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志望了安其一眼,訝然問道:“為何此刻城頭之上還無動靜?”安其苦笑道:“我已派人試探地攻過一次城,但卻折損了兩千戰士,城頭上並不是沒有人,而是躲在城垛之後誘我們上前。”“啊……”鄭志怔了怔,狠聲道:“這林渺果然詭計多端!”説完抬頭看看已晚的天色,道:“吩咐造飯,晚上劫城!”“鄭將軍,城中虛實難測,貿然攻城,只怕……”“王將軍難道不知我們並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考慮嗎?如果信都軍得知消息而趕來相援,只怕我們便再也沒有機會了。”鄭志打斷王德的話道。
“以我之見,梟城之中並不會有太多的兵馬,雖然任光留了四千人相助林渺,但是押送降卒便去了一千餘人,城中信都軍最多不過三千人,再加上一些降卒,也最多不過五千人左右,如果我們時機抓得適宜,以三倍敵方的人馬攻這並不具備太多險阻的城池,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安其信心十足地道。
“不錯,安將軍此話正合我意。”鄭志道,旋又道:“雖然我不知道城中兵力如何佈署,但卻知道這座城池的虛實如何,我相信林渺一定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必會在梟城最薄弱處多備人馬防守。以他的兵力,若分散防守,其力量必極薄弱,因此,我們只要集中兵力主攻一面,他必會措手不及,我就不信他知道我要偷襲哪一面城牆!”“鄭將軍分析有理,天已經黑了,我們便於二更動手!”安其倒是頗為好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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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鄭志果然不敢立刻來攻,主公真是神機妙算!”猴七手喜道。
林渺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梁秀成卻興奮地道:“如果鄭志知道梟城之中一直都只有兩千兵馬的話,真不知他會是一副怎樣的表情。”眾人不由得都笑了,對林渺的安排和計謀佩服得五體投地,所謂兵家虛實之道,變幻無窮。如果鄭志上午便強行攻城的話,梟城只怕會在一個時辰之內便被告破,可是林渺這擺出一個空城的架式,倒把鄭志給嚇得不敢輕舉妄動,一直拖到了天黑。
“天黑之後,鄭志便要襲城了,諸位應該去準備一下,各就各位,該幹什麼就幹什麼,我看鄭志這次還有什麼能耐逃出我的手掌心!”林渺悠然一笑,自信地道。
“主公,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雀啓大步行入廳中,肅然道。
“很好,天也黑了,我們就來跟鄭志玩個燈火遊戲吧!”林渺欣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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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將軍,不好了,梟城之上升起了無數的燈籠,不知林渺又在搗什麼鬼!”一名士卒迅速奔入鄭志的帳中,急報道。
“什麼?”鄭志吃了一驚,提劍走出帳外,果然遙見梟城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彷彿是元宵燈節之時一般,各種顏色的火光將梟城烘托得有些詭秘。
天已經大黑,是以,那掛滿燈火的梟城更是清晰可見。
“將軍,他們究竟是在搗什麼鬼?”一名偏將惑然問道。
鄭志也皺了皺眉,他也被這奇怪的景象弄糊塗了,不知林渺究竟想怎樣,這個人似乎總能做出一些出乎人意料的事來。
“將軍,我們還要不要去襲城?他們好像已經知道了我們欲襲城,這才掛出這麼多燈籠來!”鄭志的親信小心地問道。
“攻城計劃不會有變!”鄭志話音剛落,便聽有人驚呼。
“後營起火了,後營起火了……”“糟了!”鄭志突地醒悟到了什麼,急呼道:“給我備馬,小心有亂賊襲營!”“殺啊……”一陣山呼海嘯般的喊殺聲竟自王校軍營之中傳來,差點沒把鄭志驚得跌倒馬下。
“報將軍,大事不好,那羣銅馬降兵反了!”探報極速回報。
“什麼?”鄭志腦袋嗡地一下,幾乎要昏過去,這羣降卒竟然會自他的窩裏反起來,頓時之間,他明白自己實已中了林渺的毒計,這羣所謂的降卒才是真正要命的殺手鐧,也是林渺最厲害的一步棋!
