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冰緩緩睜張開沉重的眼皮,隨風飄動的藍色窗廉映入眼廉,晨曦自空隙間灑曳了進來,啊?八點了?
瞥見牀頭的鬧鐘,她連忙起牀盥洗。昨晚等紹巽言等到太晚了,沒想到今天還是起得太慢。
她有幾天沒看見他了?
她嘆口氣,換好衣服,自迴旋梯走下。
自她從婚禮中甦醒過來,就發現自己躺在這間原本屬於紹巽言的房間裏,他則搬到樓下去,與她過著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
「早,太太。」顧宇微笑向她問好。
「早安,顧叔。」她對他笑笑,有絲緊張地問道:「呃……他出門了沒?」
顧宇自然知道「他」是誰。他微微搖下頭,輕聲道:「起來了,在房裏。」
夏雨冰走向紹巽言的房門口,輕輕敲了下,沒聽見回應,她把門推開,踏進了一步,「巽言……」
「出去!」
瞬間的暴喝,嚇得她一顆心差點從口中迸跳出來。
她白著臉,倒退了好幾步,□動不安的眸子緊張地盯著眼前這張凶神惡煞的臉。
「誰準你進我房裏的?」
紹巽言走向前,厲眸一瞬也不瞬地盯住她,冷沉陰鷙的聲氣讓她連連點頭,囁嚅著:「我……我以後知道了。」
「找我有什麼事?」他自她身邊走過。
「沒什麼事……我只是好幾天沒看見你了……」她咬著下唇,愈説聲音愈低。
「想我?」紹巽言轉頭邪氣的狎笑一聲,「這麼快就想我啦?」他放肆地把臉逼向她,嘴角勾著笑,眸裏卻盡是冷意。「我可是對滿懷鬼胎的女人一點胃口也沒有。」
「你……」夏雨冰咬緊唇,差點在地惡意的攻詰下哭出來。「我只是單純想和你説説話,你何苦講得那麼難聽?」
「哈!單純?」他斜睨著她嘲道:「你的任何動機如果都能稱得上單純,那魔鬼都上得了天堂了。」
「你……」她的淚水幾欲奪眶而出。
「我都把你娶進門了,你就別再裝模作樣了,哼!」
紹巽言不屑地睨她一眼。她這楚楚可憐的純真模樣愈看愈令人噁心!
向來工於心計,不擇手段打造企業王國的他,竟然會將心交給一個手段比他更高明的女人,一個動不動就臉紅的天真女人!
當他真心想結束遊戲人間的荒唐生活時,生命卻自動替他開啓另一種絕對稱得上意外的荒謬人生。
這究竟算什麼!是上帝對他的嘲諷嗎?
他苦澀地址動嘴角,懷疑自己為何還把她留在視線中。他應該叫她丟住淡水那間別墅,要不,華盛頓南部那間宅子也行,不管哪裏,愈遠愈好,總之就是不要出現在他的眼前。
可是他卻任由她留在這裏,仍然允許她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允許她和他呼吸同樣的空氣,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惱怒自己的情緒已遠遠超越了惱她,緊繃的神經每天都在向他提出質疑,他卻連個合理的解釋都説不出來。
惡擰著眉頭,他視若無睹地從她身旁走過,顧宇偏偏不識相地在身後問他要不要吃早餐。
「不吃!」他心情惡劣地朝他怒吼一聲,甩門而去。
☆☆☆
夏雨冰難過地看著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鼻頭酸得直想哭,知道屋裏還有顧宇在,強忍著悲淚,轉身硬逼自己擠出一絲笑容。
顧宇是位受過飯店專業訓練的人,很懂得在這個家裏守住自己的分寸,無論發生什麼事,他也只是看,絕不多嘴。
夏雨冰輕快地對他説:「我來吃早餐吧,你忙得那麼辛苦,都沒人吃太可惜了。」
「好的。」
她就是用這種態度偽裝她真正的感受,微笑地和婆婆聊天,微笑地和緊張得要命的唐瑜周旋。
她輕快的語調與安撫卻沒騙過唐瑜,可是儘管唐瑜再怎麼逼問地無法從她口中得知半句真話。
其實夏雨冰心中的悲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早就曉得男人不可靠,才會有不要婚姻只要孩子的想法,她想不懂自己為何又愛上她肚裏孩子的爸爸?就是因為她把愛放錯了地方,逼得她再次重蹈覆轍。
不能從歷史中學得教訓的人,叫做笨蛋!
