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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四十三話決定愛上(3)

    喜歡了,就要對得起這份喜歡。失敗了,不過就是再來的事情。

    待他警覺,自個低低的笑意早瀰漫了滿室。所有的怒氣所有的糾結,就此消散在她氤了隱隱水意的眸中。

    如此簡單的道理,他卻此際才透徹。不是連他的小招待也不如了嗎。自出生以來,便是天之驕子,他要辦的事情,憑藉敏鋭的觸覺和才智,幾無不可。於是,竟連這小檻也跨不過了。

    她悄悄擦了擦眼睛,卻不意早鎖進他凝視的眸光裏。

    走到她身邊,他也俯低身子,與她平視,她的眼睛紅紅,目光幾許慌亂,似乎害怕被人看穿她的悲傷。

    那微微的瑟縮,灼痛了他的心。他微嘆一聲,忍不住伸臂把她攬進懷中。

    這具身體,很瘦。心疼的感覺更盛。

    悠言吃了一驚,為這突如其來的親密。

    她的僵硬,她的推拒,他何嘗不知?撫了撫她的背,他放軟了聲音。

    “想起媽媽了?”

    她一窒,微不可覺的嗯了一聲,聲音哽咽。

    “言,你的母親是怎麼死的?”不是不謹慎的人,知道這話很唐突很無禮,他卻問了出來。她眉間的哀傷太過濃重,他逼切想知道有關她的一切,哪怕多一點也好。

    只想撫平她的疼痛,維特的煩惱不過如此。

    曾身為幫會的掌事人,私生活雖不過於紊亂,也經歷過不少女人,可恨此刻的自己,就像少不更事的少年。

    他掌中她的身子卻猛然一顫。

    “她死於一場交通意外。”

    他蹙了眉。言,我還不是你信任的人,對麼。

    “老闆,我想睡了。”她掙脱了他的掌握,語氣低亂。

    他淡淡應了聲,走了過去,為她整理被褥。

    她慌忙跟了過來。

    “那個,我來。”

    他笑:“我堅持。”

    她一下子紅了臉,手足無措地看着他。他的嘴角不覺輕揚,他喜歡看她困窘。

    他的小招待,他忍不住想欺負她。

    “好了,言,晚安。”他撫了撫她的發。他想,這個動作,他開始上了癮。

    她呆呆點了點頭。

    “老闆。”

    邁出的腳步停下,回看她。

    “沒有,就是那個——你跟遲大哥很像。真好。”她搔搔頭,臉色微羞。

    遲大哥?

    他嘴角的笑意小凝。

    “可我不想當遲大哥。”淡淡擱下話,為她關上門。

    留下悠言愣在當地。

    第四十四話邀請函

    大廳。

    “怎樣?”章磊神色一整。

    小二呵欠連連,抱怨道:“不給睡!不給睡!”

    “典小二。”有人不悦了。

    “好了好了,都傳話下去,太子的命令,誰敢不從?最遲明晚,他們會有消息過來,剛才出手再狠點,還怕那班雜碎不乖乖説出指使者,就你怕驚了小三。哎哎,疼,疼,不説了,你是老大,我辦事還不成我?”

    章磊眸色,漸轉深沉。

    “誰也別想動她。”

    小二怔愣,“老闆你?”

    老闆卻沒再説什麼,返身踱向他的房間。

    “哎哎,太子,那個今晚是咱家小三的房間,你是不是忘記了?非禮勿視,你還往前走,你還走——”

    “我知道,不勞提醒。”

