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釋王國。
位於太平洋之中的島嶼,也被外界稱為緬梔花島,因為這個島國到處開滿了緬梔花,甚至還有大片大片令世人驚歎的緬梔花樹林。每年到了一、二月份,緬梔花齊齊綻放,美麗得令人屏息。這種傳説中有着佛緣的神聖花朵,是王國的象徵。
清晨。
晴朗的天空蔚藍得猶如一片一望無際的大海,空氣中有着淡淡的花朵馨香。
開學的第一天,皇家星柏亞學院的祈禱鍾剛敲過,校園裏已經開始熱鬧起來。
星柏亞是星釋王國的皇家學院,王國的王子也在這所學校就讀,這裏有着頂級的教學設施和一流的校園環境。除非有特殊盛典,否則堅決不準媒體記者或陌生人出入學校!
此時此刻,在星柏亞華麗寬敞的教學樓三樓禮堂,全校的學生都已經整整齊齊地坐好。他們個個面帶微笑,課本等物品統一放在自己的右手邊,沒有一個人在交頭接耳。
能來這裏就讀的學生不是貴族出身,就是全國優秀學生,舉手投足間都帶着一種特有的優雅與脱俗的氣質。
禮堂大廳處於三樓的位置,窗外有一棵高大的緬梔花樹,黃色花蕊、白色花瓣的緬梔花開了整整一樹,香氣飄滿了整個禮堂。清晨的陽光灑滿花間,整個美麗動人的景象就像一幅油畫似的定格在窗框內。
禮堂的講台上,紅色的地毯纖塵不染,一個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子正在為一個女孩做着介紹,那個女孩是剛入學的新生,而且來歷非同一般。
此刻,玄校長很鄭重地説道:“這位是來自丹麥王室的公主,叫做艾琳娜,從今天開始,艾琳娜公主就是星柏亞的學生,你們的新同學。”
譁——
大廳裏的掌聲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聽到熱烈的掌聲,明媚動人的艾琳娜嬌美地一笑,優雅地向大家鞠了一躬。從窗外射進來的燦爛光芒照在她棕色的捲髮上,折射出一片燦然的光華。
就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新同學吸引的時候,玄校長嚴肅的面孔上居然微微露出一抹焦慮的神情。他裝作不經意地向禮堂大門外看了一眼,好像是在等着某個人來。
那個闖禍精怎麼還沒有到?!
才剛剛回國,她就不能讓他這個當父親的稍微輕鬆一點?!
“文晴川,看到了嗎?玄叔叔終於開始着急了。”
“我早就看到了。靳楚南,你的語氣好像是在等着看熱鬧,你就那麼肯定她會把自己的入學典禮搞得一團糟?”
“完全肯定,我現在特別想知道,她回國的第一天會幹出什麼令人震驚的事情來,晴川兄,你猜得到嗎?”
“我根本就不想猜!”
“文晴川,我實在為你的未來感到憂心忡忡。”
大廳裏的一個角落裏,靳楚南靠着窗坐着,目光中含着戲謔,聲音中帶着調侃,對着坐在自己身邊的一個約十七八歲的貴族少年低聲説道:“你可是跟她有婚約的,從小被她連累,真可憐啊!”
“真不好意思,這麼多年都被她連累,我很開心。”
文晴川不疾不徐地回答着,英挺的面孔上帶着温潤如玉的笑意,烏黑濃密的短髮輕輕顫動,深邃的眼眸中帶着如寒星般璀璨的光芒。此時此刻,他正穿着一身星柏亞筆挺的黑色制服優雅地坐在台下。作為執掌星釋王國軍權的文氏家族繼承人,他俊朗非凡、意氣風發的外貌就足以成為整個家族的驕傲。
此時此刻。
儘管他維持着自己安靜的表情,可是,湛澈的目光中還是出現了些微的緊張,有點情不自禁地朝着禮堂的大門看去。
這裏是三樓,如果小丫頭來了,應該會有腳步聲吧?
他忽然微微一笑。
就知道,從小到大都特別淘氣的她不會讓玄叔叔好過的。
一隻手輕輕地觸了觸他的胳膊,文晴川轉過頭去,看到了靳楚南戲謔的笑意。他揚了揚下巴,朝着大廳裏靠近禮台的窗户處示意了一下。
文晴川馬上預感到了什麼,吃驚地看過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
“老天,那是什麼?!”禮堂裏,一個女生不能自已的驚呼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看到眼前的景象,大家頓時都驚呆了。
“是……是狐猴嗎?”
