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禪都黑獄。
黑獄是大冥王朝囚押死囚之牢獄,位於禪都外城的西部。從外觀看,黑獄狀如一座普通的城堡,只是大部分的建築皆是以黑色的岩石砌成而已。但一旦步入其間,立可感受到黑獄的森嚴!之所以將囚押死囚的牢獄外觀建成城堡狀,也許是為了與整個禪都相協調,以免過於突兀。
黑獄四周以高牆相圍,只有南向一個入口。與四周高牆相隔十丈之內,沒有任何建築或其他可以藉以隱身之物,這可以保證任何人只要靠近黑獄,就可以被及時發現。
因進入黑獄者,幾乎鮮有生還者,故禪都人皆戲稱黑獄南門——亦即黑獄惟一的入口為奈何門。
此刻,奈何門外以暗紅色石板鋪成的大道上,相對肅立着兩排披堅持鋭的獄衞,約三十餘人。左近的禪都人瞧見這一幕,皆知又有一死囚將要被押入黑獄了,而他們對此早已司空見慣,習以為常了。何況這一次只是派了三十餘名黑獄獄士,可見被押送入黑獄的並非重囚。這與昨日收囚坐忘城城主殞驚天動用的二百餘名黑獄獄士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三十餘名黑獄獄士等待的是臭名昭著的秋風煙。秋風煙生性邪淫,依仗自己一身不俗的輕身身法,常擄掠年輕貌美女子予以姦淫,早已引得世人共怒。這一次,秋風煙是栽在地司殺府的人手中。
對於黑獄士而言,無論死囚是由地司殺府押送來的,還是天司殺府押送來的,抑或是四大禪將押送來的,都無甚區別。在黑獄士眼中,被送入死囚的人就是一隻腳已踏入地獄的人,而眾黑獄士的職責便是保證已踏入地獄的那隻腳不再有機會收回。
每一個死囚都必然經歷了非比尋常的事,所以黑獄的歲月流逝是既單調又多彩。看慣了一個個曾經叱吒風雲、不可一世的人轉眼間斷送性命,使黑獄士的血漸漸地冷了,心,也越來越冷漠無情。
所以,此刻三十餘名黑獄士列隊於秋日的陽光中,在他們的臉上幾乎無法看到任何表情。
他們的臉色與黑獄一樣,籠罩着淡淡的幽暗與陰沉。幽暗與陰沉早已成了黑獄士的符號,據説禪都不少人能夠一眼就分辨出人羣中有誰是黑獄士,哪怕此人再如何喬裝易容。
黑獄士見慣了生與死,這使得每一個黑獄士都理智得近乎冷酷。而且即使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黑獄士,或許也會因為與一死囚接觸甚多而知悉一個驚人的秘密。畢竟,會淪為死囚的人都必然有非比尋常的經歷。
所以,看似與世隔絕的黑獄其實並不像外人所想象的那麼閉塞。
對於秋風煙栽於地司殺府手中一事的前因後果,黑獄士心知肚明:看似只是秋風煙時運不濟,恰好落在地司殺府手中,其實這其中另有玄奧。以往地司殺府對秋風煙這一類人物多半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自從地司殺領二百司殺驃騎及三大刑使進入坐忘城,結果卻大敗而歸後,地司殺府的人一腔怒焰無處發泄,便開始對秋風煙之流予以變本加厲的追捕圍殺,一則藉以泄恨,二來多少可以振一振地司殺府頹喪的士氣。畢竟三大刑使一人被殺,兩人被擒,二百司殺驃騎全軍覆滅這樣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這幾日來,幾乎天天有地司殺府送入黑獄的人,而且每一個被押入黑獄的人都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奄奄一息。
這也使黑獄對地司殺府頗有微辭,那些奄奄一息的死囚送入黑獄後,還需得黑獄士費盡費力地去照應。天、地兩司殺府擁有對抗拒者就地格殺的權力,而黑獄則不同。
對黑獄來説,寧願天、地司殺府的人更多地採用殺無赦之策,而不是炫耀功績似地將死囚往黑獄押送。
終於,有車輪轆轆聲、馬蹄得得聲傳來,很快一列司殺驃騎出現在大道的那一端,眾司殺驃騎皆着絳色勁甲,頭戴掩面戰盔,只有一雙雙鋭如鷹隼的眼睛露於戰盔之外,顯得甚是剽悍。司殺驃騎所持的薄而窄的長刀在秋日的陽光下泛着森然寒意!
