陸桐校服上的領帶,將他拽到自己的眼前來。
“陸桐,你在我面前拽個屁呀,你以為你是什麼好東西!別忘了啊,你也不過是個混混,你他媽的裝什麼裝!”
陸桐從她的手裏拽出自己的領帶,面孔緊繃着,“滾出去,以後別再讓我看見你!”
“那你最好一輩子都裝做跟我不認識!”
“行啊,這不難!”
“我謝謝你了。”
安朵冷嗤一聲,轉身走出門去,才剛踏出門,就聽到身後“嘭——”的一聲,陸桐已經從裏面把門狠狠地甩上。
安朵回過頭來。
一扇緊緊關閉的門橫亙在她的面前!
晚上九點左右。
沐槿回到宿舍的時候,安夏正在一面抄英文筆記,一面看正在筆記本電腦上播放的電影《馬達加斯加2》,這個電影她就是看了一千遍也不會煩,因為她被裏面的四隻企鵝迷的七葷八素。
所以,她沒有發現沐槿的面紅耳赤。
但是,戀愛中的女孩子智商為零這句話絕對不是假的,從沐槿做賊心虛地找還什麼也沒看出來的安夏搭訕就可以證明。
“你看什麼呢?”沐槿溜到自己的牀邊,裝作若無其事地換睡衣。
安夏全神貫注地盯着筆記本屏幕,手裏拿的不是鋼筆,而是一杯剛泡好的紅茶,隨口答應了沐槿一句。
“《馬達加斯加》!”
正在往身上套睡衣的沐槿驚訝地回頭,脱口而出,“什麼?!馬大夾死它!”
噗!
正捧着紅茶喝的安夏噴了一電腦屏幕。
後來。
洗完澡的沐槿在走出衞生間的時候也察覺到了自己今天滿腦子都是粉紅色,實在智障的利害不宜多説話,自覺地給自己消了音。
安夏半靠在牀上,將筆記本擺放在牀上,繼續一面看着電影,一面捧着紅茶喝,因為今天月考終於結束,她準備放縱地休息一下。
沐槿跑到掛在牆上的大鏡子前,用大毛巾擦自己的頭髮,一雙眼眸亮亮的,圓圓的臉蛋紅撲撲的。
“今天你和楚湛約會的怎麼樣啊?”
“挺好的啊。”
所以説再笨的人也會有算計別人的時候。
沐槿在回答完那一句“挺好的啊”之後,整個人就傻乎乎地僵在了鏡子前面,而透過鏡子,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安夏拿着她的手機,正笑咪咪地欣賞着貼在手機背面的一張大頭貼,是今天她和楚湛特意去拍得。
安夏朝沐槿晃晃手機,笑得極為爛漫,“拍得挺不錯嘛。”
“啊——!”
沐槿一聲超乎尋常高的尖叫,掄圓了胳膊朝着安夏撲了過來,在那“輕盈”的一撲一抓間,安夏覺得自己差一點沒被沐槿弄死。
一分鐘後。
沐槿跑到安夏的被窩裏,安夏把筆記本電腦放在牀的一側,打開千千靜聽開始放歌,自己和沐槿一人捧着一杯熱乎乎的紅茶,宿舍裏暖暖的,安夏甚至覺得如果窗外再飄點雪花就更完美了,於是,在悠揚舒緩的音樂聲中,極度亢奮的沐槿開始説着她和楚湛的故事。
“所以那天你跟他表白,他就答應了。”
“嗯,是啊。”沐槿捧着手裏的紅茶,兩眼炯炯有神,“我本來的打算是,他要説不行我一轉身立馬跳人工湖裏去,不行也得行,我試過他家旁邊那人工湖的深度了,還不到我膝蓋呢,就是有點冷,不過沒關係,我腿上纏着保鮮膜去的。”
安夏用一種看“禽獸”的眼神看了一眼沐槿,“我怎麼覺得,楚湛是被你算計了,他要是知道了你剛才説的那些話,非跟你分了不可。”
“小安子,你説什麼呢。”
沐槿嗔怪地看了一眼安夏,纖細的手指優雅地在安夏的腦袋上一戳,“楚湛要是知道我剛才説的那些話了,我就把你燉湯裏當補品喝下去,讓你變成茅坑裏的一坨大便。”
安夏噁心的要吐了。
“説實話,小槿,你讓我想起來了,你初中的時候繪畫技術真不怎麼樣,尹翌説你畫得最好的就是便便!”
“閉嘴,總有一天我要滅了他!”
