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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天總算泛白了,因為一夜驚嚇的關係,風擺柳卻倒在軟叭叭一身肥肉的姚光圓懷裏睡着了。

    姚光圓沒有叫醒風擺柳,因為他實在想多抱一會兒這個風情萬種的風姑娘,所以姚光圓即使想換個坐姿,也咬牙強忍下了,他怕把懷裏的風擺柳動醒。

    説也奇怪,人的眼珠子不能固定瞄着一件物或某一點,它必須要在眼眶裏打轉,才能使人保持清醒,如果直不楞的望向一點,疲倦馬上就會跟進。

    笑彌勒姚光圓就是這樣,他那彌勒佛的一雙笑眼,就直直的盯在風擺柳那大白菜心般嫩的臉蛋上,一眨不眨的直瞧,於是,他也有了倦容,頭一低鼾聲跟着發出來,兩個人就這麼互偎互依的擠在這個巖穴裏睡着了。

    這真是一場好睡,太陽光斜斜的把風擺柳的眼睛刺醒,她才自姚光圓的懷裏爬起來。

    姚光圓迷濛中的兩臂用力一摟,卻是空的,睜開眼,這才發覺風擺柳已走出穴外。

    於是,笑彌勒姚光圓一整衣衫,呵呵笑的走出巖穴,一面道:“真是一陣好睡,咱們這就上路吧!”

    風擺柳一笑,隨手取出一些吃的,姚光圓自是不客氣,二人蹲坐在穴外面,邊吃邊聊。

    “風姑娘,我看楊八已經把你丟下不管了,要不然這時候還沒有他的影子?”

    風擺柳一聲長嘆,道:“楊爺為什麼要這樣?我處處全聽他的,他也對我很好,怎麼會把我丟下來不管?”

    笑彌勒姚光圓冷然的道:“你知道楊八的外號是什麼?人稱毒書生,你想一個被人稱做毒的人,他什麼事不能做?而且是大反常態的,令人難以置信的事,他都會做得出來。”

    有道是,“財迷心竅,色失本性”。

    “財迷心竅”,就會不擇手段。殺人放火全乾得出來。

    “色失本性”,進而色膽包天,仁義道德被拋諸腦後。

    楊文光可是姚光圓的把兄弟,兄弟們合力闖名號秦嶺八大盜,十多年來着實弄了不少,如果這八個人各奔東西,一準都是家財萬貫的大富豪,只可惜八個人全都忙於弄銀子珠寶,而忽略了這一點。

    如今笑彌勒姚光圓為了風擺柳,照樣把個楊文光説成不是人,這正應了那句老話,什麼是朋友?純粹互為利用,什麼又是兄弟?張開嘴巴各啃各的。

    而風擺柳卻不懂這些,她是個女人,她絕對不是人盡可夫的那種一女再吃兩家茶的女子,因為她的表現中,己坦誠的告訴人們,她是個弱者,一個弱者,對於男人,尤其是像刀口上奔波的人,她能怎麼樣?當然只有認了。

    既然有這種想法,倒不如一應順從,也好皆大歡喜。

    於是,姚光圓翻身上馬,風擺柳仍然坐在姚光圓的懷裏,就像坐在楊文光懷裏一樣,她唯一的感觸,就是自己坐在一個男人的懷裏,至於這個男人是誰,她管不了,因為她是個弱者。

    山中小徑不平,人騎在馬上,那種左顛右晃的味道,本不好受,只是如今馬上坐的,一個是胖嘟嘟的矮胖子,另一個是柔美嬌嫩的女嬌娃,風擺柳像窩在一個大棉被裏一般,而姚光圓像是抱了一個碩大的香布袋。

    就在二人擠擠蹭蹭的騎着馬,快要到斜峪關的時候,太陽光斜斜的把條河照得發亮,馬上的姚光圓卻在心中暗暗高興,因為楊文光終究沒有出現。

    “風姑娘,咱們到了扶風,我帶你去一家最好的大飯店,好好的住幾天,你放心,姚某人絕不會虧待你的。”

    風擺柳當即道:“姚爺!説實在的,風擺柳遇見你們,真是幸運,因為你們對我都是那麼好!”