與前幾日一樣,地司殺府用來押送死囚的並不是常用的囚車,而是幕簾低垂的馬車,不知情者還會以為這是地司殺府的寬厚,而黑獄士卻知地司殺府的人之所以選擇馬車取代囚車,是因為他們押來的人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若是以囚車載之,恐怕會讓禪都人指責地司殺府殘忍無道,所以才以密封的馬車遮掩這一切。
地司殺府的隊伍長驅直入,直抵“奈何門”。
禁押着秋風煙的馬車停了下來。
黑獄的主事青叱吒被眾黑獄士尊為“獄師”,獄師雖然也算是一方權者,但與雙相八司及四大禪將的風光無限相比,青叱吒則內斂低調得多,他幾乎是終年足不出户,沉居於黑獄中。在青叱吒的駕前,有“金、木、水、火、土”五大獄令聽候差遣。
此時在“奈何門”前等候地司殺府眾司殺驃騎的正是木獄令。
而司殺驃騎中為首的則是狐懷。狐懷年約四旬,論資歷比地司殺原先的三大刑使盛極、車向、香小幽更深,但不知為何,他一直在司殺府中不得志,只能聽任三個資歷不如他的人成為刑使,為此,狐懷一直顯得意志消沉。但自從坐忘城一役盛極被殺,車向、香小幽雙雙被擄後,狐懷忽然發現他的前景一片光明,地司殺若要另擇三大刑使,狐懷自忖他的可能性極大!所以,這些日子來,狐懷一直是全力以赴,處處奮勇爭先,希望能借此引得地司殺的更多注意。
或許是過於操勞,狐懷的雙眼有些充血,有如經歷了一場生死搏殺後的猛獸,在疲憊中略略隱含兇狂。
他與木獄令已是老熟人了,見了對方當即朗聲招呼道:“又是木兄當值,辛苦了!”
木獄令神色木訥,也看不出他的心情如何,面對狐懷的招呼,他只是點了點頭,道:“狐兄弟客氣了。”其實他心中對狐懷很是不以為然。狐懷為了能坐上刑使之位,連累他木獄令也要操勞更多,尤其是方才他正在與五獄令中惟一的女子水獄令廝混,正在興頭上時卻不得不暫時離開風騷入骨的水獄令,這等滋味着實不好受。
狐懷也許是被連日來不小的收穫以及自以為唾手可得的刑使之位衝暈了頭腦,並沒有留意到木獄令的不快,依舊興致勃勃地與木獄令説笑:“木兄,這次送到黑獄的是秋風煙,此人風流成性,據説牀頭功夫是出神入化,不少被他姦淫的女子還為他着迷了,木兄不妨下些功夫,多半能從此賊身上撈得一些好處,哈哈哈……”
木獄令也哈哈一笑,心頭暗自嘀咕:“他説的也不無道理,水獄令那騷娘們牀上功夫一流,老子都有些招架不住了,若是能從秋風煙口中掏得幾招絕技,定可將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想到得意處,他那過於木訥的臉容竟也舒緩順眼了不少,隨即向兩邊黑獄士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將秋風煙從馬車內架出。
一名黑獄士上前挽住車簾,另一人則一步登上馬車,跨入車廂中。
剛一進入,竟又退了出來。
不!並非退出,而是如彈丸般被拋飛而出!
身在空中,已是鮮血狂噴,但卻未聞有任何痛呼聲,顯然此黑獄士已是一具屍體。
未有任何交手,甚至未聞此黑獄士被擊中的聲音,就此殞命——如此驚人的變故,使見過不少血腥場面的司殺驃騎與一干黑獄士全都驚呆了。
未等眾人回過神來,馬車驟然爆裂,無數的碎片四向飛射。
那黑獄士的屍體頹然墜地!
而車廂破碎處,一團奪人心魄的寒芒挾裹着一個人影驀然驚現,且以令人窒息的速度向黑獄縱深處迫入。
對手雖然只有一個人,但無論是司殺驃騎還是黑獄士,卻同時心生不可抵禦之感。
在短暫的震愕之後,木獄令、狐懷同時回過神來,聲嘶力竭地高呼道:“強闖黑獄者,格殺勿論!”
他們的嘶喊聲竟顯得那麼脆弱!
接近馬車的另一名黑獄士的頭顱已高高拋起,斷開的頸部鮮血如注,在虛空中劃出一道驚心動魄的弧形軌跡。
襲擊者其快逾風地迅速閃過六名黑獄士,頃刻間已有如鬼魅般出現在與木獄令相距不過數尺的範圍之內。
他的面目掩於黑色的頭罩之後,木獄令所看到的只有一雙讓他心寒的眼睛!
與對方目光相遇的那一剎那,木獄令忽然感到無比的虛弱與絕望,一種生命已不再為自己所擁有、把握般的絕望與虛弱。
這種感覺,從未有過!
刃風割面。
木獄令如夢初醒,以自己所能達到的最高速度抽刀在手!