“學校裏怎麼會有這個?”
靠近緬梔花樹的窗口處,有一隻毛茸茸的小狐猴探頭張望着,它的長相很可愛,活脱脱就像一隻現實版的皮卡丘!它敏捷地跳到了窗台上,畏縮地向下張望着。
樹上,坐着一個人。
娉婷纖瘦的女孩,穿着星柏亞天藍色的校服,戴着白色的棒球帽,一雙靈動慧黠的眼睛帶着無法言喻的靈氣,彷彿可以直接穿透到別人的心底裏去,烏瀑般的髮絲襯得她的小臉特別白皙細緻,眼波流轉間,她散發出的是一種與眾不同卻又令人激賞的倔強和傲氣。
突然,毛茸茸的小狐猴一下子躥到女孩的身上,端坐在女孩的肩頭。
整個禮堂的氣氛都被攪亂了。
禮堂裏的人都吃驚地張大嘴巴看着這個突然降臨的女孩,尤其是丹麥公主艾琳娜,她完全無法想象一個女孩可以爬到這麼高的樹上。
玄校長的臉色一陰,指着窗外的女孩吼道:“你給我進來!”
“遵命!”
女孩挑挑眉,笑眯眯地順着樹枝從三樓窗口處跳了進來,走到玄校長的面前。
艾琳娜看着女孩肩頭的狐猴已經嚇得面色慘白,不斷地後退,後退,再後退。
玄校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這就是你入學第一天氣我的方式?星柏亞從建校以來就沒有一個學生爬過樹的!你想做什麼?!”
“報告校長,我想作為第一個爬樹者被載入星柏亞的校史!”
女孩回答得乾脆利落。
玄校長頓時被氣得語塞,場下的學生面面相覷,不知這個女孩到底是什麼來頭。
女孩沒有繼續站在校長面前給他第二次發怒的機會,而是轉身面向了禮堂裏的學生,笑眯眯地朝着大家敬了一個帥翻了的海軍禮:“我叫玄梔林,今年十五歲,剛從海外歸來。這隻狐猴是我的好朋友辛巴。從今天開始,我的夢想就是——從星柏亞逃出去!”
剎那間。
禮堂裏一片譁然。
靳楚南睿智的面孔上浮上了一片玩味十足的笑容。
文晴川英氣逼人的眉宇間帶着深深的無奈,他搖搖頭,望着台上只能用“頑劣”二字來形容的梔林,唇角卻勾起一抹帶着温暖寵溺的微笑。
玄梔林的入學第一天,就是她那段不平凡故事的開始!
同一時刻。
星柏亞校園內,有這樣一棟精緻華美的建築物。在五樓的一間寬敞而簡潔的房間內,米白色的落地窗折射着太陽七彩斑斕的光芒,一個頎長挺拔的影子無聲地倒映在淺灰色的地毯上,卻比陽光更加攝人心魄。
房間的門被輕輕地推開,一個年輕的護衞站在那裏,恭敬地説道:“殿下,我們可以走了,去丹麥的飛機已經準備好了。”
沒有一絲迴音。
年輕的護衞抬起頭來,目光中帶着不解。
“殿下……”
光芒,燦然流轉。
尊貴絕倫的身影依舊站立着,烏黑的頭髮隨着微風輕輕揚起,深邃的紫色瞳眸中映射着窗外的禮堂。
良久,他伸出修長的手指,緩緩地摸向自己的左額角。那裏,有一道很淺很淺的傷疤,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來。
但是,那道傷疤早已經成為了他生命中的烙印,永遠不可能消失。
原本安靜的房間裏,一時間靜寂得彷彿可以聽到人心的顫動。
忽然,緊抿的嘴唇輕輕地動了動,聲音魅惑、清晰,直抵人心。
“玄梔林……你終於回來了。”
2
優雅美麗的星柏亞餐廳裏,午後的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窗跳躍閃動。牆壁上著名的丹麥壁畫,盈滿了叫人迷醉的復古風情。
餐廳的二樓,是一個小小的平台。平台上有一張別具一格的小圓桌,圓桌周圍放着幾張純白色的沙發,四個角落裏擺放着翠綠的棕櫚盆栽。
這時,一樓過往的學生不時把欽羨的目光投向二樓平台,那個位置,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走上去的。平台上,一個好聽的男聲響起:“你真的不怕玄叔叔教訓你?”