“殺啊……”一時之間蹄聲大作,東、西、南三面傳來一陣狂野的喊殺之聲。
“報,報,報……”探馬如飛而至,東、西、南三面皆有敵軍襲營。
王校軍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自己軍中突然亂了,而四處營帳都起了火,裏外皆是敵人的喊殺之聲。在黑暗之中,似乎處處都是敵人,整個軍營頓時亂成一鍋沸粥,軍士如無頭蒼蠅般到處亂撞、亂跑。
即使有一小隊仍然未亂,但立刻便有快騎極速殺入,也很快亂成了一團。
此刻,鄭志豈會不明白梟城燈火的意思?但是此刻他意識到了又有何用?一切都已經遲了。這一切,他想重整這個亂攤子也是不可能了,只好領着身邊的人馬殺出敵軍的包圍。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人都已經無力迴天,只是他有些後悔,也有些恨,但並不是恨林渺,而是恨自己!既然知道林渺如此詭計多端,為什麼仍中了他的計?至少,這三路伏於梟城之外的梟城軍並未被他發現,就因此,他才會再一次敗得一塌糊塗,不過最致命的,卻是那三千被他帶回營中的銅馬降軍。
林渺的這種手段也太狠毒了一點,但戰爭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只求成功而不講手段,人家計高一籌又有什麼辦法?不過,鄭志承認自己仍大意了一些。
這一仗殺了一個多時辰,王校軍幾乎死傷過萬,更有千餘人被俘,餘者皆被殺得四散而逃,也有些隨鄭志和王德逃了。
鐵頭、魯青、李度、尤新諸將更活捉了王校軍大將安其及另外三名偏將,而他們則只損失傷亡千餘兄弟,可以説是戰績輝煌。傷者皆送回梟城治療,魯青、李度押着這羣王校俘兵及安其回梟城,鐵頭和李度則繼續追殺鄭志和王德。
鄭志和王德如喪家之犬,身邊的將士不過兩千餘人,這一刻他們才真正體會到林渺的可怕,體會到戰爭的殘酷,他們根本就沒有估到自己居然這麼不堪一擊。每一步失策對於他們來説都是致命的,可是明白這個道理又有何用?該出現的結局已出現了。
王德和鄭志逃出三十里地,才敢回頭看看剛才的戰場,但只看到那燒紅的天空,那淡紅色的夜空就像是一個可怕的噩夢。
“將軍,我們現在應去哪兒?”一邊的小校喘着粗氣,緊張地問道。
王德深深地嘆了口氣,道:“回臨平!”鄭志心中一陣酸楚,他本是銅馬軍的二首領,可最終卻栽在這羣銅馬軍的手上。
“走吧!”王德喚了一聲,提醒鄭志道。
鄭志強壓住心中的情緒,一打馬,趁着夜色和前方小校的火把光亮向臨平方向趕去,這也是他沒有辦法中的選擇。
“將軍,前面有一片火光!”才行不遠,便有探馬倉皇來報。
“一片火光?”鄭志嚇了一大跳,反問道,同時一帶馬繮,急忙趕上前方觀望,果見一片火光。
“前面會不會是梟城的伏兵?”一名小校提醒道。
此刻王校軍對梟城軍有種打心底的懼意,他們出臨平時擁有一萬五千餘人馬,可是此刻已折損了近九成,但他們連梟城城牆都沒爬過,這簡直是一種恥辱!他們還沒有遭遇到這樣打仗的方式和形式。
這簡直不像是在打仗,而是叫送死!彷彿是自己主動送上門去讓別人殺,讓別人打一般,他們在莫名其妙之餘,更無可奈何。
“我看不可能,如果是伏兵的話,他們又怎會點亮這片火光讓我們知道其行蹤呢?這於情理不合!”王德肯定地道。
鄭志也點了點頭,如果對方真的是梟城伏兵,就絕不會暴露自己的身分,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想來林渺用兵再怪也不會怪成這樣子,怪得這樣離譜吧。
“立刻給我去前方探明情況!”鄭志吩咐道。
“呀呀……”鄭志話音剛落,便聞一陣慘叫響起,驀地眼前火光一暗,一道人影如風般襲至。