    姚光圓一笑,道:“只是我比他們待你的更好,不信你等着瞧。”

    姚光圓還正在風擺柳的嫩白脖子根上哈大氣呢,突然間,一陣蹄聲自斜峪關方向馳來,姚光圓心中一愣,暗自罵道:“他娘的楊文光,你這時候如果出現,姚二哥只好翻臉不認人了,孃的你這不是等於吊足了二哥的胃口?”

    只是,他心中罵的並未自口中冒出來,卻一變而成了冷水澆頭,因為迎面兩騎,一男一女,而那個豔若桃李,美似天女的女的,卻正是前天一大早,同他在寶雞縣衙裏幹過一仗的女羅剎,而後面的男子,從那身打扮看,不正是寶雞縣衙的捕頭嗎?

    山道上,狹路相逢,就算想躲也來不及。

    四個人正好是兩男兩女。

    突然間,自後面追上來的李長虹,高聲叫道:“馬上坐的不是風姑娘嗎?你怎麼會在這兒?”

    風擺柳當然知道捕頭李長虹是何許人,當即無奈的道:“爺!我沒有殺人,你們不要抓我呀!”

    她這一開口,捕頭李長虹就心裏明白,風擺柳是被人騙跑的。

    心念間,當即哈哈一笑,道:“風姑娘,你這可是上了賊人當了,衙門裏沒有一個人説你殺了人,再説你也不像個殺人的。”

    一頓之後,又道:“回去吧!你盡放寬心,李爺我拍胸脯擔保,你絕對沒有事!”

    於是,風擺柳的眼淚流下來了,幾天來東奔西逃,風颳日曬,對於她這種嬌柔的純女人,幾乎等於是一種殘忍,她的哭,那是自然的流露,是內心痛苦的發泄。

    就在這時候,笑彌勒姚光圓已緩緩的下了馬,蠍尾鋼刀已握在手中,一面橫着身子往斜坡的亂石中退。

    在他想來,面前這個女子,三寸金蓮一點點,只要移向高低不平的亂石堆中,對自己只有好處而無害處。

    然而,白小宛右手長劍打橫一擺,竟然那麼輕靈的與姚光圓成平行的進入亂石坡上,一雙美眸,直直的盯着橫移的姚光圓。

    原本是一雙妙目,可是姚光圓卻無法消受,因為他曾與白小宛交過手,他心裏有數,實在沒有把握從她的手裏溜走,如果不是事先備有一匹馬,他可能已經被抓在寶雞的大牢裏了。

    如今又在這山道上被兜住,看來只有放手一搏了。

    夕陽已經偏西,山道的兩邊,一邊是捕頭李長虹,他手持鋼刀,隨時準備支援,另一面卻是滿含淚痕驚悸莫名的風擺柳。

    於是,突聽白小宛清叱一聲,徒然間揮劍迎頭劈去,耀眼奪目的刃芒,窒人氣息的冷焰,像極了破空的閃電,疾快得無與倫比的划向矮胖的姚光圓。

    姚光圓大喝一聲,奮力舉起手中的蝸尾鋼刀,而他的人,卻在刀劍互碰,火花崩現申,橫裏移出五尺,緊跟着他人貼地一旋,人刀離地不過二尺,風捲殘雲般擊向追擊而來的白小宛。

    姚光圓的這一招,陰損毒辣具有無比的威力,只要他的蠍尾鋼刀能掃中白小宛的雙足,這場仗的主宰,就全落到他姚光圓的手中了。

    就在這事起倉促,白小宛的險象乍顯的時候,就聽白小宛冷冷一笑,道:“來得好!”

    不見她有任何動作的前奏,人卻直衝而起,然後就見她空中一擰身,頭下腳上,長劍開道,直奔側身仍在彎腰的姚光圓。

    姚光圓一刀掃空,心中大吃一驚,急忙舉刀封架星光打閃的白小宛奔來的劍尖,卻不料那穿心的一劍被他剛剛擋過,而眼前黑影一晃,突然間,就在一聲脆響中,直覺的臉上一陣穿心脹腦刺痛,人已翻滾到斜坡下的山道旁,本能的,姚光圓一長身,發覺自己正好跌落在風擺柳的身前。

    一長身,就在風擺柳“哎啊”聲中,笑彌勒姚光圓一把摟緊風擺柳。

    這一回他可沒有表示出任何温存,更沒有在風擺柳耳畔巧言令色的咕濃幾句,而是一把鋒利的蠍尾鋼刀,狠狠的架在風擺柳的脖子上。

    只聽他大聲喝道:“站住!只要你敢過來一步,姚爺先就把這娘們宰了!”

