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話如果知道會遇見你
“顧夜白,你再兇你再兇!”淚水,咿咿呀呀的擠了出來,臨摹着主人浮躁難平的心。
“我有説錯你嗎?”
“你哪裏説對了?”悠言抬手去掰那在她眼底淺劃過,揾去她眼淚的指腹。
她哭,他笑,雲淡風輕。
“你不笨嗎,為什麼不反駁宮澤靜的話?”
“啊?!”
“説來也是湊巧,居然會有辣椒,也合該嚇你一跳。”
悠言摸不着頭腦,也不知怎麼去分辨,呆呆看着他。
“是她要求吃的,你為什麼要理虧?退一步來説,即使是你出口在先,她明知道自己過敏,為什麼還要吃?”
悠言徹底僵硬。良久,想起問題的癥結,低吼:“你都知道,那你還兇我?”
她柔黑的髮絲因激動滑落,垂在胸前,像綢輕折着華美的光澤。
好整以暇的捋了,幫她別回耳後。
敢情她越急,他越高興。
搞了半天,悠言終於弄通了半點門道。
遂和他大眼對小眼。不説話。
“哦?不急了?不鬧了?”
妖孽的聲音。
“惹不起我躲行了吧。放開,我回宿舍睡覺。”
“嗯,成,只是我也説一句,沒有把問題解決,你有本事就走。”
剛稍稍平息的怒氣,一下又堆積上來。
“問題問題!你還敢説,你有本事把什麼都看穿還兇我,顧夜白,你就只會兇我!”
“不,問題是,你什麼時候才能學會戒備?”顧夜白皺眉。
“那你什麼時候才不再惹桃花?”悠言回吼。
顧夜白怔了一下,再看時,悠言已經低下頭。
他扶在她肩上的手背,被一攤水打濕。
有些水珠從他的掌心滑下,沁透他手掌的紋路,沿着手臂,一路流下,又滲進每一個毛孔。
別説責怪,稍重一點的語氣,也在這刻間敗退。
長嘆,把她帶進懷中。
她的肩背很倔強,與他的力量抗衡。
怎麼拗得過他。
加了點力道,不至於弄痛她,把她收進懷。
“言,對不起。”
眼睛正被淚水浸泡得生澀,疼痛,他輕柔的一句,她頓時不知所措。
一下,該哭該收也忘記了。
只拿一雙兔子般的眼睛愣愣看他。
他稍稍放開了她,從揹包裏拿出一包紙巾,抽出了,又微俯下身,替她仔細的揾擦起來。
並不在一個點上的視線卻還是清楚的看到他的重瞳。
專注。較之平日,少了點凌厲,多了點温柔。
“你剛跟我説什麼了?”沙啞得有點醜陋的聲音。
也許是她嘶啞的聲音愉悦了他,他輕輕笑了,卻不説話,手中的紙巾卻重重按上她的鼻尖。
“你説,説呀。”
“嗯,我説關於你的問題還沒解決,只是我確實抱歉了。”
鬧了半天,敢情她還是有問題?
只是,他説對不起,又説抱歉,而且語氣温柔。
愉悦開始搜刮腦裏的內存,印象中,卻是頭一回。
會輕聲説對不起的他。
他對她,是好的。很好,甚至,有點寵溺。
當然,寵溺是Susan告訴她的。她幾根筋並沒發現出來。
可是,這個男人,也是驕傲的,冷硬的,儘管交往以後他把這些斂起。
但一個人的性格,是骨子裏衍生出來的。
他始終是那個淡漠冷冽又驕傲的他。
對不起。
這一聲,似乎有點不真實。
他説,問題還存在她身上,可是他説他抱歉。
悠言的腦袋開始黏糊,想了幾下,沒有得着,只增加了點頭痛,就習慣性的在他肩膀磕了幾下。
直到磕得有點疼。
他也不阻止。
也許,他甚至沒有發現他自己那些微的轉變。
悠言突然這樣想。
可是,他的聲音又再在她的發心傳來。
“言,我以前不知道會遇見你。如果,我早知道,有你。”
就像這初夏醺暖的風撩動過簾幕,輕捲起半開的書頁。
突然,突然,她覺得這世界清靜了。
外面樹上鬼叫神嚎的蟬也變得安靜。
沒有了委屈。
一下子。
其實,橫豎不過是很簡單的話。
不華麗,不煽情。
他聲音裏的温柔也變得有一絲生硬。
只是,確確實實,她喜悦。
卻也讀懂了一點什麼。
他和宮澤靜的關係果然並非這樣的純粹。從一開始,他説,他要介紹一個人給她認識,從他清楚那個女孩的習性,知道那東西會讓其過敏。
從他凌厲了眼神,把那女孩抱起。
也許,他想用這個方式告訴她。
“你和她?”怯怯問了,又忍不住伸手摟住他。
想了一下,加了一句。
“你是我的。”
她在強調嗎?她害怕了嗎?