沐槿照樣寵辱不驚地喝着紅茶,兩眼發着賊一般炯炯有神的光亮,“不過,你跟尹翌到底要怎麼辦啊?這段時間因為你和尹翌要分手的事都快煩死我和楚湛了,你沒看姜茗跟蒼蠅一樣天天纏着尹翌,尹翌就是個鐵蛋也給她叮出縫來了吧,何況,你們家尹翌充其量也就一臭雞蛋!”
事實上,姜茗早就已經得手了。
安夏沒敢把這句話告訴沐槿,她只是顛來倒去地玩着沐槿的手機,楚湛和沐槿那張大頭貼時不時地出現在她的眼前,安夏的心裏好似什麼東西無聲無息地碎了,湧出一陣陣酸澀的感覺,點點滴滴地滲透到她身體裏的每一個角落裏。
柔緩的歌聲絲絲縷縷地傳遍宿舍。
為了讓自己鎮定下來,安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因為動作太大,吸氣太猛,而劇烈咳嗽起來,大腦缺氧了。
“對了,安夏,上次我出那主意到底要不要採納啊?”
“……咳咳咳……什麼主意?”
正沉浸在自己的巨大快樂裏的沐槿沒有注意到安夏的異樣,她斜睨過來,飛出一個漂亮的媚眼。
“哎呀,你怎麼給忘了呢,就是那個生米煮成熟飯的計劃啊!”
“……給我滾!”
“我説過,免費給提供場地和安全套的啊,保證不會弄出下一代來。”
“滾。”
事實上。
在大腦缺氧的情況下,做出來的事情都是極度不理智和愚蠢的。
比如一時衝動的安夏在張口就來了這麼一句“……滾”之後才發現她攻擊的對象是沐槿,本來咳的滿臉通紅的她頓時間忘記了咳嗽。
因為沐槿的報復總是迅速並且有力地!
窩在安夏被窩裏的沐槿伸出纖纖十指“穩”“準”“狠”地直奔了安夏的胳肢窩,最怕癢的安夏一聲尖叫,在慌亂之間忘記了手裏還捧着熱氣襲人的紅茶。
譁!
安夏手裏的紅茶被沐槿打翻,翻倒的半杯紅茶直接倒入了她身邊的筆記本電腦上,水淹了整個電腦鍵盤,慘不忍睹的狀況讓安夏發出了更加慘絕人寰的尖叫,其叫聲的穿透力讓宿舍樓下值班室內正在偷偷打盹的門衞阿姨一下子坐起,迷迷瞪瞪地二話不説往外衝,“哐當”一聲撞在了值班室的門上。
於是。
繼安夏深深地傷害了沐槿的自尊後,沐槿也成功漂亮地用一杯紅茶置安夏的筆記本電腦於死地!
這就是報應!
第二天,鬧騰了一夜的沐槿和安夏雙雙睡過了頭。
她們兩個急急忙忙地衝出宿舍樓的時候,預備鈴已經打響,還有五分鐘就要上課了,兩人朝着教學樓一陣狂奔,沐槿一邊快跑一邊不停地念叨着。
“快跑,再不跑就遲到了!”
安夏氣喘吁吁地跟在她身後,“事到如今,我覺得我們就是用跑得也是非遲到不可。”
“那你就用走的吧!”
“……”
安夏老實地閉上嘴巴,認命地跟在沐槿身後飛奔,反正只要跟着沐槿在一起就萬事好辦了,第一節課是數學,沐槿可是數學老師眼裏的寵兒,就是那種恨不得天天捧在手心裏呵護備至的天才學生。
沐槿帶着安夏快要跑到教學樓下的時候,忽然聽到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安夏發出驚喜的聲音。
“媽。”
跑在前面的沐槿很適時機地翻了個白眼,“安夏,我謝謝你,我保證不會讓老師訓你的,用不着這麼感激我!”
安夏恨不得踹沐槿一腳,“我媽來看我了啊。”
但是,在她説完那一句話,她並沒有將踹沐槿一腳的想法付諸行動,也沒有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母親的身邊去。
她停在了原地,一面輕輕地喘息着,一面默默地看着母親的方向。
安夏的漂亮媽媽夏如心站在教學樓的下面。
她背對着安夏和沐槿,手搭在安朵的肩頭上,細心地對她説着什麼,安朵穿着剛做好的校服,臉上帶着温軟的笑容。
看樣子,今天是安朵轉學來的第一天,而在夏如心的面前,安朵那幅乖乖的樣子彷彿是翻版的安夏。
林蔭下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