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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名揚江湖

    “立刻回宛城!”劉寅臉色鐵青地推開劉秀的房門,沉聲道。

    “長兄,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劉秀吃驚地問道,直覺告訴他,一定是發生了一件大事,劉寅從來都不會輕易變臉色的。

    “劉玄那奸滑小人,居然串通王鳳在宛城欲私立帝位,剛才常帥派人密報於我,讓我們快回宛城!”劉寅狠聲道。

    “什麼?”劉秀一驚而起,臉色變得極為難看,抓起牆角的配劍,向外面的護衞喝道:“備馬!”他怎也沒料到,劉寅告訴他的居然是這個消息。他當日起兵於宛城,只是想讓舂陵劉家登上帝位,卻沒有料到劉玄居然這麼陰險,將他們兄弟二人支開,然後私議稱帝之事,那他們的心思豈不是白費了?這怎不讓劉秀驚怒交加!

    儘管劉玄也是劉室之後,但是劉秀並不看好這個人,其性格懦弱,縱容親信將領,對屬下之惡行並不敢太果斷的處決,如果這樣的人稱帝,實不讓劉秀看好,何況野心人人都有,否則劉秀也不用在宛城苦心經營那麼多年,而待一朝起兵了。而且,這一刻劉玄這麼做分明是忌憚他兄弟二人,耍了他兄弟二人一招,這讓他們心中又怎能咽得下這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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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櫃的,有沒有見過兩位十分俊秀的錦衣公子住店?年齡約摸十六七歲。”“你們是?”掌櫃有點疑惑地望着這幾名身形彪悍的大個子,小心地問道。

    “我們乃是張大將軍的人。”一名瘦高個子中年人淡淡地道。

    “哦,原來是張大將軍麾下的大爺。有!有!剛才還進來了六位大爺,其中就有兩個很俊秀的公子爺,小人開店這麼多年,也沒見過這麼俊的公子爺!”那掌櫃一聽對方是張步府中的人,立刻變得恭敬而客氣。要知道,張步乃是山東名聲最響的人物之一,其部下近十萬大軍,便是赤眉軍也不敢輕犯。

    張步乃是王莽部下最強的軍閥之一,但卻並不苟同王莽的政策,在山東割地自據,獨霸一方,是以與赤眉軍並不相犯。雖然張步割青州,但在整個山東都有其勢力所在,這掌櫃的自然不敢得罪。

    “他們住在哪裏?”那瘦高漢子問道。

    “在樓上的二號、三號和四號上房。”掌櫃指了指。

    那瘦高個子抬頭相望,卻見二號房門口一顆腦袋迅速縮回,房門“哐……”地一下關上了,不由得一驚,道:“快去,小姐便在二號房!”而此時,林渺正在靜座,心神剛進入空無寧靜的境界,突聞窗子輕響,不由得睜眼相望,訝然發現後窗口探入的竟是劉琦的腦袋。

    “琦兄弟在幹嘛?”林渺訝然問道。

    “快開窗,我有事找你!”劉琦有些急促地道。

    林渺不由得訝然不解,有事不走正門,卻從後窗爬進來,這讓他有些好笑,但還是打開了窗子。

    窗子一開,劉琦和劉寄皆自窗中跳入,而林渺卻聽得一陣腳步之聲急促傳來。

    “究竟……”“噓……”劉琦豎指於唇間,小聲地道:“有人要抓我們兩人,他們正上樓,你不要出聲!”林渺臉色一變,冷然道:“誰敢如此張狂?讓我去幫你打發了!”説完便要推門而出。

    “哎……”劉琦急忙拉住林渺的袖子,有些急道:“你別去呀,這幫人不好對付的,你又何必惹麻煩呢?他們找不到人自然便會走的。”林渺一愕,心中升起一絲怪異的感覺,目光緊緊地盯在劉琦的面目之上。

    劉琦避開林渺的目光,神色極不自然地補充道:“你不是説去彭城有事嗎?這些人有張步的人在其中,如果惹了他們,豈不是會給你添很多麻煩?”“哦,你怎會惹了張步的人?”林渺又吃了一驚問道。

