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晨光尚早,太陽剛剛升起,官道上尚冷清無人,天麟三人正好放馬疾奔,狂馳如飛,直奔幹州城。
一陣狂馳,幹州城已然在望,官道上行人漸多,俱都神色緊張,議論紛紛,三人立即將馬速慢下來。
三人凝神一聽,具體是談論昨日午後蒼穹出現的駭人景象,雖然他們都是平民,但他們卻都知道那是天鼓。
有的説: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老天爺發了怒!有的説:奸臣當道,蠻夷造反,必將天下大亂。
雖然,有些老輩武林人物,曾談到數百年前天鼓聲動,羣魔屈服的傳奇事蹟,但決沒人談到天鼓即是三柄上古神劍,更沒有人談到數百年前的武林三子,羣起除魔衞道的壯舉。
再馳一陣,距離幹州城外大街,已不足二里了,陣陣巨大鑼聲,和叭叭的爆竹聲,隱約傳來。
天麟劍眉一蹙,不解地望了麗蓉、杜冰一眼,而麗蓉、杜冰緊蹙着黛眉,也正茫然望着幹州城。
三人三馬,馳進北關大街,只見行人擁擠,成羣結隊,舞長龍,鬥雙獅,鑼鼓喧,街上煙霧瀰漫。
左右店鋪,俱設香案,紅燭高燒,頂禮告天,又似大祭,又像新年。
天麟看了這等混亂情形,決心不進幹州城了,於是,轉首對麗蓉説:“蓉姊姊,街上如此擁擠,城內情形恐怕更亂,我們就在城外落店吧,飯後繞城而過,或許快些。”
麗蓉、杜冰俱無意見,三人即在街口一家較大客店門前下馬。
四五個店夥立即含笑迎來,躬身將馬接過。
天麟即對店夥説:“馬不要離鞍,飯後繼續趕路,我們要一處清靜獨院。”
説着,順手將琴匣由後鞍解開,挾在肋下。
其中一名店夥,一面引導天麟三人前行,一面以非常惋惜的口吻説:“爺,城中有大會,縣太爺親自設壇祭告上蒼,祈禱降福全縣黎民,今夜四門大開,通宵不禁……”
天麟三人跟在店夥身後,杜冰忍不住插言問:“你們此地為何如此熱鬧?”
店夥一聽,以驚異地目光望了杜冰一眼,有些疑惑地説:“這位姑娘真的不知?昨天下午滿天通紅,鼓聲咚咚,據老輩的人説,這是天鼓,主天下大亂,但也有人説,天鼓聲動,舉世昇平,是喜祥之兆,縣太爺連夜翻閲縣誌後,今晨立即發出佈告説,自今以後,即將天降洪福,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了……”
話未説完,已至一處獨院,店夥一面開門,一面繼續説:“……因而,縣太爺設壇祭天,黎民歡舞慶幸,今夜城內有燈、夜戲、大廟會等……”
説着,將天麟三人讓進上房落座,並在棉絮熱壺內,一面為天麟三人倒茶,一面繼續説:
“……所以説三位如無要事,今天不妨住在小店,晚間也可進城看看熱鬧,據説這是本城數十年來,祭天最隆重的一次!”
店夥滔滔不絕,一氣説完,顯得很神氣。
天麟望着麗蓉、杜冰愉快地一笑,似乎在説,這位小二哥,倒是位滿健談的人。
店夥見天麟笑了,自以為拉好了這樁生意,立即含笑恭謹地問:“爺,要什麼酒菜請吩咐,小的即刻送來。”
天麟立即含笑説:“飯後我們急於趕路,請儘快送一桌來吧!”
説着,探手懷中隨意取出一錠白銀,抖手丟給店夥,又説,“這是酒帳,餘數賞給幾位吃茶,馬匹請細心照顧一下。”
店夥雖沒拉成這筆生意,但意外收到一筆賞錢,也是一件喜事,立即恭聲稱謝,轉身急步走了。
飯菜很快地送來了,三人飯畢,飲茶等侯馬匹。
這時,街上鑼鼓喧天,爆竹齊鳴,看來較方才更熱鬧了。
杜冰雖然好動,但見麟哥哥一直關心大荊山,因而也不敢要求到店外看看了。
一壺茶罷,店夥已來請三人啓程。
三人來至店外,三馬俱已備好,只見街上人聲鼎沸,煙霧瀰漫,行人熙來攘往,盛況實屬少見。
天麟伸手接過驊騮,三個店夥,分別向三人致謝方才的賞錢。
三人認鐙上馬,馳出街口,直奔正東。
這時,麗日當空,恰是正午,三人繞城飛馳。
東關情形與北關相同,也是鑼鼓喧天,爆竹連聲,鬧成一片。
三人馳上官道,放馬東南,直奔陝黔交界的漫川關。
途中行人,雖然多數談論天鼓的事,但天麟三人已無心再聽了。
三馬俱是能行寶駒,放蹄飛馳,日行千里,酉時不到已通過了漫川關。
天麟三人,俱都急於趕回大荊山,決心趕至鄖城吃晚飯,今夜初更在武當山北麓的均縣宿店。
三人沿途催騎,馬不停蹄,掌燈時分,已抵達鄖城。
鄖城街上與幹州情形相同,也是位愛民的縣太爺,高搭道壇,焚香祭天,鬧得雞狗難眠。
三人停在街邊,看了這等嘈雜情形,晚飯也不覺餓了,唯有杜冰絲毫不感疲憊,閃動着一雙晶瑩大眼睛,東瞧西看,已是目不暇接了。
驀然。
杜冰雙目一亮,立即以手中馬鞭悄悄碰了麗蓉一下,目光看了一眼西門大街上。
麗蓉心中一動,轉首一看,只見西街人羣中,四匹健馬,上坐四個長髮披肩的妙齡少女,正策馬走來。
四個少女,俱都身着麗裝,雲裳仙裙,五彩繽紛,顯得豔麗奪目,四女坐在馬上,顧盼左右,似乎被街上熱鬧吸引得有些入神了。
尤其中間年齡較長的少女,姿態嫵媚,亭亭玉立,恰似一位芙蓉仙子,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顯得特別迷人。
街上無數看熱鬧人的目光,俱被馬上四女的豔麗吸引了。
麗蓉覺得四女有些面熟,只是一時想她們不起。
打量間,四個妙齡少女,已策馬來至近前。
天麟這時,正望着不遠處一座客棧,根本尚不知策馬前來的四個少女。
驀然數聲清脆驚喜嬌呼:“衞相公,衞相公!”
