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丈玄本微微一點頭,道:
“不錯,有此可能……”
大旋風白孤道:
“玄本和尚,你這話可説得新鮮啦……耿策投入萬仞深谷,輕功再好,怕不是摔成一堆肉餅?”
大方丈玄本道:
“白大俠,照一般來説,你這話一點不錯……只是‘渡頂崖’深谷,跟其他幽谷深壑不一樣……”
微微一頓,又道:
“‘渡頂崖’山腳處,據説老樹枝幹橫岔而出,谷底蓬草漫長,軟藤遍地……”
赤眉石魚問道:
“大方丈,你如何知道這樣清楚?”
玄本和尚道:
“貧衲本來也不清楚這回事……那時‘天地門’尚未霸佔貧衲這裏‘銀冰軒’莊院,有一個砍柴樵夫,失足掉入‘渡頂崖’深谷,他劫後餘生,説出這樣一段經過,是以貧衲才會知道。”
眾人見大方夫玄本説出這番話,相信不會是空穴來風……
赤眉石魚緩緩一點頭,道:
“小老兒耿策生死之謎,以後我等自然會知道……此地房舍原是‘天地門’霸佔大方丈的,現在還是由大方丈接收下來才是。”
大方丈玄本卻是另有一番想法,就即道:
“‘天地門’總壇雖然原是‘慧通寺’廟產,但經耿策一番構置,已成了有天塹之險的龍潭虎穴……耿策生死成謎,難保往後捲土重來……”
搖搖頭,又道:
“貧衲不想接下此間房舍……不妨就由在座諸位,想個處理之策。”
玄本和尚説出此話,聽來令人覺得很意外,但再一想,也有他的道理……
“慧通寺”中兩位方丈,原非“天地門”中敵手,雖然總壇業已摧毀,但耿策生死成謎,而且尚有外出未歸的“天地門”中弟子。
大方丈玄本雖然變更了原來的用意,但他不願意惹上是非,這樣的想法也未嘗沒有道理。
姜青移轉到一個話題上,向赤眉石魚問道:
“石前輩,你老人家如何知道,此番姜青等圍剿九華山‘天地門’總壇之事?”
赤眉石魚一笑,道:
“青兒,老夫雖然平時獨來獨往,江湖上風吹草動之事,卻瞞不過我一雙眼睛,兩隻耳朵……”
一指邊上紅面韋陀戰千羽,又道:
“戰老侄等數位,在‘百步林’鎮上最大那家‘興來客棧’,包下進深後院所有客房,其中就有你青兒在內,老夫已知道你等將要‘天地門’總壇採取行動……”
戰千羽接口道:
“四弟,此番若非石前輩一臂之助,吾等來莫懷谷‘天地門’總壇,不會有今日這樣一個局面!”
赤眉石魚道:
“戰老侄,吾等並非外人,老夫此舉,亦是分內之事……”
眾人談到這話題上時,長離一梟衞西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向金劍嘯虹魏正道:
“魏兄,衞某對這件事,想來百思不解……”
魏正聽來出奇,接口問道:
“不知衞島主所指何事?”
長離一梟道:
“鄂東英山九回坡‘凌霜會’總壇,相隔此地皖南九華山,雖然不是十分遙遠,卻也不近……‘天地門’總壇不愧固苦金湯,吾等從‘遁天回地樓’出道,和‘狼尾崖’前後雙環,撲登而上,着實費了不少勁道……”
向魏正一笑,問道:
“貴會弟子如何妙手空空,能取得這幅‘天地門’總壇,機關暗樁的秘圖?”
金劍嘯虹魏正,見長離一梟問到這件事上,臉上不禁微微有點發熱……
但,彼此既然不是外人,也就不必把這件事隱瞞下來,一笑,道:
“哪有這等大費周章,其實説穿了就不值一分錢,那是順手牽羊而已……”
長離一梟聽來有趣,含笑問道:
“魏兄,如何順手牽羊?”
