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地樁抬頭一看,只見這條路旁的一塊石坪上圍着一大幫天獅寨的弟子,而艾地樁的五名隨從也立於一旁觀看。
“又是李二牛與姜老五在鬥掌,這兩個傢伙的掌力似乎有了一些進步。”雷劈木聽到那掌風的呼嘯後道。
“是啊,這兩人的掌力都有了進步,看來我不在家的這段日子,這兩個鬼東西是下過一番苦功。”雷劈金應道。
“大寨主、二寨主和艾莊主來了,兄弟們暫停一下!”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道。
“大寨主、二寨主、艾莊主好。”眾人齊聲問好道。
“大家好,繼續練吧,我們倒想來看看你們是否又進步了,”雷劈金爽朗地道。
“好哇,大家可要賣力—點練啊,爭取盡情發揮,到時候由兩位寨主為大家指點指點,可就會獲益不淺哦。”那沙啞的聲音道。這是一個身材比較瘦小的漢子,一臉木枘呆板樣,只有那一雙眼睛,靈活得讓人可以從中讀出無窮的智慧,很特別,就這一對眼睛很特別。
眾人自覺地為三人讓出三個位子,然後拉開場地便開始練將起來。
剛才李二牛的鐵掌對姜老五的神拳還沒有結束,因此繼續開場。
兩人的塊頭都很大,都擁有許多共同的特點,皮粗肉厚,臂長掌大,那靈活的眼神似帶着夜鷹的靈性,那滿臉刻畫着的是一股股難測的野性。
李二牛的起手架式很特別,他的鐵掌卻是緊握,一隻高舉頭頂,—聽彎向背後,這是違反常規的掌法。
艾地樁從來沒有見過一套掌法和拳法會有這樣的起手式,因此興趣十分濃厚,他倒要看看這兩隻手怎樣算是鐵掌。
而姜老五的起手式卻是很隨便,五指由爪形緩緩握攏,骨結一陣“啪啪……”作響,握緊的雙拳便斜斜地垂掛於兩側,沒有要攻擊的意思。
李二牛並沒有動,也沒有攻擊的意思。定定地,目光很平靜,可以看出其心底的寧靜。
而姜老五,只是稍稍將兩拳握緊,繞着李二牛轉動,兩隻腳的腳步都很沉,那石坪每當他的腳步一落便會有“咚”地一下震響,每一步似是重踩在人的心頭,讓所有人的心都輕輕地跳了一下,這並不是心跳應有的震動,而是在正常心跳之外的震顫。
李二牛的身子並不動,他的眼睛甚至都快閉上了,他只是靜靜地感應着姜老五的存在,他無須轉身面對姜老五。沒有那個必要,以不變應萬變,這是他掌法的精要所在。
姜老五的身形越轉越快,而李二牛彎於背後的一隻拳頭,拳面總是指向姜老五,無論他轉到背後哪個地方。
姜老五的輕功很好,可是李二牛根本就不吃這一套,終於姜老五忍無可忍,“呀……”
地一聲大吼,整個人飛撲而上,他選擇了李二牛的正面攻擊。他也不知為什麼會選擇這一面進攻,反正他只感覺到當人轉到李二牛背後時,突然感到壓力大增,所以他只好選擇正面攻擊。
姜老五拳頭上的氣勢的確不小,帶起一陣龍捲風的呼嘯向李二牛撞到。
李二牛也動了,他那高舉的拳頭舉得更高了,然後當直立之時又猛地一下子砸了下來,倒看不出這是什麼鐵掌,好像是一隻鐵錘,一隻沉重的鐵錘,以泰山壓頂之勢砸了下來,帶起一股剛猛無倫的霸氣,向姜老五的身上砸去。這是似乎沒有將自己生命放在心上的人,他眼裏根本就沒有敵人的拳,而只有自己的拳和別人的軀體。
一開始便是拼命的樣式,似乎有點無賴的作風。不過這一下還真的十分有效,逼得姜老五隻好撤回一拳,迎向李二牛砸下的那一拳。
