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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漏過三,風洌雪大,夜越發的深靜。
太子府其中一個客房裏仍有低壓的聲音在説着輕語。
筋“美人,你説是不是因為太子知道咱們主子是當年救他的人,所以對主子好了,不似那天在睿王府裏那般可惡,州郡進貢上來的上好緞子,也讓咱們幫着挑選來做衣服,好給咱們主子一個驚喜。”
“但願如此。”
“你這話什麼意思嘛?”
猾“四大,皇宮的事,很複雜。”
“哼,你又知道,你——”
清脆的女音突然打住,忐忑道:“那個,對不住,你爹以前也算是皇宮裏的人對不住對不住,我不該提起這些。”
“沒事。”另一道聲音淡淡道:“都過去了。”
四大“嗯”了聲,又微微苦惱起來,“現在成婚的事兒卻是麻煩——”
她話口未落,美人突然一躍而起,喝道:“誰?”
四大被她一喝,嚇了一跳,黑暗裏,隱約只見美人已抽出榻邊長劍,兩眼炯炯盯着門口。
“嘎”的一聲,門,開了。
四大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卻隨即鬆了口氣——美人將來人輕輕攬住。這天底下,能讓冷若冰霜的美人這麼做的只有一個人。
“主子,你別半夜扮鬼嚇人好不好?”
四大嘀咕着,翻身起來便要去擺弄燭台。
翹楚的聲音在黑暗裏淡淡響起,“丫頭,閉嘴,手也勿動,莫點火。”
四大一愣,卻聽得翹楚低聲問,“美人,身子大好了沒有?”
四大爆發了,“主子姑奶奶,打從晚膳回來你已問過她這問題不下千百遍了,又不見你關心我一下,哼。”
美人冷冷道:“閉嘴,再嚷一句,點你啞穴。”
四大罵罵咧咧從牀~上拿了件袍子裹到翹楚身上,手指觸到她身上,只覺觸到一些毛絨絨的東西,她身上似披着什麼,她微微奇怪,爬回牀~上,豎起耳朵。
翹楚撲哧一笑,“四大,你放心,等那天你也被人放毒毒了,主子一定問你比美人多。”
四大黑線:“啊呸,這問候你還是留給美人吧。”
翹楚也不再與小丫頭頑笑,握過美人的手,低道:“丫頭,我要你幫我辦兩件事。但若是你的身體還沒大好,這兩樁事便不好辦。”
四大,美人聞言,心裏同時一緊。翹楚深夜找二人,必不會是什麼小事,聽她的語氣,只怕極棘手!
美人眼梢一掠,剛被主子交到手上的硬物似乎是一枚金牌?觸手凹凸處,竟似是龍騰之圖!
她心裏微微一震,仍不假思索道:“主子,無論我身子怎樣,只要我能動,你要我辦的事,我一定替你辦到。再説,我確實大好了,睿王的醫術非常高超。”
“好,”翹楚在她手上重重一握,“你先幫我去找一個人,我只能告訴你這個人是誰,他的住址,你還得出去找個路人甲問問。必須得,五更早朝,時間不多了。”
路人甲——四大美人同時黑線。
四大有絲悲憤,“主子,你不給力。這雪大風高殺人夜,你這樣闖進我和美人的房間來,説有任務交待給咱們美人,這整的神秘又詭異的,後面應該情節曲折、氣勢磅礴,你怎麼不按劇情走,竟連對方的住址也不知道。”
翹楚撫住眉額,切齒,“去你的給力!就知道那個世界的東西不能教你,閉嘴。”
想了想,道:“美人,點穴去。”
四大“哇”的一聲,“四大死了,不用點穴,有事請燒紙——”
美人拍了拍手,回到翹楚身邊,“主子,你繼續説。”
翹楚輕輕一笑,將美人拉到四大的牀~上,一同坐好,道:“美人要辦兩件事,四大也有任務,丫頭們,這幾件事一定要辦成,不然,咱們便有大麻煩了。”
四大美人互換了個眼色,這時全都收起玩謔之心,全神貫注聽身邊女子低説
美人將四大穴道解開,低聲道:“主子,我這就去。”
四大微微倒抽了口氣,主子説的這幾件事難嗎,不難,又很難,完全出乎她想像之外。
