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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魔天樂府

    神尼幼年曾經目睹三劍凌空的駭人景象和舉世惶惶的紊亂情形,因而壽眉緊蹙,不敢輕言應允。

    銀釵聖女心中一動,轉首一看飛閣外,立即插言道:“今日雲層特厚,雲海無際,根據以往經驗,終南方圓數百里內,雖未大雨,必是陰天。”

    神尼一聽,緩緩立起身來,舉步向閣外雕欄露台上走去。

    蓬丐、禿僧等人紛紛離座,跟在神尼身後。

    眾人立身露台上,舉目一看,藍天萬里,麗日當空,對崖茂密松林環繞絕峯,響着嗡嗡濤聲。

    迎面一座高峯,直插雲上,距離眾人立身的飛閣約有數里,一道寬廣瀑布,徑由絕巔直瀉而下,傳來隱約如雷的瀉瀑聲。

    神尼立身欄邊,俯視腳下絕壑,數十丈下白雲濃厚,翻滾飛騰,斷定銀釵聖女説得不錯,山下可能大雨。

    於是,微蹙壽眉,轉首對蓬頭丐幾人慎重地説:“山下雖然大雨,三劍凌空仍不宜嘗試,不過同時施展飛虹、穿雲兩劍,其威力之大,已可窺見全般了。”

    眾人見神尼説得嚴重,好奇心愈盛,但神尼不允,也只得頷首不語了。

    神尼見眾人無異議,心情似乎寬暢不少,立即祥和地對天麟説:“麟兒,依據你目前功力,自行斟酌施展兩招御氣劍法吧!”

    天麟恭聲應是,立即祛慮凝神,闇誦無上心法,正待轉身取劍。

    人影閃處,雪梅已將三柄小劍和劍囊一併取來,盈盈送至天麟面前。

    天麟含笑稱謝,雙手接過,分別將劍收入劍囊,順勢系在腰間。

    接着,轉身面向神尼、師太和二老五人,施禮恭聲説:“麟兒試演一招‘穿雲銀練,以娛五位老人家。”

    神尼慈祥地含笑説:“麟兒謹慎!”

    天麟躬身應是,轉身看了一眼遠處綿綿無際的雲海,繼而,捏指取出寒茫四射的穿雲劍。

    淨凡師太尚以為天麟功力過淺,恐怕後力不繼,也在旁關切地説:“峯外雲海過遠,也許不易看得清楚……”

    師太話聲未落,天麟右腕已揚,一道刺目光華,宛如一匹寬約近丈的耀眼銀練,挾着懾人心神,震撼山野的“呼呼”響聲,飛過數十丈寬的千仞絕壑,掠過對崖松林上空,直向遠處雲海閃電射去。

    神尼一看,面色立變,似乎覺得天麟有些大膽。

    蓬丐、禿僧兩位師太,俱都看得暗暗心驚,不知天麟能否將劍收回。

    麗蓉、杜冰和雪梅以及銀釵聖女四人,俱都親自目睹過天麟功力,是以心中較為平靜,但看到劍光直射數里外的一片綿綿雲海,也不由暗暗擔心。

    五老覷目一看麗蓉四人,俱都神色自若,似乎毫不驚異,因而寬心稍放。

    再看天麟,肅容凝神,中食兩指戟指遠處綿綿雲海,星目注視不移。

    只見遠處雲海中,如銀匹練,翻滾飛騰,帶起呼呼風聲,濃雲飛舞,直似大海中的戲水蛟龍,壯觀至極。

    立身飛閣露台上的人僅神尼一人看了天麟嶽峙而立的神情,面含讚許的慈祥微笑,雙目註定雲海中倏升倏降,盤旋翻騰的劍光外,其餘諸人,俱都神色激動,面目愕然,讚歎不止。

    驀見天麟星目冷電一閃,沉聲低喝,右手中食兩指,猛劃一個拳大圓形,接着兩指緩緩後曲。

    遠處劍光倏然集成一道匹練,挾着呼呼劍嘯,穿出雲海,閃電射回。

    露台眾人,只覺寒光一閃,雙目視線立失,凝目再看,天麟手中已收回那柄寒芒閃射的小劍穿雲。

    天麟將劍收入絲囊內,立即恭聲面向五老説:“麟兒功力淺鮮,僅能及此距離,欲達秘籍所載御劍飛行宇內,傷人遠在百里,尚需刻勤練習,方期成功。”

    神尼欣慰地含笑説:“孩子,你有今日成就,矚目武林,已無人可敵矣,但願你深體天意,修身樹德,以求晚年得道大成。”

    天麟恭聲應是連聲説:“麟兒謹記教誨,絕不負老人家所期。”

    終生不知酒醉的蓬丐、禿僧,喝了兩杯葡萄露,漸漸有了醉意,心中極欲一睹三劍凌空之壯麗景象。

    禿頭僧在旁興奮地説:“今日能覷劍術中至高境界的御氣飛劍,今生已百事無撼,如能再瞻曠古凌今的三劍凌空,實乃三生之幸……”

    南召老尼未待禿僧説完,立即低聲宣了聲佛號:“貧尼年逾百年,已無貪好之念,但自幼即聞天鼓驚世,羣魔威伏之神奇事蹟,今日如非觀聞神尼敍述,貧尼決不會相信數百年前舉國震驚的天鼓之聲,竟會是這三柄小劍凌空發出的奇幻駭人景象。”

    説此一頓,再度低宣一聲佛號,繼續説:“請恕貧尼妄動貪念,如此千載難逢良機,處此凌雲絕峯之巔,如不一瞻此曠古絕學寧非撼事。”

    神尼壽眉緊蹙,神色凝重,不言不語。

    天麟和麗蓉幾個,俱是晚輩,肅立一旁,根本不敢參與談論。

    蓬頭丐見神尼已無方才之堅決,也在旁插言説:“如今之世,尚稱昇平,既無惡魔猖獗,也無浩劫降世,即使三劍凌空,當不致掀起世間軒然大波。”

    久未發言的淨凡師太,這時也低宣一聲佛號説:“今日身處太華之巔,凌駕雲上,且半山雲層極厚,三劍凌空之威勢,山下所見當不致如昔年那等駭人厲害……”

    神尼微垂雙目,神情似乎有些激動,未待淨凡師太説完,立即宜了聲佛號説:“諸位道友一致要求,貧尼本非神劍主人,原無堅持阻止之理,昔年貧尼曾經親歷其境,那等舉世惶惶情形,決非諸位所能料及……”

    南召老尼壽眉一蹙説;“當年三子同施三劍,是由地面凌空祭起,如今高在雲上,也許不為世間所見。”

    説此一頓,看了一眼肅立一側的天麟,繼續説:“如果錯過今天,即使是得劍之主的麟兒,也將畢生無機一睹三劍凌空之壯觀。”

    此話出口,神尼面色倏然一變,轉首急向天麟問:“麟兒,你可曾有意找一深山大澤,或荒僻之處,一試凌空三劍之威勢?”

    天麟不敢欺騙神尼,立即恭聲説:“是的,麟兒確有此意!”

    神尼一聽,大為駭然,久久,才頷首毅然説:“好吧,也許這是天數,麟兒就在此台上,一試三劍凌空吧!”

