爻意、小夭見戰傳説安然無恙,不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而此時花犯已讓眾黑盔劫士信心大減,倒在他劍下的黑盔劫士已增至六人,不過皆傷而未亡。
剩下的十四黑盔劫士改變了戰術,擺開陣形,試圖引得花犯主動出擊,這樣他們就可以藉機繞過花犯對付小夭、爻意。
可這等計謀一眼就被花犯識破了,根本不主動出擊,反而忙裏偷閒地望了望戰傳説那邊的戰局。
眾黑盔劫士攻之不進,誘之不成,進退兩難,處境尷尬。
小夭見狀,大為興奮,就只差沒有雀躍歡呼了。
驀地——
恨將突然撮嘴長嘯,嘯聲尖鋭高亢,如無形利器直破雲霄。
眾劫域劫士乍聞嘯聲,神色皆是為之一凜,立即同時以尖嘯聲與恨將相應和。
尖嘯頓時更為驚人,憑藉極強內力送出,不知能傳出幾里之外。
小夭雙手捂耳,尖叫道:“可惡!羣魔亂舞,裝神弄鬼……”
花犯不愧為名門之後,經驗比戰傳説、爻意、小夭都要豐富,他神色一變,大呼道:“他們是以嘯聲招引同伴求援!”
戰傳説經花犯一提醒,恍然大悟!暗忖一個恨將已是難以對付,若是再添一個與他相當的高手,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當下不敢怠慢,立即揉身而上,大喝道:“我便在他同伴增援前將之擊敗!”
劍勢如排山倒海般壓向恨將!
這一次,戰傳説真的是豁力一搏了。
這也是他惟一能做的選擇,他必須速戰速決,否則對方增援的同伴趕至,要想取勝就萬分困難了。
“大言不慚!”恨將霹靂暴喝:“再領受我的‘冷月空照萬骨枯’!”
暴喝聲中,恨將全力正面迎向戰傳説。雙方猶如天馬行空,以快不可言的速度迅速接近。
“空城”劃過虛空,空前強大的氣機籠罩了大得驚人的範圍,一時陰風肅殺,天昏地暗,大有改天易地、吞滅萬物的氣勢。
就在苦悲劍即將與“空城”接實前的那一剎那,“空城”再起變化,一沉一揚之間,在虛空中已然劃過一道神鬼莫測的弧線,由攻易守!
驚天暴響聲中,“空城”在苦悲劍的重擊之下,突然發生了驚人的變化,只聽得“錚……”地一聲,“空城”兩側如鷹隼雙翼般的弧形鋒刃突然反向彈起,由後掠變為前抱,正好扣住了苦悲劍。
事出意外,戰傳説雖然先是一驚,卻毫無懼意,沉聲道:“雕蟲小技,豈能困住我?”
雙臂運勁,奮力後奪!
孰料又是一聲錚鳴,“空城”中部的劍形前沿突然向前延伸彈出一尺鋒刃。
猝不及防之下,戰傳説赫然中招!
鋒刃當胸刺至,一下子劃開了戰傳説的肌膚並繼續深入,鮮血迸射。
被刺中的部位冰冷而疼痛!
戰傳説幾乎未經任何思索,竟以左手徑直扣住鋒刃!
鮮血立時由他的左掌湧出!
但這樣一來卻也使“空城”的鋒刃一時間暫時無法再繼續深入。
與此同時,他右手單手擎劍,奮力後奪!也許是生死關頭,生命的潛能極易激發,苦悲劍一下子掙脱出來!
沒有絲毫的停滯,苦悲劍劃出一道黑而亮的弧線,如一抹咒念般切向恨將的咽喉。
此時恨將若是全力進攻,必可取戰傳説性命,但同時他也將亡於苦悲劍之下。
已佔了上風的恨將怎會甘願與戰傳説同歸於盡?立即撤回“空城”橫向封掃。
苦悲劍立即被震開!