    白小宛戟指笑彌勒姚光圓罵道:“你要不要臉?”

    捕頭李長虹也道:“姓姚的,你這麼一來,就算不得什麼英雄人物了!”

    姚光圓冷冷一笑道:“非常時期,權宜之計,説不上英雄不英雄的,只要你們撒腿走人,這女人就算活命了。”

    嘿嘿一笑,姚光圓又道:“所以説,她的命操之在二位的手裏,我姚某人只是操刀而已。”

    白小宛氣的説不出話來,銀牙咬的咯咯響。

    還是捕頭李長虹老到,聞言哈哈一笑,道:“姓姚的,聞聽你們秦嶺八大盜全都是人物,怎麼你會這麼窩囊,擄個娘們當護身符,這往後還怎麼在道上闖?”

    “他孃的!你要是再放屁,老子這就動手了!”

    風擺柳突然哭道:“姚爺!你真的狠下心來殺我嗎?我答應陪你去扶風住的,你怎麼還拿刀子……”

    “閉嘴!”姚光圓暴喝一聲。

    風擺柳閉上了嘴,但她的淚水卻不斷的流,流過了她那細嫩的臉頰,落在那把架在她脖子根的蠍尾鋼刀上,在斜陽的照射下,酷似一顆顆透亮的珍珠。

    於是,白小宛的心開始軟化了,女人,誰叫女人是弱者?風擺柳當然不能死在這兒,這趟快馬加鞭的趕來此地,為的就是找這風擺柳,如今人既然找到了,算是達成了任務,至於這個姓姚的,能抓住更好,否則,他早晚也難逃被捕的命運。

    在她的這一心念間,白小宛以劍指着滿臉是血的姚光圓道:“放了風姑娘,你滾吧!”

    左手在臉上抹了一把被白小宛的足尖踢破鼻頭流的血,姚光圓哈哈笑道:“要姚某放人,當然是接受姚某的條件,那就請騎上你們的馬,退回斜峪關,我這才能放人。”

    捕頭李長虹罵道:“姓姚的,你別不識相,白姑娘這是慈悲心腸,她説放你,你的這條命算是又從鬼門關紿撿回來了,你要是不識好歹,那你就殺吧,反正風姑娘只不過是個可憐的女子,她死對我們只是一聲嘆息,實在説,關我們什麼事?而你才是我們要捉拿的大盜要犯。”

    捕頭李長虹這是言不由衷,只是能唬則唬,也算是一種權宜之計吧!

    但聽到姚光圓的耳朵裏,還真的發生了作用。

    只見他仰頭四下一瞧,木然的道:“既然你這麼説,也罷,我只要風姑娘陪我走一段山路,等我二人攀到嶺頭上,姚某一準把風姑娘留在嶺上,到時候你們把她帶下來就成了。”

    捕頭一看白小宛,只見她微一點頭。

    於是,捕頭李長虹道:“衝着你還是披的一張男人皮,我們權且信你一次,姓姚的,我可把話説在前頭,你要是動了風姑娘一根汗毛,你今天就算死定了。”

    嘿嘿一聲冷笑,姚光圓一摟風擺柳,立即往後面的嶺上攀去,白小宛與李長虹二人沒有動,只站在那兒仰頭望,偶而還聽風擺柳“哎呀”一聲,不過那種“哎呀”與風擺柳在扶風被馬雲龍的石頭砸中所叫的聲音不同,因為這時候的叫聲,充滿了驚悸與無奈。

    一段不算短的山坡路,就在高低不平中攀過去,途中風擺柳也幾度掙扎,但那只是一種本能的抗拒,在姚光圓有力的挾持下,她的掙扎是不會起任何作用的。

    終於,妙光圓與風擺柳攀上了嶺巔,遠遠的,只見姚光圓把風擺柳往一棵大樹幹上一放,然後自己也上了那棵樹,把風擺柳又拉上一段,這才一飄落下樹來,哈哈大笑的朝着山嶺下面看。