    天麟自習飛虹三劍劍譜以來,一直企圖找座深山荒僻之處,一試三劍凌空之威勢。

    方才經神尼指出三柄小劍即是數百年前,舉國震驚的天鼓,因而暗暗慶幸,自己沒有莽撞行事。

    這時,乍聞神尼毅然應允,心情不禁有些緊張,於是,恭聲應是,緩步走至台邊,舉目看了一眼萬里無雲的蔚藍蒼穹。

    蓬丐、禿僧、兩位師太,驟然聽到神尼應允,再看了天麟有些緊張地神情,心中俱都有些悔意。

    麗蓉幾人,由於久聞武林中天鼓聲動,羣魔威伏的傳聞事蹟,因而這時真的將要親目所睹,心中俱都覺得無比緊張。

    南召老尼望着天麟的背影,壽眉一蹙,面向神尼,低聲道:“昔年三子各施一劍,全身功力集於一劍之上,而麟兒今日同施三劍,不知神尼是否在施劍之時,為麟兒輔助真力?”

    神尼略一沉思,説:“根據麟兒方才施展那招穿雲銀練來判斷,麟兒對貧尼師門無上神功似已練至無盡無竭之境。”

    淨凡師太關切地插言説:“雖然麟兒骨秀神清,秉賦超人,加之連番奇遇,因而內力渾厚精純,但以麟兒一人之力與昔年三子相論,總覺……”

    神尼祥和地一笑,立即作了一個阻止手勢,含笑説:“貧尼師門無上神功途分兩徑,孕剛孕柔,剛柔相濟,剛柔相分,剛柔互相交替,一經悟透精奧玄現,隨心所欲,無盡無竭,無大無窮。”

    説此一頓,看了蓬丐、禿僧和兩位師大一眼,繼續説:“麟兒能悟秘籍上所載之三劍凌空劍訣,必是三子於除魔衞道之後,始發現三劍凌空之威勢,因而參透一人同御三劍之心訣,然後記載於秘籍之上。”

    話聲甫落,禿頭僧斷然插言道:“為萬全計,還是讓天麟小子,靜心調息一個周天為妙!”

    神尼認為有理,含笑稱善。

    五老轉首再看,天麟已取出飛虹、穿雲,凌霄三劍。

    禿頭僧一舉手,正待招呼天麟,驀見神尼急忙作了一個阻止手勢。

    蓬丐、禿僧和兩位師太,知道天麟聰慧,為慎重計,早以暗暗調息了一番。

    只見天麟劍眉微蹙,雙目眯忪,眼簾微微顫動,薄而彎的朱唇,已緊緊閉成一個下彎的弧形了。

    神尼一見,面色大變,不由驚得張口欲呼,正待喝阻。

    驀見天麟右腕一揚,兩道青紅劍光,挾着隆隆雷聲,直向蒼穹射去。

    蓬丐、禿僧幾人,只覺劍光眩眼刺目,雷聲震耳欲聾,兩道青紅劍光,眨眼已升至百丈以上。

    倏然,天麟一聲低喝,一道寬大如銀河的刺目電光,閃電直上。

    緊接着,蒼穹暴光一閃,炸開一聲霹靂巨響,驚天動地,羣峯搖晃,凌雲飛閣,檐瓦墜落,露台雕欄,紛紛震塌。

    天空電光如熾,雷聲震撼宇宙,狂風大作,雲海飛騰,天地一片昏暗,樹木枝斷葉落,麗日失色。

    銀釵聖女和麗蓉心絃跳動,頭痛欲裂,氣血翻騰欲嘔,兩人趕緊盤膝跌坐,運功調息。

    雪梅、杜冰粉面蒼白,香汗淋漓,神情如痴如醉,同時跌倒,奄奄欲絕。

    蓬丐、禿僧、兩位師太,只驚得面色如紙,氣血翻騰,兩手加額,急屏呼吸,強自穩定搖晃身形,不停大聲急叫:“麟兒快收劍訣,快收劍訣!”

    天麟這時,已驚得俊面蒼白,額角滲汗,只覺丹田真氣難凝,十指痙攣僵硬,雙手汗水如洗,星目已不敢直視天空。

    人影一閃,神尼飄身已至天麟的背後,有些顫抖的右掌,迅即撫在天麟的命門穴上。

    接着,慈目威凜地望着天麟的後頸,沉聲低誦:“祛雜念,定心神,凝氣丹田,無相無我,無憂無懼,摒除急慮,則心定氣靜,意念貫一矣!”

    説罷,即將本身真力由天麟的命門穴輸入。

    神尼真力一入天麟體內,蒼穹交織電光倍增,霹靂巨響愈猛,飛閣檐瓦紛落,削壁突巖下墮,眾人衣袂被吹得簌簌直響。

    絕壑對崖松林,枝幹俱被狂飛帶向半空,綿綿無際的雲海已變成旋轉激烈飛舞的旋霧。

    蓬丐、禿僧、兩位師太,已無力出聲大呼,相繼盤坐調息。

    銀釵聖女和麗蓉,雖然仍是盤膝坐姿,但已進入昏迷狀態。

    雪梅、杜冰倒卧地上,已暈眩了過去。

    神尼感應到天麟的心情已趨平靜,真氣已凝,定力恢復,立即沉聲低誦:“三劍分離,陰陽互濟,飛虹瀉地,風雷俱息。”

    神尼低誦甫畢,天麟立即會意,並指緩緩彎曲,天空如熾電光立逝,霹靂暴響立停,三道青紅白光,分離而下。

    三道劍光,一閃已至對崖上空。

    天麟星目倏睜,冷電暴漲盈尺,大喝一聲,三指同曲。

    暴光一閃,飛虹三劍已收回天麟手中。

    神尼一見,立即收回右掌,雙手合十,低宣一聲佛號,激動地説:“感謝吾佛庇佑,師門重寶萬幸復得,今日過失,弟子難辭其咎,一切罪過弟子承擔,吾佛慈悲,吾佛慈悲。”

    説罷抬頭,望了一眼昏暗的天空,翻騰的灰雲和紛紛由空中下墮的藤葉樹枝,然後,面向兀自望空發呆的天麟説:“麟兒,去為師太四人各斟一杯葡萄露來。”

    天麟一定神,即將三劍收入腰間劍囊內,轉身一看,不由驚得脱口低呼。

    於是,惶急地看了麗蓉、杜冰幾人一眼,不覺驚出一身冷汗,飛身縱進飛閣,拿起小玉壇,一連倒了四杯葡萄露。

    舉目一看,不禁又是一呆,只見飛閣下面的梅林,梅花大部脱枝,花園地上落滿了片片花瓣。

    驀然身後一聲悶哼,轉身一看,蓬丐已經醒了。

    於是,飛身過去,立即遞給蓬丐一杯。

    只見神尼遙遙舒掌,禿僧和兩位師太,相繼醒來,天麟又將葡萄露逐一送至三老面前。

    蓬丐、禿僧、兩位師太,功力畢竟不凡,一杯下肚,精氣立復,相繼起身,紛紛察看麗蓉和銀釵聖女四人。

    其中受震最重的是雪梅、杜冰。

    兩位師太分別照顧麗蓉和銀釵聖女,神尼、天麟和蓬丐、禿僧四人療治雪梅、杜冰。

    這時神尼已由懷中取出一個小銀瓶,立即傾出些許硃紅色的藥粉,用小指指甲,分別彈入雪梅和杜冰的瓊鼻中。

    這時,麗蓉和銀釵聖女,已相繼醒來,兩位師太即給兩人倒了半杯葡萄露,令兩人繼續調息。

    漸漸,雪梅、杜冰也相繼醒來,五老見她倆已能調息,這才稍放寬心。

    舉目一看,天空一片昏暗,有如日落垂幕,縷縷灰雲,緩緩旋舞,遙遠的天際,仍響着低沉的隆隆雷聲。

    太陽已偏落西南峯巔,酉時將近了。

    五老互看一眼,黯然一嘆,緩步走進飛閣。

    天麟依然立在露台上,望着盤膝調息的麗蓉四人,想到方才蒼穹奇幻駭人的景象,心中仍有餘悸。

    但他深信蓬丐、禿僧和兩位師太四人,這時心中也很難過,必然充滿了歉疚,因為沒有他們四老的要求,神尼不會應允,自己也決不敢嘗試。

    如今,他唯一希望的是,麗蓉、杜冰快些復原,不要誤了趕回大荊山的日期。

    五老走進飛閣,分別坐好,各自斟了一杯葡萄露,五人除神尼一人外,蓬丐、禿僧和兩位師太,面色依然有些疲憊。

    南召老尼慨然一嘆,説:“三劍凌空,號稱天鼓,其威勢之厲,果然驚天地,泣鬼神,風雷俱動,數百年來一直如此傳説,看來毫無危言聳聽之嫌。”