“嘶……”,李二牛那一拳突變,變成一隻掌,厚而有力的掌。像刀,一把厚臂大環刀,帶着鋭嘯,帶着劈開萬物的氣勢向姜老五的身上砍去。
姜老五的腳步斜移,但是李二牛彎於背後的一隻拳頭卻抽了出來。是掌,這一掌是直刺,如一把鋒利的劍,一把可以洞穿萬物的劍,向姜老五刺去,很快!姜老五的拳頭突然全都一抖—推,在拳未及對方之時整個人迅速倒退而出,李二牛的兩隻掌突然也改變了軌跡,迴繞於胸口迅速地推出。
“轟轟……”姜老五的拳勁在空中與李二牛的掌風相擊。
兩人都不停留,繼續搶攻。李二牛的掌式收回,人疾進,掌緩推。而姜老五卻在退身之際,兩腳尖借後挫之力一點,整個人又立刻倒飛而回,迎向李二牛的掌。姜老五的身形是螺旋形式的,整個身子在虛空中轉成一團旋風,那兩隻拳頭便成了旋風的中心,氣勢強猛無比。
李二牛的雙掌是推出的,但在快與姜老五接觸時,他的雙腳迅速一點地,整個人斜飛而出,從姜老五的頭頂斜飛而上,兩隻手掌向下直插,其部位正是姜老五橫豎着的身子。姜老五迅速變身,身形疾沉,兩腳在地上一點,橫翻而過,同時向下墜的李二牛攻出一拳,兇猛的拳風破空而出,角度也很準,很刁鑽,雖然翻身很倉促。
李二牛的掌勢一變,向拳風橫截而去,這是無法可避的一拳,因為李二牛身在半空,又怎能換氣轉身呢?因此,他只好變掌橫截,“啪……”又是一聲爆響,李二牛的身形在空中翻騰着遠飛。
“呀……”姜老五一聲大喝,不依不饒地向翻落的李二牛衝去。這一擊很快,他並不想給李二牛以任何喘息的機會。
李二牛着地之時,姜老五的拳頭已經逼近他三尺之內,那拳風掀得李二牛的衣衫浮動。
李二牛突然倒下,很快,很突然,他的腳並沒有離地,當他倒下離地一尺半左右時,他的身子又突然剎住,照樣是很突然。“好……”周圍的人看到急險處不禁叫起好來。
兩腳如釘住了一般,沒有絲毫地挪動,而整個身子則以兩腳為軸旋轉了起來,向右側旋轉,就像是甩出去一般,甩出的路線是以雙腳為中心的等距圓弧。
姜老五的拳頭走空,而勁風卻從側面襲到,是李二牛的掌,粗大的掌,威猛的掌,借旋轉的力度向姜老五腰際撞去。
姜老五不想退,但卻料不到李二牛有如此怪招,他也不能退,一退先機便會盡失,所以他回拳變爪在左側一撈,同時踢出一腳,都很兇猛,都很有氣勢。這一腿,是踢向李二牛立於地上的兩隻腳。
李二牛的雙腳立即感到了氣機的逼臨,迅速向下疾點,兩腳不停地移位,手中的攻勢也隨之一緩。
“啪……”姜老五的爪,李二牛的掌撞到了一起,李二牛的身形疾翻,脱離到姜老五的攻擊範圍之外,起身而立。
“好,你們兩人的招式和功力算是有了些長進,若能一直這樣下去,定能大有所成,就比試到這裏吧,再比下去只會浪費時間,大家還要等着去喝酒呢。”雷劈金摸着鬍子笑道。
“謝謝大寨主的誇獎。”兩人同時向雷劈金及雷劈木、艾地樁抱拳道。
之後又連鬥了九場,有刀、劍、棍、槍等,每一種兵器都有很多創意,都有讓人意外驚險之處,更有意外的破解之法,讓人叫好不止。雷劈金和雷劈木心中特別高興,艾地樁心中特別歡欣,那五名艾家的高手也大為高興,這些人的功夫和他們差不多,但那些切磋的怪招卻給了他們很多啓示,對各種兵器的運用,各種身法的配合也有很大的提示。也難怪這些人進步快,每個人想出一種怪招,組合起來便有無數怪招,去劣留優也不得了,而且這些人武功所走的路子不大相同,互相取長補短,其進步速度當然不可同日而語。
“人説天獅寨是‘龍潭虎穴’,我看這的確是屬實,這天獅寨不僅有雄獅,而且還藏龍卧虎,豈不是‘龍潭虎穴獅子窩’了。”艾地樁笑道。