擱在她頭頂上的下巴微微一動,嘴角慢慢上揚。
然後,又是微微的失神。
在飯堂裏,不經覺的凌厲,其實是氣她不會保護自己,任人擺佈。
不是她的錯,她也傻傻領了。
第七十五話讓他憤怒的不安
雖然他常説她笨,但她其實還不太懵懂。
她的想法和言行雖然有時簡單而古怪,但向來乖巧。但現在,也會因為他去抱另外一個人而和他鬧脾氣。
女性的直覺,也會讓她有了憂患意識。
就像林子晏説的,她嫉妒了。
其實,那導火線甚至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他喜歡看她為他嫉妒。
喜歡看她為他發一點脾氣。
更喜歡,她為他哭。
喜歡她説,你是我的。
帶着最直接的慾望和佔有。
喜歡,欺負她。
把那時,她和魏子健,遲濮折騰出的誤會,讓他瘋狂的嫉妒,償還給她。
只不過,遺憾的是,他的欺負不能持續,他忘記了算上他會因為她而心疼。
哄她的話,便不覺出口。
其實,也是,心裏的話。
也許,他比她陷入的更深。
“你怎麼不説話啊,是不是後悔跟我道歉了?”悠言推了推人,語氣擔心。
“不後悔。”他徐徐笑了。
吻上她的耳朵,低聲跟他解釋他生氣的原因。
她終於聽得破涕為笑。
當然,他告訴她的不包括他喜歡她嫉妒,喜歡欺負她這些的所有所有。
只簡單告訴她,他是為宮澤靜對她做了什麼,她不會防備而生氣。
而不是,為她怎樣了那日本女孩兒憤怒。
“可是你當時抱起她就走,就像你有多在意。”
“她敏感是真,遲了會有一定的危險。再説,這不是給某人收拾爛攤子嗎?”
他微嘆,點了點她的鼻子。
悠言想了想,好像找不到反駁的地方。就定在那兒,拼命想。
好半會,卻是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
最根本的東西。
“你和她到底什麼關係?”她撅了嘴,心裏酸溜溜。
“她是在年前我們去東京玩的時候認識的。”
“那時,我們在一起過。”
回她的語氣漠漠,似乎只是陳述着確實已是過往的事情了。
他和她交往過,他們在一起過。
雖然,早有了一點預感和準備,現在聽他這樣説,悠言胃裏的酸味兒還是直衝上咽喉,到處冒泡。
“都過去了。”他淡淡補充。
沉默半晌。
她在他懷裏蹭了蹭,悶聲道:“那她為什麼還要回來找你?”
“那是她的事了,你別把事情往我身上攬。”
悠言發愣了好一會,才找着聲音。
“顧夜白,你真無情。”
嘆了口氣。
她那幽幽的口吻,一下把那嬌憨纖細的模樣渲染成老氣橫秋。
顧夜白正覺得好笑,卻又聽得她説:“小白,會不會有一天,我就是一年前的宮澤靜。”
“你這是什麼意思?”一直逗她的愉快心情瞬刻蒙上了陰影。
他的手指,比他的意識更快,擒住了她尖巧的下巴。
“當你再遇上一個人的時候,或者你就會發現我並不適合你。我不是你找的那個人。”
顧夜白冷笑。
他不是因為遇見了一個人而和宮澤靜分手。
而對她,他是因為她是她,才和她在一起。
甚至,向她提出約定,一起到意大利去。
他這麼的希望,她能和他一起去。
現在她卻還存了這樣的疑惑,為這些斷無可據的胡亂臆想。
“路悠言,你知道人一生中會遇到多少人嗎?”
悠言不明他所指,只是他突然低沉粗礪的嗓音讓她心上微微一顫,生出幾分害怕。
即使剛才在飯堂,他把宮澤靜抱起的時候,她還沒有過像現在的不安和害怕。
突然,她明白了一點。也許,那可以叫情人間的默契。
她並不太害怕是因為——那時,他並不曾真正的生氣。
而現在,他確實動怒了。
她説錯什麼了嗎?只是她會擔心,他和她畢竟是兩個軌道上的人。
她能不擔心麼,答案是不能。
真的,不能。
宮澤靜的出現,動搖了幾分她的堅定。
可是,容不得她多想或者是去辯駁,她的臉被他捏握得隱隱生痛。
他的氣息也噙到了她唇上。
帶着怒氣的吻和佔有,永遠欠缺了考慮。
她被迫無力的承受着,也像被魔誘惑着一般回應他的探索。
雖然在她看來,他的憤怒,有點不可理喻。
把她的唇挑吻到腫,她的脖子被他粗暴的肆虐着。
她艱難地找出自己的聲音,又擠出。
“別,別人會一下看出來的。”
“那是你的事。”
那妖孽一般的邪惡毫無顧忌的聲音在她的頸脖傳來。
他怒了,也不要她好過。
悠言不得不也悲哀的發現,他的力度越發的大。
那酥麻又疼痛的感覺,經過幾次教訓,她是真的有些熟悉了。之前,還為這個可恥的吻痕差點沒被Susan笑個半死。
她破碎又羞澀的呻吟,讓他有了欺負她的衝動。
兩隻手臂被他單手擒握住壓倒頭頂,定在她背後的那扇門上。
第七十六話真的不要你了vs碎吻
腿,早已被他的腿強橫切入,擠壓着。
與他一樣,她今天只穿着普通的T恤。
現在,那可憐的衣服被他撩高到鎖骨的位置,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還有羞人的內衣。
她的眸子落在前方的玻璃窗台上,窗簾不展。
無風。只是,即使空氣的流動輕碰在她的肌膚上,她還是忍不住顫抖,更何況,還添上了他炙熱的唇瓣和充滿佔有的大手。
暫時放過她的脖子,他的唇齒落在她的肚腹上。
突然,她感到他喉結輕微的顫動,還有低悶的笑聲。
“你笑什麼?”她又羞又急。
“圖案很有趣。”
男人原來俯下的腰,直起,説道。
悠言大腦*,這才明白他笑什麼。趕緊把衣服撥了下來。
今天她裏面穿的那件,確實有卡通圖案的。
她低叫一聲,摟住他脖頸,咬上他的唇。
顧夜白皺眉,也由她去了。
她踮了腳,去夠他的額,小聲道:“顧夜白,小氣鬼,不生氣了嗎?”口氣也柔了幾分。
“嗯,你對,我確實還生氣。”
“對不起了,不氣了好麼?”