已經付了學費,還學不會,能怪誰?能怪自己愛他太深?
愛本身沒錯啊!沒有量好距離才是最大的失策。
這男人應該從遠距離去愛他,根本不該與他靠得這麼近。這種如冰窖般的日子,她把它當作是自我的懲罰而默默忍受。
習慣了紹巽言早出晚歸,她也不等他吃飯,這天,她一個人吃著晚餐,意外看到紹巽言開門進來。
她面露驚喜地看他走近,還沒來得及開口邀他吃飯,即聽到濃濃的譏諷聲在耳旁響起。
「吃飯?好好加餐飯吧!母以子貴,可別餓壞了你肚裏的寶貝!」
聽到這句惡毒的話,她的笑容僵在臉上,受創的眸底瞬間凝起一層水氣。
「顧宇!」紹巽言喊了聲。「幫我準備,我還要出去。」
他丟下極辱人的嘲諷走了。
夏雨冰臉色慘白地放下碗筷,緩緩起身上樓。漲滿胸臆的羞慚悲慟像壓在心口上的石頭,麻木而沉痛。
顧宇看著她僵硬的背影搖頭,耳邊又傳來紹巽言氣吼的叫喚。
從那天起,夏雨冰的食量縮到正常人的一半不到,懷孕食量理應比較大,她卻反而吃不下東西。她也知道寶寶需要營養,但是她一強迫自己吃東西,就會嘔吐出來,再加上平常的害喜,她的消瘦除了紹巽言外,每個人都看出來了。紹巽言的母親更是不斷叮嚀顧宇熬煮養生湯,傳授一堆秘方。
夏雨冰還是持續消瘦,紹母看不下去了,直接撥電話找兒子。
「喂?」
一聽出她的聲音,紹巽言略帶不耐地道:「我在開會,有事待會再説。」
紹母不由得蹙了蹙雙眉,心情跟著大受影響。她為什麼生出這麼個不可愛的兒子?希望她孫子不要遺傳到他。
「你多久沒回去了?」她劈頭就問,管他什麼開會。
「你哪隻眼睛看我沒回去?」他沒好氣地回她。
「是嗎?那你哪隻眼睛有瞧到你老婆瘦到一陣風就可以把她給吹走了?」
紹巽言繃起俊臉,「敢情她跟你告狀我虐待她?我跟她的事不用你來管!」他口氣惡劣地掛了電話。
可惡!
☆☆☆
這天晚上,夏雨冰坐在沙發上打盹等他,迷迷糊糊中聽到門打開的聲響,她驚醒過來,卻訝異地看到紹巽言被一個女人攙扶著進門。
「啊?怎麼了?」她緊張地趨向前。
咦,這女人怎麼好面熟?
夏雨冰突然想起她是誰了,這個把醉得不省人事的老公送回來的女人正是衞蔚。
衞蔚大方地推開夏雨冰,「沒事,他只是喝醉了。我知道房間在哪裏,不用你來。」
她熟門熟路地把紹巽言攙扶上樓,然後當著夏雨冰的面,把房門「砰」地一聲關上。
「喂!開門啦!」
夏雨冰氣惱地轉動門把,卻發現衞蔚從裏頭鎖上了。
不要臉的女人!
她氣悶地走下樓,紹巽言的房間她又不敢去睡,瞧一眼時鐘,已經凌晨兩點了,這時候再把顧宇從被窩叫起來整理出一間客房也太殘忍了。她嘆口氣,看來,今晚就在這沙發上將就點吧!
夜寒露重,她愈翻愈睡不著,等到沉沉睡去時又被一陣笑語驚醒。
翻身坐起,夏雨冰發現身上蓋著自己房裏的米色毛毯。是他拿出來替她蓋的嗎?
