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皇帝再度將雷天昊召至金鑾殿。
大殿裏除了憂心忡忡,擔心愛子安危的雷太師外,還有風清巽與嵇律兩人。
他們看着雷天昊跪在光可鑑人的石磚上,清俊消瘦的臉龐上神情枯槁,與昔日神采照人、風流瀟灑的模樣差距何止十萬八千里。
而他毫無生氣的眼眸更是顯露出前所未有的索然孤寂,看得所有人心底暗暗吃驚。
皇帝皺着眉頭瞧他,“朕關了你這麼久,你難道沒什麼話要説?”
“兒臣無話。”他簡潔地開口。
“這……這孽子啊!你……”雷太師一聽兒子桀驁不馴的回答,又急又氣,直指着他想開罵,卻礙於身在皇宮裏,不敢太過造次。
風清巽與嵇律視線不期而遇。
他們哪會看不出雷天昊一心只想求死?
面對雷天昊的態度,皇帝自然勃怒。別説他所犯的過錯,就衝着他現下的態度,有幾顆腦袋都不夠砍。
他怒瞪道:“你在死前當真不想對朕解釋一下你的作為?不想表示一下悔意?”
所有人都聽出這是皇帝在為他鬆綁的話。只要他肯開口懺悔,只要他肯認錯,皇帝就有赦免他的理由。否則師出無名,叫一國之尊如何無故寬恕一個該砍頭的有罪之人?
本來不想説那麼明的話都講了,做皇帝的人也不免在心底嘆氣了。
只是雷天昊卻像木頭似地,用着毫無高低起伏的聲音道:“殺人償命,兒臣在等皇上的判決。”
“喂喂……”
“天昊,你在胡扯什麼?”
“你這個孽子!”
風清巽、嵇律兩人大吃一驚,與雷太師的怒斥攪在一起齊向雷天昊發難。
雷太師見兒子這般態度,氣怒交加,轉眸驚瞧皇帝,只見皇帝果真也被氣得變了臉色。
“好哇!朕關你這一個月看來是白關的了。”他高喊一聲:“來人!”
這一喊,當下驚得雷太師心底一顫,臉色霎時刷白,而風清巽與嵇律也慌得閃到雷天昊身前,陪他一起跪下。
“皇上,請息怒啊!”
“皇上,他被關胡塗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説什麼。”
“是啊,皇上,御醫前兩天還到天牢裏探過他的病,他八成在牢裏得了失心瘋了……”
風清巽斜眸看了眼嵇律,失心瘋?這會不會太誇張了?
果然──
只見皇上厲眼一瞪,“失心瘋?嵇律,你再跟朕胡謅鬼扯,我看連嵇王爺都得來這裏保你了!哼!”
風清巽嗔怪嵇律一眼,設法轉圜他的話。
“皇上,別動怒,嵇律也只是輾轉聽説。御醫倒是真的到牢裏看過天昊,雖説不知道是不是失心瘋,但是──”
“你也給朕住口!”皇帝氣得擰眉睜目,他一指底下三人,高聲怒道:“你們這三個混世太子,在外頭混也就罷了,竟然敢混到朕的面前來!你們看朕像昏君嗎?以為三言兩語就可以輕易將朕矇騙過去?”
“臣沒有那個意思……”風清巽與嵇律苦着一張臉回答。
“沒有?沒有才怪!”皇帝好像愈罵興頭愈起來,他掃視他們三人,“怎麼?團結就是力量?你們不是一向仗着這個在外頭橫行的嗎?現在是不是又要仗着集體力量來威脅朕放了他?你們以為你們集體要脅,朕就──”
“皇上。”
他罵到一半的話被大膽打斷了。
殿裏的人都倒抽着大氣,驚訝瞧向開口的雷天昊。
“皇上,有罪的是兒臣,與他們無關,皇上別遷怒他們。”
風清巽與嵇律頭皮發麻地對視了一眼。
雷天昊故意在激怒皇上!
他們是何其聰明絕頂的人,自然知道讓皇上繼續罵下去,氣出完了,雷天昊八成也沒事了。他們會想到這一點,雷天昊自然也想得到,所以他刻意出言挑釁。
他們兩人對看的眼神充滿驚駭與無奈。
“昊兒……”雷太師驚顫着聲音喚道。
九五之尊哪受得了臣子如此的放肆,當下氣得臉色發青,從龍椅上一躍而起,狠獰着眉冷笑道:“好哇!你求死,朕成全你!來人……”
“不!皇上……”雷太師一聲急喊,身子忙不迭顫巍巍地跪了下去。
“求皇上不要下令,求皇上看在老臣是兩朝元老的薄面上網開一面吧……皇上……”他老淚縱橫,已經不顧任何尊嚴體面,一心只求能保住愛子的性命。“皇上,饒了不肖子吧,老臣只有他一個獨子,叫老臣如何能承受白髮人送黑髮人之痛呢……皇上……”他已經悲痛哽咽到説不出話來。
皇帝看着年邁的老太師邊垂淚邊泣求,重重搖了下頭。
“雷太師,你先起來,別跪着。”
風清巽又不怕死地開口了。
“皇上,你要殺天昊就連我一塊殺吧。”
嵇律瞠目對他道:“如果你都陪葬了,我還能獨活嗎?”
