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到處都是秘密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被他禁錮在懷中,艱難地抬起螓首,顫聲道。
“這句話該我來問不是嗎?”他俯身在她耳邊,語氣危險。
“你——”她突然恍起什麼,低呼道:“你知道了?”隨即又用力搖頭,“怎麼可能?”
“我説過,如果你要繼續那個遊戲,我也必不罷休!”
兩通匿名電話,外加今天的“巧遇”?!他冷笑。
她臉上神色複雜,尷尬,惶然,慌亂,悲傷的情緒,一閃而過。
向來平靜無波的心緒,突然竟起了絲隱惻,陌生的情緒,顧夜白微微一驚,手上的力道不覺加重數分。
她低聲吟痛,“不是你想的那樣——”
最終,言止。
“確是。”顧夜白眼底抹過嘲弄,“我倒是從沒想到這所向來以治學風氣嚴謹著稱的高校居然也有女生做這種事情。把時間花費在這胡搞蠻纏上很好玩是嗎?”
他的諷刺使她垂眸無言以對,好半晌才拙然重複道:“不是那樣的”
“那是怎樣?”顧夜白反唇而譏。
她沒吱聲,只企圖把自個可憐的手從他的鐵臂中搶救出來,奈何無功,只得悻悻作罷,皺了皺小鼻子,嘴裏不知咕噥了句什麼。
顧夜白見她這幅模樣,一怔,一時竟發作不出,只是手下的力道,不覺又加大了幾分。
她疼得額上薄汗淺沁,幾乎便要哭了。
“可不可以請你先放開我。”
“你説——”他口氣輕柔,眼神卻冰冷如魅,不着一毫感情。
“我的問題你沒作答,你還有資格討價還價麼?”
“要説也只能説謊,再説——”她苦笑。
幾分鐘前,他似乎也説過同樣的話——心裏微震,長指,把她的下巴勾起。為她的一分倔強。
她卻突然仰首。
臉頰,不經意間便擦過他的嘴唇。
他唇上的冰冷與她肌膚的温暖柔嫩交織在一起,奇妙的觸感使兩人俱是一愣。
他鬆開對她的鉗制;她也急急退了數步,腳下一個踉蹌,卻碰上了桌末,轟隆一聲響,回聲一室。
顧夜白閉了閉眼,怎麼會有這樣拙的人。
她羞愧,眼珠溜溜,瞟了他一眼,又靠到不遠處的一個位子上。
“再説,我已經決定放棄了。”
“哦,原來是這樣。”他嗤笑一聲,也不説什麼。
她心虛,瞟了他一眼,吶吶道:“真的。”
“既然有人已準備作罷,卻又偏偏很不湊巧的出現在距外語系樓區十多分鐘的美術系樓;我是課後便立刻出來,到離開教學樓的時間裏,並沒有看到有人進出。不得不去猜測有人是蹺課過來,你説,這決定放棄還是不是教人費解。”男人挑眉。
女人頓時杏眸圓睜。
“你怎麼知道我是外語系的?又怎麼知道我蹺課?”
聲是蚊鳴。
“你肩前的衣服濕了,也就是説,你曾在外面逗留過,並且,你必定是從北面逆風之處而來。如果是順風,濕的該是你後背的衣服。”
“學校在北面的建築物就只有外語系的樓舍。而今天是星期一,全校所有專業的早課都排滿。”
她打,脱口,“還有這麼多考究。”
烏黑的眼珠溜溜轉,裝屍體。
“嗯,那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剛才的推測都對了?”顧夜白笑,笑意,不達眼內。
氣氛莫名緊窒起來,她只覺心律也加快了。
男人的聲音淡淡傳來。
“近日,你們繫上的輔導員該會把你請到辦公室喝喝茶。那幅情景,即使想想,也委實有趣不是麼?”
突然厭惡這場突如起來的糾纏。
一場遊戲,如果對手聰明,那才叫好玩,偏偏這女人如此拙劣。顧夜白眉間一漠,推門便出。
“等一下,你就不要聽我的解釋了麼?”