“不怕!小七哥你好煩,你都已經問了很多遍了。”
被稱作“小七哥”的文晴川無奈地看了看把星柏亞最嚴厲的校長氣瘋的某傢伙,此時此刻,她居然還有心情在這裏喂辛巴。
玄梔林把一顆葡萄遞到狐猴辛巴的面前,笑嘻嘻地逗弄着它,絲毫不管文晴川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旁邊的靳楚南不疾不徐地啜飲着一杯黑咖啡,眼中有的全是戲謔。
“南瓜大哥,你已經笑了很久了,不許再笑了!”
玄梔林抬頭瞪了靳楚南一眼,“你可是我們幾個的大哥,拜託你不要永遠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為老不尊!”
一句“為老不尊”讓靳楚南臉上的表情完全凝固住,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伸出手來在玄梔林的頭髮上一陣亂撥,不客氣地説道:“我特地從外國趕回來歡迎你回國,我這個大哥做得還不好嗎?你是不是以為誰都可以像文晴川那麼軟弱隨便給你欺負啊?”
“喂——”玄梔林忙不迭地拯救自己的頭髮。
同時,文晴川則不客氣地把靳楚南的手打向了一邊:“靳楚南,十年前我就説過,你的手要離開梔林七米以外!”
靳楚南激起眾怒了!
他識時務地拿過一旁的咖啡杯準備下樓,臨行前朝着文晴川舉了舉咖啡杯,微笑着説道:“我馬上就要趕着去海外城堡了,剩下的事情,祝你好運!”
眼看着靳楚南下樓,玄梔林朝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頭,又做了個鬼臉:“這麼多年沒見,原來南瓜大哥的性格還是這麼惡劣!”
“你的性格也好不到什麼地方去,”文晴川把一盤點心放在了梔林的面前,“別總是喂辛巴,你也吃一點東西。”
圓桌上,狐猴辛巴正抱着一顆葡萄吃得津津有味。
玄梔林端着點心跑到窗邊,望着窗外的風景,認真地説道:“小七哥,這麼多年,星柏亞真的一點都沒有變呢。”
從二樓餐廳的窗口朝下望去,星柏亞校園一片綠意盎然,泛出一片温柔神秘的光芒。
梔林趴在窗台上,大大的眼睛欣喜地眨動着。
她已經離開這裏——七年了啊!
而此時,餐廳外的草坪上,一羣學生圍住了新來的丹麥公主艾琳娜,興致勃勃地談着什麼,艾琳娜時而嬌俏地微笑,時而謙虛地點頭,一副温柔典雅的風範。
“她有可能會成為星釋王國的新任王妃,王太后請她來,就是想先讓她和殿下培養感情的。”
文晴川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梔林的身側,看到梔林一直在看艾琳娜,便低聲向她解釋了一句。
玄梔林依然看着艾琳娜巧笑倩兮的模樣:“你是説,她有可能成為那個我最討厭的人的王妃?”
“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文晴川知道她所説的“最討厭的人”是誰,他微微一笑,帶着寵溺的味道。
“真可憐,”玄梔林望着笑得很開心的艾琳娜的眼神帶上了一絲憐憫,“我為她默哀三分鐘。”
説完,她真的閉上了眼睛,雙手合十。
“玄梔林,別胡鬧了!”文晴川微笑着敲了一下她的頭,“你最好先想想晚上回去怎麼和玄叔叔解釋吧!總不能回家第一天就捱打吧?”
“為什麼要解釋?!”玄梔林俏麗的眉宇間帶着倔強的神氣,“我的目的就是要惹他生氣啊!反正我不是他親生的。”
“梔林,這種話不能亂説。”
“本來就是。”
“倔強的脾氣!”文晴川無可奈何地捏捏她挺秀的小鼻尖,順手將她吃到嘴邊的奶油擦掉,笑容依舊暖暖的,“晚上我陪你回去,有我在,至少玄叔叔不會罵你罵得太狠!”
這是第幾次闖了禍之後要文晴川為自己保駕護航了?應該是……不計其數吧?
當玄家的司機即將把車開進玄家的大門時,玄梔林忍不住扭頭看了坐在自己身邊的文晴川一眼,他依然是一副俊逸優雅的樣子,深邃的眼眸中永遠都盛着温文爾雅的笑意。
小七哥真是太好了。
恐怕整個星釋王國的女孩子都在羨慕自己的好運氣吧?作為主管王國文史閣的玄氏家族女孩玄梔林與主掌全國軍權的文氏家族繼承人文晴川,從一出生就有了婚約關係。
從小到大,一直都被文晴川照顧着、保護着,連七年前得罪了那個非常討厭的人,他都毫不猶豫地馬上帶着自己去了英國,直到現在歸來。
玄梔林嘆了口氣。
可是自己,似乎一直都在給他添麻煩似的!