鄭志駭然出手,只感手腕一震,一股強大之極的力道掀起他的身體飛跌而出,而那道人影依然如風般自他頂門掠過。
“將軍,將軍……”迅速有人圍上扶起鄭志,駭然呼道。
鄭志只覺跌得有點頭暈眼花,胸口發悶,但卻並沒受太重的傷。
“是何方高人?”王德對眼前這若閃電般快速發生的一切也為之駭然,不由驚呼道。但那道身影似乎已完全消失於夜幕之中,他們連對方的面目都沒有看到。
鄭志起身半晌沒有回過神來,他似乎記得那道冷厲之極的眼神,但卻更驚於剛才那如鬼魅般掠過的身影,他幾乎懷疑這個世間真的有鬼魂存在。
“好狠毒的爪勁!”王德下馬探查,卻駭然發現每個倒地的戰士頭頂皆被捏碎,那神秘過客竟在別人沒看清其面容之時便擊殺了十餘人,這份速度只讓人咋舌。
鄭志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竟有幾道紅紅的指印,心下更是駭然。
“那片火光向我們這邊靠來了!”一名小校駭然道。
“快離開這裏,這裏很是古怪!”鄭志吃驚地提醒道。
“是各門各派的人!”王德老遠便見到那羣手持火把如飛而至的人物,不由得訝然道,他確實沒有料到各門各派會深夜趕到這裏來。
鄭志也大為驚訝,他卻不明白,怎會讓各門各派的人聚集得這般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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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城主,末將無能,讓鄭志他們逃了!”任泉慚愧地請罪道。
林渺一怔,眉頭微皺,冷問道:“怎麼回事?難道你沒有依我的命令伏擊於長風嶺嗎?”“末將確依城主之命伏於長風嶺,但是在鄭志經過之時,中途不僅殺出了那日的那怪物,還有松鶴所領的各門各派高手,末將這才未能完成城主所交的任務!”任泉無可奈何地道。
“什麼?你是説那個可能是劉正的人?而松鶴道長也追到長風嶺了?”林渺吃了一驚,訝然問道。
“正是那羣人!”任泉肯定地道。
林渺的眉頭皺得更緊,來回地在帥帳中踱了幾步,這才轉頭向跪於地上的任泉道:“這也不能全怪你,老天要讓鄭志多活一些日子,我們就讓他多活一些時日吧,你起來!”“謝城主不責之恩!”任泉鬆了口氣道。
“你去傳令各營兄弟,讓其小心,如果讓劉正入了梟城,後果將不堪設想!”林渺吸了口氣,沉聲道。
“城主説的是以前那個武林皇帝劉正?”朱右吃驚地問道。
“只是猜測,不過此人已殺人成性,形如兇魔,若真是入了梟城,只怕會擾亂民心!”林渺吸了口氣道。
朱右諸人的臉色皆變了,他們自然聽説過武林皇帝劉正之名,更知道此人武功一世無兩,如果真是此人,梟城上下數千名軍卒只怕都不可能制服得了他。
“此事可先放一邊,如果他真的要來,也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一切只能看天意了!”林渺淡然道。
任泉自然知道林渺話意所在,以劉正那鬼怪一般的武功,天下之間又有什麼地方是他不能去的?以他們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對付得了那個金剛不壞之體的怪物。
“主公準備如何處理這些俘軍?”雀啓轉過話題,淡淡地問道。
“軍師認為應該怎樣處理才好呢?”林渺不答反問道。
“以屬下之見,這羣降軍以不留為宜。”雀啓想了想,肅然道。
“為什麼?”林渺訝然。