魏正道:
“那次你和姜兄弟自鄂南崇陽,銀枝寒梅金姑娘掌門的‘紅袖盟’總壇‘月眉山莊’來英山……”
金昭也在旁邊聽着,見金劍嘯虹魏正向長離一梟説出這些話,突然想了起來……
不錯,離“月眉山莊”多時,不知“紅袖盟”中情形如何?
現在九華山“天地門”之事,已有一個交待,我該回去一次才是。
金昭見眾人正談到那幅秘圖的事上,不便插嘴進來,還是靜靜聽着。
魏正接着在道:
“你兩位來英山九回坡‘凌霜會’總壇後,指出九回坡山麓,遭‘天地門’中人所圍堵……吾等必須知已知彼,才能制敵於先……”
姜青接口道:
“魏大哥,後來你派出‘遊影’宋傑、‘追風’謝達兩人下九回坡……”
魏正一笑,道:
“那幅‘天地門’暗樁秘圖,就是宋傑那小子,妙手空空從‘天地門’中人身上取來的……”
一頓,又道:
“當時兩位雖然尚未離去,但魏某沒有發覺到絹布上劃出橫橫直直的線條,乃是‘天地門’置設暗樁的秘圖,是以就沒有提到此事……”
紅面韋陀戰千羽道:
“魏兄,這是一份重要文件,如何輕易放在一名‘天地門’弟子身上?”
魏正一笑,道:
“不錯,戰兄……但失去這份秘圖的人,也是‘天地門’中重要角色……”
姜青問道:
“衞大哥,此人是誰?”
魏正道:
“姜兄弟,就是你過去所説的,‘天地門’慣使一套‘驅狼鬥虎’之計……那次陪同‘冥江寒鴉’卜廷,‘南疆一聖’弘德兩人來犯‘凌霜會’,是‘天地門’四大壇主之首,龍壇壇主‘駝龍’浦振……”
姜青已聽出弦外之音,接口道:
“魏大哥,這幅‘天地門’暗樁秘圖,是宋傑從浦振那裏取來的?”
魏正一點頭,道:
“不錯,姜兄弟。”
這雖然已是一件過去的事,同時金劍嘯虹魏正,也不會信口雌黃,編造出這回事來,但聽進長離一梟耳裏,心裏卻是不禁暗暗猜疑……
“天地門”中人除了掌門梵谷樵翁耿策生死如謎外,雖然全軍覆沒,敗在自己這夥人手裏,但龍壇壇主駝龍浦振,卻不是江湖上泛泛之流。
憑“凌霜會”中一個三四流角色的“遊影”宋傑,能從“駝龍”浦振身上,盜取到一件東西?
長離一梟問道:
“魏兄,‘凌霜會’中的‘遊影’宋傑,有這手偷天換日的本領?”
魏正含笑道:
“衞島主,一點不假……宋傑手上功夫並不出色,可是他這手偷雞摸狗的玩意兒,稱得‘絕活’,這小子在咱魏正跟前,也露過一手……”
彩鶯於秋秋咭的一笑,道:
“衞大哥,那個宋傑也偷了你的東西?”
魏正道:
“魏某事前跟他説明,在一對時辰之內,要取走咱身上錢包……這小子也真有一手,不到三刻,咱身上錢袋已落進他手裏……”
眾人談着時,“鐵翎”嶽奇似乎在思索到一件事上,魏正話題有了個段落,接口道:
“掌門大哥,兄弟有個建議,不知你認為如何……”
金劍嘯虹魏正,微微一怔,道:
“賢弟,你説……是怎麼回事?”
鐵翎嶽奇朝“慧通寺”大方丈玄本這邊望了眼,道:
“這裏‘天地門’總壇,原來是‘慧通寺’廟產,現在大方丈不願接收,這樣一片構築精巧的房舍,把它荒置下來,也是十分可惜……”
魏正聽不出話中含意,兩眼直直地朝鐵翎嶽奇這邊看來。
嶽奇微微一笑,又道:
“大哥,我等將‘凌霜會’總壇,遷來這裏九華山莫懷谷如何?”