“哈哈哈……艾老弟這個‘龍潭虎穴獅子窩’用得很好,我就想我們天獅寨在邪惡的人眼中成為‘龍潭虎穴獅子窩’。”雷劈金大笑道。
“大寨主、二寨主,祖二爺飛鴿傳書回來了。”雲中燕如飛般地掠了過來。
“祖二爺的飛鴿傳書?”雷劈金、雷劈木、艾地樁都激動得迎了上去道。
“不錯,祖二爺的飛鴿傳書,帶回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呀。”雲中燕停身滿臉喜色地道。
“什麼天大的好消息?”雷劈金奇問道。
“是關於凌少莊主下落的消息,這不是一個大好消息嗎?”雲中雁有些興奮地道。
“什麼?有海兒的下落?”三人同時驚喜地叫道。
“不錯。”雲中燕情緒很激烈地道。
“在哪裏,信呢?快拿來看看。快!快!”雷劈金急切地道。
“信在三寨主那裏,他和四寨主正在書房裏等侯三位呢。”雲中燕喜道。
“好,走,走,我們這就去。”雷劈木也激動地道。
“是不是真的,真的有海兒的消息嗎?”艾地樁激動得不敢相信地道。
“千真萬確,是祖二爺親筆所寫,還説過兩天後便會回寨呢。”雲中燕認真地道。
“走哇,還愣什麼愣?”艾地樁突然聲音變得有些粗暴地向雷劈金道。
這一下可使雲中燕、雷劈金、雷劈木愣住了,他們想不到艾地樁反應會如此強烈,於是三人互相望了一眼,又看了看艾地樁那一副迫不及待地樣子,便“哈哈……”地放聲大笑起來。
艾地樁似乎反應了過來,也“嘿嘿……”地加入大笑的行列。
“艾老弟真是性情中人,何必這樣激動呢?他們至少現在還沒有回來嘛,我以為我們的心已經夠激動的了,沒想到艾老弟的反應更加強烈,好!我們快去吧。”雷劈金笑道。
“雷兄勿怪,的確是這消息太讓我興奮了,所以反應也就跟着變得太過激烈,真不好意思。”艾地樁不好意思地道。
“怎麼會呢?大家都是對海兒一片關心,一片至誠,我們怎會怪呢?只會為海兒感到高興才對。”雷劈木豪邁地道。
於是三人一陣疾行,來到一座以巨木構造的寬大房間之前。
“三弟,是不是有海兒的消息了?”雷劈金還未走近房門便高聲問道。
“是呀,大哥,我和四弟都在這裏等候着你們來分享這份喜悦呢。這次祖老弟真是功勞不小呀……”雷劈水那驚喜的聲音傳了出來。
“嗖嗖嗖!”三人就像是三支勁箭一般從房門口射了進去。
“信呢?信呢?拿來給我看看,拿來給我看看。”雷劈金剛落地便激動地問道。這一下子,此房間的老頭子全都變成了小孩一般,哪裏有高手的風範,更不用説鎮定了。
“給,這是祖老弟的信。”雷劈土興奮地將信交給了雷劈金道。
雷劈金迅速用手接過來小心翼翼地將信展開,似是怕弄壞了這張紙的任何一個角落一般,更怕弄壞了一個字。三個人的腦袋立刻湊在一起,低頭細看:“雷家四位老兄,聞説艾二哥也正在寨中,十分欣喜,特奉上世上最讓你們激動的消息:海兒不僅沒死,反因禍得福,‘正義殺手’便是海兒的化身,現在又在武漢成立了‘正義門’,因峨嵋派可能有難,海兒便陪恆靜師太同赴峨嵋,而‘正義門’便由我先帶往天獅寨暫住,大概在兩日後便可回返天柱山,到時候,一切再詳談,暫請替海兒的身份保密!……”
“啊,‘正義殺手’居然便是海兒?”雷劈金驚叫道。
“怪不得這個‘正義殺手’是在海兒失蹤後幾個月才崛起,而至目前還不到兩個月的時間,這樣一個人怎可能在以前是默默無聞呢?我們早就應該懷疑‘正義殺手’是以前江湖中高手扮的了。”雷劈木恍然道。