    “這之中一言難盡,以後我再慢慢講給你聽,如果他們來問你,你就不要承認就行了!”劉琦迴避道。

    林渺心中暗笑,淡然笑問道:“是不是南陽派來找你回去的人?”“啊……”劉琦吃驚地低叫了一聲,傻傻地望着林渺,半晌才如犯了錯的孩子一般,低問道:“你怎麼會知道?”林渺不由得笑出了聲,心忖:“如果我被你這個小不點騙了,還能在江湖上混嗎?”口中卻道:“猜的!”“你怎麼會猜到?”劉琦旋又好奇地問道。

    “這個先不告訴你,我先出去看看,你們在這裏待著!”説話之間,林渺的房門便已被敲響了。

    “開門!開門……!”“你們先藏起來,我去開門!”林渺吩咐道。

    “好的!”劉琦和劉寄不待吩咐便已經各自找位置了。

    林渺這才緩緩開門,問道:“幾位叫門有何事呀?”“有沒有……林少俠?!”門口之人一句話尚未説完,突地微驚呼。

    “哦,竟是劉兄!”林渺也認出了門口之人中有一人竟是舂陵的劉嘉,當日他和秦復自梁丘賜手中救出來的劉嘉。

    “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真想不到竟能在此再見到林少俠,當日相救之恩還未曾相報呢!”劉嘉極客氣地拱手施禮道。

    “劉兄何用客氣?我與光武兄是好兄弟,咱們也算是兄弟了,何用説這樣見外的話?”林渺爽朗地笑道。

    “原來這位少俠與王爺是老朋友呀!”一旁高瘦的漢子鬆了口氣道。

    “他就是近來名動河北的林渺,林少俠!”劉嘉向一旁的人介紹道。

    一旁之人皆為之動容,忙拱手施禮道:“原來是名動北方的林少俠,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了。”“這兩位乃是梁王府的高手,豫東雙雄言七山與言無忌兄弟,這位是張步大都統駕前的張慶將軍,這幾位也是大都統的部下!”劉嘉迅速介紹道。

    “久仰,久仰……”林渺忙説一些連他自己也覺得有些虛偽的客套話。

    雖然林渺的話有些口不對心,但豫東雙雄和張慶聽起來卻是極為順耳。要知道,林渺現在雖然並不算大紅大紫之人,卻也是天下聞名,許多關於這個年輕人的傳聞,已讓人將他捧得極高,已可與南陽的劉秀相提並論了,甚至有人把他排在鄧禹的前面。

    目前中原傳得最火的年輕人不是劉秀,而是河北的林渺與南陽的小刀六。劉秀雖然才華橫溢,但在綠林軍中,眾多名動天下的人物將他的光彩給隱沒了,也顯現不出其自身的力量。但林渺不同,總是獨來獨往,焦點就只是他自己,是以才會迅速出名。

    “劉兄來此不知所為何事?”林渺淡然反問道。

    “不如我們去邊喝酒邊聊吧。”劉嘉見到林渺,心情似乎也好了許多。

    “也好。”林渺已經心知肚明,是以坦然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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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可以出來了。”林渺推開房門,淡淡地道。

    “你怎麼這麼久才回來?”劉琦從後簾內鑽了出來,惑然問道。

    “與他們一起下樓喝酒去了。”林渺聳聳肩,笑了笑道。

    “與他們一起下樓喝酒?”劉琦和劉寄張大嘴巴,吃驚地問道。

    “是啊,有什麼不妥嗎?”林渺笑問道。

    “你認識他們?那他們是不是已經走了?”劉琦眨了幾下眼睛,表情怪怪地問道。

    “你是説你五叔還是梁王府的人或是張步的那羣屬下?”林渺不答反問道。

    “你全都知道了?”劉琦頓時一臉沮喪地問道。

    “知道什麼了?時候不早了,兩位公子還不快回房休息?明天一早我們還要趕路去彭城呢!”林渺故意轉開話題道。

    “你真的不知道?”劉琦神色一振,僥倖地反問道。

    “你當我腦子有問題呀!兩位大小姐,男女有別,還在這裏嘀嘀咕咕!”林渺忍禁不住笑罵道。

    “啊……”劉琦和劉寄頓時羞得無地自容,劉琦微斥道:“好哇,原來你一直都在耍我!”林渺好笑道:“是啊,早就知道你是個大姑娘了,世間哪有這麼俊的小夥子,要是被你們騙了,我林渺還能在江湖上混嗎?只是沒料到你便是那大名鼎鼎、刁蠻好玩、美麗精明的劉大小姐劉琦琪而已,現在你五叔把你們兩個賣給了我,你們給我放乖點就是!”説完又忍不住樂了。