“這些人屬於王校軍的,雖然被俘,但是王校軍依然強大,至少其勢勝過我梟城軍,即使是這羣人降服於我們,但如果王校軍派人再暗中收買他們其中的一部分,也並不是一件難事。也許這些降卒暫時可以幫我們添些力量,不過自長遠的角度考慮,卻是一大隱患!”雀啓認真地分析道。
“軍師所説極是!”朱右也贊同道。
“如果連降兵也不敢收留,我們又如何能夠迅速發展壯大起來呢?”林渺悠然反問道。
“力量之發展,不是一時之事,操之過急只會適得其反,我們大可廣招四方豪傑,收服小股力量,但如果想以小口吞大魚卻是一件很危險的事,還請主公三思!”雀啓直言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拍了拍掌道:“軍師説得是,一口吃不了一個胖子,力量的發展是需要一個均衡的調節的,若是整體不能同步配合,其結果只能是漏洞百出,協調不一!那軍師認為我們應該如何處置這些俘兵呢?”梁秀成插口道:“不若干脆將他們殺了!”“哎,怎麼能這樣?如果殺了這些人,往後敵軍只會拼死反抗,必會影響我們的聲譽,絕不利於我們以後的發展!”朱右立刻反對道。
“主簿説得對,我們要想發展,便必須先擁有一個好的聲譽,是以,這些人萬萬不能殺!”雀啓肯定地道。
“主簿認為怎樣才好呢?”林渺淡然一笑問道。
“以屬下認為,最好是將他們放回臨平!”朱右肅然道。
“這怎麼行呢?我們辛辛苦苦抓他們回來,怎麼能這麼輕易便放他們回臨平呢?”鐵頭立刻出言反對道。
“這個鐵頭將軍便不知道了,我們雖放了這些人,使將士白費了許多力氣,甚至可能會多些敵人,但是卻可以給我們樹立威望,給我們創造更好的聲譽,這對大軍長遠發展有着大利!成大事者,何用拘於小節?”朱右勸道。
“屬下認為主簿之見極是,我們想要真正有所發展,並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穩住眼下的形勢。雖然王校這次助鄭志出兵,但他們內心並不是真想多一個敵人,只想趁亂多獲些利益,而我們暫時也不想多這樣一個敵人,不若做個順水人情,將這些降卒送還給他們好了!”雀啓道。
“哈哈哈……”林渺欣然大笑道:“人,我們是可以還給他們,但我們卻不能讓他們以為我們怕了。我們還人給他們,還要讓他們知道,我們絕不是怕了他們,否則只會適得其反,讓天下人以為我林渺怕了他王校軍,怕了他馮逸飛!”“不錯,我們絕不能讓人以為我們梟城軍怕了他王校軍!”鐵頭立刻附聲應合道。
“事實已經證明,我們根本就不懼王校軍,這次他們大敗而歸便是證明,主公又何必過多擔心?”雀啓想了想道。
“軍師此言就不對了,常言道:虧本的生意怎會做?如果我們還他們這些人馬,他們過幾日再來攻打我梟城,又當如何呢?”歐陽振羽笑着反問道。
“我們可以以這些人與馮逸飛談條件。”朱右道。
“不錯,我要馮逸飛拿銀子來贖回這些人,而且還要他答應以後不再相犯!”林渺自信地笑了笑道。
“以銀子贖人?”雀啓訝然。
“不錯,我們有梟城這大本營,又有這數千戰士,我們還要發展,每一件事都需要銀子,雖然有城內外百姓的賦税,但這些僅夠我們日常開銷,絕難有大的作為。因此,我們急需要銀子,更要合理的利用地勢,發展自己的生意。如果我們梟城銅馬軍能靠自己發展的生意自給自足,百姓不僅可減輕負擔,我們也會有更多的資金去準備其它事宜!因此,我要向馮逸飛索取銀子!”林渺高深莫測地笑了笑道。
“主公説得是,城中的賦税雖比昔日王莽當政時少了許多,但對於城中的百姓來説,仍有些壓力,而且庫房收支比較緊,若是我們能做些生意,那再無後顧之憂了!”海高望大喜道。
“這件事便交給歐陽先生和海先生去辦吧,你們先算出最合適的價錢,然後歐陽先生再幫我下書馮逸飛,我也不想這是一筆虧本買賣。不過,最好讓馮逸飛知道,我並不想對他如何。”林渺淡淡地道。