    知道歸知道,人已進了人家閨女的房間,小二瞪大眼睛,再度傻了。

    輕輕進了房間,目光自然的便往的位置看去。只想進來看看她,睡熟沒有,柔軟的心情,沒有理由。不需理由。

    皺了眉,這牀榻居然空空如也。

    燈光淺淡,隨即失笑。

    小傢伙捲了個靠墊,身子縮成一團,就依在牀側的地毯上睡了。光映在那清秀的小臉上,有份美好的恬靜。

    真是挫敗。平生第一次把自己的牀讓給一個女子,她卻不領情。

    不愛看那睡夢中也皺了的一泓月眉,他的手,不覺落在她的眉心。

    言,快樂一點,那才是你。他想。

    她小嘴微動,他俯了身,想去聽她的夢話囈語,可是她像個固執的小兵士,睡夢中也不肯透露一絲信息。

    四周,是寧謐的寂靜。淡淡暖暖的燈,她,長長的睫毛藴了淺淺的水光。

    在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控時,他的唇已沾上了她的額。

    對於她,他想,他不只喜歡,他決定愛上。在與她認識不足兩個月的這個夜晚,他決定了,他的未來,要有她。

    喜歡,需要有很多理由,愛,沒有理由,從來不需理由。

    門口傳來的輕微的震動犀利了他的眸。

    小二的臉透着震驚。他頭微仰,一笑,那是宣告的姿勢。小二聳聳肩,也笑了。

    悠言有滿臉黑線的感覺,為小二一個早上在她背後展露着詭異莫名的笑。他偶爾看看她,偶爾往裏間章磊的辦公室看去。然後就一個勁的笑。

    她甩了甩腦袋,決定不管。

    “Yan。”一聲呼喊,差點沒把手中的咖啡給灑了。

    狠狠地瞪了某客人一眼。

    Frankie也不惱,笑容大大:“Yan,等你下班了,咱們約會去吧!”

    悠言忍着想給這鬼子一爆栗子的衝動,道:“F君,你有仨老婆了。”

    “對呀,這不還差一?我正努力着呢。”

    “我在做事,你少來折騰。”

    “如果説,我能幫你拿到顧夜白下個月在世紀聯大會堂畫展的邀請函呢?”

    悠言一呆,後差點沒跳起來。

    “等等,你怎麼知道我想去——”

    Frankie哼了一聲,道:“上次和你出去吃飯,那本雜誌幾乎沒給你掀爛,塗塗圈圈畫滿了顧夜白畫展的消息。你又不認識他,熱衷個什麼勁兒——”

    悠言狐疑地瞪他,天下沒有免費的晚餐。

    “我不是不問回報麼。就陪我出去吃個飯,那幾個傢伙説我找不着中國新娘,等着瞧!”Frankie笑得叫一個狐狸。

    第四十五話內子

    紫羅蘭色系薰染滿室,低徊的樂章,精緻的擺設,錯落有致的紅酒架子。典雅的法國餐廳,更俊美的男人。

    星眸清冷,看那杯中液體流淌。

    “白,不過是一句話,怎樣?”唐璜淡淡道。

    林子晏難得臉色認真。

    “倒真沒想到。唐璜的建議,我贊成。説實在,對悠言的底藴,我也好奇,不妨讓老徐一查。”

    顧夜白嘴角一勾。

    “沒這個必要。”

    林子晏與唐璜對視一眼,顧夜白舉杯輕啖而盡手中的酒。

    “我要她,自己説出來。”

    唐璜微微一震,林子晏則正想打諢,一瘋掃之極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Hi,everybody.”有人笑吟吟的冒了出來。

    “死老外,誰跟你Hi!!遲到了還敢笑,這頓你的!”林子晏冷哼。

    “沒問題!這自然是沒問題的。朋友有疏財之義——”

    什麼跟什麼。唐璜,林子晏一致瞥了過去。這鬼亂用典故諺語是見慣不怪了,只是,守財奴轉性子,這不能不叫出奇!饒是顧夜白也淡淡一笑,看向Frankie。

    Frankie心肝亂顫,叫一個得意,清了清嗓子,道:“今晚美景良辰,三五知己小聚——”

    唐璜嘆了口氣:“老鬼,請講重點。這裏算你是四人,非三也不成五。”

    “唐璜,拿刀的,你懂不懂什麼叫欲揚先抑?”

    外科醫生翻翻白眼,無視他。

    顧夜白與林子晏交換了個眼神,再一致專注杯中物。

    Frankie急了,道:“我帶了我中國的內子過來,你們不好奇哪?”