    淨凡師太黯然看了遠處隱約可見的連綿羣峯一眼,擔心地説:“蒼穹一陣駭人劇變,雲海頓化烏有,羣峯隱約可見,方才那陣如熾電光,看來終南數百里內,必然清晰可見。”

    禿僧自我安慰地説:“但願這次蒼穹劇變,世間不要掀起昔年天鼓之聲那等軒然大波才好。”

    神尼肅穆而坐,一直不發一言,心情顯得十分沉重。

    蓬頭丐霜眉一蹙,附聲説:“這次身處絕峯,高居雲上,恐怕不會如昔年那等厲害吧……”

    話音未落,五老神色一變。

    只聽陣陣隱約可聞的鐘鼓之聲,徑由峯下,直透雲上。

    禿頭僧數十年沒有宣過佛號,這時也激動地宜了聲“阿彌陀佛”!

    “罪過,罪過,終南山一十六座觀院,已開始舉行祭天大典了。

    天麟緩步走至露台邊沿,俯首一看,羣峯間昏昏沉沉,雲霧旋轉,但聽響自不同方向的鐘鼓之聲,看不清是位在何處的觀院。

    鐘聲“噹噹”繚繞全山。

    鼓聲“咚咚”直達雲上。

    鐘鼓之聲,愈撞愈沉重,愈撞愈激烈。

    五老心情沉重,俱都不言不語。

    麗蓉第一個調息完畢,聽到遍山的鐘鼓聲,神色一愣,立即由地上立起來,不解地急步走至天麟身邊。

    天麟見麗蓉首先恢復,心中鬱悶稍解。

    麗蓉愕然望了一眼峯下,心中似乎明白了各寺觀院撞鐘擊鼓的原因。

    銀釵聖女、雪梅、杜冰相繼調息完畢,雪梅、杜冰面色仍有些蒼白,三人聞到鐘聲,也急步走至台邊。

    飛閣中五老一陣沉默,神尼首先發言問:“漢卿、無相兩位道友,今日登峯可是僅為問明飛虹三劍的來歷嗎?”

    蓬丐回答説:“請教神尼三劍來歷為主,其次是採兩顆血蓮實。”

    神尼以為蓬丐用蓮實泡酒或配藥,因而未再追問用途,僅順口問了句:“蓮實可曾採到?”

    蓬丐恭聲説:“已採了兩顆。”

    神尼繼續説:“你倆終年漂泊江湖,行蹤無定,極少能登峯聚會,今日機會難得,我們五人正可對燈通宵談道!”

    蓬丐、禿僧知神尼有意引導兩人成道,因而心中大喜,連聲應是。

    神尼望着天麟四人關切地説:“麟兒,你三人今日身心定然極為疲倦,今夜就在峯上度過一宵,明日絕早再下山吧!”

    天麟一心牽掛大荊山,立即恭聲説:“大荊山情勢迫急,麟兒必須星夜趕回。”

    蓬頭丐祥和地説:“據我與老二判斷,大荊山雖然有事召你回去,但事情並不如你想象中之急……”

    天麟看了面色仍有些蒼白的杜冰一眼,覺得冰妹妹精力未復,的確不易施展輕功,因而恭聲説:“麟兒如留此一宵,定然終夜不能安眠,如即時下山,又恐冰妹妹體力尚未恢復。”

    神尼祥和地説:“冰兒體力如未恢復,你可攜她和蓉兒一同御劍飛行下山,沿此絕壑,穿峯越嶺,瞬間可達山下,你大可不必為此擔心。”

    天麟一聽,立即惶聲説:“麟兒功力尚淺,不敢貿然嘗試。”

    神尼面上光彩一閃,含笑説:“方才我已為你輸力,功力至少又增數十年,只要你的定力夠,慎重控制劍速,安抵山下當可無虞!”

    天麟一聽神尼曾為自己增加功力,立即伏地叩謝,想到二老言外之意,大荊山似是無甚重大急事,加之蓉姊姊尚未叩問師太自己確切身世,冰妹妹體力亦未復原,因而決定今宵留在峯上,明日絕早下山。

    這時,紅日西落,晚霞似火,滿天殷紅如血,令人看來怵目驚心,似乎預感到天地間將有浩劫降臨。

    峯下各寺院的鐘鼓聲,不知何時停止了,整個終南山區,一片沉寂,愈顯得來日可怖,隱伏殺機。

    神尼起身肅客,又看了殘破的飛閣前檐一眼,即向長廊走去。

    眾人隨在神尼身後,同時離開飛閣。

    蓬丐、禿僧兩人看了廊下光禿的梅樹和地上殘落的花瓣一眼,不由升起一絲惋惜之感。

    但神尼已絕口不談方才三劍凌空的事,因而蓬丐、禿僧和兩位師太,自是不便再提。

    眾人走出逐漸下斜的彎曲長廊,已到了花園,不少奇花異草,被狂風吹得花落枝折,但大荷池中的血蓮,卻完好如初。

    眾人沿着甬道,進入一叢翠竹林,前面即是一座月形圓門,左右紅磚花牆,蜿蜒伸向兩側。

    進入月形門,即是一座圓形右室,圓門、圓窗,看來別有一種風趣。

    神尼腳步未停,即對身後的天麟,祥和地説:“麟兒,你就在此圓室休息吧!”

    天麟恭聲應是,立即停身止步,在這一剎那,他才發覺神尼早已看出他有些心煩意亂,特地有意讓他單獨安靜片刻。

    蓬丐、禿僧一聽,兩人不由互看一眼,俱都有些不解。

    麗蓉,杜冰雖然不願離開天麟,但神尼沒讓她們留下,只得繼續前進。

    天麟望着神尼等人的背影,直到在前面騎樓下完全消失了,才折身走進圓室。

    圓室一個圓門,周圍有四個圓窗,正中一張石桌,桌後一張石牀,圓壁光滑,頂嵌一顆寶珠,閃閃發光,除此,室內再沒有什麼了。

    天麟細看之下,室內石色相同,石紋一致,桌牀與地相連,這才發現圓室是由一座高大巨石鑿成。

    再看光滑的圓壁上,粉紅相間的花紋,似字似譜又似自然的紋石斑痕,天麟意境紊亂,無心細看,立即盤膝牀上,閉目調息。

    神功運轉,心平氣靜,靈台清明,倦意全消。

    漸漸,他感應到有人在附近徘徊。

    接着,又有一人向徘徊的那人接近。

    一個嬌脆的聲音:“師父,蓬丐、禿僧兩位老人家請您前去,有事相問。”

    天麟聽得出那是雪梅的聲音。

    接着又傳來銀釵聖女的問話聲:“是給麟兒送的菜飯嗎?”