天麟聽得心頭一震,回頭一看,不由大喜,立即舉手歡聲問:“小翠,小翠,好久不見了,你們好嗎?”
説着,撥轉馬頭,愉快地望着翠、芝、蘭、梅四女。
小翠四女一見天麟,俱都驚喜萬分,宛如看到小時青梅竹馬的童伴一樣,個個面綻嬌笑,趨馬圍了過來。
天麟也有同樣心理,看到小翠四女,特別顯得親熱,無形中覺得自己又回到了童年,於是又愉快地親切問:“小翠,你們往哪裏去,可是來看熱鬧?”
小翠四女俱都搶着回答,頓時一陣鸞聲燕語,直似劃空銀鈴,加以七匹健馬的低嘶,天麟一句也沒聽進耳裏。
驀聞杜冰一聲低哼,似自語又似對麗蓉説:“哼,看他一人想娶多少個!”
小翠四女正在歡聲談話中,似乎沒有聽見,而功力已達化境的天麟,卻聽得清清楚楚。
天麟轉首一看,不由大吃一驚,只見蓉姊姊粉面罩霜,目光望着街上人羣,冰妹妹滿面怒容,杏目瞪着天空。
於是,慌得一定神,強自含笑説:“小翠,來,讓我為你們引見,引見。”
如此一説,麗蓉、杜冰也不得不回過頭來了。
天麟指着麗蓉、杜冰兩人説:“這位是蓉姑娘,這位是冰姑娘,俱是你們小姐最要好的姊姊!”
小翠四女早已看到麗蓉、杜冰兩人不悦的神色,只是故作未見,這時聽説是小姐的好姊姊,俱都神色一整,立收嬉笑之態。
由於對小姐的思念和尊敬,見到她的閨友,在心理上如同見到了小姐本人,因而,俱都恭聲説:“小婢翠、芝、蘭、梅,參見兩位姑娘!”
説罷,就在馬上恭謹地襝衽為禮。
麗蓉、杜冰看得一愣,似乎未料到對方四女會自稱小婢,於是兩人趕緊綻笑還禮,並謙和地説:“四位姑娘請免禮!”
天麟見麗蓉、杜冰有了笑容,不安的心情平靜了不少,立即笑着説:“小翠四人一直跟隨娟妹去了太華峯,她們便隨紅娘子去了。”
麗蓉一聽,頓時想起在東海神君的大廳上,曾經見過小翠四人,不過那時看來她們尚是四個小丫頭。
杜冰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面前四女,竟是娟妹妹以前的貼身小婢。
小翠含笑望着天麟問:“衞相公和兩位姑娘今夜是要宿在此地嗎?”
天麟愉快地説:“不,我們預定在此進過晚餐,趕到均縣宿店。”
小翠明亮眸子一轉,立即含笑説:“小婢四人也想在此地進晚餐……”
杜冰見小翠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晴,直在天麟哥哥的俊面上閃來閃去,心中總覺不舒服,尤其她的一言一笑,充滿了另一種誘惑。
因此,未待小翠説完,立即插言説:“麟哥哥,小妹和蓉姊姊還不太餓,我們索性到均縣再吃罷。”
天麟尚未回答,最小的蘭梅小眼珠一閃,也插言説:“翠姐姐,小妹等也不太餓,我們也隨衞相公和兩位姑娘到均縣再吃罷!”
天麟發覺情形有些不對,這時也只得硬起頭皮含笑説:“好,好,既然大家都不餓,我們就再趕一程吧!”
説罷,即撥馬頭,發現街上不少看熱鬧的人,已將七人圍住了,俱都睜大一雙貪焚的眼睛望着麗蓉六女和天麟,充滿了羨慕、嫉妒。
天麟以和善的目光看了街人一眼,抖絲繮,催馬向前走去,麗蓉、杜冰和小翠四人,也隨後策馬緊跟。
麗蓉黛眉微蹙,一直沉默不語,她覺得小翠是個極端“危險”人物,因為她的一雙眼睛太迷人了。
杜冰見小翠四女,居然乘機跟隨同行,心中越想越氣,不由暗恨麟哥哥不知適時拒絕,因而,粉面含嗔,柳眉緊蹙,一味放馬疾馳。
翠、芝、蘭、梅四女俱是鬼靈精,早已看透麗蓉、杜冰的心意,四女相互看了一眼,俱都偷偷笑了。
小翠四女,離開紅娘子,目的即是尋找蘭娟小姐,今天只要遇到衞天麟,不怕找不到孫蘭娟,因而,四女決心跟定衞天麟了。
七人出了東門,奔上通往均縣的官道,放馬疾馳,快如電掣。
這時,四野一片黑暗,夜空滿天繁星,寬大銀河,橫亙夜幕直達天邊,夜風徐吹,清涼如洗。
七匹健馬,挾着如雷蹄聲,震破四野寂靜,直向均縣並騎飛馳。
天麟覺得小翠四人跟在身邊,麗蓉、杜冰始終沉着粉臉,這使他的心情非常鬱悶,如將小翠四人趕走,總覺不便出口。
於是,覷目看了六女一眼,發覺小翠四女,雖然豔麗奪目,嫵媚動人,但氣質上與麗蓉、杜冰相較,自是迥然不同。
麗蓉像一株出水白蓮,杜冰像一朵多刺玫瑰,小翠四女各具風韻,好比是鳳仙、海棠、茶花、臘梅。
天麟正覷目凝神,望着六女評頭論足,胯下驊騮,驀然發出一聲長嘶。
接着是杜冰大聲説:“麟哥哥,我們今夜就住在前面鎮上吧!”
天麟舉目一看,十數里外,果然現出一片燈火,光亮沖天,知道是座大鎮。
驀聞小翠嬌笑恭維地説:“冰姑娘説得極是,均縣城內恐怕還不如此地來得清靜呢!”