卻已失去了出擊的角度與時機,因為一道寒光已如一抹咒念般直取他的咽喉,非但予他以致命的攻擊與威壓,並同時封住了他所有可能出擊的角度。
木獄令僅能以近乎笨拙可笑的方式勉強封擋。
“鏘……”金鐵交鳴之聲傳入木獄令的耳中。
只有短暫的一聲撞擊。
木獄令手中的刀已不可思議地斜斜劈入他自己的肩肋處。
與此同時,他的咽喉處忽添一抹寒意。
空洞與畏怯之感使木獄令想大喊一聲,但他並沒能喊出,卻使他咽喉處的涼意化為熱熱的感覺,有殷紅的鮮血怒射而出。
他的呼喊與生命皆已被無情地封殺於喉底!
又是一聲金鐵撞擊聲,擋在奈何門前最後一名黑獄士被連人帶刀撞得飛身跌出,重重地撞在了暗黑色的石牆上,立時頭顱碎裂,命殞當場。
襲擊者的目的並不在於殺人,他如怒矢般穿過奈何門,消失於外觀有如黑色城堡的黑獄中。
木獄令已失去生機的軀體此時方打着旋頹然倒下。
他那顯得過於木訥而毫無表情的臉上在死亡後卻永遠地保留着一種神情——極度驚駭與絕望揉合而成的神情!
狐懷忽然感覺自己的後背已是冷汗涔涔。
他親眼目睹了木獄令被殺的過程,在場的人當中,也只有他能夠看清這一過程。正因為如此,他比其他人更能深切感受到襲擊者的修為之高深莫測!
狐懷自忖若剛才受到攻擊的不是木獄令而是他,也照樣無法躲過對方的一擊致命。
這幾日來的躊躇滿志之感忽然間蕩然無存!
代之而起的是茫然若失。
黑獄的警哨聲驚心動魄!
狐懷首先掃視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眾司殺驃騎後,很是沮喪地下令道:“集合人馬,原地待命,獄師若有差遣,我等自當鼎力相助!”
黑獄重地,連地司殺府的人也不能擅自進入。而地司殺府押禁的囚犯忽然間變成了修為驚人的絕世高手,並一舉斃殺木獄令,狐懷及其他同行的司殺驃騎有着不可推御的責任!狐懷説是讓眾人原地待命,其實無異於在原處等候處治!一想到地司殺那冷酷的目光,狐懷就不寒而慄,想取代刑使的位置已近乎痴人説夢,能否保住性命都已成了問題!在坐忘城的受挫使地司殺府在天司殺府面前大丟顏面,而這一次又出如此大的紕漏,恐怕地司殺必會惱羞成怒。
若非不能擅入黑獄,狐懷寧可衝入黑獄,與那襲擊者血戰一場,雖然自知難敵對方,但總強過在此顏面掃地的等候處治。
木獄令手下的黑獄士已無心顧及眾司殺驃騎的感受了,他們終於從打擊中清醒過來,其中十餘名黑獄士蜂擁上前,守在已支離破碎的馬車旁,連司殺驃騎都不允許接近,而其餘的人則迅速撤入黑獄中。
“轟……”黑獄惟一的一扇通往外界的大門重重關閉了,留下垂頭喪氣的司殺驃騎與十餘名神色肅穆幽暗的黑獄士。
支離破碎的馬車的殘骸掩埋着一具屍體,只有肩部以上露出的部分可為人所見,這正是秋風煙,他早已被折磨得不成模樣,此刻,也沒有人去理會他的死亡了。眾司殺驃騎苦苦思索的是襲擊者怎可能在嚴密的監視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入馬車中。
……
警哨四起時,“獄師”青叱吒正在享受着他的“美人宴”。
在一張幾乎佔去整間屋子一大半的特大牀上,青叱吒頭枕頭一身材誘人的豔女的胸部,半坐半卧,另有一個美豔動人的女子噙了一口美酒,然後小心地渡入青叱吒的口中。
青叱吒將美酒嚥下,心滿意足地吸了一口氣,微閉着眼,指了指身側的果盆。
牀榻邊共有三名女子,那最為豐滿的女子早已心領神會,媚笑着緩緩躺下,她的同伴則將一把熟透了的櫻桃撒在了她的胸上、腹部、腿間……殷紅的櫻桃與她誘人的肌膚相映襯,平添了無限春色,更有幾顆櫻桃竟從她半遮半露的胸襟流入她的衣衫之內。
青叱吒側翻過來,輕車熟路地一把抱住了那女子,將頭深深地埋在她那高挺的胸前,用嘴探索似地尋找着櫻桃,並由此探訪了那女子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部位……
那女子似已不堪忍受,開始高一聲低一聲地呻吟喘息,十指用力地抓着青叱吒的雙臀,忽而又鬆開了。她修長的小腿繃得筆直,似乎在期待着什麼。
終於,她喘息着道:“獄師……把我也……吃了吧……”
青叱吒哈哈一笑,雙手一探,“嘶啦……”一聲,他身下的女子的衣衫已被扯開,一時滿室春意。
青叱吒要消受他的“美人宴”的最後也最讓他樂此不疲的一道“美味”了。
但,就在這時,警號聲驟然傳入了青叱吒的耳中!