悠言湊上去親了親他嘴上被她咬破的地方。
“你不是説我要找別人去嗎?我待會就儘管試試。”
明明前一刻,口氣稍緩和點的,現在又硬了。
悠言惶恐,只是搖頭,又去吻他。
輕輕一敲,便敲在她的腦門上。
“給我記緊,只這一回。如果你還有什麼疑慮,認為我要遇上誰,要找誰,那麼你自己給我走。”
冷若冰霜的臉,冷若冰霜的語氣。
“路悠言,我可以很確定告訴你,再有一次i,我是真的不要你了。”
他的全身都散發着冷峻的氣息。
悠言知道,他向來説到做到。
儘管,這等於是他給她的承諾,但她的淚水忍不住又飈出。
拼命點頭,抬起手臂去擦眼淚,也不敢像平時那樣在他的衣服行塗抹。
凝瞳看了她半晌,顧夜白才把她重新擁住。
他就這樣不配得到她的信任嗎?如果是,他為她所做的事情又有什麼意義?情人之前除了親暱,付出,給予,他還要她和他一樣堅定。
不得不嚴厲。否則,這個女人記不住。
“衣服,還要用嗎?”好一會,才在她耳邊淡聲道。
其實,倒不必問她,她埋在他胸膛裏,淚水厲害。
早把他的衣服弄濕。
靜靜擁着她,聽她的哭音。
不過,她哭,他痛。
誰更不好過,怎麼去説。
窗外,串串的聲音,男的女的,間隔着,傳了進來。
悠言惶恐地從男人的懷裏抬起頭來。
“上課了。”
“上課了。”他回她一笑。
“那晚上你還要我過去嗎?”
“我有説讓你不過來嗎?”
悠言咬唇,低聲道:“知道了。”
慢慢轉了身。
手,卻教他在背後拽住。
她被扯回他的懷中,臉也被他雙手捧起。
唇,被他深深吻住,在越來越凌亂又破碎的腳步聲中。
他的吻,這次很温柔。
她便顧不得那些讓她心慌意亂的聲音。
只是,舌尖,滾過他的齒,澀澀回應。
接受他的憤怒,冷硬後安撫的温柔。
外面的聲響漸漸清晰。
終於,他在她唇上重重一啄,結束了這一吻。
“我晚上過去做飯給你吃,那你和她別逛得太晚。”她撫了撫他衣服上被她弄皺的小皺褶。
顧夜白眉心一蹙。
“逛?”
“她剛來,下午你們不是約好帶她逛一逛學校嗎?她説怕打擾了,我就跟她説了我大概什麼時候會過去。”
“嗯。”顧夜白輕應了一句,眉峯斂起,也沒有道破。
把手中的東西換了手拿,悠言喘了口氣,這多個人的份,可以把林子晏,Susan,許晴,遲濮,成媛也一起叫過來了。
想起來,那人雖然和遲大哥有過誤會,但六月末比賽結束後大家曾一起聚過餐,席間,那二人相談甚歡,倒有點惺惺相識之意。
嘴角翹起了絲笑。
都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男人呢。
突然,想起了爸爸。
前幾天,爸爸來電。雖然媽媽死了,爸爸續了弦,但她知道,爸爸很愛她。
她也很想他。儘管爸爸似乎並不愛媽媽。
胸口有點鬱悶。
不想了。
很快便是假期,在與那人一起去廬山前,想回家一趟,看看爸爸。
突然又想起許晴。
她是她的室友,可是到現在,她似乎還沒見過顧夜白。比賽的時候,她回了老家,今晚可以約在一起。
這麼多人,想必熱鬧。
想着,不知不覺已爬上了幾層樓梯。
有一對男女走下。
樓道有點昏暗,看不清面目,只是,那二人挨近,似乎是相識的。
只是,有點奇怪,他們之間似乎過於沉靜了。
擦身而過。
“小姐?”突然,有人喚住了她。
悠言怔了一下,遲疑的停下腳步,“是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