餐桌上他和衞蔚已經在用早餐了,神清氣爽的模樣瞧不出昨晚喝醉了。
「紹太太,你起來了。」衞蔚用微諷的語氣和她打招呼。
夏雨冰蹙起秀眉看到她坐在自己平常的位置上。
她不高興地説:「對不起,你坐了我的位子。」
衞蔚唇角一翹,嘲諷地對紹巽言笑道:「怎麼,這是你們家的待客之道?」
紹巽言黑眸掠過冷光,不悦地抿唇對夏雨冰道:「你懂點禮貌!爭個位子做什麼?」
夏雨冰心頭一窒,寒著心坐到一旁去。
紹巽言覷著她,她真的變瘦了。
他有多久沒正眼瞧她了?一個月?還是兩個月?記得從結婚那天起,他就對她視若無睹。
他憤怒地察覺這陣子愈是刻意壓抑自己,她的身影愈是惱人的清晰。無論他走到哪裏,做什麼事,她的身影就是有辦法不請自來。
看來婚姻的束縛力量還是很大,難怪普天下的男人都視它為畏途。
她的臉有些蒼白,有些憔悴,清靈的模樣卻比之前更甚。
他眉頭糾擰起來,特意壓下莫名其妙的罪惡感。可惡!為什麼她的消瘦會震痛他的神經?好像自己有罪似地?搞什麼!
對這種虛偽的女人根本不需要太浪費他的關心。
看到顧宇只在她前面擺了小半杯牛奶和半塊吐司,他對顧宇猛皺眉頭,他在搞什麼?
衞蔚注意到夏雨冰迅速吃完就要離座的動作,挑□地開口:「喲,紹太太不喜歡跟我們一塊吃飯啊?」她故意把身子向紹巽言親匿地偎去。「還是説……不歡迎我來你這裏叨擾?」
「對不起,我吃不下了。」
夏雨冰丟下餐巾,看不下去丈夫在她面前與別的女人卿卿我我的樣子,她還有她的自尊!
「坐下!把這些全吃完再走。」
看來他母親説得一點都不誇張,一陣強風就將她吹走了。顧宇到底有沒有在照顧她?
他矜冷地在她餐盤裏堆上食物。
夏雨冰真的吃不下了,她好想吐,見他與衞蔚聯手欺負她,睹氣地悶不吭聲坐下來把盤中食物全嚥下肚去。
突然間,胃中一陣翻攪,她猛地站起來,衝進浴室裏大吐特吐起來。
「顧叔。」紹巽言神色陰沉對正收走盤子的顧宇道:「你到底有沒有在照顧她?」
顧宇站定腳,用他那正經八百的聲調問道:「你是指一個丈夫該盡的職責嗎?那部分我自然是不敢僭越。還要來點咖啡嗎?衞小姐。」
紹巽言俊臉在極短的時間內掠過幾重陰鬱。
夏雨冰蹣跚走出浴室,紹巽言看著她上樓的纖瘦背影,忍不住開口:「你什麼時候要去醫院檢查,我載你去。」
「不必了。」她冷冷地回他,沒有停下腳步。
衞蔚見紹巽言眸底流露關懷之色,突然高聲説道:「巽言,你昨天答應讓我搬進來住,那我今天就搬過來,好嗎?」
紹巽言倏地轉頭睇她,她在説什麼?
衞蔚佯怒地噘起唇,「我爸這些天生我的氣,不讓我進門,你昨晚叫我搬來和你一塊住的啊,你可別説你忘了。」
紹巽言壓根搜尋不到這個記憶。可是聽到這話的夏雨冰卻怒得走進房裏,把昨晚他們兩人睡過的牀單、枕頭、被單,一古腦從樓上往下丟。
樓下的紹巽言與衞蔚猝不及防,只能狼狽地閃躲自上頭砸下的東西。
「顧叔,把這些噁心的東西全丟掉!」她怒吼道。
「是的,太太。」
「你──」紹巽言氣得跳起來,他還沒答應衞蔚的胡鬧,她就潑辣地來這一手,氣得他大吼道:「衞蔚,你今天就搬過來!可惡!」
「耶!」
衞蔚自是高興得手舞足蹈,而夏雨冰的一顆心卻是寒透了的瑟縮起來。
她把樓下的聲音關在門外,走出陽台,此時天空正飄著細雨,她低頭看著套在無名指上的鑽戒,雨絲滴在璀璨的鑽石上閃出銀白亮光,冷硬地刺痛了她的眼睛。
快十二月了,冬天到了……她拉了拉身上單薄的外套,是不是該出門為唐瑜挑份耶誕禮物了?