    天麟聽銀釵聖女呼他“麟兒”,心中不由泛起一絲甜意,心説,人的本性畢竟是善良的。

    因而,愈加凝神靜聽了。

    雪梅應“是”後,立即不解地低聲問:“師父,神尼見我來給麟哥哥送飯,立即警告我將飯送到,立即離開,不可在圓室停留。”

    最後兩句話音中,充滿了羞澀。

    天麟聽得劍眉一蹙,滿腹狐疑,心中異常不解,他不知道神尼如此警告雪梅是什麼意思。

    想是銀釵聖女也在沉思神尼的話中含意,因而略微一停,才不解地説:“既是這樣你放下菜飯就出來吧!”

    此話説完,接着一人遠離。

    天麟斷定銀釵聖女走了,但雪梅仍立在原處沒動。

    久久,才感應到雪梅又向石室走來,但步子並不快,想是仍在猜測着神尼的那句警告。

    天麟緩緩睜開眼睛,發現天色已經暗下來,天空已現出不少星星。

    由窗口覷目瞟向室外,發現雪梅手提藤藍沿着甬道正慢慢地走來。

    天麟凝目一看,只見雪梅神色茫然,黛眉輕顰,美目望着腳前地面,腳步愈走愈慢,似已陷入苦思。

    顯然,她在竭力運用她的智慧,在理解神尼那句話的真正含意。

    天麟心中一動,暗説:既然神尼如此警告她,何不佯裝調息?

    心念之間,立即閉上雙目。

    漸漸,雪梅走近石室門前了。

    久久,雪梅才走進室內。

    將菜籃放在石桌上。

    沙的一聲,菜籃擦在石桌上的聲音很重。

    天麟知道必須睜開跟睛了,如再偽裝勢必被雪梅看出破綻,因為他知道雪梅是有意使菜籃發出很響的聲音。

    於是,緩緩將星目睜開了。

    只見雪梅清秀的面龐上,燃升起兩朵紅雲,一雙大而美的眸子,閃着嬌羞柔和的光輝,唇角掠過一絲誘人的甜美。

    天麟看得怦然一動,趕緊一定心神,極自然地頷首一笑。

    雪梅也報以甜甜一笑,柔聲問:“餓了嗎?”

    説完,將藍中的菜飯一一取出來,擺在天麟的面前。

    天麟點點頭,笑着説:“的確有些餓了!”

    説着,着了一眼桌上的菜飯、金針、木耳、長角豆,俱是素菜!

    雪梅愉快地一笑説:“峯上鳥獸絕跡,你吃餐齋飯看,這是我親手做的。”

    天麟佯裝驚愕地“噢”了一聲,特地又看了桌上的菜飯一眼,立即取箸夾了一口,連聲説:“好,味美可口,好吃極了!”

    雪梅聽到天麟的讚美,芳心高興,不由舉袖掩口,咯咯笑了,聲如銀鈴,飄繞室中,顯得清脆、甜美。

    天麟不敢抬頭,他對雪梅的美,一直用國色天香四字來形容她,因而他知道雪梅的一顰一笑,都是醉人的。

    尤其,聽到神尼對雪梅提出警告的話,這令他非常不解,也特別提高了警惕,因而也就愈加對雪梅注意了。

    這時,他心不在焉地夾着菜,也心不在焉地笑着説:“真的,的確很好吃!”

    雪梅立在桌邊,掩口偷笑,看到天麟吃得津津有味,芳心感到非常舒暢。

    其實,天麟根本食不知味,因為他看到雪梅仍沒有離去的意思,因而自己愈加提高警覺了。

    這時,雪梅早已忘了來時神尼對她的警告,愉快地立在桌邊,似乎在等天麟吃罷收拾碗盤。

    天麟匆匆吃罷,幫着雪梅將盤碗放進藤籃。

    雪梅將碗收好,覺得不便再停留下去,只得提起藤籃,道聲晚安,含着愉快地微笑走了。

    天麟俟雪梅走後,心中仍念着神尼對雪梅説的那句話。

    心念間,信步走出室外,舉目一看,花園中的假山就在牆外竹林邊沿,因而,心中一動,頓時想起魔魔天尊。

    天麟一想到魔魔天尊,心中便不由肅然起敬,仰慕之情油然而生,那位祥和中含有凜然之氣的老人,立時浮上他的心頭。

    於是,不覺間舉步走出圓門,直向花園假山前走去。

    來至假山前,發現當初雪梅推下池中的那方大石已然不見了,池中依然水清見底。

    再看環繞水池四周的桃樹,雖是十月天氣,枝葉仍極茂盛,桃樹上,都生有一兩個其大如缽的雪蜜桃。

    走至近前,發現洞門依然緊閉,細看石縫,完整無損,斷定無人強行進入。

    天麟抱着三個大蜜桃,虔誠地望着洞門,他在想要不要進去,但他又怕真的會褻瀆了天尊的聖體。

    由於仰慕之情的濃厚,他仍忍不住本能地舉掌推了一下洞門,但他的掌上卻又絲毫不敢用勁。

    一推之下,洞門紋風不動,心中又不禁一陣難過。

    於是,恭謹地將三個大蜜桃擺在地上,接着,閉上雙目,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在他的心靈中,想象着即是跪在魔魔天尊的面前。

    天麟想象着天尊的容貌,虔誠地祈禱,願天尊聖體永駐,聖靈昇天。

    漸漸,神志恍惚,不知不覺已進入虛幻中。

    他感覺到魔魔天尊睜開了一雙虎目,含着慈祥的微笑,伸出温暖的手,撫在他的天靈上,並讚歎地説:“麟兒,夜深了,回去安歇吧!”

    天麟心情激動,泉湧般的熱淚,由兩道眼縫中簌簌地滾下來。

    同時,恭謹地嗚咽道:“麟兒無物孝敬您老人家,謹將您老人家親手栽植的蜜桃摘來獻上,聊表麟兒一點孝心!”

    魔魔天尊感動地深深一嘆,温暖的右手,在天麟的天靈上慈愛地撫摸了兩下,緩緩將手撤了回去。

    的確,天麟的確感受到魔魔天尊的手是温的。

    魔魔天尊將手撤回,同時閉上虎目,幻象也隨之消失了。

    天麟知道魔魔天尊走了,他必須聽從天尊的話回去安歇,於是又虔誠地祈禱一番,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於是,拿起三個大蜜桃,接着由地上立起來,仰首一看夜空,不由暗吃一驚,已是三更天了。

    天麟似乎仍有些不大相信,走至天空寬廣處,仰首再看星辰,一點兒不錯,正是夜半三更。

    他一面走,一面不停地問着自己,他實在想不透為何跪了那麼久。

    走進月形圓門,發現石室中光明如同白晝。

    因而急步走進石室,發現圓頂正中的那顆寶珠,毫光四射,耀眼眩目,較之傍晚竟漲大了一倍。

    天麟心中一動,頓時想起驚天雷掌訣的奇異記載。

    於是,祛慮凝神,功集雙目,定睛一看,不由大吃一驚,頓時明白神尼令他留在石室的用意。

    只見寶珠之上,刻着四個金絲篆字魔天樂府。

    天麟看罷,頓時大悟,立即轉首看向光滑石壁,發現那些粉紅相間的石紋,有的像“工”

    字,有的像“尺”字,有的似橫線,有的似三角。

    細看之下,果然是樂譜。

    天麟隨矇頭怪人魔扇儒俠孫叔叔習藝年半,暇時學過樂理,並時常撫彈洞前的龍鳳小玉琴。

    因而,這時一看便知壁上石紋俱是樂譜,他讀了幾遍,並隨譜低哼,但總覺不能成曲。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凝神一聽,正向石室走來。

    天麟心想,這般時候還有誰會前來,繼而一想,心頭不禁一震,不覺心中暗叫,莫非是雪梅?