空中,似乎傳來她輕輕的嘆息。只是,一掠,已散,不必去捕捉。
她的聲音,幾分惶恐。
“你剛才不是已經清清楚楚説明無可奉告了嗎?再説,你又憑什麼認為我一定會聽你的解釋?”
然,不過幾下,他即頓了腳步。
臂上一暖,一隻柔膩温軟的小手觸上他的肌膚。
耳邊,低徊着,是她低低的“不要”。
顧夜白眼裏一冷,反手一扯一拉。
她手上吃痛,“呀”的一聲叫起來。
“不要讓我再看到你。”漠然揮開她的手,徑直前走。
“拿煙斗的男孩。”
背後她的聲音,急促而響亮。
立刻引來堂內來往的人的側目。是,爭執的戀人嗎。高大冷漠的男生,小臉漲得通紅的女生。
突然,生動了景緻。在這風微涼的雨天裏增添了幾分喧鬧的暖意。
第六話他要她做的事情
顧夜白一怔。
這是他交給夏教授的作品中的其中一幀,這是他仿畢加索早年同名作品而臨摹,不過其中又加了自己的技法和創意。
“什麼意思。”他陰沉地問。
“是的,你的猜測都對。我知道在電話裏對你的請求有點無——”含糊地帶過最後一句。
認錯態度並不誠懇。
顧夜白鎖眉,只冷冷看她。
“後來,我想,當面請求比較有誠意,可是,在見到你之前,我突然決定放棄了,不騙你。我是真的決定放棄了。”
“這畢竟打擾了你的生活,我們又不認識,你並沒有理由更沒有義務幫我——你一定在想怎麼會有一個人這麼不害燥,臉皮厚吧。”她苦笑笑,“我確實打算放棄了。如果沒有那些畫,我斷不會喊住你的。很美的畫,我不希望就這樣被雨水毀了。”
“你懂畫?”
她搖搖頭,神色有點黯然,隨即扯出抹笑:“我,俗人一個,不過好東西,是雅俗共賞。”
“雅俗共賞?”他唇角揚起絲冷笑,“你卻清楚知道那是高更的作品《拿煙斗的男孩》。”
“不是畢加索的麼?”話音一落,她突然意識到什麼,立刻噤了聲。
他頷首,淡淡道:“不錯,連出處都很清楚。”
她,被擺了一道。
“那幅畫,”她低了頭,好半會才澀然道:“曾經,我認識的一個人也臨摹過。“
“那麼明媚的顏色,花冠上的花還在開着,畫裏少年年華正好,可他卻那麼寂寞。這世上,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幸福和快樂,他的哀愁悲傷又有誰去想過,無人問津,也不過是剎那芳華,還沒開盡已經凋謝。”
聞言,顧夜白全身一震,墨濯的眸有瞬間的失神。
男人的反應,她並沒看到,只鄭重地對他一鞠了,低聲道,“之前對你所做成的困擾,對不住了。我不會再來麻煩你。”
衣衫半濕,裹出纖瘦的曲線,小小的身影拖着緩慢的步子,漸漸便要消失在眼前,顧夜白一闔眼睛,又睜開,道:“非我不可?”
她一怔,旋即折了回來,滿臉驚喜之色:“你,改變主意了?”
顧夜白不語,好一會才淡淡道:“不管怎樣,今天的事,我欠你一個人情。電影下週末公映,到現在還有兩週時間,你幫我做一件事,事了以後,應你所求。”
“真的?真的?”她歡呼出聲,眉眼盈盈,彎成一抹淺淺的月。
“行的,行的。十件事都可以。”
眉峯一皺,顧夜白有了平生第一次的悔意。
寢室裏,聽罷,林子晏再次滾地。
“那小女生叫什麼?”
顧夜白正埋頭為作品潤色,隨手在一旁的畫布上寫了個名字。
“路悠言?”林子晏撇嘴:“路有凍死骨的路,念天地之悠悠,獨傖然而涕下的的悠,喜言是非的言?”