鐵翎嶽奇提出這樣一個建議,不但金劍嘯虹魏正,連所有人都感到很意外。
嶽奇又道:
“這裏莫懷谷,固若金湯,確有天塹之險……梵谷樵翁耿策的‘天地門’,若非倒施逆行,激起武林中共憤,不會有今日覆巢之痛!”
魏正沒有接下回答……
目光緩緩朝“赤眉”石魚、長離一梟衞西、紅面韋陀戰千羽、大旋風白孤、窮俠葛松,和姜青等看來。
長離一梟頷首道:
“魏兄,嶽兄此見,不失為一個上好的建議……與其荒置下來,不如加以利用……此地莫懷谷撇開房舍不談,形勢要比英山九回坡險峻,雄偉得多!”
紅面韋陀戰千羽道:
“莫懷谷這一塊地帶,如果落入剪徑強梁之手,又會使江湖激起風風雨雨的變敵來……”
“赤眉”石魚問道:
“你等‘凌霜會’總壇遷來此地,這裏設下的暗樁、機關,又將如何呢?”
金劍嘯虹魏正,連連點頭道:
“石前輩這話問得對……‘凌霜會’義之所在,兩肋插刀……‘遁天回地樓’山道,僻成康莊石階,那些見不得人的鬼名堂,全部除掉。”
長離一梟一笑道:
“魏兄,如若‘凌霜會’遷來此地九華山莫懷谷,衞某吩咐長離島‘飛燕樓’弟子,‘響鈴箭書’也有‘凌霜會’的一份……如有風吹草動之事,‘凌霜會’可以‘響鈴箭書’,與天下武林同道聯絡。”
金劍嘯虹魏正,抱拳含笑道:
“衞島主,謝了,謝了!”
窮俠葛松接口道:
“魏兄,葛某末座恭陪,吩咐天下江湖窮家幫弟子,‘凌霜會’如有差遣,窮家幫願意效勞,與武林同道傳遞消息。”
魏正連連抱拳施禮,道:
“葛幫主,魏某代表‘凌霜會’,謝了!”
“赤眉”石魚道:
“此地莫懷谷的未來已有決定,吾等將‘天地門’中善後之事,需要有個處理……”
一頓,又道:
“被梵谷樵翁耿策,所擄來的民間女子,都在進深那處‘別有天地’院落,該送她們回去家裏。”
紅面韋陀戰千羽道:
“石前輩説得有理,讓戰某前去處置此事……”
旋首向彩鶯於秋秋、銀枝寒梅金昭,和玉面羅剎谷真三人,道:
“秋妹、昭妹、谷姑娘,隨同老夫一起去後院。”
三人應了聲,銜尾跟去。
長離一梟又移到剛才那話題上,向魏正、嶽奇兩人道:
“你二位將‘凌霜會’遷來此地,這裏九華山莫懷谷佔地遼闊,房舍銜接……日後應將‘凌霜會’的實力,加以伸展擴大……”
金劍嘯虹魏正頷首道:
“衞島主説得不錯,魏某也有此意……”
眾人正在談着時,戰千羽等帶了八九名年輕女子出來,暫時讓她們息足一邊。
眾人分撥又向“天地門”總壇,各處搜查一遍,搜出不少不義之財……
“天地門”中弟子,都已逃個乾乾淨淨,只剩下十來個傭僕廚司之類。
長離一梟等將搜來的不義之財,按名分配,傭僕廚司,和那些年輕婦女都有一份,吩咐他們各個離去。
他們一番折騰後,回進總壇一間屋子,就談到各個的去向……
大方丈玄本向眾人稽首道別,來九華山之麓,會同接應的二方丈了凡,回去“慧通寺”。
銀枝寒梅金昭視線朝人臉上緩緩移轉,落向姜青這邊時停了下來……
輕聲道:
“青哥,我要回鄂東崇陽‘月眉山莊’一次……看看‘紅袖盟’中那些女弟子!”