“海兒怎麼會是隻失蹤了幾個月呢?他不是已經失蹤了三年多嗎?當初凌家被毀之後,海兒不是已經下落不明嗎?你們難道知道海兒這三年來是在幹什麼?”艾地樁奇問道。
“你還不知道嗎?難道司馬屠沒有告訴你,海兒在他那裏嗎?”雷劈金疑問道。
“沒有哇,司馬屠從來都沒有通知我海兒在他那裏,我還以為海兒已經死了呢。”艾地樁也奇問道。
“海兒在失蹤前便是殺手盟中的絕殺。”雷劈金沉聲道。
“什麼?殺手盟中的紅牌殺手絕殺?便是殺死了馮不肥,殺傷了馮不矮而後自己被擊下山崖的‘絕殺’?”艾地樁更加奇怪地問道。
“正是,三年前,是馬大俠護送海兒逃出凌家莊,可惜馬大俠卻遭奸人所害。後來便是司馬屠救了他,當初司馬屠和凌文風的關係很好,所以我們放心地讓海兒在他那裏學劍。我是因為馬大俠才去找海兒的,他身懷馬大俠的‘含月珍珠劍’,也便是我們的主人。司馬屠叫我們放心,他會把海兒的消息通知祖家和艾家,讓你們兩家共同為凌家慘案出力。或許是他事務太忙,忘了對你們説吧。”雷劈金緩緩地道。
“什麼?你剛才説海兒是你們的主人?”艾地樁更覺奇怪地道。
“不錯,四十年前,馬大俠便是我們四人的主人,我們的命是他的。那是因為我們四人輸了,為了承諾。當時,馬大俠以一根楓枝擊敗我們四人的聯手,我們心服。因此,馬大俠這一生一世便是我們的主人,現在我們的武功便是馬大俠所授。可是自馬大俠與唐門三次決戰之後,就失去了他的蹤影,我們也便退出江湖苦修馬大俠所授的武學精義。可是當我們聽説馬大俠死於凌家一役之後,便重出江湖為馬大俠報仇,可是馬大俠死前已把遺命傳給了海兒,因此他也便成了我們四兄弟的主人,就這樣我們四人便四處打探凌家慘案的兇手,終於組成了天獅寨,其實這只是海兒的。”雷劈金嚮往地道。
“這幾年來江湖中崛起的勢力很多,本來很亂、很雜的江湖,經過這兩三年的醖釀,居然使整個紛亂的江湖,變成了幾股界線分明的實力,每一股實力都不能輕視。我想到所有勢力都顯現出來之時,便定是凌家兇手出現之時,因此我們不得不成立一個組織。”雷劈木也沉聲道。
“原來眾位還有這樣一番苦心,令我艾某慚愧之至呀,想我三大奇門同氣聯技,居然落於人後!”艾地樁有些愧疚地道。
“時機還未到,艾老弟,有你出力的時候,當真正的兇手出現之時,你就是想躲也躲不掉呢?”雷劈水接道。
“那幾位寨主可有些眉目?”艾地樁疑問道。
“照目前的情形估計,兇手可能和毒手盟有關,不過我們還不敢肯定,而毒手盟的盟主是誰都沒有人知道。但我們定會與毒手盟決戰到底,就算不是兇手,總是奸賊,為了天下百姓,也必須要將之清除!”雷劈金狠聲道。
“這下可好了,海兒依然在世,就可以由他手刃仇人了。”雷劈土歡聲道。
“是呀,海兒沒事,我們應該高興才對,這些不開心的事過一陣子再談吧!”雷劈金也笑道。
“嗯,等五弟帶回了‘正義門’不就可以解釋很多問題嗎?我們現在應該去喝酒慶祝才對呀。”艾地樁歡聲道。
“稟告四位寨主,屬下黃青樹,有消息要報告。”一個粗獷的聲音在外面響了起來。
“進來吧。”雷劈金温和地道。
一個道裝打扮的中年人大步走了進來,鞠身道:“屬下接到消息,説毒手盟的總部設在洛陽花果山的七峪溝之中。”
《奇門風雲錄》卷六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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