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燙很痛。
不過,她在跟着如意學的時候,已經多次嘗過這種滋味,除去顫抖一下,倒沒有叫出來,不至於太難看。
再説,是自己犯jian。
低下頭,沒有看那人。掏出手絹,覆上他的手,把濺落在他手背上的水珠揾幹。
倒是斜角里徐熹的眉心微微跳動了一下,她知道。
彎腰把地上碎屑撿起。
怪不得常言玉碎瓦全,這玉原來不比玻璃難碎。
才站起來,手卻被人握到掌中。
她順着那人炙疑的目光看去,是自己手背上數道淺疤。
房間裏誰也沒有説話,有抹凝窒。
她輕輕把手抽出來,輕聲道:“冒犯了。”
他的手微微一僵。
心裏輾轉過數下,把淚意嚥下,她終於能無波地抬起頭。
觸上卻是他輕抿了的眉。
還沒來得及看清他臉上的表情,禁衞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鬱丞相,林大人,夏侯大人在園外求見。”
他輕瞥了夏桑一眼,從她身邊走過,徑自出了門。
一眾人緊跟在他背後,也出了去。
隱約間,那清風似乎淡淡看了她一眼。
屋子只剩她和夏桑。
夏桑跺了跺腳,臉上神色甚急,“這夏侯大人還好説,鬱相和林大人性子一向古板,若教他們發現了娘娘得找個地方掖撮起來才好。”
璇璣掠了眼這室子,只見後方還有一個小門,水晶簾微微滌盪搖曳,珠子光雅迷離,縫隙間隱約可見裏面放了牀~榻等物。
剛才那個消失了的小太監其實一直藏在裏面吧?
她笑了笑,突然想跟夏桑説,像那太監一樣,你把我藏進裏面不就可以了嗎?
看了書桌一眼,苦笑。
******
一行人進來的時候,內室靜謐,只餘淡淡薄薄的薑茶氣息盤繞在空氣裏。
“皇上,獨樂樂,怎及眾樂樂,這好茶就別私藏了吧。”
説話談笑的是夏侯初,慶嘉十四年的狀元,現官拜吏部尚書,翰林院大學士,其父禮部尚書是年相摯友,這夏侯初便與年府也過從甚密,他卻又是皇帝親自欽點的狀元。
皇帝與年相表面和睦,但自古以來,這皇帝與權臣之間必有矛盾。朝中各員都甚疑竇,這夏侯初到底是哪邊的人。
看了眼桌上茶盤,龍非離笑道:“狀元爺來得不甚是時候。”
隨行的還有右相鬱景清和大理寺卿林司正,兩人相視一笑,鬱景清笑罵,“這時間緊迫,你這潑猴就別生事了。”
夏桑領各人坐下,又到外面吩咐了太監侍茶。徐熹和清風隨皇帝回座,分立兩側。
龍梓錦與各人已經細聲攀談起來。
龍非離剛坐下,只覺腳下暖膩,心裏微微一動。眼前一晃而過卻是女子疤跡分明的手。他微微闔上眼睛,把那影像抹去。
此刻,璇璣卻苦不堪言,看木料,這桌子華貴是華貴,卻過小,藏人是個破地方。她拼命挪,身子還是不免與龍非離的腿腳相抵。
肌膚相靠,他的温度就這樣傳過來。
這樣的相依偎在那盞茶破碎後,她再也不想,不要。
她正想再動,手卻教人緊緊抓握住。想掙脱,最終沒有——他是在告誡她別再弄動靜出來吧?
他的手比她的大很多,温暖乾燥,她微微暈眩,又苦澀。
卻聽得龍梓錦問,“夏侯,你昨夜與年頌庭去吃酒了,他最近可有什麼動靜?”
夏侯初卻看了皇帝一眼,道:“皇上,匈奴那邊確實已有所異動,您把温如凱和年頌庭召回來卻多天不宣見”
林司正接過話匣,憂慮道:“微臣不解,您把這兩人召回,是想把京機三十萬大軍的軍權交放給他們——只是論利害關係,這慧妃之父容將軍是您丈人,對您也衷心耿耿,您為何獨把他留在邊境駐守,這軍權不是該交予與他嗎?”
龍非離淡淡一笑。
清癯的笑聲附和,鬱景清一笑而起,道:“老臣不才,不妨猜猜皇上心意。”
“老丞相請説。”龍非離道。
他語氣裏甚是謙謹,璇璣心裏微微一動,這是她從不曾看到過的皇帝的一面。想起藍眸帥哥説過的,這位少年天子品性温文淳樸
不覺側耳去聽,手不經意一動,那人又把她的手握緊了點。
卻聽得鬱相道:“正是容將軍貞忠,這非常時刻,他萬不可離開,山高水長,他在,皇上才能無憂虞。”
“只是,這軍機大權,皇上要如何交,卻是個難事啊。一旦壯大那兩派勢力,這三足之勢打破——”
龍梓錦蹙了眉,“九哥,你到底是如何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