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願發現,線索一條一條全都斷了,他根本就無法尋找那個神秘的幕後人,他所有的惟—一點可用的線索就是他曾聽到過那人的大笑聲。
僅憑一個人的笑聲,就想把那個人從茫茫的人海中找出來,豈非如大海撈針一般不可能?
鄭願沒有找到呂傾城,也沒有找到高斷山、劉昭陽和那些黑衣武士,那些人好像突然都離開了濟南。
他去找李婷婷,居然也沒找到。李婷婷早已“死”
了,被“石榴紅”殺死了。李婷婷完全有理由永遠不在濟南出現。
鄭願一籌莫展。
他痛感名聲太大給自己帶來的不便,可已無法改變現狀。
北武林已人人皆知鄭願武功深不可測,是個“遊戲風塵”的奇俠。鄭願無論走到哪裏,認識他的人都會深懷戒心。
鄭願只好登門拜訪孟嘗公子,這已是他最後一步了,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孟嘗公子的歲數看來並不太大,至少不會比鄭願大。
但無論誰看見了孟嘗公子,都會被他坦誠、謙遜、温厚的氣質傾倒,會被他那清華高貴的風采迷住。
有些人,就算穿着再寒酸,也掩不去內在的高貴氣質,而盂嘗公子就是這些人中最有代表性的一個。
他屬於那種天生高貴的人。
他的衣飾質料很一般,式樣也不時新,他的額頭高而鮮明,一看可知他是天生智慧之八。
他並不英俊,但比所有英俊的男人加起來還要耐看得多。
他的身邊總圍着許多食客,他有許多的應酬,也常常置身於生意場合,但卻能保持那種清華高貴的氣質,一塵不染,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
鄭願看見孟嘗公子;不知不覺的有點氣餒,有點侷促,不自在。
就好像不是鄭願懷疑孟嘗公子是那個幕後人,而是孟嘗公子在懷疑鄭願似的。
孟嘗公子的眼睛很美,目光清澈明亮,並不咄咄逼人。鄭願直視鄭孟嘗公子的眼睛,拚命不讓自己被益嘗公子在氣勢上壓倒。
鄭原道:“在下高唐鄭願,特來拜望孟嘗公子。”
孟嘗公子回了一禮,微笑道:“在下孟臨軒。孟嘗公子之稱,決不敢當。鄭兄請進。”
鄭願道:“公子先請。”
孟嘗公子道;“鄭兄遠來是客,自然先請。”
鄭願笑道:“公子此間主人,主人若不領路,在下豈非要在貴府中迷路?”
孟嘗公子也笑道:“如此孟某有僭。”當先邁進大門,鄭願笑眯眯地相隨而入。
孟府的景緻果然很幽雅,就像孟嘗公子一樣幽雅。
鄭願道:“久聞公子府上風景奇特,可算濟南第一名園,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孟嘗公子道:“謝謝。”
鄭願道;“素聞孟府食客三千,其中不乏奇能異術之士,怎麼府中這麼安靜?”
孟嘗公子道:“鄭兄想知道原因?”
鄭願道:“當然。”
孟嘗公子道:“因為他們是很安靜的人。生性不喜喧譁囉唣,孟某一向愛靜,自也不願和嫺於辭令的人打交道”。
而鄭願就是個慣於抬槓的人,這樣的人,自然生性喜歡“喧譁囉唣”,而且一定“嫺於辭令。”
鄭願吃了個悶虧,自然不甘,辯道;“如公子所説,嫺於辭令之人,豈非生性愛喧譁囉唣?實際上嫺於辭令之人,才是愛靜之人,而喧譁囉唣之徒,只是濫於辭令而已。”
孟嘗公子笑道:“久聞鄭兄‘轎伕’之名,的確不同凡響。”
説笑間,兩人已來到客廳,分賓主落座,一個垂髦小童奉上兩杯清茶,又悄然退了出去,偌大的客廳裏,只有孟嘗公子和鄭願二人。
鄭願看着孟嘗公子,孟嘗公子也在看他,兩人相視微微一笑。
孟嘗公子柔和的目光盯在鄭願眼睛上,孟嘗公子的舉止絕對温雅有禮,他的聲音也充分體現了他的洞察力和他的温厚謙遜。
“鄭兄找孟某,想必是要問一些問題。”
鄭願微微欠身,道:“不錯。”
孟嘗公子道:“鄭兄但問不妨。孟某在濟南可算是個地地道道的地頭蛇,人手多,場面也熟。鄭兄但有所問,孟某定然相告所知。”
鄭願道:“孟嘗公子,近日來濟南地界好像不算安寧,想必公子亦有所知?”