杜冰一聽,知道小翠四人也不走了,只氣得嬌軀微抖。
麗蓉心中不由暗吃一驚,她發覺在機智上,杜冰可能要遜小翠一籌,因而,對小翠愈加提高了警覺。
天麟覷目一看幾人神色,只得硬着頭皮連聲説:“好,好,我們今夜就宿在這座鎮上。”
十數里地,片刻已達,鎮上正唱夜戲,圍滿了鎮民,街道遍地都是爆竹紙屑,知道大祭已經結束了。
七人進入一座大店,天麟選了一處四廂一廳的跨院,並佯裝愉快地為幾人分配房間。
麗蓉一直默然不語,但唇角卻一直掛着一絲自恃身份的微笑,而杜冰則一直是副賭氣的樣子。
但小翠四女,卻一直若無其事,對麗蓉、杜冰的異常神態,視如未睹。
天麟的俊面上一直露着微笑,但他的心中卻異常苦惱,禿頭僧的那句話,再度在他的心頭響起混蛋小子,先別得意,以後有你的苦頭吃。
這時,他已恍然大悟到禿頭僧那句話的真正含意了!
明天中午就回到大荊山了,絕美痴情的麗鳳姊姊,即將做***蘭娟妹妹,她們的倩影,同時浮上心頭。
他覷目看了娟秀含嗔的蓉姊姊和刁蠻任性的冰妹妹一眼,想到今後不知該如何周旋於四女之間,他心裏這時真的要叫“苦”了。
天麟攢眉苦思,他在想,今後應該如何才能讓四女歡聚一堂而不醋海生波!
他第一個想到的是賢淑的娟妹妹。
娟妹妹秉性嫺靜,心地晶瑩,是位典型的賢妻良母,極少生氣發嗔,對自己的話一向是百依百順。
他想,娟妹妹不足為慮。
第二位是機智超人,統領近萬英豪的麗鳳姊姊。
麗鳳姊姊柔情萬千,體貼入微,對自己處處假以詞色,從無違悖過自己的心意,對娟妹妹尤為愛護備至,稱得上是位標準的大姊姊,只是不知她與蓉姊、冰妹間能否融洽相處。
他覺得今後最重要的問題,應該致力於促進四女間的情感,要她們達到相愛相親,互敬互謙的境地。
第三位是外柔內剛,秀外慧中的蓉姊姊。
蓉姊姊武功高絕,秀美絕倫,隨自己跋涉山關,拯救父親,可謂情深義重,雖然時發嬌嗔,但陪上一兩句小心,也就轉嗔為喜,似亦不足為慮。
他想今後對蓉姊姊只要言聽計從,不惹她生氣,也就皆大歡喜,天下太平了。
第四位。
天麟一想到第四位,就不由自主地一蹙劍眉,立即覷目看了一眼柳眉微揚,粉面罩霜的冰妹妹。
冰妹妹僅大娟妹半歲,但卻倔強任性,遇事蠻不講理,一事不如意,萬事不稱心,發起嬌嗔來,無盡無休,一味胡纏。
他覺得四女中,以冰妹個性最為急躁,最是招惹不得,但能稍假詞色,處處讓她一步,也就萬事如意了。
天麟想罷,覺得四女乃以他為中心,只要自己統御有方,不偏不倚,雖三妻四妾,何苦之有?
因而,立把禿頭僧的話忘得一乾二淨。
天麟想到得意處,不覺莞爾笑了。
驀聞杜冰滿不高興地問:“想到什麼開心的事,兀自發笑?”
天麟見問,頓時語結,看了柳眉微揚、杏眼圓睜的杜冰一眼,反而哈哈笑了。
如此一笑,麗蓉、杜冰、小翠四女俱都一愣,同時不解地望着天麟。
小翠明眸一轉,似乎有意打聽一下蘭娟的行蹤,立即愉快地問:“衞相公,看你如此高興,恐怕是想到我家小姐了吧!”
天麟哈哈笑着搖搖頭,俊面上毫無異樣表情。
小翠見天麟對小姐並不關心,不由暗暗生氣,接着又問:“衞相公恐怕很久沒見我家小姐了,是以也不知道她的行蹤!”
語意雖然緩和,但話音中卻充滿了暗忿。
杜冰未待天麟回答,立即輕哼一聲,冷冷地説:“你家小姐快做媽媽了,他能不知她的行蹤?”
小翠四女先是一愣,繼而驚喜萬分地倏然由椅上立起來,爭先問:“我家小姐現在在哪裏?”
麗蓉見小翠四人聽到娟妹的消息竟然如此興奮,心中甚是感動,立即含笑説:“娟妹現在大荊山!”
小翠四女一聽有了蘭娟的確切消息,不由高興得一齊流下淚來,同時玉手撫面,嗚咽着説:“我們找小姐好久了,總算蒼天不負苦心人,讓小婢等如願了。”
天麟有了兩次經驗,學乖了,為了避免麗蓉、杜冰不快,已不願再多舌參加意見。
芝、蘭、梅三女恨不得即刻見到小姐,同時望着小翠,含淚要求説:“翠姐姐,既然知道了小姐的居處,我們現在就走吧!”
杜冰見小翠四人對娟妹妹竟是如此忠誠,芳心確受感動,因而對小翠四人頓生好感,心中成見立除。
這時聽四人意欲星夜趕往大荊山,立即勸阻説:“要找娟妹也不急在一時,再説大荊山乃藍鳳幫總壇重地,進入並非易事,明天一同前去,豈不省了許多麻煩。”
天麟見杜冰瞬及轉變,居然同意小翠四人同去大荊山,似乎頗感意外,因而星目一瞬不瞬地望着杜冰。
麗蓉在旁也接口説:“四位姑娘就照冰妹的意思做吧,今夜在此安歇一宵,明晨絕早起程,中午以前就可到達大荊山了。”
小翠四女,心甚感激,齊聲稱謝,相繼歸座,同時對杜冰的為人,也有了較進一步的瞭解。
她們發覺杜冰是一個心地善良,而較任性,且對處世道理稍見欠缺的小姑娘。
由於麗蓉、杜冰的情緒好轉,席間天麟特地多飲了幾杯。
第二天,太陽還沒升起,七匹健馬,已如飛馳出鎮口,驊騮一馬當先,沿着官道,直向東南狂馳。
天麟想到再有半日就可看到慈愛的父母,親愛的娟妹和多情的大姊姊藍天麗鳳,心中不禁升起無限興奮。
但想到藍天麗鳳那道緊急通報,又令他心中有些思緒不寧。
麗蓉、杜冰想到即將與麗鳳姊姊、娟妹妹等人會面,心中也極高興,兩人第一次去大荊山,心中俱都幻想着那處深山中的樂土。
小翠四女,想到久別的夫人珊珠女俠和自幼一起長大的小姐蘭娟,自今以後,又要再度相處,心中均有一種難以抑制的興奮。
七匹健馬,狂馳如飛,穿林過溪,越野直奔,鐵蹄過處,塵煙滾滾,枯草旋飛,一直不歇不停。
巳脾時分,已通過大荊山禁區以外的最後一座大鎮。
麗蓉、杜冰和小翠四人舉目一看,遙見大荊山氣勢雄偉,峯嶺連綿,白雲悠悠,一片蒼鬱,四座巍峨絕峯,直插雲上。
天麟一見大荊山,俊面上光彩一現,舉手指着數里外的一道樹林説:“通過前面樹林,即是大荊山的禁區了。”
小翠四人一聽,不由驚訝地説:“衞相公,既是禁區我們切忌貿然進入,要等他們派人前來引導才是。”
天麟一聽,傲然哈哈笑了,聲震四野,直上蒼穹。
小翠四人頓時愣了,不知道天麟為何發笑。
麗蓉、杜冰看了小翠四人的呆相,俱都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杜冰愉快地指着天麟,望着小翠四人大笑着説:“你們沒聽説他是藍鳳幫至尊幫主藍天麗鳳的心上人,掌有壇主以下生殺大權的總督察嗎?”