    於是轉身一看,雙目不禁一亮,門外走來的竟是秀麗絕美的林麗蓉,但看到麗蓉步履匆匆地走來,不由脱口問:“姊姊,這般時候前來,有什麼事嗎?”

    麗蓉立穩身形,看了一眼天麟尚未放下的三個大蜜桃,驚訝地問:“麟弟,你方才去了天尊洞府?”

    天麟聽得心頭一震,不由驚異地急聲問:“姊姊怎地知道?”

    麗蓉立即回答説:“方才神尼對師父説,看見你跪在天尊洞府門前祈禱,師父問你可曾回來,神尼説你仍跪在洞前,所以我才悄悄地跑出來看你。”

    天麟一聽,恍然大悟,方才他幻覺中聽到的話聲,感覺到的温暖右手,俱都是神尼的,於是不解地問:“姊姊和師太還沒睡嗎?”

    麗蓉黯然説:“正在談論我的身世!”

    天麟一聽,立即關切地問:“師太怎麼説?”

    麗蓉黯然一嘆,説:“師父勸我想開些,不必再追問了,雙親既然相繼歸天,自己也有了歸宿……”

    説此一頓,黯然的嬌靨上,立即升滿紅暈。

    天麟心中會意,知道今後安慰蓉姊姊的責任,大部分要自己來承擔了,於是,立即慰聲説:“師太説得極是,姊姊今後就想開些吧,小弟會終生聽你的話,一輩子不惹你生氣。”

    麗蓉一聽,紅飛耳後,閃着喜悦光輝的鳳目中,不由湧上一泡興奮的淚水,她一瞬不瞬地望着天麟,心裏充滿了甜蜜。

    天麟望着武功高絕,娟秀美麗的蓉姊姊,心中有説不出的幸福、快慰,接着愉快地説:

    “姊姊,吃一個吧,這一個你走時帶給冰妹。”

    説着,將手中的大蜜桃,遞給麗蓉一個,自己留一個,另一個放在桌上。

    麗蓉接過大蜜桃,深情地望着多情的麟弟弟,感激地一笑,嬌靨美如初放的百合,令人看來倍增愛憐。

    天麟看得心頭飄蕩,幾乎忍不住去吻蓉姊姊。

    由於室內沒有椅凳可坐,天麟即讓麗蓉坐在牀沿上。

    兩個人並肩而坐,同時啃着蜜桃,甘甜如蜜,異香撲鼻,兩個蜜桃,滋潤着兩顆甜甜的心。

    天麟啃着蜜桃,關切地問:“姊姊,冰妹呢?”

    麗蓉嚥下口中桃汁,愉快地説:“冰妹倦極了,師父為她按摩後,她就睡了。”

    天麟感嘆地説:“小弟久已打算為冰妹打通任、督二脈,總是苦無機會,這次回到大荊山第一件事便是為冰妹增長功力。”

    説話之間,兩人將桃吃完了,麗蓉掏出一方素帕,微紅着粉臉面含着嬌笑,首先去拭天麟的朱唇。

    天麟也不躲避,像個大孩子似地嘟着嘴,靜靜地讓蓉姊姊拭,等到麗蓉拭完,接着含笑問:“姊姊,你看這顆寶珠上,有何奇異之處?”

    説着,指了指圓頂中央的寶珠。

    麗蓉將素帕放進懷裏,仰首一看,只覺毫光刺目,並無奇異之處。

    天麟立即提示説:“將功力集中雙目上。”

    麗蓉依言細看,面色不由一變,立即脱口説:“魔天樂府!”

    説罷,驚訝地望着天麟。

    天麟劍眉一蹙,指着光滑石壁上的魔紋説:“姊姊讀讀看,我方才讀了幾遍都不成曲。”

    麗蓉細看一陣,立即正色説:“第一個圓窗上的成曲嘛!”

    天麟一看,暗中吟誦,果然成曲,於是,興奮地説:“姊姊,讓我們合唱一遍吧!”

    於是,兩人立即同聲低唱起來。

    天麟、麗蓉低唱之初,覺得聲如鶴唳長空,鳳吟雲上,繼而有如禪唱梵音,使人心曠神怡,俗念全消,恍如置身仙境。

    兩人唱罷,不覺已相依相偎,直似仙侶一對。

    稍息,麗蓉一定神説:“這些魔天樂章,必然每章不同,不知共有多少樂章?”

    天麟仍在回味着方才那章的精奧之處,這時一定神,立即説:“待小弟數數看。”

    説着,伸指去數,前後左右共有九章。

    麗蓉斜身望着背後較下面的第九樂章,説:“麟弟,我們唱了第一章,現在再唱最後一章看看。”

    天麟頷首應好,兩人再度同聲低唱起來。

    第九章和第一章迥然不同,兩人一唱,有如鶯聲燕語,啾啾唧唧,似疾風求鳳,卿卿我我,似雙龍交配繞尾纏身,如曠男怨女相會,又似夫婦羅幃渡春。

    天麟只覺得心猿意馬,當初與娟妹妹纏綿的一幕,一直閃在心頭。

    麗蓉覺得芳心似火,粉面發燒,嬌軀渴望着暴力的襲擊。

    天麟呼吸急促地不能再唱了,他由背後伸手將麗蓉的嬌軀抱起,兩手緊緊撫在麗蓉的兩座渾圓而富彈性的高聳玉乳上。

    麗蓉嬌軀一戰,接着發出一聲舒暢的嚶聲,她仰起似火的雙頰,微張着櫻唇,如蘭氣息,直撲天麟的挺鼻。

    一雙鳳目,眼簾眯忪,望着天麟閃着奇異光輝的星目,她夢囈似地呼着弟弟。

    天麟動盪的心神,被蓉姊姊熾熱渴求的聲音,呼得變成了火,蓉姊姊的秀髮,在他的面頰上撩撥得奇癢難耐。

    麗蓉血紅的櫻嘴,被麟弟火樣的朱唇粗獷地吮吻着,撫在玉乳上的雙手,已離開了她的酥胸。

    但天麟和麗蓉的心靈中,仍響着第九樂章。

    就在這時,遠處驀然傳來一聲嬌聲急呼:“蓉姊姊,麟哥哥,你們在哪裏吃蜜桃嘛?”

    這聲急呼,像一個晴天霹靂,轟然擊在天麟麗蓉的心靈上,兩人倏然躍起,同時飄落地上。

    兩人心靈中響着的第九樂章,立化烏有了。

    麗蓉一定驚魂,羞得滿面飛紅直達玉頸,低頭一看,萬幸羅帶未開,僅胸部玉峯有些微痛。

    天麟功力雄厚,聞呼立醒,拿起桌上蜜桃,往麗蓉手裏一塞,急聲説:“姊姊,快給冰妹送去。”

    麗蓉急忙舉起玉手,匆匆理了理有些蓬亂的秀髮,接過蜜桃,飛身已縱至室外。

    同時,強抑慌亂神情,竭力自然地嬌聲回答:“冰妹,我們在此地,給你留了一個!”

    麗蓉雖然竭力保持自然,但聲音仍有些沙啞。

    遠處,又傳來杜冰的焦急聲音:“蓉姊姊,我怎麼跑不出去?你們在哪兒?”

    麗蓉絕頂聰明,知道事有蹊蹺,向着立身石室門口發急的天麟一揮手,當先向杜冰發話之處奔去,同時回答説:“我們不在這兒嘛!”