孟嘗公子點點頭,微喟道:“不錯,前幾日李濟南之女神秘中邪,宋捉鬼又離奇失蹤,其後李姑娘又慘遭殺害。
這些事情,足夠令居民惶惶。不想六月三十夜,又有一青皮暴死客房,據説殺人的是個如春水般的温柔的女孩子。
真是令人不可思議。”
鄭願心中一凜:“哦?”
孟嘗公子看着他,微笑道:“據在下所知,這個女孩子和鄭兄關係好像不一般。”
鄭願知道了,那一定是紅石榴,他的心忍不住一陣絞痛;“那個女孩子被捉住了嗎?”
孟嘗公子嘆道:“自然沒有。她又趁夜離開了。據説她那天喝了許多酒,禁不住那青皮的勾引。但——唉,畢竟不該動輒殺人啊!”
鄭願黯然。
孟嘗公子又道:“另外最慘烈的格鬥是由鄭兄你在上月底造成的,鄭兄不僅殺死了四個,還將呂傾城呂公子擊成了重傷。”
他雖然口氣很平淡,但顯然內心對濟南發生如此多的兇案感到痛心疾首。他雖沒有明裏指責鄭願,但顯然已將鄭願當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壞蛋。
鄭願看着他,微微一笑,道:“公子好像忘了昨天夜裏,浴仙樓的那場大火吧?”
孟嘗公子道:“據説有人看見你也在現場。”
鄭願道:“莫非公子認為在下就是縱火之人?”
孟嘗公子道:“但願鄭兄不是。”
鄭願笑笑,道:“公子既然對濟南如此瞭解,難道不知道李婷婷和宋捉鬼就住在治仙樓後院的那座被燒燬的閣樓裏?”’
孟嘗公子漠然道:“自然知道。”
鄭願道:“那麼,公子想必也知道,血鴛鴦令和蓬萊高家的秘密交易?”
孟嘗公子淡淡一笑,道:“在下從不涉足武林是非。”
鄭願道;“公子既是知道在下昨夜現身浴仙樓,想必也聽到了一聲驚雷般的大笑?”
孟嘗公子道;“我聽不懂鄭兄在説什麼!在下夜間從不出門。”
鄭願微笑道:“但願如此。”
孟嘗公子站起身,冷冷道:“送客!”
鄭願也站了起來,直視着他,笑眯眯地道:“公子和馬神龍是好朋友?”
孟嘗公子淡然一笑,道:‘’恕不遠送。鄭兄好走。”
“他居然敢把你趕出門!”
花深深簡直都要氣瘋了,她絕對不能容忍別人侮辱她的心上人。
鄭願笑道:“也沒什麼,畢竟是我上門挑釁,他趕我出門,也情有可原。”
花深深咬着牙生悶氣,她在暗暗發誓一定要讓孟嘗公子知道,侮辱花家的人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阿福問道;“是不是他?”