她在心底悄然嘆氣,男人還是靠不住的……她把手放在肚子上,心中的無力感持續擴大……她呆站著,任由帶著寒氣的雨絲在她頭上飄灑。
☆☆☆
她的漠視激起他極大的不滿。
每次吃飯,夏雨冰會自動讓出她原本的座位,好像小媳婦似的,默默在一旁吃著極少的食物,對衞蔚旁若無人的大剌剌態勢視若無睹。
紹巽言冷眼看著她的冷漠,她似乎無所謂他的存在,也不在乎他與女人調笑,一用完餐,她會像幽靈般消失,自動把丈夫讓出來。
一股被漠視的怒意,漸漸沿著不滿的情緒往上攀爬。他這個做丈夫的,竟然在她心中不具半點份量?
「言,你要不要再吃葡萄?這葡萄好甜。」
衞蔚將剝了皮的葡萄送到他嘴邊,他張口吃了。
「甜不甜?」
「嗯,想知道嗎?」他邪氣地説著,黝黑的手滑進她發中,將她拉近狂吻起她,衞蔚像水蛇般的揉上了他精壯的胸膛。
夏雨冰麻木自己的意識,努力漠視胸口的漲痛,看著眼前親熱的畫面。
紹巽言知道她沒走,吻得更起勁,一手由下探進了衞蔚的衣衫裏。
在聽到衞蔚流泄出的嬌吟,夏雨冰受不了了,她緊握的拳頭,已經把掌心給掐出了深深的凹痕。
「呃……我想再出去工作。」
聽到她的聲音,紹巽言放開了衞蔚,緩慢轉過身。
「我説……我想出去工作。」她又重複了一遍,抬起瑩亮的眸子看他。
她眸中沒有畏怯,清澈眸光裏只有倔強。
「別想!」冷硬的嗓音似乎完全不受上一刻激情的影響。
「為什麼?」她冷靜地回問。
她一定要有自己的生活,她得攢點錢好為日後打算。她知道紹巽言是為了孩子才勉強娶她,但是這孩子她説什麼都不會讓給他的。
紹巽言長眸危險地眯成一線,「嫁給我真的這麼無趣?」他拖長的語音融著令人膽寒的嚴峻。
沒想到夏雨冰竟然點點頭,認真道:「我真的覺得好無聊,這種沒有目標的日子過得好辛苦。」
她的聲音是温和的,可是話的內容聽在他耳裏卻充滿了挑□。
衞蔚看到紹巽言眼中迸出了怒焰,知道有好戲看,樂得在心裏偷笑。
「辛苦?」紹巽言冷蔑重哼,「你處心積慮懷孕不就為了要嫁給我?才兩個月就耐不住寂寞了?」
「我處心積慮懷孕可不是為了嫁給你。」夏雨冰低低説了句,也不想多做辯駁,抬頭對他説:「不管你怎麼説,我就是要出去。」
紹巽言還來不及參透這句奇怪的話,就被她接下來的挑□氣得七孔冒煙。
「我説不準!」他陰鷙的眸底盡是風雨之色。「你聽不懂的話,我就再説一遍,我不准我紹巽言的老婆出去工作!」
該死!她難道沒有一點懷孕常識嗎?她牀頭上的書都白讀了,還是説她那張美國碩士文憑是買來的?可惡!
他這番疾言厲色也讓夏雨冰愀然變色。
「為什麼我不能出去工作?我有工作能力,我可以養活自已!」
「希望你知道你在説什麼。」他的聲音很輕,卻危險極了。
養活自己易言之也可以解釋為劃分界限!