    天麟緊跟在麗蓉身後,這時才明白神尼警告雪梅的原因,想是怕雪梅來時,他恰好在讀魔天第九樂章。

    心念間,兩人已至一叢行列似分明,實紊亂的修竹前,只見杜冰飄左縱右,始終走不出來。

    人影一閃,麗蓉已飛身進入竹林,佯裝愉快地一笑,伸手拉住杜冰一連兩閃,已飛身縱出林外。

    杜冰立穩身形,立即焦急地説:“把我急死了,不知怎地一直就跑不出去了!”

    麗蓉立即將大蜜桃交給杜冰説:“喏,這是你的。”

    杜冰在竹林中跑了一陣,也真有些渴了,一見大蜜挑,立即興奮地説:“啊,真大,一定很甜……”

    説此一頓,驚異地望着天麟、麗蓉,不解地問:“你們的臉為何紅紅的?”

    天麟心裏一慌,信口胡謅説:“吃了這種大蜜桃,臉部都有些發紅。”

    杜冰見兩人面部都紅的大異往常,反而信以為真了,加之正在口渴,立即啃了一口大蜜桃。

    麗蓉明眸一轉,強自含笑問:“冰妹,你不是睡了嗎?怎知……”

    杜冰嚥了口桃汁,立即説:“要不是神尼老人家説你們在此吃蜜桃,我才不知道呢!”

    天麟、麗蓉,臉上再度一熱,兩人幾乎是同時向:“神尼老人家怎麼説?”

    杜冰吃得甜蜜可口,立即愉快地説:“神尼説麟哥哥摘了三個大蜜桃,我們三人一人一個,神尼並説,就在這叢翠竹的後面,如果找不到,一喊你們就出來了。”

    天麟、麗蓉都羞得滿面通紅,恨不得立時跑下山去,覺得實在羞見神尼了。

    杜冰見雪梅突然趕來,覺得自己的吃像大貪了,粉面一熱,頓時想起麟哥哥的話,不覺羞澀地問:“梅姊姊,我的臉紅嗎?”

    説着,特地仰起粉臉讓雪梅看。

    雪梅不知原因,看了一眼,立即點頭説:“有些紅。”

    如此一説,杜冰愈信麟哥哥説的不錯了。

    雪梅是聽到杜冰的叫聲特地趕來,這時看了天麟三人一眼,含笑不解地問:“麟哥哥,你們何事如此高興?”

    天麟見問,俊面一紅,立即不假思索地説:“我們在啃蜜桃!”

    麗蓉多心,聽到“啃蜜桃”頓時想起麟弟弟方才瘋狂吮吻自己櫻唇的一幕,不由芳心直跳,粉面發燒。

    天麟見蓉姊姊臉紅,也不由俊面一熱,自覺早些離開為妙,免得言多露出馬腳,於是接着説:“你們在此談,我要回去了。”

    説罷轉身,急步走了。

    雪梅神色幽怨地望着天麟的背影,櫻唇一陣牽動,似乎有意問問天麟,為何見她前來,立即匆匆就走。

    天麟急步前進中,根本沒敢回頭,想到神尼留自己在圓室的目的,是使自己學會魔天樂譜,而自己因為疲憊,幾乎錯過學習機會。

    心念間,抬頭一看,天色已快四更了,於是急步走進圓室,立即盤膝牀上,即由第二樂章,精心細讀下去。

    天麟發現九章樂譜中,包括了喜怒哀樂,邪淫善惡,的確是博大精深,神奧玄奇的曠古絕學。

    第三遍尚未複習完畢,窗外天空已現出一絲曙光,天麟知道天已拂曉了。

    轉首一看窗外,驀見一道黑影沿着甬道,正緩緩向石室走來,凝目一看,竟是銀釵聖女。

    只見銀釵聖女,神色幽怨,黛眉深鎖,手中捧着一個用白綾包着的扁不足兩尺的包袱,看看分量似乎不輕。

    天麟俟銀釵聖女來至室外,立即迎了出去。

    銀釵聖女一見天麟,立即強展笑顏,親切地問:“麟兒,你起來了嗎?”

    天麟趕緊恭聲説:“芬阿姨早,請室內坐。”

    説要,躬身立於門側。

    這是天麟第一次如此稱呼銀釵聖女,這使她心中湧起無限感觸。

    銀釵聖女走進圓室,將手中之物放在石桌上,接着將白綾打開。

    天麟走近一看,竟是一具長約二尺寬僅六寸的白玉長匣。

    銀釵聖女望着天麟,戚然説:“麟兒,阿姨已決心終生不下太華了,所以我也不能前去大荊山,你回至藍鳳幫總壇,見到大姊、三妹、四妹,代阿姨問好她們吧……”

    天麟不知該如何勸説,只得連聲應是。

    銀釵聖女望着白玉匣,繼續説:“這件東西,請你帶回去,將來交給你孫叔叔。”

    説着,拇指一按玉匣啞簧,“喀噔”一聲,匣蓋開了。

    玉匣內頓時射出一蓬眩目銀輝。

    天麟定睛一看,不由又驚又喜,玉匣內竟是刻有九龍九鳳九道銀弦的西天九九龍鳳魔琴。

    銀釵聖女黯然一嘆,幽怨地説:“睹物思人,徒增傷悲,還是給那個薄倖人罷。”

    天麟一見小玉琴,宛如遇到了久別多年的好友,心情激動驚喜,立即將小玉琴捧了來,放在桌上。

    銀釵聖女説完那句話,覺得在一個晚輩面前説傷情的話,總嫌有失長輩尊嚴,心中不禁有些後悔。

    這時看了天麟的神態,知道他對那句話根本投有聽進耳裏,因而心中稍寬。

    於是,望着一臉興奮神色,低頭撫摸着玉琴的天麟,問:“麟兒,你也會撫琴嗎?”

    天麟一定神,興奮地説:“以前在紫蓋峯,暇時孫叔叔就教我調絃定韻,所以我會彈。”

    銀釵聖女自詡是撫琴能手,有心指導天麟一些指法,以補過去對天麟的歉疚,於是,輕“噢”了一聲,有些老大地説:“既是這樣,選你精熟的一曲撫給阿姨聽聽。”

    天麟久未撫琴,這時不免有些技癢,立即欣然應是,於是,盤膝牀上,將琴在石桌上擺好。

    於是一想,覺得只有媽媽飄風女俠昔年唱的那首哀歌最精熟,平素彈的次數也最多。

    銀釵聖女緩緩坐在牀邊,鳳目注視着天麟的手勢,靜靜地等着天麟開始,那種神態,就如師父在教學徒。

    天麟撥絃略一定韻,發現圓室內琴音繚繞久久不絕,大異別處。

    於是一斂心神,轉首對銀釵聖女.恭聲説:“芬阿姨,麟兒彈一曲媽媽昔年唱的哀歌給您聽。”

    銀釵聖女心中一動,黛眉一蹙説:“麟兒,你最好能同時唱出詞來!”

    天麟頷首應是,立即拔弦啓口。

    銀釵聖女細聽歌詞。

    “情緣了,此恨綿,往日恩愛盡雲煙!

    心已碎,淚亦幹,茫茫天涯啼杜鵑。

    念伊人,望眼穿,悠悠歲月吾難遣!

    芙蓉美,嬌花豔,纖纖柳腰何人攬?

    自古命薄屬紅顏,偏重難見君,再修來世緣,除卻三千煩惱絲,終生伴佛青燈前!”

    天麟唱罷,琴聲嘎然終止,但那悱惻哀怨的歌聲和淒涼叮咚的琴韻,卻仍在圓室中繚繞不絕。

    再看銀釵聖女,伏在石桌上,已悲痛地泣不成聲了。

    天麟一看,大吃一驚,不由惶聲問:“芬阿姨您……”

    銀釵聖女伏桌痛哭説:“大姊這首歌,現在該由我唱了!”