鄭願苦笑道;“我無法肯定,除非再讓我聽一次他大笑的聲音,否則我不能確認是他。”
阿福點點頭,不説話了。
鄭願如此説,已讓阿福知道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孟嘗公子極有可能就是那個神秘的幕後人。
鄭原只是無法確認而已
花深深冷冷道:“一定是他。也只有他才能讓馬神龍用毒暗算你,只有他才能在濟南安排好這許多人許多事。”
鄭願苦笑道:“就算是他,我們也抓不到證據。”
花深深道:“要什麼證據?既然是那個狗東西,咱們就按江湖上的規矩辦,殺了他再説。”
鄭願搖搖頭,正色道:“這不是好辦法,我們一定要找到確鑿的證據,才能動手,我不想殺錯人。”
阿福見花深深要發怒,忙岔開話題,笑道:“依少爺看,孟嘗公子的武功如何?”
鄭願想了半晌,才低聲道:“不知道。”
阿福悚然。
如果連鄭願都看不出孟嘗公子的武功如何,就説明鄭願自問沒有把握勝過孟嘗公子,那麼,孟嘗公子的武功,豈非已達到不可思議的境界?
鄭願看看阿福,微微一笑,道;“我和很多人交手前,也都沒有取勝的把握。”
花深深沉重的心情一掃而光:“可你沒有敗過,你每次都勝了。我早就説過,你是天下第一。”
阿福的心情也一下開朗多了,他笑着,朝花深深恭聲道:“三小姐和少爺是不是該回洛陽成親了?”
花深深轉開了臉,冷冷道:“阿福,你操的心倒不少!”
阿福朝鄭願擠了擠眼睛,微笑不語。
鄭願徵了怔,苦笑道:“老宋還不知出了什麼事,我看咱們還是等幾天的好。”
阿福道:“宋大俠既然一直都很清醒,想必不會出什麼事,宋大俠武功超卓,武林中能勝他的人極少。”
鄭願緩緩道:“只可惜,老宋這次碰到的,大多都是這‘極少’中的人。”
他堅決地道:“老兄,你送深深先回洛陽,我在這裏等老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花深深冷冷道;“我不回去!”
鄭願道:“可我不知道這幾天會發生什麼事。”
花深深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我總知道我不想回洛陽乾着急,不知道你會出什麼事。”
阿福知趣地退了出去,他知道有些話,他這個當僕人的,還是少聽為好。
阿福一出門,花深深就發作了:“你為什麼總想趕我走?”
鄭願苦笑道;“你以為我願意和你分開?”
花深深冷笑道:“你自己心裏明白!你是嫌我礙手得腳的,你不自在了!”
鄭願伸手攬住她的纖腰,柔聲道:“看來我又該跳進醋缸洗個澡了。”
花深深身子已經軟了,但笑得仍然酸溜溜的:“你又來糊弄我!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要我?説!”
鄭願抱緊她,輕輕吻着她的柔唇,喃喃道:“要是我不想,我就是灰孫子。”
花深深已顧不上生氣了。
身上着了火的時候,誰還會想起來生氣呢?
花深深現在渾身像着了火,燒得她頭暈眼花,燒得她口乾舌燥。
她熱烈地親吻着他,吸吮着愛的蜜汁,來滋潤她燥熱的心田。
衣衫突然間變得十分討厭了。
他們渴望着徹底的緊密的結合。
完全沒有阻礙,沒有縫隙,完完全全地融合在一起。
如同兩杯水倒進一隻杯裏,無法分開。
宋捉鬼這些天算是交了桃花運,他遇見的女人,居然都很年輕,很漂亮,很飽滿,而且都對他很親熱,親熱得讓他吃不消。
七師妹也不例外。
所以,當宋捉鬼終於看見一個極醜的女人時,感到十分親切,而且立即對那個醜女產生了好感。
七師妹趕着大車,馳入蓬萊城,徑自奔到仙人居門口,這才拉馬停車。
高生財已笑嘻嘻地邁了出來,問道:“得手了?”