天麟一聽,俊面一紅,再度朗聲笑了。
小翠四女此時大悟,也不由愉快地“咯咯”笑了,四野立即響起一陣劃空銀鈴。
歡笑聲中,七馬如風衝進樹林。
驊騮一聲長嘶,其餘六馬齊聲雷鳴,林中枝搖葉落,塵煙飛騰彌空,大荊山區,立即響起回應。
一聲嘶罷,七馬穿林而過,大荊山就在眼前了。
驊騮老馬識途,一到山麓,直奔西南一道山口,同時,一聲接着一聲長鳴,速度驟然加快。
天麟心中一動,不知驊騮是興奮抑或是報警,因而劍眉一蹙,不由凝目前視。
只見大荊山麓,怪石橫卧,野草擺動,除了山區響着松濤,-片寂靜。
天麟看得不解,發覺這情形與往日似乎有些不同,但與上次回山,卻倒有些相似,莫非大荊山真的已被強敵偷襲?
如此一想,心中不禁有些慌亂,轉首一看麗蓉、杜冰俱都緊鎖雙眉,目光詫疑地望着山區。
因而,忍不住急聲問:“蓉姊姊,莫非大荊山真的發生了意外?”
麗蓉、杜冰雙目依然望着寧靜的山區,似乎不敢妄下斷語。
小翠四人,聽説大荊山有變,不由驚得花容失色,鬢角滲汗,她們不是膽怯,而是為她們的夫人、小姐的安危擔心。
驊騮一馬當先,電掣衝進山口,沿着人工修築的寬大山道,直向深處飛去。
麗蓉、杜冰、小翠四女,俱都默運功力,耳目留神,蓄勢準備突來的暗襲。
只見山內,蒼松翠竹,古木參天,崢嶸怪石間,生滿了虯結蘿藤。
驀見天麟星目一亮,接着俊面笑了。
同時,麗蓉、杜冰和小翠也發現怪石隱蔽處,佈滿了暗樁,看情形那些人似乎都極悠閒。
不少暗樁看到天麟飛馬回來,俱都探頭外看,露出一張富有神秘性的笑臉,這令天麟等人非常不解。
七馬沿道飛馳,宛如暴風臨境,鐵蹄過處,火星四射,石屑橫飛,掀起一陣清脆如雨聲的蹄聲。
驀見前面草叢中,一連縱出十數灰衣佩刀的勁裝大漢,個個身材魁梧,俱都顯得威猛至極。
十數灰衣大漢,一見天麟和麗蓉等人飛馬馳來,俱都舉手歡呼,目光和神色間,顯得興奮中含有神秘。
天麟和麗蓉、杜冰雖然知道大荊山平安無事,但看到明樁暗卡們的神秘笑臉,卻令他們茫然不解。
小翠四人看了山中情形,頓時寬心大放,俱都喜得櫻唇展笑,粉面閃光,坐在飛馳的馬上,雲裳飄舞,宛如四隻彩羽小鳥。
天麟望着十數大漢,舉手答禮,俊面上掠着愉快地笑意。
十數大漢看到天麟身後六馬上,尚坐着六位美如天仙的少女,不少人看得一愣。
其中一個渾猛大漢,不由樂得咧嘴嘿嘿兩聲説:“我們的總督察,真有本領!”
天麟聽得一愣,不知大漢讚美何等本領,而麗蓉、杜冰卻已羞得粉面通紅。
小翠是個鬼靈精,早聽出大漢的話意,是在讚美天麟真有本領,竟帶回來如此多的美麗少女。
七馬如飛經過十數大漢身前時,“噗啦”一聲,一隻訊鴿直上半空。
麗蓉幾人驟然嚇了一跳,轉首再看,那隻訊鴿疾如流矢般,穿出參天古樹,直向四座絕峯間振翅飛去。
幾人看罷,知道是報告天麟回山的消息。
這時,驊騮興奮如狂,奔馳如飛,速度較入山時尤為驚人。
麗蓉、杜冰和小翠四人,見山道愈走愈險,而馬匹反而愈馳愈快,尤其左有懸崖,右有峭壁,形勢險惡至極。
麗蓉尚稱沉着,而杜冰和小翠四人,已有些頭暈目眩,花容失色了。
杜冰正待阻止天麟,驊騮驀然一聲震撼山野的悠長歡嘶。
天麟舉目一看,前面已到了那座圓形橫嶺。
嶺上是片果林,俱是高不及丈的果樹,數十兒童正在果林中追逐嘻戲。
驊騮一聲長嘶,驚得數十兒童頓時停下身來,一齊轉首望來。
天麟一見數十兒童,立即將馬慢了下來,轉首對麗蓉幾人説:“這些兒童俱是白旗壇眷屬們的子弟。”
麗蓉、杜冰、小翠四人,遊目一看,只見橫嶺斜面,種滿穀類,谷中溪邊,盡是水田,山野一片油綠,充滿了農野氣象。
谷嶺之間,無數男女人影,似乎正在農忙,這時聽到馬嘶蹄奔,俱都直身轉首,循聲望來。
麗蓉、杜冰看罷,心中對藍天麗鳳愈加佩服了。
七馬馳上橫嶺,數十兒童,早已立在道邊,搖着小手歡呼!