歐陽振羽笑了笑道:“主公請放心,我一定去把這件事情辦好!”“那我就放心了,梁先生明日給我備份厚禮送去信都,就説我多謝兄長及時出兵相援,並告之戰況和我的決定!”林渺又吩咐道。
“屬下明白!”梁秀成恭敬地應了聲。
“你們可以休息了,朱先生暫時留下。”林渺揮了揮手道。
歐陽振羽諸人知趣地告退,魯青和鐵頭兩人則是相護在林渺左右。
林渺並不將他們當外人看,一起出生入死,而這兩人也成了林渺最貼心的護衞。
“不知主公留下屬下還有何吩咐?”朱右微有些疑惑地問道。
“我要先生去查一下那兩千俘軍中一些小頭目的身分和來歷,還要先生設法讓他們之中的一部分人替我賣命!”林渺吸了口氣,悠然道。
“主公是要讓他們在王校軍中做眼線?”朱右眸子裏閃過一絲奇光,問道。
“不錯,不管你用什麼手段,銀子也好,強逼也好,最好要讓他們是為我辦事,而且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以後這之類的事,我都要先生親自為我操辦!”林渺肅然道。
“謝主公信任,請主公放心,我定不會讓主公失望,屬下這就去辦!”朱右忙跪身叩謝。
“先生請起,好吧,你去休息吧!”待朱右離去,林渺又向鐵頭和魯青淡淡地道:“你們兩個也下去休息吧。”“是,主公也請早點安寢!”魯青提醒道,説完轉身步入殿外。
“啊……”“什麼人?”林渺正欲沉思,突聽魯青和鐵頭髮出一聲悶哼,不由得大驚而起,但立起之時,卻更驚,因為他發現一人正挾着魯青和鐵頭的軀體大步行入。
“是你?!你把他們怎樣了?”林渺的背上滲出了一層冷汗,因為入殿之人竟然是他剛才提到的正被松鶴一干高手追殺的神秘怪人。
“他們沒有死!”那怪人將鐵頭與魯青的軀體拋落地上,聲音冷極。
林渺心中暗鬆了口氣,隨即又驚問道:“你殺了外面的那些守衞?”“他們還沒有資格讓我動手!”那怪人又應了聲,似乎並不太在意林渺的問話。
“不知前輩來梟城所為何事?”林渺見這怪人並沒有立刻攻來,也沒有太重的殺氣,好像並非是想來殺他,也微鬆了口氣,但卻不敢太過招惹這怪人,誰也不知這怪人發起狂來會有怎樣的後果。事實上,如果這怪人此刻要殺他,他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抗的可能,兩人之間武功的差距實在太大!
“找你!”那怪人冷冷地道。
“前輩找我?”林渺愕然,手卻已經搭在案下的劍柄之上,神情不自覺地緊張了起來。
“你不用怕,我不是來殺你的,在夜晚,我是完全清醒的,老夫只在白天才會發狂!”那怪人吸了口氣,略有些感傷地道。
林渺心中訝然,他倒沒有料到會這樣,想到松鶴道長的猜測,不由得問道:“前輩可是昔日武林皇帝、天下第一高手劉正?”“你是在哪裏聽説的?是松鶴那老匹夫告訴你的?”那怪人一怔,反問道。
林渺頓時心中有數,點點頭道:“他確實有這個猜測,不過晚輩只與他見過一面。”“不錯,老夫便是劉正,但昔日的武林皇帝已經死了,天下第一高手更是妄談!”那怪人説到這裏,神情變得極為古怪。
林渺並沒太在意這古怪表情的存在,只是有些好奇這昔日天下第一高手來此的目的和用意。
“你姓什麼?”劉正突地問道。
林渺微訝,坦然道:“晚輩姓林,單名渺!”“你爹可是叫林世,字繼之?”劉正又問道。
林渺倒嚇了一大跳,差點沒嚇得坐回椅上,眼睛瞪得大大地望着劉正,充滿驚訝和不解之色,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駭然問道:“前輩怎麼知道?難道前輩認識家父?”但心中卻又惑然不解,那怎麼可能呀,便是認識父親又怎知道我是他的兒子?這豈不是太奇怪了?