“你可不能死!”風清巽皺眉瞪着他,“我老婆還指望你照顧。”
“你若死了,雅茵我看也不用照顧了,你想她活得下去嗎?替她一併辦後事可能還實際些。”
他們三人打小湊在一塊,講話從來就不忌口,而現在他們竟肆無忌憚地在金鑾殿上,你一言我一語地講起話來。
“既然大家都不在了,那我留在這世上有何意思?還不如一塊走來得有伴。”嵇律講得慷慨激昂。
“喂,那蒙貞呢?”
“看樣子也只有讓她先走一步了。”
“那可是一屍兩命啊!”風清巽搖頭道。
向來邪肆的個性讓他們對話中只有惋惜的成分,並未對生命有多大哀傷之感。
雷太師止住了哽咽,在旁伺候的太監王宗也聽得瞠目結舌。
“説得也是。”嵇律垂頭喪氣道:“再加雷太師一門,我看哪,明兒個可能滿街白幡隨風飄揚囉!”
“我們人多,辦起喪事也熱鬧些。”
“噢,要小心冥紙乘機哄抬價格,最好讓芬丫頭──”
“你們説夠了沒有?”
他們兩人逕自説着,卻見皇帝惡狠狠的眼光已掃過來。
“放肆!你們當這裏是什麼地方?”
皇帝轉身坐回龍椅上,瞧見雷太師依舊跪在地上,遂道:“雷太師,你起來吧。”他轉眸又瞪視風清巽、嵇律兩人一眼,佯怒道:“你們兩個也起來。”
“謝皇上。”
他們對個正着的視線閃過一絲喜悦熠光。
被這一鬧,任誰都看得出來,皇帝嘴邊的嚴厲線條已經柔化了不少。
皇帝看着雷太師擦拭着眼角,威嚴的神情舒緩了下來。
“昊兒,看在你爹的份上,朕給你兩條路選。一是論罪砍頭,另外是……”他略一沉吟,緩聲道:“再給你一次機會。”
“太好了!有機會就有希望。”風清巽俏聲對雷天昊道。
“皇后剛收了個義女,朕就再指婚一次……”
他話還沒説完,雷天昊已經做了抉擇。
“皇上,兒臣選擇死。”
他一字一字説得慢,卻如千斤重錘敲擊着殿上在場的人。
“天昊!”
所有人都驚愕地瞧他,包括皇帝在內,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竟然放棄人人稱羨的好運,而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昊兒……”雷太師已泫然欲泣了。
“天昊!”嵇律急斥,“你怎麼這麼傻!”
“天昊,你向來不是都主張認命不認輸的嗎?”風清巽也急着勸阻道,“沒了性命什麼都輸掉了,你……”
雷天昊長滿雜亂青髭的瘦削臉上掠過自嘲色彩,“我已經沒有遺憾了……我找到了真愛,沒遺憾了。”他如枯井般蕭索的眸底隱着一份堅決。
皇帝緊緊盯着他,雙目精光閃了一下,接着似乎不勝疲憊地搖頭站了起來。
“也罷,朕要你的命也沒意義了。”
他揮了下手,往內走去,邊走邊説:“雷太師,你這兒子朕還給你……先別謝那麼快。”他稍停頓下腳步,回頭道:“既然是他自己的選擇,朕就命他終其一生不得娶妻。昊兒,你沒意見吧?”
“謝皇上。”
他竟然還謝恩?
風清巽與嵇律無奈地看着雷太師,看來雷家真的要斷後了。
“皇上……老臣這……”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朕還是得給康家一個交代啊!”
皇帝擺了擺手,不願再談,逕自離開了。
珠簾後,皇后將這一切看進眼裏。
她忍不住感嘆地低喃道:“這小子,他是在贖罪哪……”她轉頭瞧着站在身邊的義女,“你瞧見沒有,這孩子正用自己的性命在向你贖罪,縱有再大的怨懟都該消了吧?”
站在一旁,早已柔腸寸斷,激動哽咽得講不出話來的人,竟然是眾所以為已香消玉殞的佳人康寧!