天麟幾人勒馬輕步,俱在馬上含笑揮手。
林中一陣婦女嬌呼,立即湧出來數十婦人少女,分由兩邊果樹下急急奔來。
天麟遊目一看,只見兩邊果樹下奔來的數十婦女,手中俱都抱着一件新布,似乎正在縫製新衣。
數十婦女跑至近前,無數道歡愉目光,齊向天麟和麗蓉等人望來,有的暗中指指點點,有的偷偷低聲私議。
天麟望着這些眷屬,俊面展笑,頻頻頷首。
但數十婦女望着天麟,卻俱都神秘地低聲暗笑,有的年長婦人,竟將手中縫製的新衣,向着天麟炫示。
天麟不知何意,只得連連含笑點頭。
數十婦女一見,頓時愉快地咯咯笑了,數十兒童也不知所以地跟着哈哈大笑,笑聲瀰漫在嶺上,洋溢着歡樂。
天麟俊面一紅,愈加不解她們為何發笑。
麗蓉、杜冰、小翠四女,坐在馬上同樣地是莫名其妙。
所幸七人極快地通過嶺上,同時一抖絲繮,繼續向前疾馳。
每經過一道哨卡,必發一隻訊鴿,向藍天麗鳳報告天麟到達的位置。
這些訊鴿,相繼飛進四座絕峯之間,越過觀武廳前的廣場,進入石堡,直達藍天麗鳳的精舍獨院前。
這時的藍天麗鳳,正和蘭娟坐在前廳上品茗閒談,兩人自大憨回山後,便一直在心情興奮中,等待着天麟回來。
蘭娟嬌靨略顯憔悴,穿着飄風女俠和母親珊珠女俠兩人為她特製的寬大衣衫,纖纖柳腰這時已不復見。
藍天麗鳳雲髻高挽,翠飾鳳簪,上着淡紫羅衫,下穿百裙長裙,腰繫七彩鸞帶,項掛玉佩金環。
鵝蛋形的雪膚嬌靨上,薄施脂粉,蛾眉月彎,令人看來直疑芙蓉仙子,恰似嫦娥下凡。
兩人坐在廳上,呼姊喚妹,天南地北,談得非常投趣,看來兩人心情平靜,神色悠閒,實則內心俱都焦急不安。
因為,憨哥回來快兩天了。
藍天麗鳳談話間,不時黛眉輕蹙,鳳目覷瞟,看一眼院中靜立的侍女們。
立在院中的侍女們,便焦急地仰首看一眼青天。
驀然。
一點白影,劃空飛來。
期待甚久的警衞少女們,再也忍不住同時歡呼了。
一隻訊鴿,閃電衝下,略一盤旋,立即落在牆外特設的鴿樓上。
藍天麗鳳一聽院門少女們的歡呼,鳳目不覺一亮,立即由椅上立起身來,驚喜地對蘭娟,説:“娟妹,定是麟弟弟回來了。”
蘭娟一聽,心情激動,不由暗暗歡喜,但想到自己變了形的腰身,清秀憔悴的面龐上,立即泛起兩片紅暈。
藍天麗鳳已等不及侍女通報,即和蘭娟雙雙走出廳外。
這時,一個紅衣勁裝少女,神情慌張,急步走進院來,一見藍天麗鳳,立即興奮地恭聲説:“啓稟幫主,衞小俠回山!”
藍天麗鳳粉頰微紅,激動地問:“幾隻信鴿?”
少女恭聲回答:“僅有一隻。”
藍天麗鳳即對勁裝少女説:“速至觀武廳通知李、費、黃三位堂主,就説蓬丐、禿僧二老不來了,準備迎接的各壇弟兄,可以解散了。”
勁裝少女恭聲應是,轉身急步去了。
藍天麗鳳望着蘭娟,含笑愉快地問:“娟妹,你要不要去接麟弟弟?”
蘭娟一聽,粉面通紅,心想,我這樣大腹便便的,怎好意思在人前見他呢?還是快回避起來吧。
於是,趕緊含笑説:“姊姊一人去吧,我即去稟知伯父伯母和母親他們知道。”
藍天麗鳳頷首應好,即對院中侍女們説:“送娟姑娘回去!”
話聲甫落,立有兩名侍女恭聲應是,跟在蘭娟身後,護送着走向院外。
藍天麗鳳將蘭娟送至院門,俟她們走進長廊,才轉身接過早已備妥候用的賽雪,飛身縱上馬鞍。
就在這時,白影一閃,噗啦一聲,第二隻訊鴿又到了。
藍天麗鳳看得心頭一震,不由心中暗呼:啊,麟弟弟的馬速好快呀!
於是,一撥馬頭,直奔堡門。
藍天麗鳳衝出堡門,繞過觀武廳側,直向紅旗分寨馳去。
正在觀武廳檢點人馬準備迎蓬丐、禿僧二老的三位堂主,五位壇主和宋大憨等人,看到藍天麗鳳狂馳如飛,直奔紅旗壇,俱都不禁一愣。
大頭目以上首領們,看得不由面色一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緊急事情。
渾猛壇主賀熊,即向含笑望着藍天麗鳳背影的李堂主大聲説:“李堂主,看幫主匆忙的樣子,馬跑得那麼快,恐怕山外出了岔子了吧?”
李沛然手撫如銀色短鬚,愉快地呵呵一笑説:“當然是出了大事情!”
賀熊見李堂主明知發生了大事而不去,不覺愣了。
宋大憨卵眼一眨,大頭一晃,文縐縐地問:“敢問堂主閣下,不知幫主姊姊何事如此驚慌?”
費庭法似也想起來了,不由哈哈一笑,説:“還不是你的公子老弟回來了。”
宋大憨一聽,恍然大悟,大喝-聲:“幫主姊姊等我!”
大喝聲中,飛身縱出,展開輕功,如煙追去。
觀武廳中的人眾,聽説衞小俠回山了,俱都愉快地笑了。
宋大憨的輕功造詣,雖未達爐火純青之境,但也稱得上登堂入室,加之體力充沛,開始勁足,轉瞬已被他追了個首尾相接。
藍天麗鳳雖然聽到大憨呼喚,沒想到他會追來,這時回頭一看,發現憨哥快追上了。
大憨見藍天麗鳳回頭看來,心中一喜,再度大聲高呼:“幫主姊姊等等,讓小弟站在你的馬屁股上,我會告訴你那兩位美麗少女是誰!”