“子晏,你腦袋裏怎麼淨裝齷齪的東西。”顧夜白嘴角微勾,手上動作頓緩,腦裏突然浮起別前她笑意微微的小臉。
“顧同學,也許我不招你待見,不過好歹我們也要相處一段時間,也不好老是‘喂’‘哎’,‘同學’這麼叫吧。”她格格而笑,道:“我知道你叫顧夜白,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呢。我叫路悠言,路遙知馬力的路,悠悠寸草心的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言。”
“不是言不由衷,言過飾非的言麼。”他輕曬。
“你——”她拉長小臉,怒了。
“嗯,記下了。有姓名在手,要找你係上的輔導員時證據比較確鑿。”
一下,有人臉都綠了。
“明天五點三十到我寢室找我,你就知道我要你做的事。”
她懵然,隨即滿臉黑線,“還讓不讓人睡?”
瞟他一眼。
“再説,上你寢室做什麼?你不會是壞人吧?”她小嘴微攫,腹誹加咕噥。
男人利眸在她身上一度,微微挑眉:“你説,你能期待和一個32,25,34的女人做什麼?”
悠言當掉,臉大紅,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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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未破曉,只在東方透了絲魚肚白。
北二棟宿舍樓前,一道帥氣挺拔的身影靜靜佇立。白色襯衣,藕色休閒長褲,男子俊美得叫人驚豔的面容,使得林蔭道上整幅景緻生動起來。
只是那重瞳卻隱約折射出幾分冷凝狠辣,眼皮底下透出幾分青澀,那是昨夜縱酒的緣故。
顧夜白自嘲一笑,那人的忌辰。
每年的這幾天,如果不靠酒精的安撫,他必定無法入睡,睜眼到天明。酒下空腹,胃便折騰得厲害。
遠處的身影漸次清晰,所有利芒瞬間斂去。
待得悠言氣喘如牛的跑到跟前,顧夜白已把眼鏡戴上,剛才種種,便如風過無痕。
“我沒遲到吧?”悠言撫着胸口,道。
顧夜白瞟了一下腕錶,分針正好指上五點三十。
“走吧。”
方向,往前。
悠言訝,本以為他會帶她上寢室,卻原來別有去處,眉開眼笑,“不必爬九層樓級,那敢情最好。”
“嗯。”
“那我們現在去哪?”
“爬山。”
“什麼?!”
有人淚奔,倒。
第七話一個人是寂寞,兩個人才是生活
悠然摸摸鼻子,有點認命的跟在那人後面,心裏腹誹。
突然想起什麼,又一溜煙跑到顧夜白麪前。
男人皺眉。
“顧夜白,解決這個再走嘛。”
他這時方才注意到她手上拎了幾個袋子,袋子上方正一縷一縷的冒着熱氣。
把其中兩袋往他手裏一塞,悠言已自動自覺跑到花圃一側,小屁股往椅子一粘,翻了個肉包子出來,有滋有味地吃起來。
顧夜白神色一僵,走到她面前,把東西遞迴給她。
“怎麼不吃啊?味道很好呢。誰讓你約這麼早!學校飯堂餐廳都還沒開門,我可是跑老遠買的。”
説到後來,便是一副都怪你的表情。
這女人似乎很有招惹人生氣的本事。
“謝謝。但我沒吃早點的習慣。”他淡淡道,疏冷,有禮。
自泠死後,他就再也不曾吃早點。
記憶中,泠,那張純淨温暖的面孔,即使受了再多的屈辱與白眼,在生活最困難的時候,眸內那份温暖的笑意,自此至終,不曾褪色。
他的孿生哥哥。
這個少年,他也許從沒有強勢過,但他很堅忍。
顧家,豈止是大户之家,旗下藝詢社,所涉獵的產業,坐擁資產億萬。
而,他們是私生子。
甚至,他們的父親並不愛他們的母親。包養一個女人,不過是有錢人餘暇時的調劑。玩過,隨手棄了,又有誰會説什麼?