    嶺下的白小宛正欲上山,卻被李長虹擋住,因為他還沒有弄清楚,姚光圓在搞什麼鬼。

    這時候的嶺上面,姚光圓笑指風擺柳,道:“風姑娘,咱們好像無緣份,二爺心裏實在不甘。”

    風擺柳這時候卻福至心靈的在樹上道:“姚爺。你快走吧!風擺柳心曳還是很感激你的,我就住在寶雞的街頭,渭水河邊上,你隨時來我都歡迎。”

    就是這麼幾句話,風擺柳真的還救了自己,因為在笑彌勒姚光圓的手中,正握着一個鴨蛋大小,有稜有角的尖石頭,正準備砸向風擺柳的腦袋上,卻因為風擺柳的這兩句不痛不癢的好話,而使得姚光圓剛聚的手勁,又鬆了下來。

    其實就算再惡的人,一旦聽到兩句捧自己的好話,多少都會遲疑一下,而風擺柳在姚光圓的心目中,顯然以為她是楊文光的姘頭,再加上老話一句。伸手不打笑面人,於是姚光圓手裏的石頭又丟下了山溝。

    就在這時候,姚光圓已發覺那個一腳踢破他那肥胖臉蛋的女子,正協同衙門的捕頭李長虹,直往這山頂上衝來,二人手中的刀與劍,迎着斜陽像一面鏡子一般直打閃芒。

    看了這情形,姚光圓破口罵了一句:“他孃的!真倒黴。”

    終於,他又看了一眼可憐兮兮,萎縮在樹枝上的風擺柳一眼,而且風擺柳卻正眼巴巴的望着他。

    一口唾沫嚥下肚,姚光圓抹頭就走。

    其實姚光圓並非是走,而是逃,因為他盡往難行的絕壁上面竄去,白小宛與李長虹還未曾衝上山嶺,姚光圓卻已消失了蹤影。

    於是,就在風擺柳的哀求呼叫中,捕頭李長虹還真的費了不少氣力,才把個風擺柳從樹上抱下來。

    白小宛心中仍然有着不放過姚光圓的念頭,她四下裏追出察看一陣,忿然的又走回來。

    望着白小宛的一雙比自己還要纖巧的三寸金蓮,風擺柳張口結舌的説不出話來。

    捕頭李長虹用力的攙扶着風擺柳,一步一歪,兩步一閃的走下嶺來,白小宛早已坐在馬背上了。

    “白姑娘,咱們還得快些走,約莫着天黑的時候,趕着過河。”

    白小宛道:“咱們今晚不住店,連夜往宅雞趕。”

    捕頭李長虹道:“就依着白姑娘,不過總得到扶風鎮上吃頓飯,歇歇腿,風姑娘才能跟咱們一塊上道。”

    白小宛一看驚嚇過度的風擺柳,笑道:“説的也是,我還真覺着有些餓了呢!”

    於是,三人均騎上馬,直奔斜峪關,過了河。

    那已經是最後一班船了,船老大撐過河,就要扛起他的篙回家呢,如今又來了三匹馬,船小,必須分兩次撐。

    船上站着兩位姑娘,卻是不問型的兩人,船老大心裏明白,姑娘家手裏握着劍,那一準是潑辣型,另一面,風擺柳卻楚楚可憐的模樣,只不知這是誰家的姑娘。

    三人一到了扶風,正好店中已開始上燈。

    也真是巧,風擺柳又被帶進她和楊文光住過的那家店,不過這次他們不住店,只向店中要了一些吃的。

    三個人一面吃着,捕頭李長虹試着問低頭喝着一碗牛肉湯的風擺柳,道:“風姑娘,有個叫楊文光的,已經被我們抓入大牢,據他説,是你毒死了秦嶺四煞。”

    風擺柳一驚,幾乎又哭出來,道:“我沒有,我怎麼會去毒死我的心上人呢?”