如此一嚷,真氣泄了不少,頓時落後了數丈。
藍天麗鳳心急去接天麟,哪裏肯停下馬來,即對憨哥大聲説:“快回去告訴費堂主,議事廳上急設酒席,五位壇主一併前去。”
説話之間,連催賽雪,憨哥又落後了數丈。
大憨自知追趕不上,心中非常生氣,但聽説有酒喝,趕緊剎住衝勢,大聲應好,心中的氣也消了,撒腳就往回跑。
藍天麗鳳穿出天然樹林,一陣飛馳,前面已是紅旗分寨了。
只見分寨高牆上,人影晃動,揮臂歡呼,寨門已經大開。
藍天麗鳳心中大急,知道麟弟弟已向紅旗分寨急馳而來。
這時,立身寨牆上的弟兄們,正望着百丈以外飛馳來的天麟和麗蓉等人揮臂歡呼,這時見藍天麗鳳飛馬趕到,俱都大聲高喊:“幫主來了,幫主來迎衞小俠了!”
這聲衝宵吶喊,天麟幾人聽得清清楚楚,同時舉目望來。
藍天麗鳳飛馬衝出寨門,舉目一看,宛如驟雷轟頂,兩眼一黑,幾乎跌下馬來,立即本能地雙手扶住鞍頭。
她看到七匹健馬上,倒有六馬上坐着美麗少女,因而心中不由氣得暗恨一聲,心説:看他一人要娶多少房妻室才滿足。
但她瞬即警告自己她是大姊姊,她是統領近萬英豪的一幫之主。
於是,強定心神,毅然抬起頭來。
一陣驚風,紅雲陡現,亮影一閃,天麟已一馬當先衝到,立即惶聲急問:“姊姊你怎樣了?”
呼聲甫落,驊騮怒嘶一聲,接着人形立起,天麟一撥絲繮,回馬追了過來。
藍天麗鳳知道天麟已看到她的失態,但看到麟弟弟俊面蒼白,目閃驚急,神色慌張的樣子,因而芳心一甜,強展歡笑説:“方才一閃,險些跌下馬來!”
説話之間,立將賽雪停了下來。
天麟當然不信,以藍天麗鳳的功力會險些跌下馬來,但他一時又想不出原因,只得望着粉面微顯蒼白,黛眉深含幽怨的藍天麗鳳,關切地問:“姊姊可曾閃到腰身?”
説着,將馬靠近麗鳳,目光閃動着打量她的嬌軀粉面,在這一剎那,他發現麗鳳姊姊更美更動人了。
藍天麗鳳見天麟如此關切,芳心非常安慰,粉頰不由一紅,心説:他對我仍是那麼疼愛。
心念間,正待回答,一陣如雷蹄聲,麗蓉、杜冰、小翠四女已同時馳到。
麗蓉何等聰明,一見藍天麗鳳神色,即知是對小翠四人起了誤會,這時黃驃尚未勒好,即和杜冰同聲歡呼:“麗鳳姊姊你好!”
藍天麗鳳見是麗蓉、杜冰,芳心大喜,立即親熱招呼説:“原來是兩位妹妹,這個可惡的大憨弟,回來只説還有兩位絕美的少女,我一再追問,他偏不説是誰……”
杜冰兩眼一直打量着藍天麗鳳,這時立即笑聲插言説:“麗鳳姊姊不要聽憨哥胡説,你才愈來愈美了呢,真可媲美月宮仙子!”
藍天麗鳳粉面一紅,立即望着杜冰説:“冰妹快不要打趣吧,姊姊怎比得上你和蓉妹妹,一個似天上玉女,一個是美賽西施。”
説罷,咯咯如銀鈴似地笑了,同時覷目瞟了一眼坐在馬上一直樂得合不攏嘴的天麟。
麗蓉、杜冰自知論口才遠不如藍天麗鳳,於是趕緊斂笑,轉首望着遠立兩丈以外的小翠四人,説:“四位姑娘請過來,快些見過麗鳳幫主。”
小翠四女恭聲應是,催馬向前走來。
藍天麗鳳閲歷豐富,早已看到小翠四女,但因天麟未即介紹,知道不是重要人物,因而放心不少。
但看了小翠豐滿的嬌軀,媚人的面龐,誘人的眸子,覺得小翠的性感美,足以對她與麗蓉、杜冰和娟妹妹四人構成威脅。
因而,特地粉面微沉,鳳目閃輝,但鮮紅的櫻唇,卻仍掠着一絲笑意。
小翠四女一見藍天麗鳳,頓時被一種凜然之氣所懾服,想到她是一幫之主,武功不但高絕,且美如仙姬,幫中高手如雲,勢力*及大江南北,一人統領近萬英豪,無不見之躬身,因而,一見藍天麗鳳,俱都心不由主地泛起一絲怯意。
這時再見藍天麗鳳舉目望來,眉透英氣,鳳目中閃閃含威,俱都被懾地緩緩垂下頭來。
麗蓉、杜冰一看,心中俱都一驚,暗贊藍天麗鳳威儀*人。
而多情的衞天麟,卻看得心中有些不忍,他對小翠四人並沒有愛情,只是由於小時候第一個與她們鬥嘴,因而對她們感到有些親切。
藍天麗鳳何等眼力,早已看透麟弟弟隱有憐惜之意,因而心中直加警惕,她不希望小翠再打進她麟弟弟的生命圈裏。
小翠四女垂首襝衽,同時恭聲説:“小婢翠、芝、蘭、梅,參見幫主,聲威遠震,譽滿武林。”
藍天麗鳳聽小翠四女自稱小婢,神色不覺一愣,但為避免天麟不快,立即作了一個免禮手勢,含笑謙和地説:“四位姑娘快請免禮!”