※※※
大街上,又架起了一座豪華盛大的彩坊。
洛陽城裏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又有千金小姐要拋繡球招親了。
而這次女主角身分更是特殊,不僅貴為天子的義女,聽説長得更是貌美如仙。
半旬之前皇帝就貼出了明詔,凡身心健全的未婚男子,不論貧賤富貴,機會均等,都可以來搶繡球。
就衝着這張告示,這一天,天才剛亮,街上就開始湧進大批人潮,一批又一批的人海擠得彩坊前水泄不通,這些人自然全是為繡球而來。
晌午過後,在眾人引領而望下,終於瞧見一乘明黃軟轎在龍旗寶幡簇擁下,自東華門迤邐而來,接着是兩列身着紫綠色衣服的宮女,護着兩乘鑾輿緊跟在後。
他們正是當朝天子與母儀天下的皇后,而隨着皇后緩步登上繡台的,便是今兒個要拋繡球的女主角。
女主角一登場,台下瞬時掀起一陣譁然騷動。
“哇!你看看!”有人用手肘撞了下身旁的人。“好美啊!你看!”
“果然皇家義女就是不一樣,落落大方連面紗都不用遮。”
“是啊!”有人已經看得如痴如醉了。“真是人間絕色啊……”
不過也有尖酸刻薄的,只聽他批評道:“不蒙面紗讓大家先看看也是對的,萬一繡球沒人願意接,那皇室的顏面可就難看了。”
“拜託!老兄,你不接就讓開點,別站在這裏跟我們爭位子。”
“誰説我不接的?這麼美麗的女人擺回家供着看也高興!”
“你這是什麼話……”
台下是一片轟然亂聲,台上,只見康寧心神不寧地絞着手絹。
坐在一旁的皇后見她那副樣,轉身問道:“皇上,沒問題吧?昊兒真的會來?”
“嗯。”皇帝抿嘴一笑,露出慈善温和的神情。“朕擔保他一定會來。”
有皇帝御口的保證當然可以放心,但是……“皇上,您是用什麼法子?”皇后疑惑地問。
“朕傳話給風清巽與嵇律,告訴他們不能來這裏湊熱鬧。”
“啊?”康寧驚疑地眨着眴動不安的眼睫。
“皇上。”皇后也忍不住急道:“您的傳話等於聖諭,您叫他們不能來,他們哪敢違抗聖命?要真的沒來……”
她轉頭瞟了康寧一眼,只見康寧臉上已不見血色。
“寧兒,你還好吧,傷口在疼嗎?”她關心地問着,“老參片有沒有帶在身邊?”
康寧點點頭,“不礙事的。”
皇帝笑了起來,神情挺愉快的。
“你們急什麼?別人我可不知道,他們三個混世太子的性子我還不清楚?除了殺人放火的事他們不做外,有什麼事是他們不敢做的?”他的眼裏綻出一抹睿光,笑着往下説:“連項上那顆寶貴人頭都可以拿來玩的人,你説他們怕什麼?愈叫他們不能來湊熱鬧,他們愈是會來。”
“可是,皇上,您只叫他們兩個,那昊兒……”皇后仍蹙着眉頭。
“哼。”只聽皇帝哼笑一聲,“他們三個都是天資聰穎的人,那般聰明若還瞧不出古怪?那麼混世太子也甭混到現在了,他們幹過的混帳事,光是傳進朕耳朵裏的,就不知道可以被朕砍幾回腦袋了。”
皇帝判斷得還真準。
擠在人海里的風清芬正在大發嬌嗔。
“喂!哥,你吃錯了什麼藥啊?上回拉你看拋繡球,還被你臭罵了一頓,這會我一點興趣都沒有,你還強拉我來,討厭啦!你看人這麼多,我要回去了!”
她轉身想擠出人潮,但被風清巽一把拉住。
他眯着眼瞧着距離不算近的繡台。“嵇律,你看!”他兩眼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台上。
“啊?怎麼會……”嵇律也看得眼睛發直。
“怎麼回事?”
距離太遠,風清芬的眼力不及他們,不過她的疑惑也沒人理會。
風清巽與嵇律迅速對看一眼。
“你去找他。”
“好!”嵇律一點頭,“你穩住這裏。”説完,矯捷的身影如陣風地飛越人羣而去。
“喂!你們……”風清芬一臉茫然。
風清巽一拉他妹子,交代道:“芬丫頭,待會,萬一我把繡球拋給你,你不能讓繡球落地,也不能教旁人給搶走,懂嗎?”
“為什麼?”她不解地眨着一雙杏眸。“我上次碰繡球還被你罵個沒完,為什麼你這次……咦?你幹嘛跟人家搶繡球啊?被嫂子知道你可就慘了。”
“叫你做,你就照做,哪來那麼多話!”
風清芬見他板起大將軍的臉孔,只好悻悻然住了嘴。
“來了。”
風清巽全神貫注直盯着康寧手上捧的那顆繡球,對身旁萬頭鑽動,如波浪般推擠的人潮,以及四周如雷震天的嘈雜聲音視若無睹。
看到他專注的樣子,連風清芬都不免緊張起來。
不過,話説回來,風清芬轉眸瞧了四周一眼,混世太子要搶的東西還有人能搶得贏嗎?