青叱吒完全可以將此屋修建得更為密實,從而使外面的聲音隔絕,但他卻沒有這麼做,甚至,此屋的隔音還不如尋常屋子。因此,屋內的種種蕩人心魄的聲音也幾乎是無所遮擋地傳到屋外,以至於黑獄士都將在獄師身邊伺候視為一種酷刑,耳聽着男女歡愛之聲卻只能靜候於原處,其中滋味實不好受。
青叱吒聽得警哨聲,雙手略作停滯後,又繼續向目標進發。
青叱吒處變不驚,是因為他料定這應是有人試圖逃脱出黑獄。對死亡的恐懼往往使被禁押者會孤注一擲,而這種企圖幾乎不可能有得逞的機會,數百名訓練有素的黑獄士以及黑獄內的重重機括、暗道、翻板,使青叱吒有足夠的自信。
黑獄內部通道迂迴曲折,有如迷宮,局外人進入黑獄,只能是處處被動。
青叱吒相信用不了多久,此事就能平息,這小小的插曲還不至於壞了他的興致。
但事情的進展很快證實青叱吒的胸有成竹有些過於自信了,警哨聲此起彼伏,讓人的心絃越繃越緊。
青叱吒再也無心消受他的“美人宴”,霍然坐起,雙眼充血,殺機隱現!他已決定要讓壞了他興致的人付出最慘重的代價!
就在他心生此唸的時候,屋外有人急切地稟道:“屬下有緊急事宜稟報獄師!”
青叱吒聽出是土獄令的聲音,而且還聽出土獄令的語氣中隱含極度的不安。
青叱吒頓時意識到事情比自己想象的更嚴重得多,他厲聲喝道:“説!”
未聞土獄令的回答,卻聽得外面一聲悶哼,隨即便是人體倒地的聲音。
青叱吒目光倏閃,右手閃電般向自己身側抓去,卻一無所獲,他的“無常刀”此刻並不在身邊。
“砰……”地一聲驚人暴響,青叱吒正對着的那扇門突然爆裂開來,碎木四射。
在三個花容失色的女子的尖叫聲中,青叱吒雙掌一按,已如敏捷至極的獵豹般彈躍而起,向此屋惟一的一扇窗撲去。
青叱吒在黑獄中一向有着絕對的自信,但這並不等於説他是一個蠻撞的人。外面的異常情形使他意識到這一次黑獄所面臨的威脅將是空前絕後!他相信土獄令定已死了,而對手能夠在頃刻間殺了土獄令,且是在黑獄的縱深之地,其武道修為定是驚世駭俗!青叱吒沒有把握在失去“無常刀”之助的情況下取勝!
青叱吒彈身掠出的同時,一杆長逾丈許的鐵槍破空而至,攪起一室凌厲勁風與萬點寒星,赫然已將青叱吒脱身之路完全封殺。
青叱吒驚愕欲絕!
因為他一眼辨出那杆鐵槍是土獄令所用的兵器!土獄令五短身材,偏偏用一件比他的身高足足超出一倍的兵器,不過土獄令在這杆槍上浸淫了大半輩子,一路槍法卻也使得出神入化!但此刻使槍者所施展出的槍法竟不知比土獄令高明多少倍!
彷彿在這杆槍上浸淫了大半生的不是土獄令,而是此人!
青叱吒只覺對方每一槍刺出均若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即使他此刻有無常刀在手,恐怕也無從擋禦,何況是赤手空拳?
青叱吒不能不退!
他的修為也着實了得,身軀就如同被一根無形的繩子牽引着一般進退倏忽,僅憑着周身肌肉的變化凝成的力道,非但止住了自己迅如奔雷的去勢,更倒掠而回。
身未及牀,青叱吒右臂一圈一送,已將一驚駭得臉色煞白、吐不出一個字的女子以暗力送出,向那杆追魂奪魄的鐵槍迎去。
而他的左掌則以快逾電光石火的速度反向朝巨牀的牀頭拍去。
只要被他拍中目標,立時可以啓動機括,使此屋在頃刻間倒坍!而那時青叱吒有足夠的把握逃過此劫。
可惜,他的動作仍是遲了一些。
寒光倏幻,青叱吒左掌忽然一痛,那杆鐵槍已如青蛇般自他左掌穿掌而過,並深深地扎入牆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