七師妹嬌笑道;“小妹已將宋大俠請到。”
宋捉鬼一掀轎簾,神情木然地慢慢下車,看了看仙人居的招牌,什麼話也不説。
高生財笑道:“二公子和大小姐已知道了消息,這不,他們已出來歡迎宋大俠了。”
高二公子果然快步出門,老遠就拱手朗笑道:“宋大俠肯光臨寒舍,真是蓬壁生輝,高某有失遠迎,還請宋大俠不要見怪。”
宋捉鬼冷冷道:“客氣話我聽多了,不想多聽。”
高大小姐一聲冷笑,走了過來,厲聲道:“你這醜鬼,説話小心點。”
宋捉鬼看着她,愣了一下,居然笑了,柔聲道:“你也醜得很可愛。”
高大小姐氣得目瞪口呆,居然已忘了尖叫,忘了發怒。
高二公子忙道:“宋大俠,這是舍妹。”
宋捉鬼看都不看他,仍是憨笑着朝高大小姐道:“我們都很醜,也都很可愛。”
高大小姐面上的粉太厚,讓人沒法看清她臉色,但無論誰看見她現在的神情,也都知道她已實在氣暈了。
高二公子微笑道:“宋大俠和舍妹如此投緣,真是妙極。”
宋捉鬼還是沒理他,仍舊衝高大小姐笑着,聲音更温柔了:“喂,你叫什麼名字?”
高大小姐渾身一顫,似已被驚醒,她死死盯着宋捉鬼,驀地一聲尖叫,利箭般衝了過來:
“殺——!”
宋捉鬼面上的憨笑竟絲毫沒變,他就那麼悠閒地站着,很誠懇很憨厚地看着發瘋般的高大小姐。
高二公了卻已笑不出來,他臉色已剎那間變得很難看。
高大小姐的右掌已離宋捉鬼咽喉不足三寸了,高二公子才一探手,輕輕拂了一下。
誰也沒看清他用了什麼手法,高大小姐的身子就已倒飛出去,僵硬地跌落在七師妹懷中。
高二公子急促地吸了口氣,又很快呼出,面色又已親切温和如常:“宋大俠,舍妹年幼無知,多有冒犯,還請宋大俠不要見怪。”
宋捉鬼嘆道:“她很好,很對我的脾氣。”
高二公子道:“哦?”
宋捉鬼道:“面目醜陋的人,心理大都有點不太正常,像你們這些俊男美女自然不會了解我們這些醜男醜女的心。”
他衝到高大小姐面自,柔聲道:“喂,我説得對不對?”
高大小姐一把推開七師妹,一個耳光重重打在宋捉鬼臉上:“對個屁!”
高二公子眼中閃出了幽冷的精光:‘’茹苦,你太放肆了!”
高大小姐尖叫道:“他……他不是人!”
高二公子森然道:“住口!”
高大小姐一怔,顯然已聽出了他聲音裏的憤怒,她雖然還想再爭辯,但張了張口,卻一個字也説不出來了。
七師妹、高生財等人也都垂下了眼瞼,噤若寒蟬。
高二公子一向是個和氣的人,很少生氣;更沒有像今天這麼發過脾氣。
宋捉鬼看了高二公子一眼,冷冷道:“她沒有做錯什麼,你用不着做這些戲給我看。”轉向高大小姐,笑道:
“你叫茹苦,對不對?這個名字真好聽。”
高大小姐氣得渾身直抖,偏偏連瞪他的勇氣都已消失。
高二公子目光連閃,似乎在極力思索着什麼問題,一時也不再説話。
宋捉鬼走上一步,拉着高大小姐的手,憨笑道:“茹苦,莫理他們。咱們同病相憐,不關他們的事。”
可高茹苦高大小姐豈肯和他“同病”?高大小姐一直認為自己是天下最美麗的女人,同時也是天下最成熟、最有魅力的女人。
宋捉鬼的話,簡直比用刀扎她還令她憤怒。
高二公子雙眉一展,柔聲道:“茹苦,看來宋大俠很器重你。這樣吧,你陪宋大俠進去歇息歇息。宋大俠一路上車馬勞頓,一定已很累了。”
宋捉鬼果然點頭道:“不錯。”
高二公手道:“如此,高某就暫時告退。茹苦,記住,千萬莫惹宋大俠不高興。”
宋捉鬼不耐煩地道;“她知道。”又對高大小姐笑道:”你知道,對不對?”