“你父親可還好?”劉正語氣變得平靜而緩和地問道。
“他已經於前年去世了。”林渺吸了口氣,略帶感傷地道。
“前年去世了?”劉正神色一變,訝然問道。
“不錯!”林渺肯定地點點頭。
“他是怎麼死的?”劉正眼神中透過一絲冷厲的亮彩問道。
“病死的!”“你把他埋在哪兒?”劉正又問道。
“埋在宛城,前輩問這又是何意?你跟我爹是什麼關係?我可從沒聽我爹提到過你呀!”林渺惑然反問道。
“那他臨終前有沒有跟你説些什麼?”林渺搖了搖頭,對眼前這神秘的劉正更是難以理解,為什麼會問這麼多廢問題,卻不回答自己的話。
“他沒有告訴有關你的身世嗎?”劉正神色頓變,斥問道。
“我的身世?我什麼身世?”林渺頓時感到好笑,眼前這劉正精神好像有些不太正常,但是卻又將自己的父親名字叫得那麼清楚,也不像是胡謅,何況以他的武功,根本就沒有必要這般。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知道你父親的名字嗎?為什麼知道你就是林世的兒子嗎?”劉正悠然反問道,渾身竟散發出一層詭異的氣勢。
“這也正是我想問的!”林渺坦言道。
“因為你背後的火龍紋胎記,這是你生來就有的奇形胎記!”“啊!”林渺頓時恍然,難怪那日劉正突然住手不殺他,原來是因為看見了自己背上的那條所謂的火龍紋胎記。也便是説,今日劉正找上門來,也是因為自己身具這奇異的胎記了。
“前輩怎知我生來就有這條火龍紋胎記?”林渺訝然問道。
“因為你出生的時候我便在一邊,而你的母親卻因難產而死……”“前輩錯了,我爹説我娘是在我五歲時才死的!”林渺打斷劉正的話道。
“我是説你親孃!”劉正冷然道。
“我親孃?難道我還有親孃?”林渺一時也弄糊塗了,看劉正的樣子,好像也不瘋不傻,可是説話竟讓林渺有些聽不懂了。
“你爹所説只是你的養母寧秀!”“寧秀是我的養母?你胡説!寧秀是我娘,難道我爹還會騙我?”林渺心神大震,劉正居然叫出了他母親的名字,這更讓他吃驚,但劉正的話卻讓他太難接受。
“我為什麼要胡説?便連林世也都是你的養父,你的父母另有其人!”劉正不屑地道。
“哼,你以為我會相信嗎?你有什麼證據?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尊你是前輩高人,卻不希望你如此胡説!”林渺不屑地道。
“混帳!你就是我交給林世的,你本是舂陵劉家的三少爺劉秀,只因生具帝命,紫氣外泄,危及紫徽諸星,遭王莽逆臣所追查,為免因你引起滅門之禍,於是我才將你交於林世寄養於市井匪類聚集之處,以紅塵俗氣掩去你外泄的帝氣!”劉正叱道。
林渺更感好笑,劉正越説越離譜,冷笑道:“如果真是如此,以你天下第一的武功還會對付不了王莽派來的人?”“你知道什麼,因為那時我正好有個重要的決鬥,根本就不能分身保護你,而且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回來。是以,只好先安排好後路,本準備那次決戰之後便回來找林世,但後來我卻因重傷閉關十餘年,根本就無法再保護你,便一直讓你寄養於林世夫婦那裏!”劉正滿面煞氣地道。
“前輩不是説笑吧?我怎會是劉秀?舂陵劉秀乃是我的朋友,我怎麼可能是劉秀呢?而天下間又有誰能令前輩身受重傷?”林渺心中生出一種荒謬的感覺,若對方不是劉正,他還真會認為對方是一個瘋子。
“舂陵劉秀?”劉正微怔,旋又淡然道:“他乃是你二哥劉仲,當年王莽下令追查之時,因已把你送給林世帶走,是以便讓你二哥劉仲代之,在生辰八字錯開後,他們便再也推算不出準確的命相,於是這樣才騙過了王莽那奸賊!這件事情,因當時你長兄和二哥年齡稍大,對此已記得很清楚,但劉家之人也僅少數幾個知道其中的內情,而你背上這條火龍紋便是最好的標誌!至於當年那一戰,雖然我身受重傷,但他也好不到哪兒去。”林渺一時傻眼了,也不知自己該説些什麼好,這個消息太讓他震驚和意外了!他的表情顯得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但是心裏卻波翻濤湧。要知道,劉正昔年為武林皇帝,天下第一高手,又是正道的支柱人物,雖然現在變了許多,但這番話説得那般肯定而且有理有據,倒讓他心亂了。