    天鱗一聽,心中一陣難過,媽媽這首哀歌,的確是芬阿姨的寫照,尤其最後兩句:“除卻三千煩惱絲,終身伴佛青燈前”,更符合了芬阿姨目前的命運。

    天麟見銀釵聖女愈哭愈傷心,心中既難過又焦急。

    一抬頭,星目不禁一亮,他發現了魔天樂譜第一章。

    於是,立即祛慮凝神,默誦無上心法,星目望着第一樂章,十指撫在小琴上。

    一陣叮咚,十指齊動,魔天樂譜的第一章開始了。

    在魔天樂府用西天九九龍鳳魔琴,彈魔天樂譜,加之天麟目前功力,以無上神功將琴韻傳出,其玄奧淵博之處,可謂發揮得精微盡至。

    天麟為了安定銀釵聖女的悲痛情緒,愈加細心撫琴,只覺室內,琴聲繚繞,悦耳怡心,愈彈愈覺舒暢。

    但他卻不知室內琴音,如清泉流水,珠走玉盤般,穿出四窗,分向八方,隨着曉風,飄身空際,繚繞羣峯之間。

    一曲彈罷,天麟心情甚為舒暢,只覺室內,琴聲餘音繞耳,再看桌上玉琴,不由大吃一驚!

    只見小玉琴銀弦閃輝中,只覺琴身九龍,張牙舞爪,滾雲翻騰,九隻玉鳳,展翼飛舞,似在引頸長鳴。

    天麟驚得一呆,急忙用袖拭了拭眼睛,俯首再看,原就刻的栩栩如生的九龍九鳳,果然活躍琴上。

    一驚之下,轉首欲喊芬阿姨,但轉首一看只見銀釵聖女,神色靜諡,肅穆端坐,似已進入超塵意境。

    天麟不願打擾銀釵聖女,希望她能深切體會出樂理中的精義。

    轉首一看窗外,心頭猛地一震,只見朦朦曙光中,七八丈外的如茵草地上,一併盤膝坐着八人。

    神尼、兩位師太和蓬丐、禿僧五人,坐成一排,麗蓉、雪梅和杜冰三人坐在五老身後。

    八人俱都神色肅穆,閉目盤膝,似乎已進入物我兩忘之境。

    天麟飄身下牀,縱身掠出室外,只覺空氣清涼,曉風徐吹,似乎空際仍繚繞着悠越琴聲。

    在這一剎那,天麟不知是空中的餘音不散,抑或是耳鼓中的幻覺自鳴。

    就在這時,遠處驀然傳來一陣奇異風聲,挾着嘰嘰吱吱的鳥鳴!

    天麟心頭一震,立即遊目四望。

    只見四周上空,無數大小不同的黑點,越過絕壑,挾着各種鳥鳴和風聲,掠空飛來。

    眨眼一間,周圍掀起一陣驚風,房脊屋檐上,飛閣騎樓上,松竹牆頭上,颯然落滿了各種奇異彩色小鳥。

    數百隻小鳥中,有的淡紫,有的翠綠,有的鮮紅如血,俱都歡叫跳躍,顯得興奮無比。

    頓時之間,嘰嘰吱吱,呢呢喃喃,各種清脆悦耳的鳥聲,響成一片。

    一聲清越佛號,神尼緩緩睜開了眼睛,兩位師太和蓬丐、禿僧,以及麗蓉、雪梅和杜冰也相繼醒來。

    天麟一見,急步走了過去。

    神尼看了一眼滿園中的各種小鳥,立即感嘆地説:“太華峯上,鳥獸絕跡,自今晨起,有數百隻彩羽小鳥犧枝園中,為此仙境般的桃源,帶來了新氣象。”

    説着,以欣慰的目光,慈祥地望着急步走來的天麟,繼續含笑説:“這件奇蹟,應該歸功於多才多福的麟兒。”

    蓬丐、禿僧和兩位師太,俱都驚訝地望着滿園突如其來的數百隻小鳥。

    麗蓉、雪梅和杜冰睜開眼來,幾乎看呆了。

    蓬丐聽了神尼的話,霜眉一蹙,不解地問:“神尼是説,這些小鳥是聽了方才的琴音,俱都歡欣鼓舞,禁不住琴音的吸引,奮力穿雲飛上峯來的嗎?”

    神尼慈祥地點頭含笑,讚歎地説:“麟兒這孩子,不但秉賦奇高,才智過人,而且是一位福緣深厚,天性純真的好孩子。”

    眾人一聽,齊向天麟望來。

    天麟來至近前,即向五老施禮請安。

    神尼慈祥地含笑點首,指了指面前草地,示意天麟坐下。

    天麟又以問早的目光,看了麗蓉三人一眼,才盤膝坐在五老面前。

    禿頭僧第一個沉不住氣,禿眉頭一皺,望着天麟不解地問:“小子,方才你彈的是什麼曲子,連我禿頭聽了,都覺得渾身舒暢,如飲甘泉,再不願歷身江湖了。”

    神尼幾人一聽,都不覺莞爾笑了。

    天麟也愉快地一笑,尚未回答,神尼已含笑説了:“這曲佛度魔劫,天地萬物,聞之甦醒,衰者向榮,弱趨強盛,灰心者樂觀,奮發者逸情,你無相僧,皈佛門百年,吃酒食肉,殺人害生,今天聽聞此曲,未遭魔劫,尚能感到通體舒暢,足見你做事尚無違反佛意,否則,這曲佛度魔劫,如十惡不赦之人聽來,勢必疑神見鬼,驚恐慌懼,終至瘋狂嗥叫,直至吐血而死!”

    神尼一氣説完這番話,眾人俱都暗暗警惕,覺得為人必須心存忠恕,上體天德,方不致偶一不慎而陷入魔劫。

    禿頭僧聽神尼説他吃酒食肉,殺人害生,也不覺油臉一紅。

    蓬頭丐霜眉一蹙,不解地問:“麟兒早巳撫得一手好琴,無相和我卻俱都不知,而神尼進門即令麟兒進入琴室,莫非神尼一見麟兒,即知他會撫琴嗎?”

    神尼祥和地一笑,説:“這座圓室,乃魔魔天尊精心鑿造的一座魔天樂府,內中除有九章樂譜和一桌一牀外,別無他物。”

    説着,看了天麟一眼,繼續祥和地説:“魔天樂譜共分九章,可在各種管絃樂器上,發揮它的精妙樂理,甚至以喉歌唱,亦有相同功效,我之令麟兒進入魔天樂府,旨在以天意試探麟兒可有獲得這份絕學的福氣。”

    説着舉目看了一眼七八丈外的圓室,繼續説:“至於麟兒所撫之琴,想是芬兒的西天魔琴了。”

    眾人一聽,頓時想起沒有看到銀釵聖女。

    只見神尼説完,目光一直望着七八丈外的圓室。

    天麟心中一動,回頭一看,只見銀釵聖女神色肅穆,雙目凝視,兩手捧着包好的小玉琴,正緩步向着草坪走來。

    眾人見銀釵聖女捧着一個長扁包袱走來,俱都靜靜地望着,目光中充滿了不解。

    銀釵聖女來至近前,即向五老問候早安。

    天麟四人紛紛起立,麗蓉、杜冰同聲問候銀釵聖女。

    南召老尼,壽眉微蹙,關切地問:“芬兒,你欲將小玉琴,交麟兒帶給孫浪萍嗎?”