高大小姐在心裏怒罵“對個屁”,但面上已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道:“當然對。”
她居然沒有掙脱他的大手,反而偎緊了他輕聲道;“進屋説去吧?”
宋捉鬼連連點頭:“中,中。”
高二公於目送着宋捉鬼真的進了仙人居大門,輕聲道:
“陶師姐,很順利嗎?”
七師妹肅然道:“正如二公子所料,分毫不差,但其中似乎別有蹊蹺。”
高二公子微一頷首,舉步進門,道。“跟我來。”
七師妹亦步亦趨,神色瑞聲跟隨着高二公子,就像丫環踉主人一樣。
仙人居看起來並不算太大,但實際上並非如此,因為除了高二公子,誰也不清楚仙人居有多少間密室,不清楚仙人居的地下宮殿有多寬敞。
但進過地下宮殿的人卻不算太少,至少,‘’七師妹”
是常客。
這裏是一間地下密室,四周是大理石砌成的牆壁,地上鋪着厚而柔軟的波斯地毯,牆壁上嵌着的金燈架上,燃着兒臂粗的牛油大燭。
密室裏很簡潔,除了地毯上一張矮几外,幾乎什麼陳設都沒有。
高二公子在矮几一側盤膝坐下,微笑着柔聲道;“坐吧。”
“七師妹”依言很温馴地坐了下來,坐在矮几的對面,輕聲道:“謝公子。”
高二公子道:“你説的別有蹊蹺是指什麼?”
“七師妹”道:“宋捉鬼一直很清醒。”
高二公子微微一驚,原本悠閒地放在几上的雙手也不禁一顫:“這麼説,他一直在演戲?”
“七師妹”道:“是。”
高二公子皺了皺眉,輕輕拍了拍手,光潔平滑的牆壁上突然出現了一道暗門,李婷婷嫋嫋婷婷地飄然而入。
李婷婷依然那麼柔媚,那麼有魅力。她的心情好像很好,她的微笑也極其迷人。
“七師妹”知道,這一切都是做給自己看的。因為高二公子就在這裏,而高二公子又是她們爭寵的原因。
李婷婷在高二公子身邊跪下,用清悦如水的聲音説道:“公子有何吩咐?”
高二公子沉聲道:“我給兩位介紹一下,婷婷,這位是陶碧仙陶姑娘,是我師姐。碧仙,這是李婷婷李姑娘,濟南有名的才女。”
兩個美麗的年輕女人目光撞到了一起,而且很快濺出了火花。
陶碧仙淡然微笑道:“久仰大名。”
李婷婷輕笑道:“陶姐姐過獎。”
高二公子緩緩道:“婷婷,你的攝心術是不是從未失敗過。”
李婷婷心中一涼,似乎已猜到了什麼,但她還不能肯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她只好答道:“是。”
高二公子道:“據碧仙説,宋捉鬼一直很清醒。”
李婷婷面色一下變得雪白:“這…··這怎麼……可能?
他明明……明明已……”
陶碧仙淡淡地道:“他的確沒有被控制,他一直都很清醒。”
李婷婷顫聲道:“如果他是假裝的,那……那麼秘笈”
高二公子伸出右手,輕輕搭在她肩上,微笑道:“婷婷莫急,我知道你怕我怪你。你先回房去。呆會兒我去找你。莫急。”
李婷婷應道:“是。”爬起身,悄然而出,暗門輕輕掩上,牆壁又已平滑如鏡。
高二公子温言道:“碧仙,你説吧。”
陶碧仙道:“宋捉鬼如果一直是在演戲,結果會不會很……可怕?”
高二公子道:“的確如此,宋捉鬼現在雖已在我手中,但我想,他在濟南裝傻期間;一定和鄭願有聯繫。”
他頓了頓,又問道:“既然宋捉鬼一直很清醒,他怎麼會被快活林的人擒住?”