她朝主子看去,翹楚正站在窗前,她剛將窗子打開了絲細隙,些須寒風晶雪便劈頭打到她的頭臉和身上。
她負手站着,似在激~烈地思考着什麼,又似在温柔地看着美人消失在一片蒼黑茫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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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既末,夏王府。
夏王突然掀被而起,一把抽出懸掛在牀樑上的烏劍,他睡夢正酣,是被外面一陣打鬥聲吵醒的。
牀~上錦被蠕蠕而動,一個女子長髮散肩從被中探出頭來。
榻邊明珠光泛,只見她貌美如畫,眉間卻堆了絲驚顫,她出聲叫住正要出去查看的男人,“爺,可是來刺客了?奴婢害怕。”
夏王眉頭一皺,返身將女人攬進懷裏,方推門而出。
女子心裏暗喜,悄悄一笑,她喚知書,是朝歌最大風月之所的紅牌姑娘,國色天香,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端的是才貌俱全。
夏王是她的入幕之賓。以前,她是權貴爭捧的歌伎,現在,她只作夏王的女人。夏王身份高貴,又尚未娶妃,是朝歌裏最炙手可熱的男人之一。他對她甚是寵愛,出手闊綽,送一切珍貴的珠寶首飾;她喜靜,又為她在京郊買下宅院。
這個男人生性不羈,王府裏只有幾名通房丫頭。她出身低下,自知斷不可能成為他的元妃,卻篤信,有一天,她終是他的側妃!
她怎懼刺客?莫説府裏守衞深嚴,刺客作不出什麼來,單是夏王一人,他的武功已是萬夫莫敵之勇,還有什麼比在他身邊更安全?
她依偎在男人的懷裏,隨男人走出房間。
院中,風雪未歇,數十名王府護衞在總管夏沐康的帶領之下,已團團將刺客包圍住。只是,奇怪的是,夏總管似乎並未下令捕殺,只遣人將來者包圍。
夏王手一揮,眾衞立刻讓出一條道來。
“怎麼回事?”他皺眉問夏沐康。
夏沐康微一遲疑,稟道:“此人夜闖王府。”
夏王冷笑,“好個辦事得力的夏總管!既是夜闖,還不將刺客格殺,竟讓他擾爺安寢?”
夏總管苦笑,伸手一指院中,道:“爺,若是他人,奴才早便將他正辦,只是他身上”
知書聽得夏總管話裏有話,越發驚疑,蹙眉朝院中刺客看去,這一看頓時吃了一驚。
刺客只有一個,他雖作勁裝打扮,隨意束了髮辮,但臉上素妝淺淺,分明便是個女子。
她有些明白為何夏總管沒將她打殺了,女子身上披着一件大氅,那是夏王的大氅!
説來這氅子極珍貴,是下面的州郡進貢給他的千年白狐氅。據説,多個打獵一生、滿身經驗能耐的老獵户都説,那狐狸已活了千年,整隻碩大無比,毛色如雪,無一根雜毛。
她曾向夏王討要過這氅子,夏王卻沒有答應。現在這大氅竟在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身上?
她心裏頓生嫉意,果聽得夏總管道:“這姑娘身有爺之物,之前通傳時門房眼力不夠,只説夜深,讓她明日再來,這姑娘便硬闖進來,及至奴才出來一看——”
夏王擺擺手,止住他的話,眉目緊鎖,盯向院中女子。大氅,是他親手送給那個女子的,怎會在這女人身上?
他臉色一沉,頓時不悦。他送她的東西,她竟隨意便給了人!然而,眼前這女人,卻有幾分面熟,似在哪裏見過。遂冷聲道:“你是什麼人?你身上的東西誰給你的?”
女子微微欠身,輕聲道:“奴婢奉我家主子之命求見夏王,主子説,這大氅是九爺送給她的最寶貴的禮物,九爺看到,必不會錯認。”
知書心裏一陣惱火,這侍女口中的是個女人罷!夏王竟將這千年狐氅送了給一個女人!眼梢卻見夏王聞言,唇角微微揚起,“最寶貴的禮物,她當真如此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