戰傳説未及喘息,眼前驀然暴現無數弧形刃芒,以鋪天蓋地之勢當頭壓至,似若由刃芒組成的驚濤駭浪,浪濤之中暗隱奪命殺機。
耳邊響起恨將冷酷而生硬的喝聲:“小子,這才是真正的‘冷月空照萬骨枯’!受死吧!”
“我絕不會讓你得償所願!”戰傳説嘶吼一聲,高擎苦悲劍,迎着重重鋒刃結成的光網,以“滅世道”全力攻出,大有一瀉千里之勢。
但,受了傷的戰傳説力道已減,而他的內力本就不在恨將之上。
強拼之下,“空城”成功突破劍勢,長驅直入,在間不容髮的剎那間連續自不同的方位、角度重擊戰傳説手中的苦悲劍。
“哇……”戰傳説終於支撐不住,狂噴一口熱血,倒跌而出。
恨將乘勝追擊,“空城”這時顯示出了它的絕世威力,如一抹咒念般緊緊尾隨戰傳説,兩側互抱的鋒刃與中央前凸的鋒刃互為犄角,形成了極為全面的殺傷力,殺機籠罩的範圍大得驚人。
千鈞一髮之際,戰傳説再祭“剛柔相摩少過道”這一長於守勢的“無咎劍道”,試圖暫緩此動。
但恨將殺得性起,幾乎鋭不可擋,“少過道”劍勢竟被他生生擊潰。
“空城”的弧形鋒刃以無可言喻之速無情地直取戰傳説要害。
戰傳説連遭挫折,內息紊亂,真力不繼,一時間竟無可挽回頹勢。
一道人影及時自戰傳説與恨將之間一閃而過!
驚人的金鐵交鳴聲中,此人已替戰傳説擋下“空城”必殺一擊。
戰傳説藉機倒掠出數丈開外,總算穩住了身形。
及時相助戰傳説的是花犯!
花犯顯得有些吃驚地道:“好強的內家真力,無怪乎膽敢深入樂土為非作歹!”
説着,顯得極為愛惜地看了看手中的劍,見無損傷,方鬆了一口氣,接道:“萬幸,劍完好無損。”
這時,所有人都已看清了他手中的劍,讓眾人驚訝不已的是他的劍雖具有劍的大致輪廓,但通體皆未開鋒,連劍尖處也是呈平滑的弧狀,而且看上去色澤黯淡,也不知花犯為何對自己的劍那麼珍惜。
恨將被花犯壞了好事,自是憤怒至極!
這時,他才真正地意識到如果不借助冥皇,劫域要想在樂土辦成任何一事,將有多麼大的困難。由於劫域與樂土往日的仇怨以及劫域的種種行徑,樂土武道對劫域的態度顯然是同仇敵愾,劫域所屬在樂土境內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有可能面臨層出不窮的對手。
恨將本是隱在長街一側,並未打算立即動手阻殺戰傳説,因為傳言中稱戰傳説輕易戰勝了哀將,這使恨將不得不小心行事,為求萬無一失,他要在對付戰傳説的一戰中動用他所能動用的所有力量。
這其中就包括在前方接應——也就是方才他以嘯聲求援的同伴。
本來他要等到會合所有的力量後才對戰傳説出手,沒想到突然冒出了一個花犯,不但將戰傳説攔下,而且還要小夭交出邪兵,一聽“邪兵”,恨將立即想到是被戰傳説奪去的苦悲劍。由苦悲劍想到哀將的死,恨將心頭恨意大熾,立時改變了主意,欲趁戰傳説心神為花犯所牽時發動突襲,一擊得手。
但他的計劃落空了,戰傳説及時警覺地避過了一劫。
讓恨將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不久前還與小夭越説越僵的花犯會毫不猶豫地與戰傳説攜手對敵!