真該打!
啪——
後車座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響。
一直都望着車窗外風景的文晴川一驚,馬上轉頭看向自己身邊的玄梔林,卻看到玄梔林捂着自己的半邊臉趴在另一側的車窗上,一副很痛苦的樣子。
“梔林……”
“梔林小姐,”前面的司機顯然通過後視鏡看到了剛剛發生的一切,驚愕地説道,“你怎麼突然自己打自己啊?”
自己打自己?!
“玄梔林……你想什麼呢?”
文晴川匪夷所思地看着梔林,伸出手把她拉到自己身邊,替她揉了揉已經開始發紅的臉。看來,她打得不輕。
文晴川輕蹙起濃眉,“梔林,你什麼時候開始有自虐傾向了?”
“我剛才懺悔來着。”
玄梔林任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揉着自己刺痛的臉,清澈的眼眸中閃着晶瑩剔透的光芒,“小七哥,你會不會因為我總是給你惹麻煩而討厭我,離開我……”
文晴川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提這樣的問題,他微微一笑:“你真的是想太多了。”
“想太多了?”
“當然,”文晴川捏了捏玄梔林白皙的面頰,温暖的笑意通透眼底,“我不會離開玄梔琳,因為我知道我不在的時候你會闖禍。沒有我的話誰來保護你呢?誰又能讓你開心起來呢?”
文晴川的手指也是暖暖的,就像是沾染了陽光的味道。
聽着他的話,玄梔林忽然覺得心裏很安靜、很幸福。
她望着文晴川,粲然一笑,“哦,那麼我對於你來説,是最重要的人,對不對?”
“對,玄梔林對於文晴川來説,是最重要的。”
車窗外,夕陽的燦爛光芒一片金色。
玄家華美精緻的大門被僕人們緩緩推開,黑色的賓士房車開上筆直的車道。車道兩旁,穿着白色制服的僕人紛紛彎腰鞠躬,他們彼此交換的眼神中已經傳達出了一種訊息——在發生了那件事情的七年之後,玄家最可愛、最喜歡闖禍的小姐回來了。
晚餐的氣氛很僵化,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女管家克麗和另一個男僕從僕人專用通道推着餐車走進來時,偌大的餐廳裏鴉雀無聲。
玄梔林的父親——嚴肅的玄校長,正坐在餐桌的正位上,一言不發地吃着東西。他的旁邊,一個美麗的少婦端坐着,面容姣好動人,此時她正將一些沙拉撥到玄父的盤子裏。
女管家克麗走到少婦面前,恭敬地説道:“夫人,巧克力鬆餅已經做好了,要現在端上來嗎?”
玄夫人的臉上立刻出現了一種討好的笑容,她轉向坐在對面的梔林,殷勤地説道:“梔林,我特意讓廚房為你烤了你小時候最愛吃的鬆餅,要不要現在嘗一點?”
坐在文晴川旁邊的玄梔林抬頭看了她一眼,還未説話,玄父已經放下了刀叉,語氣依舊嚴厲,“還沒有吃完飯,不許吃零食!”
“偶爾吃一點沒關係,這是梔林最喜歡的……”
還沒等少婦説完,玄梔林的聲音已經毫不留情地傳過來了:“我不想吃你做的東西。”
文晴川馬上把水遞到了梔林的面前,微笑道:“梔林……”
“白雪公主的後母就是用這種方法害死白雪公主的。”玄梔林喝着文晴川給她的水,低聲説道。
玄夫人的表情馬上就凝住了。
“到英國生活了這麼久,還是這麼沒規矩!”玄父眉頭一皺,“如果不是看在你今天才回來,白天在學校發生的事情,我是絕對……”
“叔叔,白天的事情梔林已經認錯了。”文晴川忙説道。他知道只要他説兩句好話,玄叔叔一般就不會發很大的火。
而此時,玄梔林卻從餐桌後面站了起來,倔強地説道:“我吃飽了。”
她轉身朝餐廳門口走去。
玄父的臉色頓時更加難看了,玄夫人忙側身對旁邊的僕人説道:“快把巧克力鬆餅給小姐端過去。”
“是。”僕人們走下去端鬆餅。
文晴川看着玄梔林消失的背影,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草叢裏,傳來蟲兒不間歇的鳴叫。
玄家的花園裏,小小的鞦韆從緬梔花樹上垂落下來。玄梔林坐在鞦韆上,輕輕地搖晃着。不一會,她就看到了一個頎長的影子出現在自己的腳下。
玄梔林沒有抬頭,只是看着那條長長的影子低聲説道:“我討厭那個女人,就是她不斷地勾引爸爸,爸爸才會忘記死去的媽媽而娶了她。”
文晴川伸出手來拂落梔林肩膀上的花瓣,俯下身看着她氣鼓鼓的臉蛋,笑着説道:“在英國時,我們不是説好了嗎?回國後絕對不和她生氣,這可是梔林的諾言哦!”