母親,很早便過世。操勞的,傷心的。竟然相信過那男人可笑的愛情。
他們比誰都更清楚,在這世上,再也沒有誰肯施予一份關愛給他們,要活下去,必須堅強。
那時,他們年歲尚幼,還沒有謀生的能力,每個月來自母親哥哥的所謂責任的生活費少得可憐。他的畫畫天分卻已漸漸顯露出來,幾乎把吃用的錢挪到買畫具上。
泠便把自己那份微薄的生活費再分成兩份。除了正餐,哪吃過一份正式的早點或夜宵。
泠有時會打趣説,白,你的一張畫紙一支筆抵多少個包子了啊。只是生活再難,他也支持着他學畫。
他們從不爭吵。獨在學畫這事上爭執過數次。一度要放棄了,泠卻無論如何不允。
待得年歲漸長的時候,泠課下的所有時間都用來打零工,支撐他學畫所有費用。
偶爾那月稍有剩餘,買了一點其他吃食的時候,他總倔着臉不肯吃。
泠卻總輕輕説:“一個人吃不滋味。”
他説,兩個人吃不飽。
泠指指肚子,笑,“這裏,也許不飽。但這裏——”拍拍胸口,“很滿足。”
一個人是寂寞,兩個人才是生活。
現在,他終於有能力讓兩個人都過上優渥的生活。只是,那個可以同享的人麼,卻不在了。
永遠的離開,再也回不來。
“顧夜白,一個人吃不滋味。”
困惑於他臉上陰鬱的神情,悠言踱步到他身邊,仰了頭輕輕道。
他猛然一震。
景物似乎便在瞬息變換。
眉眼彎彎的女生彷彿和記憶裏那個少年的影像重合。
怔仲之間,嘴角,突然微温,卻是她掂腳把包子湊到他嘴邊。
“這下你碰都碰了,我也不能吃了,如果你一定不領情的話,那就把它扔掉。”
他似乎無法説不了,不是麼?再多,就顯得矯情了。
她又埋頭呼哧呼哧的吃,豬麼。
只是她那個滋味的樣子——他嘴角一展,也放進嘴裏咬了一口,滾燙的肉汁,味道,委實不錯。
耳間,卻是她小小的叫聲。
“怎麼。”他道。
“顧夜白,我突然想起,你手上那個原來是我剛才咬過的。”她圓睜着一雙眸,定定看着他。
他從沒沾別人口水的習慣。一怔,拿着食物的長指一翻。很奇怪,心裏倒沒覺得絲毫厭惡。
瞬刻,卻是她張牙舞爪的笑聲。
“逗你玩兒的,我沒有碰過。”
女人啃着包子,含糊不清的説着,咯吱咯吱的,像小老鼠。
喔,他也被她小擺了一道。
樂吧。得意吧。
好。真好。
顧夜白微微一笑,“路悠言。”
“哎。”
“頭低一點。”
“做嘛?”她皺起兩管眉。
“你頭髮上粘了樹葉屑子。”
“哦,謝謝。”她臉微紅,俯下螓首,讓老大伺候。
五指微屈,敲在她頭上。
啊。
悠言一愣,猛地抬起頭,手一指,“顧夜白,你敲人?!”
他淡淡一笑,又收起表情。
“嗯,逗你玩兒的。”
説罷,抬腿便走。
拽!這死人!