台上,只見狀似輕鬆的康寧輕移蓮步來到台前,連望都沒望下頭一眼,隨隨便便就將手中繡球往半空拋去。
風清巽眯眼盯着繡球,見它往下墜時,身形拔高一竄,一躍而起,這球他勢在必得!
只聽到四周響起一片譁然叫聲,他伸長手欲將球往上反拍出去時,頭頂上一陣風聲颯然,在眾人驚呼下,有人凌空飛躍過他頭上,間不容髮地搶走了繡球。風清巽抓了個空,身體下墜的同時,在半空中翻轉了一圈,抬頭愕看這個膽敢與他爭繡球的人。
是雷天昊!
呵!手腳還真快。
風清巽縮了手,腳尖一蹬,悄然回到地面。
四周人羣已喧譁擾嚷成一片──
“是混世太子!”
“怎麼又是雷太師的兒子?”
“他到底要搶幾次繡球?”
“敢情是混世太子在耍着我們玩!”
萬眾譁然中,雷天昊的身影不見停滯,如矯龍凌空疾射,眾人只覺一陣眼花,頭頂上的身影早就迅如飛燕地竄上繡台。
他站穩身子,將繡球隨手一扔,不敢置信地與康寧面對面站着。
他懷疑眼前出現的景象是過度思念下的一種幻覺。
她真的是康寧?
他盯着眼前這個身穿玫瑰紫夾衫,套着葱黃百褶裙的小女子,小巧瓜子臉兒,笑暈雙靨,一雙水靈靈明眸含嗔帶俏。
這人兒不是康寧是誰?
誰能像她擁有清靈的氣韻與絕世美貌?
過度的喜悦似乎麻痹了他所有感覺,火山爆發的激動在胸口高張。
“你……”
“是我,我沒死。”她恬靜地綻着笑容。
雷天昊眯起深邃漂亮的眸子,想着這些日子為她凌遲碎剮的一顆心……
慢慢地,他的眼神起了變化,他開口了。
“可惡!”他粗嘎的聲音融着怒氣,“你到底要拋幾次繡球才過癮?”
“你不是又接到了嗎?”康寧眨着黑睫,看到他俊逸的唇角抿起一絲笑痕,“還是説,你沒有自信能接到球?”
“才怪!”
接着,康寧沒料到雷天昊竟然會一把攫住她的手臂拉向前,當着皇帝、皇后面前,以及台下無數的觀眾,肆無忌憚地俯下身狂吻起她的唇。
“啊……”
“哇!哇哇!”台下發出無數譁然聲。
“咳,咳咳!”
聽到背後的佯咳聲,康寧臉蛋通紅,掙扎着離開他的擁抱。
只見皇后看得笑容可掬,皇帝一雙威目則不悦地盯着雷天昊。
“你可別忘了對朕的承諾,你答應過朕,這輩子永不娶妻的。”皇帝提醒他。
但見已恢復往日佻達風采的雷天昊,轉頭對康寧似笑非笑的説:“老婆,沒辦法了,皇上不讓我娶妻,就委屈你當個小妾好了。”
“渾小子,你……”皇帝對他吹鬍子瞪眼睛。
“皇上,臣妾收的義女怎能做妾?傳出去多沒面子。”皇后忍不住發難了。“不是臣妾要埋怨,這件事要不是皇上起的頭,根本不會……”
這邊講着,雷天昊早已抱着康寧悄悄竄出這團混亂,揚長而去。
台下風清巽與嵇律也笑着準備離去,就在這時,他們突然吃驚地看着出現在眼前的人。
“呃,你……”吃過虧的風清巽馬上瞠目怒罵,“你這個愛記仇的老頭,康寧的事也是你搞出來的把戲?”
站在他們面前的人,正是當年那位自稱為“龍馬使者”的白髯老頭。
只見他拈鬚微笑道:“我只是教你們要懂得尊重生命,要是當初你們三個小子就能領悟到這點,又何需嚐到今日的痛苦?哈哈哈,本使者要走了,記得告訴雷天昊,叫他要懂得珍惜。至於我救了康寧這件小事,就不用言謝啦!哈哈哈……”説完,他轉身沒入人羣裏,就此消失不見。
“臭老頭!誰會謝你!”嵇律嘀咕罵着。
“我想,不用提醒天昊,他也懂得珍惜了,不過要是知道他被這老頭耍弄了,八成會氣瘋。”
“嗯,絕對會,走吧。”
雷天昊與康寧雖然經過風風雨雨,可是淬鍊過的愛情火花總是特別絢麗。
現在,他們的愛情已經開花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