天麟立即在旁解釋説:“姊姊,小翠四人是娟妹妹自幼貼身侍女,她們尋找娟妹妹已經很久了,這次遇到小弟,因而一同前來總壇。”
藍天麗鳳一聽,神色立現歡容,立即親切地説:“既是這樣,我們快回總壇吧,娟妹如果知道小翠她們回來,不知道該有多麼歡喜,方才她還談到她小時候的四個可愛侍女,可能就是説的小翠四人。”
麗蓉、杜冰一聽,不由暗暗讚佩麗鳳姊姊厲害,轉瞬之間,便由姑娘直呼小翠,僅此一句,已將兩者間的懸殊距離拉開。
而小翠四女根本沒有注意這些,她們聽説小姐方才還在談到她們,俱都感動得幾乎流下淚來。
但藍天麗鳳心裏明白,小翠長得狐媚,眼睛亮澈迷人,身軀健美極富彈性,這些是蓉妹、冰妹所沒有的,她們雖然武功極高,但她們的嬌軀卻是纖弱的小姐之身。
小翠貼身侍奉娟妹,同時也要侍候麟弟弟,終日相處,朝夕碰面,日久自生情愫,這塊肉早晚要進到麟弟弟的口裏。
藍天麗鳳心念間,已撥轉馬頭,與天麟等人向着分寨大門馳去。
前進中,麗蓉、杜冰、小翠四女,發現寨門高大,雄峙中間,兩邊寨牆俱是巨木築成,這份工程的確浩大驚人。
寨門上高懸一面紅緞錦旗,上繡一隻穿雲彩鳳,迎風招展,豔麗奪目。
麗蓉、杜冰初次前來,對山中設施處處感到新奇,因而特別注意,同時,也暗贊麗鳳姊姊了不起。
立在寨牆上的幫中弟兄們,俱都舉手高呼,歡迎天麟回山。
天麟坐在馬上,含笑揮手答禮。
藍天麗鳳心中另有心思,看到幫中歡呼弟兄們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麟弟弟和自己,嬌美的面龐上,立即升上一抹紅暈。
立在寨上的幫眾,今天第一次看到幫主穿着正式的女裝,無不暗贊幫主美麗,因而歡呼之聲愈形熱烈。
天麟也覺得麗鳳姊姊今天打扮得特別漂亮動人,蛾眉淡掃,薄施脂粉,愈顯得雍容華貴,脱俗超塵。
這時見藍天麗鳳面有羞色,粉頰生暈,於是不解地問:“姊姊,這次小弟回山,總覺得處處大異往常……”
藍天麗鳳澀然一笑,未待天麟説完,立即以神秘的口吻問:“弟弟確有這樣的感覺嗎?”
天麟連連頷首,正色説:“小弟確有如此感覺。”
説話之間,已通過寨門,直向總壇馳去。
天麟想到嶺上坐在果林中縫製新衣的那些婦女,再度不解地問:“姊姊,方才看到那些眷屬似乎都在縫製新衣,莫非幫中有什麼隆重大典?”
藍天麗鳳一聽,粉面立時緋紅,深情地看了天麟一眼,含笑神秘地説:“唔,不錯,回頭自會有人告訴你!”
天麟先是一愣,繼而一想可能是因小翠四人在側,麗鳳姊姊不便透露,但他仍不解發布那道緊急通報的目的。
於是,劍眉一蹙,望着紅暈漸退的藍天麗鳳繼續問:“姊姊,那道緊急通報……”
藍天麗鳳輕“噢”一聲,立即解釋説:“那是衞伯父命令我發的。”
天麟問了半天,毫無一絲頭緒,依然是糊里糊塗,索性也不問了。
麗蓉、杜冰,小翠四人,一面前進,一面瀏覽山中景色。
只見四座高峯就在眼前,山路盤繞,愈走愈險。
就在這時,前面山道濃蔭處,隱約傳來一陣馬嘶蹄奔。
天麟舉目一看,只見八九匹健馬,挾着如雨蹄聲,電掣馳來。
藍天麗鳳立即笑着説:“弟弟,李堂主三人率五位壇主來迎接你了。”
天麟、麗蓉和杜冰凝目一看,當前三馬上,果是子母梭李沛然、冀察無敵費庭法和幻雲鐵扇黃仲華。
其次是雙劍追魂蒲翠萍,病秦瓊馮桂泰,神鵰手鄭少臣和宋大憨的胞妹宋芙苓。
宋大憨和渾猛壇主開天斧賀熊,兩人跟在最後,大憨揮鞭打馬吆喝不停,似乎有意跑在前頭,只是瘦馬不大爭氣。
騎慣了快如箭,穩如船的賽雪,這時再騎普通健馬,雖然快逾飄風,大憨也感到其慢如牛了。
杜冰一看到大憨頓時想起他偷騎賽雪私自下山的事,於是轉首望着藍天麗鳳,含笑問:
“姊姊,大憨兄偷騎賽雪下山,他回來你可曾處分他?”
藍天麗鳳綻唇一笑,無可奈何地微搖螓首説:“姊姊無能,自認沒他聰明,人人都説他傻,其實他比任何人都精靈,這次回山不但不認錯,反而向我大吹表功,好在沒有幾個人知道他是私自下山。”
天麟、麗蓉和杜冰俱都詫異地“噢”了一聲,同聲不解地問:“他回來怎麼説?姊姊!”
藍天麗鳳粉面一紅,鳳目深情地看了天麟一眼,甜甜一笑,轉首望着麗蓉、杜冰兩人,柔聲説:“回頭讓麟弟弟自己去問他吧!”
天麟聽得心中嘀咕,不知大憨回來胡謅些什麼!
這時,李沛然等已將馬勒住,俱都停在前面一處寬廣的路邊上。
眾人來至近前,同時停下馬來。
李、費、黃三人和五位壇主,齊向天麟、麗蓉和杜冰三人抱拳施禮,對迎接來遲,深致歉意。
天麟三人同時還禮,連説不敢有勞諸位相迎。
宋大憨坐在馬上,挺胸鼓肚,咧嘴眨眼,抽空直呼公子老弟,顯得無比神氣,似乎在説,看,回得山來,並沒受到幫主姊姊的處分。
藍天麗鳳見大家談話間俱都以驚異的目光望着小翠四人,立即將小翠四人的來意告訴了李堂主幾人,並再度讚美了一番。
李沛然、費庭法兩位老英雄似乎特別關心小翠四女的身份,這時一聽,頓感釋然。
幾人-陣寒暄,繼續向總壇前進。
天麟發覺宋芙苓沉默寡言,變得比以前更恬靜,更豐滿,更美麗了。
而雙劍追魂蒲翠萍,卻顯得粉面憔悴,雙頰削瘦,看情形極似與娟妹害得一樣的病,八成也是有了身孕。
但直到今天,他還不知道蒲翠萍的“恩愛郎君”是誰,因為,他一直沒有機會去問。
不覺間,眾人已穿過較技場外的天然樹林,只見廣大的較技場上,除了巍峨的觀武廳前留有十數名佩刀的勁裝大漢守衞着那座巨大警鐘外,其餘人等早已解散返回本壇了。
眾人飛馬疾馳,繞過觀武廳,直達石堡門前,同時勒繮下馬。
守衞堡門的弟兄們,立即跑來十數名,紛紛將馬接過。
天麟將馬交給接馬弟兄,順手將鞍後的琴匣解下來。
小翠四女一見,同時急步向前,伸手正待去接,大憨已擋在她們身前,同時客氣地説:
“你們剛來是客,還是我來拿吧!”