戰傳説不知“空城”暗藏變化才受了傷,但因為體內有涅槃神珠的力量,在他的生命力有所損耗時,涅槃神珠的靈力立即發揮了作用。花犯及時出手,使戰傳説有了緩氣的機會,並迅速以外人難以想象的速度恢復,漸漸充盈如初的感覺使戰傳説重拾信心。
這時,有兩名劫士借花犯營救戰傳説的機會,迅速攻向小夭、爻意。
他們心知雖然爻意、小夭皆未投入戰鬥,對他們不會構成直接的威脅,但若能控制她們,對戰局自是有決定性的影響。
兩劫士直撲爻意、小夭,暗忖若能制住這兩個美豔不可方物的女子,既是奇功一件,又可一親芳澤,實是兩全齊美。
他們本就是要借爻意、小夭要挾戰傳説,因此出手時全都棄兵刃不用,而是徑直向爻意、小夭胸前要穴點至,手段卑劣褻瀆。
花犯猛地察覺,大驚失色,脱口呼道:“不好……”
卻見爻意毫無驚慌之色,右掌輕揚,五指如風中百合,輕舞翻飛,向其中一名劫士的攻擊迎去。
其勢姿之悠美讓那劫士神魂顛倒,熱血沸騰,恍惚間幾乎忘了自己的本來用意。
忘乎所以之際,他倏覺右臂如被冰封,動彈不得,並且這種感覺以極快的速度由其右臂迅速向他的整個身子蔓延!
剎那間,他的雙目因極度的吃驚而睜得極大,充滿了驚愕與不信。
與此同時,和他一起出手的同伴不知何故,突然“撲通……”一聲栽倒在地,頓時口鼻噴血!
只聽得爻意輕笑道:“小夭,教訓教訓他們,讓他們吃點苦頭。”
“好!”小夭當仁不讓,揮起粉拳,向那名全身如被冰封、動彈不得的劫士面門全力出擊。
只聽得“咔嚓……”一聲,那人毫無反抗地被重拳擊中,鼻樑立時斷裂,鮮血迸濺。
他這時才如夢初醒,眼前這兩個女子並非泛泛之輩,休説爻意的神乎其技,就是這衣着古怪的女子,這一拳也顯示出了她不俗的修為。
那劫士被小夭重擊一拳,頓時只覺眼前一黑,金星狂飛,仰身就向後倒去。
孰料小夭竟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使之無法倒下,同時照準他早已受傷的面門再狠擊數拳,拳拳擊中同一部位!
可憐此劫士根本無法動彈,雙眼早已腫得無法視物,耳邊只聽得拳風霍霍,與之相應的是自己的頭顱慘遭重擊時發出沉悶響聲。
狠擊六拳,這劫士腦中只覺腦中“嗡……”地一聲,立時暈死過去。
花犯瞠目結舌!
本待救爻意、小夭的他,現在只剩下怔怔望着小夭的份兒了。
小夭擊倒一人之後,另外那名無故仆倒的劫士剛剛彈身而起,倏見爻意玉掌翻飛,一圈一送之間,那人一個踉蹌,重心頓失,再一次重重摔倒在地。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那劫士每次都頑強地站起,但很快又重重栽倒。
爻意的玄級異能已恢復如常,似虛似實的玄級異能隔空出擊,其玄奧實非一眾劫士所能知悉,難免大吃苦頭。
也不知摔了多少次,那劫士的意志終於被摧垮了,躺倒地上,痛呼不已,卻再也不肯起身。
其餘劫士早已被眼前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只覺爻意的修為深不可測,哪敢輕舉妄動?
先是在花犯面前寸步難進,接着又莫名地敗在眼前美如天仙般女子的手下,使這些飛揚跋扈、野心勃勃的劫域劫士鬥志大減。
他們卻不知道今日所遭遇的幾個年輕人在整個樂土都是出類拔萃的人中俊傑,花犯自不必説,他是樂土武道公認的這兩年來最出色的年輕高手,而爻意更是來自於他們無法想象的神祗時代,非常人可比。
眼見一向驍勇無畏的部下忽然變得萎糜退縮,恨將甚是懊惱。
看來,只有戰勝戰傳説,才能挽回頹局了。
但這半路殺出的花犯卻又成了很大的牽制力量,讓恨將不能不有所顧忌。
恨將的左右為難,正是戰傳説最樂於看到的有利時機。
他看了花犯一眼,道:“勞駕你為我照顧兩位姑娘!”