陶碧仙道:“公子,宋捉鬼和夏小雨居然是一起長大的玩伴,宋捉鬼是在夏小雨身上被她捉住的。”
高二公子似乎很感興趣,道:“他倆竟會是老相識?”
陶碧仙膘了他一眼,好像很有點害羞,臉好像也有點紅:“他們快活一番之後,絮絮叨叨談了一會兒,當時鐵線娘、蘇想容和我都聽得很清楚。”
高二公子道:“夏小雨擒下宋捉鬼之後呢?”
陶碧仙道:“夏小雨大約是雲雨過後,神志有點恍惚,居然對宋捉鬼説,凡知道她過去的人她都要殺,鐵線娘和蘇想容馬上和我商量,決定先下手為強。她二人去殺夏小雨,我搶了宋捉鬼就跑。”
高二公子嘆道:“鐵、蘇二人想必早已死了。憑夏小雨的武功,又豈是她們殺得了的?”
他看着陶碧仙,柔聲道:“夏小雨和宋捉鬼談了些什麼,你還記不記得?”
陶碧仙的臉更紅,頭也垂得更低,聲音已滯緩纏綿:
“每一個字都記得。”
高二公子道;“那你就每一個字都説出來。”
陶碧仙輕輕移到他身邊,羞笑道:“公子可別笑話我。”
高二公子微笑道:“我從來就沒笑話過你,對不對?”
陶碧仙輕輕倒在他懷裏,微微閉上了眼睛。
高二公子雖然是公子,卻是是喜歡身體力行的。他一向喜歡自己動手。
他認為勤勞是一種美德。
高茹苦雖然很討厭宋捉鬼,但她明白哥哥的意思。
高家如果希望一窺那本秘發上的無上武學,就必須依靠宋捉鬼。因為只有宋捉鬼懂波斯文字。
而宋捉鬼又偏偏是個又臭又硬又滑頭的傢伙。單憑暴力是不能使他屈服的。
既然宋捉鬼“看上”了她,她就只有不惜一切代價來籠絡他,軟化他,滿足他的所有需要。
高家的人一向很看重家族的利益,高茹苦也不例外。
就算宋捉鬼再醜一百倍,她也只有認了。
宋捉鬼進了她的閨房,連聲讚道:“這地方好,這地方舒服,這地方合我的胃口。”
高茹苦掛拴上房門,努力使自己笑得更自然,更迷人一些:“你看這張牀怎麼樣?”
宋捉鬼道:“當然很好。”
高茹苦媚聲道:“你何不到牀上躺一躺?我知道你很累,我學過幾手按摩功夫,正好給你放鬆放鬆。”
宋捉鬼果然很聽話地躺上牀,嘆道:“真舒服。”
高茹苦真恨不能活劈了他,但她笑得很温柔很開心:
“等你見識了我的按摩功夫後,就會更舒服了。”
宋捉鬼安心地閉上眼睛,好像真準備享受她的眼待了。
高茹苦無奈地坐在牀沿上,剛準備給他按摩,宋捉鬼卻已發出了均勻綿長的鼾聲。
他居然睡着了。
高茹苦剛鬆了口氣,宋捉鬼卻又睜開了眼睛,嘆道:
“我倒是真累了。但不需要放鬆,更不需要按摩。那個姓陶的丫頭一路上不停地給我按摩,我簡直受不了。現在你出去。我想認認真真睡一覺。”
他又閉上眼睛,哺哺道:“女人真討厭,美人更討厭”
高茹苦一向認為自己是絕色美女,但她聽到宋捉鬼的嘆息,居然已不太生氣了。
她希望宋捉鬼真的很討厭她,那麼她就謝天謝地了。
被這麼樣的一個醜鬼喜歡,實在比殺了她還讓她難受。
所幸的是,宋捉鬼真的睡熟了。
高茹苦又等了好一會兒,這才輕手輕腳地從窗口溜了出去。
仙人居里很寧靜,好像這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而且也將永遠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