“你知道林世是什麼人嗎?他乃是我的五僕之一,沒料到他會這麼早就死了!”説到這裏,劉正突然道:“你的武功不是林世傳授的?”“我爹根本就不會武功!”林渺神色一變道。
“哈哈哈……真是笑話!林世的裂風掌乃是江湖一絕,可算是江湖有數的頂級高手之一,怎會不會武功?雖然其排在我五僕之末,可其學識極淵博,乃江湖中罕見的奇才,也是五僕中我最欣賞之人,其出身名門,卻因我而流落市井!”劉正神色間略帶傷感,可突地肯定道:“不對,林世沒死!他還活着!”“前輩説笑了,我爹乃是一介窮儒,雖出身名門,但又怎會是江湖有數的頂級高手呢?他的屍體是我親手埋的,又怎會尚存於世呢?”林渺肯定地道。
“哼,我説他沒死就沒死,你去看看他的棺木,看裏面是不是空的!”劉正冷哼道。
“人死入土為安,我怎能挖父親的墓?”林渺色變道。
“只要他沒死,便一定會來找你,一定會出現的!”劉正自信地道。
“既然前輩自己的武功那麼好,又有這般五個僕人,天下間又有什麼是前輩不能做到的?又有什麼人能夠讓前輩受傷?”林渺惑然道。
“此人乃是魔道第一高手秦盟!”劉正淡淡地道。
“天下第一巧手秦盟?”林渺駭然問道。
“你也知道他?”劉正訝然。
“當然,但他怎麼可能是魔道第一高手呢?他不是已經死了嗎?”林渺更是一頭霧水。
“天下第一巧手就是魔道第一高手,他得到了天下最霸道的武功《霸王訣》,我們才決戰於泰山絕頂,結果兩敗俱傷,我從此閉關自修,卻沒料到在快要出關之時,被他知道我的秘址,以魔音相擾,使我走火入魔,成了今天這般模樣,白天便心性大亂,成了殺人狂魔,晚上則恢復本性。是以,松鶴便帶人追殺我,而我查到,秦盟不僅魔功大成,更創下天魔門,勢力植根於天下。天下間,他惟一擔心的人便是我,所以我尚不可以死,否則我這半人半魔,活於世上只會禍害天下,早已自絕。但現在卻必須活下去,直到再與秦盟決一生死!否則,天下將再無能制他之人,這個天下也必會淪入魔道!”劉正深深地吸了口氣道。
林渺頓時傻眼了,這之中居然有如此多的秘密,如此多的曲折,而魔門居然是秦盟所創,更是出乎他意料之外。那這一切,秦復究竟知不知道呢?秦盟沒死,秦復也不清楚嗎?這之中的一切頓時變得複雜起來。
“前輩來此便只是為了告訴晚輩這些東西嗎?”林渺怔了半晌,才淡然問道。
“你不要叫我前輩,我是你三叔劉正!我此來是要告訴你,只要你努力,天下仍會是我們劉家的,我還要將我的武功傳授給你,將來好對付天魔門!”劉正肅然道。
林渺不由得苦笑道:“學得你的絕世武功又有什麼用?我只有五十天的生命了!”“什麼?”劉正大驚,鬼魅般趨近林渺,林渺伸手欲阻,但手腕卻已被劉正抓住了,想掙扎都沒有力道。
“奇怪,你體內的火毒怎會這般強烈?不過卻蟄伏于丹田,暫時不會有事,如果施以金針導脈大法再以無上內力引導或可再壓一時,你這傷勢並非無救!”劉正淡淡地道。
林渺心中一動,昔日風痴便是以金針導脈大法救了他,而鬼醫也説過,只有風痴和火怪或可讓他延命半年,也便與劉正所説的不謀而合,這説明劉正並不是胡謅。
“謝前輩指點,生死有命,天若要亡我,我怕也無益,一切順其自然吧。”林渺淡淡地道。
“混帳!我是你三叔!我説過你還有希望就還有希望,這是要人爭取的!順其自然,你要等死嗎?我教你一種練氣之法,你每天勤練,可延緩火勁發作的時間。這股火勁已成為一股生機,任何外力只會使之提前爆發,惟一可解的人便是自己。”劉正叱道。