    捕頭李長虹伸手拍拍風擺柳的手,笑道:“是呀!説什麼我們也不信,大夥全以為,必定是那個姓楊的,在你送進大牢的牛肉麪裏動了手腳。”

    風擺柳道:“爺!你這麼一説,我想起來了,那天他到我的屋裏,教我怎麼進大牢,怎麼打點,他的那些安排,一定有着計謀,我上他的當了。”

    捕頭李長虹道:“如果我猜的不錯,一定是他叫你趕快逃走的吧?”

    風擺柳的大眼一瞪,道:“對呀!”

    李長虹故意一拍桌子,狠狠的道:“王八蛋,好狠心!”

    風擺柳一驚。

    卻聽李長虹又道:“姓楊的利用你的手,殺了秦嶺四煞,然後又把你拐走,而你還對他透着感激,風姑娘你説,這姓楊的可夠陰狠毒辣了吧?”

    風擺柳一怔,她有些想哭,那是一種無可奈何的悲哀就算她如今已經知道被楊八利用,但她又能怎麼樣?除了表現出女人的本能,流淚之外,她還能怎麼樣?

    於是,捕頭李長虹對白小宛施個眼色。

    就見白小宛一笑,一手擱在風擺柳的手背上安慰的充滿了關懷的,道:“風姑娘,如今有我白小宛在,你誰也不用再怕,咱們都是女人,我懂得你的心。”

    把凳子又拉近一些,白小宛道:“我們捉了那個姓楊的,正準備過堂審問,到時候你只要實話實説,我保準你不會有一點罪。”

    風擺柳道:“人真的不是我毒死的,姑娘一定要相信我。”

    白小宛把風擺柳的手抓得更緊了,一種鼓舞作用,也開始在風擺柳的心中激盪。

    卻聽白小宛又道:“你這就跟着我回縣衙,如果大人在堂上問話,你只管照實説,姓楊的己經是階下囚,他不敢把你怎麼的。”

    看着風擺柳直點頭,白小宛放心的又問道:“你怎麼會碰上那個自稱姓姚的?”

    “那是昨天晌晚,天都快黑了,跟我一同往山裏去的楊爺,一直沒有跟上來,我正感害怕的時候,那位姚爺卻從另一條山谷中走來,還真虧遇上了他,要不然昨晚上可能就被野狼吃了。”

    白小宛一聽,多少還真的替風擺柳捏了一把冷汗。

    於是,三人放下碗筷,捕頭李長虹會過銀子,三人這就連夜上路。

    三人快馬加鞭,三更剛盡,已到了寶雞。

    白小宛帶回了風擺柳,還真的使大夥大吃一驚。

    就在客廂裏,縣太爺把各人全請到。

    卓重陽愈來愈有信心追尋大內失去的血玉鳳,已可斷定,在血玉龍的這件案子偵破的時候,也會水落而石出,也因此,他已有了積極參與的心情。

    塞北大俠馬雲龍如今由於寶貝外甥女的婆家遭到滅門大血案,如果他不把這件案子弄個一清二楚,他絕對不會輕言離去。

    當然,白方俠更是全力以赴,非要把兇手揪出來不可。

    大家在這客廂中,挑燈商議,風擺柳也被帶進來,縣太爺還賞了她個座椅,讓風擺柳的心平靜下來。

    縣太爺先把風擺柳仔細的看了一遍,他發覺這個女子是個紅顏薄命相,紅顏兩頰生色相,雙眸斜挑唯薄命,再加上個性温馴,那是男人心中的尤物,如今遭逢這麼個狗屁倒灶的大案子,弄個不好就有殺身之禍,如今總算上天有眼,沒有落在賊人手裏。

    心念間,縣太爺問道:“風姑娘!一切情況,李捕頭全對你説過了,如果本縣在大堂上叫你指認,你可願意?”

    風擺柳欠欠身,道:“民女願意!”

    縣太爺一笑,又問道:“你能不能把一路跟着姓楊的情形,再説一遍?”