“是她搶走了爸爸。”
“所以……你想討厭她一輩子嗎?”
梔林一言不發,低頭輕輕地搖晃着鞦韆。
文晴川伸出手,輕輕放在梔林的頭頂,他的手心中一片温暖:“不過,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好好陪着梔林的。”
玄梔林抬起頭來看着文晴川,他的笑容温暖淡定。
“小七哥,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的身邊了,你會喜歡上別人嗎?”
文晴川一怔,因為他從未想到過有一天梔林會不在自己的身邊,就在他發愣之間,他看到了梔林緊張擔憂的眸子。
他優雅温柔地笑了:“除了梔林我不會再喜歡上任何人。我説過,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守護着你,都會把梔林當成我最珍愛的寶貝!”
把梔林當成我最珍愛的寶貝——
寂靜美麗的花園裏,文晴川微笑的樣子帶着陽光般清新温暖的味道,他的手輕柔地撫過梔林柔軟的髮絲,將她輕擁在自己的懷裏。
梔林縮在文晴川的懷裏,他的身上有着清新的體香,她輕輕地眨動着清澈的眼眸,一種幸福感,靜靜地充溢她的心。
她開心地笑了。
緬梔花無聲地綻放,在微涼的夜色裏分外純淨鮮明、靈動逼人。
清風拂過,花瓣靜靜飄落,落下一地純白。
晚上。
文晴川回到文宅,還未來得及換下衣服,就有女僕走進來對文晴川恭敬地説道:“文少爺,南少爺的電話。”
“轉到我的書房。”文晴川脱下外套,大步走向了樓上的書房。男僕為他打開了書房的門,在他剛剛坐下的時候,僕人已經端來了芳香的果茶。
文晴川一手提起電話,另一隻手拿起茶杯,雲淡風輕地笑道:“靳楚南,你就不能讓我休息一會?”
“恐怕從現在開始,你已經沒有休息的機會了,”靳楚南帶笑的聲音從電話的另一端傳過來,“告訴你一個消息,我們偉大的星颯王子殿下,從出訪丹麥的飛機上逃跑了。”
文晴川握着茶杯的手頓時僵在了半空中,他濃眉揚起:“你説什麼?”
“原本是王太后陛下和那傢伙共同出訪丹麥,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可是……”靳楚南的聲音一徑從容,“他神秘地消失了,就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樣,誰也找不到他。”
“這麼説來,現在出現在丹麥的只有王太后一個人了?”
“我保證你馬上就要開始忙了。王太后是你的外祖母,尋找失蹤的王子殿下,這個好差事一定非你莫屬了,所以我特意早一點打電話來提醒你一聲。”
文晴川緩緩地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還沒有等他回答靳楚南的話,書房外就傳來了老管家忠心耿耿的聲音,“文少爺,王太后從丹麥打來的長途。”
來得還真快!
文晴川微笑,仍然沒有放下靳楚南的電話,“靳楚南,你不準備和我一起把王子殿下找出來嗎?你就忍心看着我一個人忙?”
“真是對不起,晴川兄,”隔着電話,靳楚南的笑容有點囂張,“我現在在國外,正在守護我們的另外一位王子。”
電話掛斷了。
文晴川放下電話,無奈地搖搖頭。
靳楚南目前是國外一座城堡的守護者,負責看守關在那個城堡裏的一位王子。十年前,這位星諾王子因為火燒宗殿而被王太后下令囚禁在那個城堡中。
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每一次出了問題,他跑得比誰都快,怪不得王太后賞賜了他一個“猴兒”的外號。
“文少爺……”因為許久得不到回應,老管家在外面又叫了一聲,聲音中透着一絲緊張,“王太后似乎很生氣。”
當然會生氣了,他又不是不知道這個桀驁不馴的王子會有多麻煩。
文晴川揉了揉太陽穴,輕嘆了口氣。
3
清晨。
玄家的僕人都已經早早地起來了,清掃花園、庭院,準備早餐……正是繁忙一天的開始。
“小姐,起牀了,小姐……”
玄梔林的房門外,女僕不停地敲着房門,卻一直聽不到任何回應。她猶豫地推開房門,輕聲説道:“小姐,該起牀了,夫人正等着您吃早餐呢!”