姜青尚未回答,長離一梟接口道:
“昭妹,你應該回去看看她們,你是一盟之主,這些女弟子們,各個都在等着你回去呢……”
話到這裏,朝戰千羽這邊望了眼,向金昭又道:
“‘凌霜會’準備遷來九華山莫懷谷……你們‘紅袖盟’不妨也作一次‘喬遷之喜’……”
戰千羽接口道:
“昭妹,衞島主説得不錯,‘紅袖盟’中弟子,雖然身懷之學不輸人,但究竟是年輕姑娘,江湖險惡,最好有個照顧才是……”
金昭眨動兩顆星星般的眸子,道:
“‘紅袖盟’中有一百零八個女弟子,要找這樣大的場所,就不容易了!”
姜青一笑,道:
“昭妹,如果你真有這樣一個打算,戰大哥和衞前輩,相信會替你出主意的……”
金昭輕輕一笑,替代了回答。
姜青問道:
“你此去鄂南‘月眉山莊’,什麼時候回杭州大哥家?”
金昭又是一笑,簡短的回了一句:
“很快……”
她發現這回答太短了,接着又道:
“你們回杭州慶春門后街戰大哥那裏,相信不會很久,我也來了……”
他們談着時,窮俠葛松帶了小松兒,站起身,含笑道: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天地門’公案已有了交待,葛某帶了小師弟,也該告辭了!”
長離一梟問道:
“葛幫主此去何處?”
葛松一笑道:
“窮家幫中弟子,處處是家……你等如需要葛某之處,向窮家幫各分舵探聽,便知道葛某行蹤所在。”
葛松帶了小師弟松兒,告辭離去。
金劍嘯虹魏正道:
“魏某與嶽兄弟回去英山九回坡,就着手遷移之事,以後諸位要找‘凌霜會’總壇所在,該是此地皖南九華山了。”
“凌霜會”中正副會主,亦向長離一梟等,抱拳告辭離去。
“赤眉”石魚向姜青囑咐數語,離開眾人,又開始他獨來獨往的浪跡江湖的生涯。
彩鶯於秋秋向金昭道:
“昭姊,你此回鄂南崇陽,秋秋送你一段路好不好?”
金昭緊緊握上她皓腕,道:
“不用了,秋妹……咱們很快就會在杭州戰大哥處見面的。”
金昭揮手向眾人告辭……姜青和秋秋兩人,送金昭出“天地門”山門牌樓處,才分手道別。
兩人回進屋子,大旋風白孤道:
“老四,秋妹,剩下咱們這幾個人,也該起程趕路啦……”
旋首向玉面羅剎谷真道:
“真兒,你還是跟醉伯伯回去杭州咱老大那來。”
谷真含笑點頭,道:
“好的,醉伯伯!”
姜青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向長離一梟道:
“衞前輩,吾等前後都離這裏九華山莫懷山,這一大片屋子,裏面還有不少值錢的東西,‘凌霜會’總壇尚未遷來之前,需要有人照顧才是。”
長離一梟連連點頭,道:
“小兄弟説得對,我們這麼些人,竟誰也沒有想到這件事上……”
大旋風白孤道:
“衞島主,咱們這裏六個人,誰也不可能留下……這件事不如偏勞‘慧通寺’裏的玄本和尚,叫他派出幾個小和尚,留守在這裏……”
紅面韋陀戰千羽道:
“二弟這主意不錯……‘慧通寺’就在九華山之麓,‘百步林’鎮的前面,吾等此去也是順路!”
大旋風白孤“嗨”的一聲,移到另外一個話題上,向眾人道:
“這次咱們直搗九華山,踩平‘天地門’的破窯子,相信已驚動江南武林……咱們六個人成羣結堆走在一起,會使人注意……”
長離一梟含笑問道:
“依白兄之見又如何?”