    於是,風擺柳毫不考慮的,把楊文光帶着她一起上了高原上的大韓村,然後又因為楊文光的受傷,而帶她遠走扶風上踩雲嶺的事,全都説了一遍。

    只聽白方俠道:“大人,這一下連那大韓村的韓五爺,也攀出來了。”

    縣太爺哈哈一笑,道:“這可是一件大功勞,白姑娘!本案這頭一功,可就記在你的頭上了。”

    白小宛眸中有淚,道:“民女只求能替我公婆一家報仇,於願已足矣。”

    塞北大俠馬雲龍當即道:“孩子!四舅也來了,這件事你可以放心了。”

    於是,卓重陽當即對縣太爺道:“大人,有道是打鐵要趁熱,咱們就在這半夜三更天,把那個死不認賬的楊文光,提上大堂,好生的盤問盤問,看他是個怎樣的説法。”

    “本縣就依卓大人!”

    於是,捕頭李長虹立即傳下命令:“大人升堂!”

    大半夜裏,寶雞縣衙的大堂上燈火通明,三班衙役,文案師爺,刑堂手與陪審人員,全部到齊。

    沒有多久,寶雞縣太爺冠戴整齊的高坐在大堂上。

    驚堂木與吆喝聲中,大牢裏提到毒書生楊文光。

    夜暗的燈影下,縣太爺那眯眯眼瞪得很大,只見他戟指堂下的楊文光道:“楊文光,大韓村的韓侗一家滅門血案,可是你做的?”

    楊文光環視堂上四周一眼,冷冷的道:“笑話!楊文光堂堂總督衙門副將,豈能執法犯法?大人,這可得要有憑有據呀!”

    縣太爺驚堂木一拍,喝問道:“既然不是你做的血案,為什麼你指使風擺柳風姑娘,為牢中的四個要犯送吃的,而你卻暗中下毒手毒殺牢中的要犯!”

    楊文光一聽,當即叫道:“你們這是從何説起?再説我又不認識什麼風姑娘的,怎麼會指使她做出犯法的事?”

    縣太爺一聲冷笑,道:“看來不把證人叫在你的面前,你是不肯招的了。”

    於是風擺柳戰戰兢兢的上了公堂。

    “楊爺,我……我……”

    楊文光戟指風擺柳道:“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風擺柳一怔,道:“楊爺,你把我帶走,還到過高原上大村,後來你受了點傷,又把我帶到扶風,咱們不是上踩雲嶺嗎?你把我丟在深山裏,差一點被狼吃了呢!怎麼你全都忘了?”

    楊文光幾乎要撲向風擺柳,只聽他罵道:“看你這副德性,楊爺會看上你?你這是在胡説八道。”

    縣太爺冷冷一笑,道:“楊文光!張開嘴巴來!”

    “幹什麼?”楊文光一驚。

    只見縣太爺對一旁的捕頭李長虹道:“拿去比一比看。”

    李長虹在縣太爺手中接過兩顆牙,立即走到楊文光面前,笑道:“楊大人,你張開嘴巴。”

    楊文光指着李長虹手上的牙齒道:“你要幹什麼?”

    “只是比對一下,看看是不是楊大人的牙!”

    到了這個時候,楊文光也只好把口張開了。

    只見李長虹——面比對,邊説道:“從楊大人的傷口上看,掉的這兩顆牙還沒有幾天嘛!”

    他這一説,無異證明牙是楊文光的。

    縣太爺立即喝道:“有罪之人,豈可站着回話!”

    立刻四周暴喝一聲:“跪下!”

    楊文光還想硬撐,卻被一個衙役一棍子擊在腿窩,就聽“撲通”一聲,毒書生矮了半截。

    只聽縣太爺道:“楊文光,你解釋一下你這兩顆牙,為什麼會掉在大韓村的凶宅?”

    楊文光沒有説話,縣太爺當即又道:“這兩顆牙齒本縣拾獲的時候,在場至少有十人以上,你能否認這不是你的?”

    一面一擺手,道:“把韓相公請來。”

    於是,苦主韓玉棟緩緩的走進大堂,當他一看到堂上跪的楊文光時候,尤其是在燈光下,立刻奮不顧身的撲過去,一面口中厲叫道:“兇手!還我一家命來!”

    楊文光似乎認得這韓玉棟,那可是他親自下的手,怎麼會沒有死?

    心念間,當即道:“我沒有殺你全家,殺你一家人的,是那秦嶺四煞所為。”

    “也有你,你還賴得了,那晚你穿的是件紫袍,可是你的那對鷹眼,尖尖的嘴巴,我一輩子,也忘不了,你還想狡賴?”