    銀鉸聖女神色仍極平靜地説:“是的,芬兒終身伴佛,青燈木魚朝夕誦經,已無須再留此琴。”

    南召老尼看了銀釵聖女一眼,略一沉思,才贊同地説:“也好,免得影響你的課業。”

    銀釵聖女捧着琴匣,走到天麟面前,平靜地説:“麟兒,一切拜託你了。”

    天釁雙手接過小玉琴,不覺茫然看了一眼蓬丐、禿僧。

    蓬丐立即祥和地説:“麟兒,你先將小玉琴帶回大荊山,你孫叔叔坐關期滿後,他自會赴藍鳳幫總壇找你。”

    天麟聽得又驚又喜,知道二老確已找到孫叔叔,由於二老事先不説,這時再問也不會有結果,至於為什麼,只有待事後證實了。

    於是,即對銀釵聖女,恭聲説:“芬阿姨放心,麟兒決不負您所託。”

    説罷,即將琴匣系在肩後。

    神尼轉首一看天色,東方曙光中已現出一抹紅暈。

    於是,轉首面向天麟説:“麟兒,你心中有事,不宜在此久留,現在就攜蓉兒冰兒下山吧!“

    神尼説罷,五老紛紛立起身來。

    天麟恭聲應是,不由看了蓬丐、禿僧一眼。

    蓬頭丐立即肅容説:“你和兩個丫頭先走,我和老二即赴衡山,將血蓮交給那位長髮人後替你了卻心願,即去找你孫叔叔,如果我和老二無事,屆時我倆可能隨你孫叔叔再去一趟藍鳳幫總壇。”

    天麟一聽,萬分感激,內心充滿了欣喜,即與麗蓉、杜冰伏身叩別神尼五人,並揖別銀釵聖女和雪梅,正待轉身舉步。

    驀聞神尼慈祥地説:“現在天色仍早,山中尚無樵夫獵人,御劍飛行下山,當不致驚世駭俗,就在此地御劍起飛,進入絕壑,蜿繞而行,直達山下。”

    説此一頓,立即換肅容,繼續説:“飛行之時,單劍丁足,雙目凝視,斂光緩馳,運氣如絲,上升後足跟沉,下降前足尖點,運行無上神功,應在心念之間。”

    天麟聽罷,伏身再叩教誨之恩,同時恭聲説:“御劍攜人,麟兒曾經嘗試,唯不能斂聲光而控馳速是一憾事,今得神尼指點,茅塞頓開,不解之處,豁然貫通,神尼教誨之恩,麟兒沒齒難忘,神尼珍重,麟兒就此拜別了。”

    説罷,連叩四首。

    神尼連連頷首,慈祥徽笑,滿面光彩地親切説:“麟兒,就在此地起飛吧!”

    天麟起身,恭聲應是,取出飛虹。

    麗蓉、杜冰在南五台山北麓,曾經目睹天麟御劍攜帶雪梅和銀釵聖女的一幕,因而心情並不過甚緊張,立即分立天麟左右。

    但想到當着這些前輩面前,被麟哥哥攬腰攜起,偎依身畔,總覺粉面有些發燒。

    天麟轉身面向五老,手扣飛虹,躬身一揖,再度恭聲説:“恭祝五位老人家福體康泰,麟兒就此拜別了。”

    説罷直身,右手一揚,一道紅光緩飛而出,直向正北騎樓上空飛去。

    接着,劍光一閃,繞過騎樓,疾射而回。

    天麟低聲喝“起”,伸手攬住麗蓉、杜冰一長身形,騰空而起,恰落飛虹之上,飛越圓室屋頂,掠過假山上空,直向正南凌空飛去!

    蓬丐、禿僧,兩位師太,無不看得搖首讚歎。

    銀釵聖女和雪梅,靜靜地望着凌空而去的天麟,臉上毫無一絲驚奇神色,但心裏卻充滿了無限感慨。

    神尼仍怕天麟有失,立即以千里傳音的功夫,望空叮囑説:“雙目凝視,斂光緩馳,運氣如絲,切忌心浮。”

    一絲話音,直達掠空飛進絕壑中的天麟耳鼓。

    天麟有了上次經驗,方才再加神尼指點,這時又聽了神尼的叮囑,心平氣靜,雙目凝視,劍速果然應心控制。

    這時,劍身平穩,疾如流星,光芒尚不及一尺,僅發出隱約可聞的風雷聲,掠着雲面,沿着絕壑飛行。

    麗蓉、杜冰最初心情緊張,這時漸趨平靜,只覺一股巨大柔和潛力,託在腳下,同時,有一絲暖流環繞着周身,平穩異常。

    兩人分別握着天麟的手臂,嬌軀緊緊偎着天麟,看看腳下,白雲後掠,望望兩側,景物倒飛!

    天麟足踏飛劍,左右擁着蓉姊、冰妹,心中誦着劍訣,雙目凝神前視,只覺蓉姊秀髮飛舞,冰妹衣裙飄飄,陣陣幽香,撲面迎鼻。

    驀見一道絕壁,迎面飛來,宛如巨獸撲噬。

    麗蓉、杜冰芳心一震,驚得脱口一聲輕呼。

    天麟哈哈一笑,劍身一側,閃電轉身右彎,舉目一看,不由大吃一驚!

    只見一座峯尖,突出雲上數丈,就在眼前不遠。

    麗蓉、杜冰一聲尖叫,伸臂將天麟抱住。

    天麟急沉後腳,光芒暴漲,雷聲大鳴,劍身急仰上升,轟的一聲,飛虹緊掠峯頂而過,劍光過處,峯上松折竹斷。

    舉目再看,眼前一片雲海,麗蓉、杜冰驚魂甫定,輕輕籲出一口長氣。

    天麟、杜冰只覺身邊白霧環繞,模糊一片,濛濛水氣,直撲粉面,顯得又濕又涼。

    驀然。

    三人雙目一亮,腳下正是半山,絕崖削壁,峯嶺相連,一片葱綠中,隱約現出一兩座觀院。

    天麟為免被人發現,斂光息聲,沿着一道峽谷飛行。

    繼而,遊目一看,發現前面數里處的一片竹林,極似寄放驊騮三馬之處。

    於是,腳尖一點,閃電瀉下,疾如劃空殞星。

    眨眼已達竹林上空,天麟立即低聲説:“蓉、冰妹準備……”

    躍下兩字尚未出口,飛虹已衝至竹林頂端。

    天麟不再遲疑,兩手往上一送,麗蓉、冰妹,同時橫飛,天麟御劍繼續前行。

    麗蓉、杜冰展臂回身,疾演“大鵬棲枝”,飄身降至地面,轉首一看,天麟一式迴轉,躍身收劍,已落在兩人面前。

    三人仰首一看,一輪紅日,尚未完全爬出地平線。

    麗蓉、杜冰忍不住同聲歡呼説:“啊,太快了,如展輕功,這時恐怕還在太華峯上的密林中,現在轉瞬之間,已經到達地面。”

    天麟本就高興,這時再見麗蓉、杜冰如此興奮,心中更加愉快。

    於是,遊目一看,立即發出一聲悠揚有序的清嘯。

    嘯聲一起,立即傳來驊騮三馬的歡嘶。

    接着,竹林深處,響起一陣如雨蹄聲。

    天麟三人循聲看去,只見驊騮一馬當先,飛奔馳來。

    三馬奔至近前,揚起一陣驚風,滾起一陣灰塵,三馬再度一聲低嘶,分別靠近它們的主人。

    天麟三人,分別將驊騮、黃驃和青聰鞍上的落葉和塵土揮掉,接着緊了緊鞍轡,天麟即將琴匣解下,系在後鞍上。

    三人歸心似箭,整理完畢,飛身上馬,放開四蹄,直馳山外,越過山麓,一直奔上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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