悠言抓狂,瞪向男人高大寬闊的肩背。
比比二人身高,無法報復。罷,拎着她的小包子,咬牙,跟着他繼續跑路。
第八話他要她做他的模特
熒山。
悠言沒料到顧夜白要來的卻是這座學校後側的小山。
“這裏倒是很適合先什麼後什麼。”一路走,一路咕噥。
二人的距離足以讓他聽清她的話。
顧夜白麪無表情的瞟了一眼手掌,握了握,放開。
嗯,原來,打人,可以上癮。儘管,不過一回。
行至半山腰,東方破曉,奪目的霞光拂面而來。
悠言一時看得痴了,好一會才恍到老大已然走遠。望去,卻見顧夜白站立在不遠的地方。
微微的風中,意態閒適,陽光映在他身上,彷彿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邊,高貴得彷彿古希臘寓言故事中的神祗。
不是沒有見過裝冷耍酷的男生。
只是,眼前這個人,怎麼説,他身上的疏冷並非刻意裝扮,卻是從骨子裏一點一點透將出來。
驕傲又寂寞。
悠言突然一驚。不過是剛剛認識的人,她又有什麼理由以什麼立場去判斷他的性子。
她似乎是認識他了,但他的五官在她心中卻始終那樣的模糊不清,凌亂碎長的劉海和過厚的鏡框把他與她隔斷到安全的距離。
這個男生身上似乎有股危險氣息,若有還無,明知道要排斥卻偏偏又被誘導着靠近。
悠言呆了呆,又微微苦笑,拍了拍胡思亂想的腦袋,快步跟上。
待到山頂,卻見綠油油的草叢中躺了全套畫具,畫板,支架,畫紙,炭筆,顏料,調盤,甚至,還有小桶清水。
她這時倒是有了覺悟,大概猜到顧夜白來這裏幹什麼。
這個古怪的男人。
“你這樣隨便亂扔,不怕東西被人偷去麼?”
顧夜白瞥了她一眼。
“偷去就偷去罷,再説,這些我並不認為會有什麼人偷。”
一愣之下,她點點頭。
“也對。它們也只有在合適的人手中才可以化腐朽為神奇。譬如你。”
一頂高帽子砸過去總不會錯吧。再説這男人的畫真的讓人驚歎。
如果不是他的畫,也許今天她不會在這兒,悠言不覺微微出神。
只是,他為何一直寂寂無名?這樣的畫技,即使是被譽為全校第一的魏子健也絕對遠遠不及。
魏子健,腦裏映起那抹矯健的身影,臉上不覺一熱。
不動聲色的掃了女人一眼,顧夜白淡淡道:“想起誰了。”
這話一出,兩人都吃了一驚。
這男人的眼睛真毒。
悠言大澀,吶吶道:“我沒有。”
“抱歉,是我多事了。”耳邊,是男人冷硬的聲音。
悠言一時怔仲,垂了眸。
“到那邊坐下。”
“你要我做你的模特麼?”悠言微訝,羞澀了。
“嗯。”
“我還是第一次做別人的模特。我的樣子還可以麼?”
她喜孜孜的語氣,突然愉悦了他,剛才淡淡的不悦一掃而去。
不悦?為什麼不悦?為她臉上的暈紅,為她突然想起了誰?!
不覺,長指彎入掌中,他冷冷道:模特最重要是五官和形體突出,有時找不到好看的,醜不拉嘰的也行。
“顧夜白——”悠言怒,隨手扼殺了一把生命,一坨草扔了過去。
二人距離一段,她力氣小,力度不夠,無果。
凝向那依坐在小岩石上的女人,顧夜白皺了皺眉。
“你的姿勢太僵硬了。我並不打算畫死而不化的模樣。”
悠言大怒,圓圓的眸狠狠瞪向男人。
“嗯,進步了點。”
悠言黑線,倒。
半晌,不見他動筆。
疑惑。
顧夜白道:放鬆點,做你平常認為最放鬆的姿勢就可以。
悠言吐吐舌,皺皺鼻翼,搗蛋的心思又起。
“最放鬆嗎?這可是你説的。”
嬌小的身子往後一仰,倚到石上,閉上眼睛。唇邊抿起抹淺淺的笑,
“睡着了就最輕鬆了。”
開始裝屍體。
奇怪。
好一會,也沒聽見他的聲音,沁涼又微暖的空氣中傳來的,是若有若無的沙沙的聲音。
他開始了麼。
突然,聲息,不聞。
他生氣了?!
眼睛一睜。
眸光,卻突地和他的相碰。
他正靜靜地看着她,眼神柔和而專注,那薄薄的温潤,彷彿一泓秋水細漩,把她慢慢吸了下去。
他的手真好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
炭筆輕輕移動,是在紙上勾勒着她的輪廓麼。
悠言不自覺嚥了口唾沫,心跳,有點急遽。
有點,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