她邊説邊走進去,卻突然驚愕地站住。
空蕩蕩的房間裏,早已沒有了小姐的身影!只有狐猴辛巴,還在窗台上呼呼大睡!
一處幽靜但已經廢棄的神社深處,清早“出逃”的玄梔林發現這裏還是和七年前她離開的時候一樣,一點都沒有改變。依舊是古香古色的廟宇,依舊是一塵不染的院落。
庭院的中央,有一棵古老的緬梔神木,上面開滿了白色的緬梔花。
神木下有幾排大大的架子,上面掛着許多大大小小的許願牌,每個許願牌下面都拴着一個小鈴鐺,在微風中發出清脆的鈴聲。
這裏並沒有人住,但是卻似乎被人清理過。
梔林慢慢地走向高大的神木,白色花朵隨風輕輕搖曳,在她的周圍帶着令人迷醉的香氣緩緩地飄下來,落滿她腳下的石階。
纖細的手指靜靜地撥過那些許願牌,玄梔林忽然有些失落地笑了笑,喃喃説道:“怎麼可能還在呢?都已經七年了。”
微風輕輕地吹來,許願牌下小小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音。
玄梔林自嘲地搖搖頭,轉身要走。可是,就在她轉過身的剎那間,一塊畫着一朵小小的緬梔花的許願牌躍入她的眼簾,她的心猛地一跳,但又很快地回過頭來。
該不會是……
她伸出手來摘下那塊許願牌,靜靜地翻過來。許願牌上面,有着她八歲那一年留下的稚嫩筆跡。
我叫玄梔林,八歲,希望一輩子都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永遠可以幸福地笑着。
原來自己許下的願望還在——
梔林握着自己當年的許願牌,晶瑩剔透的臉上綻開了純真的笑容,彷彿是突然找回了兒時那段最美好的記憶。
她仰起頭,踮起腳尖,想要把自己的許願牌掛到更高一些的地方,但是,就在她的手剛剛接近一枝開滿花瓣的樹枝時——
就在此刻。
一隻修長而有力的手忽然從她的手中徑直奪過許願牌,緊緊握住!
梔林吃驚地側過頭去——
一張俊美傲然的面孔就在那一刻映入她的眼簾,短髮黑如墨玉,紫眸英氣逼人,眼眸深處帶着那一抹可以操控一切的冷冽。
是!他!
梔林心底莫名地一顫,情不自禁地朝後退了一步,誰知卻撞在樹幹上,那一樹的許願牌“嘩啦啦”地紛紛墜落,散了一地,剎那間就像是她那顆紛亂的心。
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她轉身就朝神社的大門跑去,彷彿是儘自己的全力逃避什麼。
但是——
“玄梔林,”清晰低沉的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帶着淡淡的涼意,“就想這樣逃走嗎?七年前你欠我的,不準備還了嗎?”
彷彿是突然被套上了繩索,梔林的腳步被牽制住。
“那個敢射傷星釋王國王儲的玄梔林呢?”他的聲音緩緩流出,卻帶着一抹震懾人心的力量,“七年的時間,就可以把你變得……這麼膽小?”
玄梔林怔了怔,然後緩緩地轉過身來,目光已經恢復了澄澈乾淨。
陽光不知何時開始變得刺目耀眼起來。
幾乎完美的少年靜靜地佇立着,將許願牌握在修長的指間,輕輕地翻轉,彷彿那是一件無足輕重的玩物,小小的鈴鐺在他的手中發出“丁零”的聲響。
幾步開外,玄梔林的眼神漸漸出現怒意,他卻雲淡風輕地笑了:“玄梔林,你該不會忘了我吧?星釋王國的星颯王子,那個七年前你最討厭的人!”
星颯!
玄梔林倔強地抿起了嘴角,定定地直視着他。
七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個冷漠傲然的十一歲小男孩長大,也足以讓一個執拗的八歲小女孩更加倔強。
在開滿白色花朵的緬梔花樹下,他們始終逃不過再一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