説着,即在天麟手中將琴匣接了過去,接着,機警地看了藍天麗鳳一眼,立即壓低聲音對天麟説:“老弟,這次不要忘了在幫主姊姊面前美言幾句。”
天麟莞爾一笑,立即低聲説了句知道。
眾人見天麟和大憨如此神秘,俱都不解地望着兩人。
宋大憨靈機一動,立即大聲説:“諸位快請啦,騰龍劍客和兩位女俠還在大廳上等着呢!”
天麟一聽,星目一亮,俊面上立即現出迫不及待的神色。
大憨如此一嚷,眾人俱都匆匆舉步,直向堡內走去。
麗蓉、杜冰遊目一看,堡內精舍紅牆,綠瓦畫梁,大樓小閣,精院長廊,心想,麗鳳姊姊當初建築這個石堡,不知消耗了她多少心血。
因而,兩人愈加敬服,自覺在麗鳳姊姊面前,無形中顯得渺小了。
轉過兩座獨院,再走一段長廊,即是建築雄偉,堂皇無比的九階議事大廳了。
由於有藍天麗鳳和三位堂主去接天麟,騰龍劍客、兩位女俠和蘭娟,俱在廳前院中等侯。
天麟一見父母、師母急上數步躬身施禮,同時恭聲説:“麟兒已遵命回來了。”
這時,麗蓉、杜冰也急步上前見禮。
小翠四女一見珊珠女俠和蘭娟,頓時激動得流下淚來,但由於天麟正在問安,四人不敢向前參見。
蘭娟一見小翠四人,立即驚喜地瞪大了眼睛,不由脱口急呼:“啊,小翠!”
小翠四女一見,再也忍不住同時哭喊一聲:“小姐!夫人!”
哭喊聲中,淚下如雨,同時跪在原地。
蘭娟鳳目含淚,忍不住急步走了過來。
珊珠女俠目閃淚光,望着小翠四人,含笑祥和地説:“小翠,你們快過來叩見衞大俠和衞夫人。”
這時,蘭娟己將小翠四女一一扶起,場面非常感人。
小翠四女,急上數步,再向騰龍劍客和飄風女俠叩頭。
珊珠女俠接着一指李沛然等人,禮貌地説:“這是三位堂主和五位壇主,以後要聽各位的吩咐。”
小翠四女恭聲應是,舉步向前齊施一禮。
李沛然等頓首還禮,齊聲笑着説:“女俠太謙虛了。”
話聲甫落,大廳上驀然響起一聲破鑼似的焦急聲音:“嗨,大家請快入席吧,酒菜都快涼啦!”
眾人一聽,俱都笑了,只見大憨正在廳上焦急地擺動着小手。
藍天麗鳳立即肅客入廳。
大廳上早已擺好兩桌酒席,侍女分立兩旁。
天麟和父母、師母、藍天麗鳳、李、費、黃三位堂主,麗蓉、杜冰及娟妹等十一人坐在首席。
雙劍追魂蒲翠萍、芙苓、大憨、小翠四人和其餘三位壇主等十人坐在次席上。
眾人就座後,侍女分別滿酒。
天麟見大廳上沒有琴匣,即向坐在身後的大憨低聲問:“白綾綢包呢?”
大憨似乎有意讓眾人聽到,毫不迴避地説:“我已命侍女送到幫主姊姊房裏去了。”
騰龍劍客不解地問:“可是那四種奇珍藥材?”
天麟欠身恭聲説:“不,是芬阿姨命我帶來的西天九九龍鳳魔琴!”
飄風女俠立即關切地問:“你芬阿姨為何不來?”
天麟劍眉一蹙,説:“她已削髮為尼,宣誓終生不下太華了。”
騰龍劍客和兩位女俠一聽,不覺呆了。
珊珠女俠神色戚然,不由悲傷地問:“為什麼呢?她不知道你孫叔叔就要前來大荊山了嗎?”
天麟跟着頷首説:“蓬丐、禿僧兩位老人家已對她説了……”
騰龍劍客見李堂主等人俱都茫然不解地望着天麟,立即插言道:“這些事筵後再談吧,等浪萍回來讓他親去一趟終南,也許會令她回心轉意。”
説着,轉首對天麟問:“你去終南以前的情形,大憨賢侄已一一説過,這次你去太華峯,可是蓬丐禿僧二老攜帶你們前去的嗎?”
天麟恭聲應是,但沒説排雲觀前與終南派結嫌的事。
飄風女俠關心地問:“可曾叩謁神尼?”
天麟點點頭,即將叩見神尼和兩位師太的經過説了一遍。
騰龍劍客接着問:“可曾叩問三劍來歷?”
天麟劍眉一蹙,略一沉思,僅説出三劍乃昔年武林三子之師,聚畢生心血所鑄,鋒利無比,確為世間稀見之物。
對三柄小劍即是天鼓一事,及太華峯絕巔三劍凌空的駭人景象,則隻字未提。
騰龍劍客機警慎變,見天麟説得含糊,知道三劍頗有來歷,必是不便當眾宣露,因而便不問了。
李沛然等雖然老經事故,知道箇中定有蹊蹺,但幫主不問,自是不便多言。
杜冰好奇心動,她不知道此地對那天蒼穹駭人景象有何反應,於是,轉首望着藍天麗鳳,問:“姊姊,日前午後,此地可曾看到天空駭人的景象?”
如此一問,李沛然等俱都神色微變。
藍天麗鳳黛眉一蹙,不答反問:“不知冰妹在那面看到的情形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