「自力更生有什麼不對?」她勉強自己的視線不在他的逼視下畏縮逃走。
「自力更生?」他嘲諷地挑起一道眉,「請問你當初為什麼要嫁給我?」
她想跟他吼説,她悔不當初!想對他叫説,她愛錯人了!可是她沒有讓情緒失控,或許是內心深處的那份依戀,讓她縱使在傷心絕望下,仍然緊抓著最後一絲理智,怕重話一旦出口,真的造成無可挽回的局面。
「那是兩回事。」她落漠地看著他下顎跳動的肌肉。
沒想到紹巽言竟哈哈大笑起來,「有趣極了,我認識的女人都想從我這裏撈到好處,而我的妻子竟然想出去掙錢養活自己?」
「別把我和她們相提並論!」她吼道,氣得眼底迸出水氣來。
一直在旁瞧戲的衞蔚睥睨地眯起眼睛,乖張地叫道:「你以為你有多了不起?不跟我們【相提並論】?怎麼,怕玷污了你的身份?別自命清高了,你那紹太太的寶座搞不好隨時會換人坐。」
「我不知道現在勾引別人丈夫的狐狸精臉皮都這麼厚?」她把衞蔚曾罵她的字眼拿出來丟還給她。
衞蔚杏眼一瞠,「你罵誰狐狸精?」
「看現在是誰在接我的話。」夏雨冰冷冷地頂回去。
一聽這話,衞蔚迅速踏上前,揚手就往夏雨冰臉上甩去一巴掌。
夏雨冰猝不及防地被打得偏過頭去,她震僵在原地。這女人竟然第二次打她,撫著火熱臉頰,抬眼望向她的丈夫,只見紹巽言站在一旁,冷漠地置身事外。
羞愧、難堪,以及更多的傷心攻心而上,她深吸口氣,毫不遲疑地反手還給衞蔚一個響亮的巴掌。
「好啊!你竟敢打我!」
衞蔚尖叫一聲,立即潑野的揪住夏雨冰的長髮,後者原本就嬌小,被她攻擊得無處可躲。
「住手!」紹巽言暴喝一聲,就近攫住夏雨冰。
他純粹就距離方便,沒做其他考量。他家裏竟然上演全武行,這像話嗎?
可是他一箍住夏雨冰,卻害她被衞蔚多踹了好幾腳。
他臉色鐵青地要訓斥衞蔚,夏雨冰卻哀怨地瞅著他。
「你那麼心疼你的心上人嗎?我已經儘量不妨礙你們了,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對我……你放心好了,我會避得遠遠的……」她語帶硬嚥,轉身欲走上樓梯。
衞蔚懷著怨毒的眼光瞪她,她恨她!她恨這個搶了她位子的女人,都是她肚裏那塊肉害的,如果沒有了孩子,紹巽言才不會理她。悄悄地,她伸出了腳……
淚水模糊了夏雨冰的視線,她只覺得腳下一踉蹌,「啊!」她尖叫一聲,驚慌地看到地面正以超乎想像的速度逼近眼前,下一瞬間,她發現自己已經被牢牢抱在一雙強健的手臂中。
結實有力的手臂環著她,她聞到他身上熟悉的古龍水味道。
可惜,這短暫的接觸傳遞給她的卻不是幸福感,而是強烈的孤寂。
她心知肚明,他的温暖並不屬於她,他的懷抱裏沒有她的位置,她曾留戀過的寵溺只是曇花一現,多這麼點温存又算什麼?
她輕輕掙開他,一言不發上樓去了。
背後一雙沉默的眼睛,封著旁人讀不出的情緒,緊鎖住逐漸往上移動的纖細身影。
見夏雨冰反而贏得紹巽言的關注,衞蔚不甘心地在旁叫囂道:「幹嘛呀!裝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表演苦肉計給誰看啊……」
紹巽言倏地轉頭怒瞪她,這一瞪,把衞蔚嚇得頓時噤了口。
「顧叔!」他怒喊一聲。
方才不知跑哪裏去的顧宇,像是早就等在那裏似地突然出現。
「收拾衞小姐的行李,她要回去了。」
「是的,已經收拾好了。」
顧宇神色恭謹地拿著行李箱,「需要我下樓幫衞小姐叫車嗎?」
衞蔚沒想到紹巽言説翻臉就翻臉,一時拉不下臉,非常不聰明地撂起了狠話。
「紹巽言!你別忘了我爸爸是誰,他在政治上的勢力,足以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是嗎?」紹巽言只是淡淡地勾動嘴角,「他那件工程綁標的醜聞錄音帶,我記得還沒丟掉。」
他事業上的無往不利,跟手中握有眾多名人政要的把柄有著絕對的關係。
「你──你給我記住!哼!」
衞蔚知道踢到鐵板了,氣得一把搶過顧宇手上的行李,氣呼呼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