大旋風白孤道:
“咱們還是跟來的時候一樣,不如分撥而行,老大,真兒,咱白孤三人一撥,你衞島主跟老四,和秋兒二人一撥。”
紅面韋陀戰千羽沉思了下,道:
“衞島主,吾等一撥三人,兜向黃山山麓,拐入浙境……
向‘慧通寺’帶口訊之事,就偏勞你三人了。”
六人取道回杭州,分面兩撥……紅面韋陀戰千羽,大旋風白孤,和玉面羅剎谷真等三人一撥。
長離一梟衞西帶了姜青、秋秋兩人成一撥……他們還是由來九華山時的那條官道,走向杭州。
三人這次來“慧通寺”,大方丈玄本,和二方丈了凡感到很意外……猜不透他們來意。
兩位方丈請三人禪房坐下,小和尚敬上茶水後,晃直愣朝六人遊轉看來。
長離一梟含笑道:
“兩位方丈離開九華山莫懷谷時,衞某等忘了把一件事告訴兩位……”
大方丈玄本急急問道:
“不知衞島主所指的是什麼事?”
長離一梟道:
“‘天地門’總壇除了掌門人耿策,生死成謎之外,那些弟子們死的死,逃的逃,眼前只留下一大片沒有人住的屋子……在‘凌霜會’總壇尚未遷入莫懷谷之前,想請兩位方丈,派出數位弟子,前往九華山莫懷谷照顧那些屋子。”
大方丈玄本連連點頭,道:
“衞島主,貧衲和二方丈了凡兩人遵囑處理,在‘凌霜會’總壇尚未遷來九華山莫懷谷之前,貧衲派出‘慧通寺’弟子,前去留守照顧。”
接着吩咐廚下,擺上齋餐,接待長離一梟、姜青、秋秋等三人。
三人在“慧通寺”客房留宿一會,次日向兩位方丈辭去,取道往杭州方向而來……
曉行夜宿,行程匆匆……長離一梟一指前面,道:
“吾等再去不遠,就是浙江境界了!”
姜青道:
“好快……好像沒有多久時間……”
長離一梟道:
“我們在沿途上談談説説,探幽攬勝,就不覺得旅途上辛勞……”
於秋秋道:
“衞前輩,那天白二哥在莫懷谷説的話,一點不錯……
沿路上來,江湖上都在談咱們這次圍剿‘天地門’總壇的事……”
快到午膳時分,三人來到一處“茵花塘”鎮上……時間碰得湊巧,他們就在大街一家“萬松樓”飯館用膳。
這家“萬松樓”生意不錯,還不到午正時分,店堂裏客人,已佔了七八成座頭。
三人坐下窗沿一桌,吩咐店夥端上酒菜……他們邊吃喝,邊聊天。
邊上原來是張空桌座,沒有多久,就有兩位客人坐了下來。
姜青側臉一瞥,衣衫樸實,臉膚黝黑,一胖一瘦,年紀都在四十左右,看來是本地的鄉民。
兩人坐下桌座,還未向店夥點下酒菜,那胖子嘴裏已冒出一句話來,聲音響得出奇:
“大春,真有這回事?”
那個叫“大春”的瘦子,道:
“出這裏‘茵花塘’鎮的東側,誰都知道這件事……你洪七才從縣城來,才不知道這回事……”
旁邊姜青等三人一桌,雖然不想竊聽人家的談話,但在咫尺之際,話聲自然傳進耳裏。
那個大春向店夥要了些酒菜……酒菜端上,胖子洪七急巴巴又問道:
“大春,那頭狐狸精是雌的還是雄的?”
大春在桌上兩隻杯子裏斟下酒後,道:
“如果是雄的,還會去找上週家大少爺?”
一頓,又道:
“這位大少爺是‘東鄉’大財主周銘德的獨子,年紀才二十左右……”
洪七大口酒送進嘴裏,衣袖一抹嘴邊酒漬,大聲問道:
“東鄉周銘德有沒有向官家衙門報案?”
大春道:
“這不是強盜小偷,乃是千年一頭狐狸精,報官家衙門有屁的用?”
旁邊桌座上姜青等三人,聽到“千年狐狸精”這話,不由注意起來……
秋秋兩顆黑白分明的眸子,睜得又圓又大,看了看長離一梟,又看了看姜青。
這家“萬松樓”飯店的店堂裏,已座無虛席,響起飛觴把盞,猜拳豁令的聲音……錯非一胖一瘦兩個客人的桌座,貼近他們的旁邊,不然也不會聽到他們談話的聲音。
長離一梟看到兩人這副詫異的神情,輕聲道:
“小兄弟,秋妹,我們聽他們談些什麼?”