    突然間,楊文光高聲道:“我楊文光可是堂堂總督衙門副將,就算是犯了王法,也輪不到你這小小的縣衙來審問,除了總督衙門,楊文光拒絕一切答覆。”

    縣太爺一聽,不覺一愣,突見白小宛一縱而落在楊文光的身邊,一把捉住楊文光的右手,厲叱道:“姓楊的,一個總督衙門副將,就可以胡作非為?我問你,那天晚上你們三個殺我一人,另外兩人呢?”

    “不知道!”

    “你不説白小宛也會把他們揪出來的,而且我還要告訴你,白小宛不只是揪出三個秦嶺八大盜,一個也別想逃掉。”

    楊文光一聽,大吃一驚,但他表面仍然裝做不懂的道:“我不懂你在説什麼?哪兒來的秦嶺八大盜啊!”

    白小宛冷冷一笑,道:“你別一問三不知,趕天一亮我再把另外幾人捉來,到時候看你還有何話説。”

    縣太爺突然把個驚堂木一拍,高聲道:“楊文光,如今人證物證全在,你還敢逞口舌之能,來人呀!”

    眾衙役一聲暴喝。

    就聽縣太爺喝道:“先打一百大板,如果不招,再上大刑。”

    楊文光高聲抗辯道:“你敢對總督衙門的人無理!”

    縣太爺道:“辦了你這名江洋大盜,有一天督府怪罪下來,大不了我這頂烏紗不要。”

    看樣子縣太爺真的豁上了。

    於是,一陣劈哩啪啦,把個毒書生打的兩腿血跡斑斑,動彈不得。

    一陣毒打之後,兩個衙役又把楊文光拖拉到大堂上。

    縣太爺的驚堂木“啪”的一聲,楊文光徒然一震。

    “楊文光!到了這個時候,你如果仍想狡賴,那可是在自討苦吃。”

    楊文光厲聲叫道:“一個小小縣官,敢對我這總督衙門副將動刑,這筆賬該怎麼算法?”

    “一個罪無可赦的強盜,還敢咆哮公堂。”

    縣太爺清癯的臉上,現出了冷峻的寒氣,立即喝道:“大刑伺候!”

    原本為了大韓村的這件滅門血案,誰都知道是這楊文光下的毒手,有物證,更有人證,連塞北大俠馬雲龍也在楊文光的嘴巴里得知他是秦嶺八大盜之一,這是絕對錯不了的,只是這楊文光就是死不承認。

    一旁的馬雲龍氣的直跺腳,白氏父女自然也很急。

    突聽一旁的風擺柳道:“楊爺,你要帶我去踩雲嶺,我也答應了你,如果不是你對我這麼説,風擺柳怎麼會知道有個踩雲嶺?”

    楊文光猛回頭,罵道:“閉上你那張臭嘴!”

    風擺柳傷心的想掉淚,突聽白小宛道:“風姑娘,你不用怕,天一亮我帶你去大韓村,看看楊文光是把你帶在哪裏住一夜,我會把那人手到擒來,同這惡徒對質。”

    一頓之後,白小宛又道:“風姑娘!你可還記得你在大韓村時候住在什麼地方,房子是什麼模樣吧?”

    風擺柳毫不考慮的道:“記得,那一户有好多好大的房子。”

    楊文光突然間如一頭瘋虎般要撲向風擺柳,卻被兩個衙役在他的淌血的屁股上踹了一腳。

    “哎呀”一聲,楊文光幾乎昏死過去。

    就聽他躺在地上,側身戟指風擺柳,罵道:“楊八後悔沒有聽三哥的話,把你這個妖精做了,看樣子你可真是個掃帚星,誰惹上你,全得沒命。”

    縣太爺驚堂木一拍,喝道:“楊文光,本縣再問你一次,大韓村的滅門血案,你是招認不招認?”

    楊文光抬起上身,環視大堂上各人一眼。

    就在一羣人當中,只有韓玉棟,他透着“虧心”以外,其餘的,他都是以一種“惡狠狠”的毒眼逼視過去。

    於是,楊文光咬着牙,道:“既然把柄全落在你們手裏,楊八爺認栽了。”

    縣太爺心中一緊,急問:“這麼説來,你是願意招認了?”