“謝謝三叔!”林渺大喜,忙跪下行禮,心中卻暗道:“三叔就三叔,反正有這樣一個天下第一高手作三叔也不虧,至於做不做你劉家的人,那還要看老子的心情!”“哈哈哈……你終於肯叫我三叔了!我教你的練氣之法名為-浩然帝炁-,傳説乃是黃帝軒轅當年在火山口所創,可納天地之浩然之氣於己用,改造同化肉體,以及容人於自然。黃帝軒轅也是憑此而破開結界,神遊宇宙之中,你要好好修練!”劉正肅然道。
林渺喜不自禁,他雖是第一次聽説過這樣的武功,但是既出自劉正之口,被其這般推崇,又怎會差到哪裏去?“謝三叔!”“幸好你不曾練過橫天霸罡,否則會與-浩然帝炁-相互衝撞!好吧,我現在教你口訣與修習之法,天快亮了,我必須儘快離開梟城!天一亮我便會本性盡失!”劉正催促道。
林渺吃了一驚,又回到冷酷的現實中。
“你放心,若有機會,我仍會晚上來找你,我將我的武功記於此冊之上,你可在我不在時將之背熟,然後燒掉再勤加苦練!好,你聽清楚,我教你這冊子之上未載的練氣之訣!”説完劉正自懷中掏出一本素絹包裹的羊皮小冊子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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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剛才發生了什麼事?”魯青與鐵頭醒轉,天已大亮,不由得急問道。
“沒什麼,你們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昨夜之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林渺叮囑道。
“是!”魯青與鐵頭相視望了一眼,隱隱感覺到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林渺既然不告訴他們,他們自然也便不會再多問了。
“主公,府外有松鶴道長求見!”朱右悠然走入道。
“哦,主簿昨夜沒有休息嗎?”林渺望着朱右那雙略布血絲的眼睛問道。
“屬下昨夜依照主公的吩咐,已不負主公所望,一切都辦妥,稍後我再向主公稟明一切!”朱右面帶喜色地道。
“很好,那你先去休息片刻,需要你時,我再讓人叫你。”林渺欣然拍拍朱右之肩道。
“謝主公關心,屬下現在並無睡意。”朱右忙謝道。
“哦,那好吧,你就跟我一同去迎松鶴道長!”林渺打量了朱右一眼,笑了笑道。
……
“貧道見過林城主!”松鶴顯得極為客氣地道。
“道長何用多禮?能在此再與道長相逢,真是林渺之幸,只不知是哪陣風把這麼多的英雄豪傑都吹到這裏來了呢?”林渺上前施禮後,朗然笑道。隨即又客氣地道:“請道長和眾位大俠入內相敍吧!”“林城主真是年輕有為,如此年紀便成一城之主,真讓我等羨慕呀!”柴鵬舉笑道。
“沾人之光,僥倖所至,我林渺何德何能?倒讓柴大俠見笑了。”林渺謙虛地道。
“林城主太謙虛了,你以三千之卒,大敗銅馬三萬大軍,還奪下梟城,昨日又大敗王校大軍,如此神武又有多少人可比?想林城主大鬧邯鄲這一切,可見並不是僥倖所致呀!”奪命書生柳生插口道。
“自古英雄出少年,聽左護法説,林城主與赤眉軍的三老之首-琅邪鬼叟-前輩頗有淵緣,不知可有此事呀?”崔叫化子笑了笑道。
“我與琅邪鬼叟乃是忘年之交,只可惜我也好久都沒有見到他了!不知貴盟代護法可還好?”林渺心中一突,淡笑問道。
“代護法很好,謝林城主掛懷了!”崔叫化子笑了笑道。
“故人無恙,在下自然高興,不知諸位今日前來我梟城是所為何事呢?”林渺話鋒一轉,目光落到松鶴道長的臉上。
“昨夜我們追殺那惡魔,誰知到了梟城便追丟了,是以,我想請城主幫我們查一查,看此人是否已經入了梟城?”松鶴嘆了口氣道。
“什麼?那怪物來了梟城?”林渺故作失聲驚問。
“按推斷應該是來了梟城,不知梟城可有什麼異常?”柴鵬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