他是惟一對爻意、小夭有較多瞭解的人,對爻意的玄級異能是否始終能克敵制勝沒有絲毫的把握,所以才向花犯提出這樣的請求。
花犯不知內情,以為憑爻意的修為何須他人相助?戰傳説的話只是暗示自己不要為他擔心,他仍有與恨將決戰的實力,於是道:“你的傷勢如何?”
“不礙事。”戰傳説言簡意骸,反而更顯把握十足。
他已決定要再次以挫敗千島盟大盟司的方式與恨將一戰,力求速戰速決!恨將既然可以借嘯聲向同伴求援,説明其援手與此相距絕對不太遠。
戰傳説再不言語,默默地感受催發心中與“無咎劍道”截然不同的另一種劍意。
由這種劍意所誘發顯現的炁兵,落木四、單問已見識了其真面目,知道是炁化“長相思”,但對戰傳説為何能達到擁有炁兵境界,卻不得而知。
這一點,連戰傳説自己也不例外。
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戰傳説知道藉此能產生比施展“無咎劍道”更強大的殺傷力!
但戰傳説力戰大盟司後,雖挫敗大盟司,但他自己卻也暈死過去。其中原因,是失去了對手後,由他體內萌生的無比強大的劍氣失去了宣泄對象,而他的內力修為又不足以與如此強大的劍氣相抗衡,以至於反傷其身。
落木四看出了這一點,但由於戰傳説在清醒過來之後不久就離開了卜城大營,自始至終,落木四都沒有機會告訴戰傳説這一點,故此時戰傳説並不知道催發炁兵所潛在的危險。
“長相思”離奇地在涅槃神珠靈力作用下化為戰傳説的炁兵,炁兵的力量可想而知,在戰傳説有意催發下,“長相思”的劍意可以恣意張揚,很快就攀升至極高的境界。
在空前強大的劍意的刺激下,涅槃神珠的靈力亦有了相應變化,戰傳説戰意大熾!
一股所向披靡、惟我獨尊的絕世霸氣充盈了戰傳説的心間!
戰傳説最大限度地敞開心扉,任憑心中的戰意、劍意汪洋恣意。
他體內的強大氣息儼然已似可以觸摸的實體,氣息的起落清晰可辨。
恨將感覺到了戰傳説的變化!同時,亦記起左知己告訴他的一件事:戰傳説極可能已擁有炁兵!
——左知己對恨將仍有所保留,沒有告訴恨將是由哪一柄絕世之鋒炁化而成的炁兵。而且,左知己知道戰傳説擁有“炁兵”境界,已是事實,並非如他對恨將所説的那樣只是“可能”。
恨將清晰地感受到戰傳説渾身上下隱隱透發的劍意,與方才施展出的已有所不同。
而且更強!
驀聞戰傳説周身一陣如龍吟虎嘯般的暴響,渾身銀芒乍現,就像在頃刻間為戰傳説披上了一件銀光皚皚的戰甲,威武壯觀!
爻意、小夭莫不是第一次親眼目睹戰傳説這一變化,不由為其神武不屈的霸者形象而心神搖曳。
花犯亦愕立當場,眼睜睜地看着銀芒甫一出現後,立即向戰傳説的右臂湧去,宛如銀潮急退。
花犯心頭忽然莫名一震,隱覺不妥,但一時間卻又無法分辨清楚自己的觸動緣何而生。
“嗡……”猶如鳳鳴般悦耳的顫鳴聲中,戰傳説手中所揮的苦悲劍的形象驀然驚變,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已不再是那通體幽亮,仿若來自幽冥地獄的苦悲劍,而成了一柄似可透視而過、通體泛着奇異光彩的“長相思”!
小夭興奮得大聲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