瘦子大春,喝了口酒又道:
“周銘德的兒子周桂生,給那頭狐狸精迷住,原來是個精壯少年,據説已形銷骨枯,成了一副皮包骨的模樣了……”
洪七大聲道:
“那個周老頭兒,難道眼睜看自己兒子,給狐狸精迷死?”
這個瘦子廖大春,似乎對這件事知道很清楚,一面吃喝一面道:
“周公子日間矇頭大睡,晚間妖精翩然而至,書樓裏傳出男女搖浪之聲……周銘德知道這件事後,非常震怒,先是集合了家裏傭人壯漢,前去捉妖精,哪知一到書樓下,就有石塊瓦片之類迎頭打下,打得那些壯漢,一個個頭破血流……”
胖子洪七,兩顆眼珠銅鈴似的直瞪出來。
廖大春又道:
“有時東西突然燃燒起來,前去撲救時,火光立時熄滅,只聞到一些硫磺味,東西也未燒燬……”
洪七一臉迷惑之色,道:
“那又是怎麼回事?”
廖大春一口酒送進嘴裏,又道:
“周銘德給狐狸精鬧得想不出一個主意,只有派人去縣城,把那自稱能捉鬼斬狐的大法師,請了幾位回來,想把妖狐除掉……”
洪七接口問道:
“後來怎麼樣?”
廖大春道:
“不但沒有除掉妖狐,反把事情鬧得更大……妖狐從書樓窗口,露出半個身體,一揚手,飛下一二十塊屋瓦,把這些法師的燭燈法器,完全砸毀……”
胖子洪七一瞪眼,道:
“哼,好凶!”
廖大春又道:
“那個妖狐還會使法術……據説腕把一抬,其中有個法師慘叫一聲,當場倒地死去……原來咽喉中了一支小箭,那箭非金非鐵,是用木塊削成的,這個法師死後,全身一片紫黑色……”
洪七嘴巴張得大大的,卻是吐不出聲音來。
大春又道:
“這一來,其餘幾個捉妖狐的法師,再也不敢逗留,拔腿逃去……”
洪七指了指,問道:
“大……大春,那……只狐狸精,現在還去周銘德家?”
廖大春道:
“夜夜照去不誤……那個周老頭兒,再也想不出對付那隻狐狸精的辦法……”
這邊桌座三人,聽到那個瘦子廖大春這番話……彩鶯於秋秋一努嘴,悄聲道:
“活見鬼,哪裏會是狐狸精,那是稍有兩下子功夫的女飛賊……”
長離一梟點點頭,道:
“秋妹説的不錯……拋擲瓦片,放硫磺火等這類事,江湖上混混的幺麼小醜,都會這一手……”
姜青道:
“那個財主周銘德,不會知道江湖上那些雲詭波譎的名堂,以為是幻化人形的狐狸精。”
長離一梟一笑道:
“小兄弟,秋妹,我們路過此地,遇到這件事,就來演出一出‘活捉狐狸精’如何?”
兩人連連點頭……
於秋秋很懂事的道:
“衞前輩,那個扮裝狐狸精的女飛賊,來去自如,敢這麼大膽,可能另有來龍去脈,不是普通在江湖上混混的人。”
長離一梟點點頭,道:
“秋妹説的是……吾等把這隻‘狐狸精’捉住,到時再問個清楚。”
剛才胖瘦二人談話中,知道周銘德財主的住家,出“茵花塘”鎮東街……也是三人取道的順路方向。
三人吃喝過後,長離一梟揮手叫來店夥,付了帳,出“萬松樓”飯店。
於秋秋道:
“衞前輩,‘東街’是在東面方向?”
長離一梟道:
“不錯,吾等此去,也是順路方向。”
姜青道:
“剛才他們談話中,還提到‘東鄉’這樣一個地點。”
長離一梟道:
“吾等找去‘東鄉’,不難找到周銘德那個財主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