    林子晏一個沒剎住,一口酒噴了,對座是他老闆,後者面無表情,腳微抬,往Frankie腳踝一點,Frankie身形不穩,往前僕去,顧夜白一手捉住了他的肘,時間分毫不差,Frankie遂被林子晏禍害個正着。

    Frankie怒,正想發作,眾人背後,怯生生的女子的聲音已揚起,飄散在滿室情調旖旎中。

    “那個,你們好,初次見面,我是——”螓首微低,小禮鞠躬。

    “慢着,你們覺不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林子晏率先尖叫了起來。

    唐璜皺了眉,驚訝之極後又失笑。

    “我還覺得這位內子瞅着也眼熟呢。”

    Frankie正得意,冷不防碰上顧夜白目光灼灼,眉挑,落在他的內子身上。

    那小女子尚自行着她的鞠躬禮,渾然不覺。

    “那個,顧老三,朋友之妻不可戲,你眼睛放哪裏啊,放錯位置了吧?”Frankie挺了挺胸,不悦了。

    林,唐二人迅速交換了個眼色,這下好玩了!!

    某女人行禮完畢,小嘴微抿,抬起頭來,隨即掩了口,清水雙眸圓睜。

    “初次見面,內子小姐,你好,我是唐璜。”唐璜微笑道。

    “灑家林子晏。”林子晏心裏早笑翻,臉部極度抽搐。

    “這,這,這——”悠言一手蓋了眼睛,一手擰了身旁的“外子”一下。Frankie嚎叫。

    悠言危顫顫的從手指的縫隙裏往那人瞧去,心想我不活了。

    那人嘴角揚出笑弧驚豔,卻沉了眸。心裏想的卻是,若非手中握了杯子,他會過去把她掐死。

    第四十六話桌下

    Frankie瞪着林子晏和唐璜,惱道:“為什麼是你們安排座位,為什麼是這樣的座次?為什麼不是我坐我家Yan旁邊而是顧老三?”

    就是就是!悠言淚奔,長方桌,獨她與顧夜白坐一邊,餘三人佔另一邊,其中Frankie被兑擠到末側。

    心裏鼓搗得厲害,那人就在一伸手便可觸摸的距離,他那淡淡的清新的氣息環繞着她,無比放肆。

    “我説,那個你們已經確定關係了?”林子晏樂吱吱道。

    “當然!”

    “沒有!”

    唐璜微微一笑,樂意配合。

    “當然還是沒有?還是説當然沒有?!”

    Frankie一急,衝口而吼:“老婆,你告訴他們。”

    目光如許,清揚。

    那人在看她。悠言心裏一緊,想也不想,已甩着腦袋道:“沒有沒有沒有!”

    話出口,不由得微微惱了。與遲濮的事早已在前,她這麼急於澄清又是為了什麼?心底,漫過的是淺淺落寞。

    有人不樂意了。

    “這頓,錢,你們自己給!”

    啊。林子晏樂不可吱,差點又沒噴了,唐璜順勢一挪椅子。

    猶太人教訓他老婆。

    “Yan,可不帶你這樣的,巴巴把顧老三的雜誌翻得稀爛,現在倒好,見了本尊忘了老公。早知道不給你驚喜,現在喜了你,驚了我。真是塞翁失馬。”

    “老鬼,你非要把中國數千年文化糟蹋個遍才心足嗎。”唐璜嘆。

    巴巴?顧夜白重瞳微瀲,淡淡瞥了悠言一眼,悠言臉大熱,惱,正好穿了高跟鞋子,皮皮一笑,鞋尖在地上一頓,桌下,斜向Frankie的方向踹去。

    出師不利。沒有踹到人,腳,卻落在了旁邊男人的鞋子上。他微遞出的腳,突如其來,又似乎那麼隨意。

    心,猛地一窒,悠言忙不迭撤退,卻掙落了鞋子,慌亂間。

    掂了腳尖去夠鞋子,卻再次踢上那人的鞋子。

    “悠言,不,內子,桌下有什麼嗎?你看得如此起勁?”林子晏奇道,哪壺不開提哪壺。

    悠言臉上一燥,連連搖頭,道“沒有沒有。”

    話音方下伴隨着的是湯匙跌落與地面碰觸的聲音,又隱約帶上不慌不忙的意味。

    “路小姐沒有,我倒有,失禮了。”顧夜白嘴角一揚,離了座,微俯下身子。

    唐璜斜了一眼林子晏,後者攤攤手,以示:我不知道。

    悠言正怔愣,桌下腳丫一暖,被人握在大掌中。那暖暖的温度,那微糲的觸感,只那顆一直不安穩的心此刻終於提到了嗓子眼上。

    腦中晃過的是那人一雙修長美麗的手,因常年執筆畫畫,薄繭淺布,卻又白皙有力,指尖流泛玫瑰華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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