    楊文光冷然的道:“楊文光招認可以,但需答應我一個條件,否則楊文光至死也不吐一個字,叫你小子無法落案。”

    縣太爺大怒,正要喝叱,卻發覺一旁的文案師爺在拉自己的衣袖,當即道:“你有什麼條件?説出來看看!”

    楊文光道:“大韓村的滅門血案,不錯的確是我楊八與秦嶺四煞所為,從頭到尾,全是我五人所做,老實説,為的就是姓韓手中的血玉龍。”

    他喘了口大氣,又道:“那血玉龍被我攜回踩雲嶺一處危崖中藏了起來,這件事也只有我一人知道,大丈夫敢做敢當,不能誣賴無辜,如今我們五個人全被你們抓到,要殺要剮,那就請便。”

    縣太爺道:“既然你這麼説,本縣暫且相信你今日所招認的供詞,你就在上面畫個押。”

    楊文光伸手一擱,道:“我的條件還沒有説出來呢!”

    縣太爺當即道:“那就快説。”

    楊文光道:“楊文光如今仍然是總督衙門的副將,不能在你這小小的縣衙門壞了總督大人的威名。”

    冷冽的環視堂上各人一眼,楊文光又道:“案子我在你這縣衙裏招認,並且也按例規畫押,只是楊文光畫押之後,還請馬上把本案移到總督衙門,就算楊文光該死,也要死在總督大人的刀下。”

    縣太爺想不到這既奸且詭的楊文光,會提出這個要求,不由冷笑一聲。

    而文案師爺又在拉縣太爺的衣袖。

    於是,縣太爺一笑,道:“好!本案一結,本縣已沒有責任,自當把你送上級衙門處理,你先把今日口供畫押吧!”

    楊文光想不到縣太爺會這麼爽快,還以為他怕事,急着把這件案千推出去呢!

    終於,他在自己的口供上畫了押。

    縣太爺取回楊文光的口供,冷冷一笑,道:“那夜夥同你,你們三人在凶宅中合着力,圍殺白姑娘的另外兩人是誰?”

    楊文光一愣,急急叫道:“滅門血案,共是五人,不信你只管問苦主,至於另外兩人,那與此血案無關,何必再節外生枝,多此一舉?”

    縣太爺一笑,道:“楊文光,虧你還混在總督衙門當差,你也不想想,如果本縣就這麼隨隨便便的,把個不明不白的大血案往上衙一送,上面怪罪下來,我拿什麼去搪塞?”

    楊文光開始發覺自己在往這個縣太爺撐起的布口袋裏面鑽,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就會送往長安。

    心念及此,當即道:“楊八過去正是人稱秦嶺八大盜之一,不過這件血案,卻是我楊八一人策劃,在秦嶺四煞的協助下做的,如果大人不信,儘管去查吧!”

    縣太爺一怔,他發覺快要進入口袋的楊文光,又在縮腦袋,往外抽,還好已經有了部份供詞。

    冷然的一拍驚堂木,縣太爺道:“楊文光,像這種大血案,並非本縣小看你,你楊文光絕對做不了主,再説你怎麼會知道韓侗韓大人手中有個血玉龍?還有那血玉鳳呢?”

    楊文光一聽血玉鳳三字,不由自主的打個冷顫,急急的叫道:“韓侗家裏只有一個血玉龍,哪裏會有什麼血玉風?這可是沒影的事。”

    “誰説沒影?如今你們秦嶺八大盜的紕漏可大了,連皇上的東西你們也敢盜。”

    楊文光急忙道:“大人!你不能無中生有,這可是滅族的罪!”

    縣太爺立刻道:“既知滅族大罪,還敢起盜心,這能怨誰?”

    一頓之後,縣太爺在楊文光的驚悸中,立即又道:“不過這兩件寶物,可全是無價之寶,約莫着你楊文光也沒有那麼大的膽,敢於偷盜皇上的寶物。”

    “本來不是我盜的!”

    楊文光話才落,縣太爺立即道:“那是誰?”

    “是……”

    堂上的人全都心中一緊,而坐在一旁的卓重陽,更是一下子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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