    “真的?我五叔真的不抓我們回去,讓我們跟着你?”劉琦琪不僅不惱,反而大喜問道。

    “你很高興嗎?他是把你們賣給了我呀!”林渺故意板起面孔反問道。

    “哼,你騙人,我們王爺最疼小姐,怎會賣呢?”劉寄嘟起嘴巴道。

    “你不信啊?就賣了五兩銀子!他説這個侄女又刁蠻又任性,又胡攪蠻纏,又好吃懶做,又膽大包天,雖然美麗得恍眼,但他卻已經受夠了,所以便宜賣了。”林渺詭笑道。

    劉琦琪和劉寄不由得“撲哧……”笑出聲來。

    林渺不由得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道:“這樣説你,你也不生氣,真是好修為,難怪劉嘉兄對你束手無策!”“哼,是你説我五叔把我賣給你了,那以後我就跟定你了,你到哪兒,我就到哪兒!”劉琦琪神色一正,詭笑道。

    “無所謂了,大不了我煩了,再把你轉賣給你五叔或是你老爹或是你三叔,你以為我會愁買家呀?”林渺故作一本正經地道。

    “啊……”劉琦琪和劉寄不由得失聲低叫。

    “呵,怕了嗎?所以,你們還是老老實實地聽話!”林渺笑道。

    “我才不怕呢!只怕到時候你捨不得把我賣了!”劉琦琪不無驕傲地道。

    “那麼自信?好吧,到時候再看,你們兩人先回房好好休息!”林渺扭頭笑盈盈地反問道。

    “好了,我們就不打擾你了!”劉琦琪不置可否,一扭身歡歡喜喜地離房而去。

    林渺卻不由得搖頭苦笑,劉嘉居然把這兩位頭痛的人物交到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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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渺的心越靜,丹田的那團擁有自己生機的火勁便越清晰,那是獨成一格的生命體,不受外界的影響,甚至慢慢自丹田之中向外擴侵。

    林渺所要捕捉的便是那縷縷自丹田之中擴侵而出的火勁,然後以浩然帝炁的功法將之煉化,轉為己用。

    這些日子來,林渺從未疏懶過習練劉正給他的那本武功秘錄,這才知道,這竟是當年廣成子和黃帝軒轅所創的廣成帝訣,乃是當世奇書之最。他心中的欣喜自是難以言述,也使他更強烈地湧起了活下去的慾望。

    林渺燒掉了那本小冊子,但一切都記在了心底,他不想再讓其他的任何人知道《廣成帝訣》的存在,如果更多的人知道了《廣成帝訣》的秘密,天下之間只會出現更多的可怕高手,只會是更亂得可怕。

    他自然聽説過有關廣成子與黃帝軒轅的故事,更知道這是上古時代最具傳奇色彩的神話般的人物,也是華夏的祖先,其所創的武學自是奪天下造化之妙。是以,林渺沒有理由不勤修苦練,他知道,自己的武功並不足以稱雄於世,但這些日子來,卻有了極大的長進,這才在對付空尊者時變得容易。

    只可惜,即使是《廣成帝訣》也無法讓他體內所積的火勁散出。

    半寐半醒間,林渺只覺得有一絲細碎的聲音在屋頂上響起,似乎有瓦片撥動的輕響。此刻的他,對外界的每一絲響動都極為敏感,因為浩然帝炁本就是納自然之氣而融入自然,周圍的一切都已經與林渺的心神結合在一起,是以對任何異響都能清晰地捕捉到。

    “噗噗……”正當林渺驚愕之際,一陣細碎的輕響帶着一陣鋭風射入榻上。

    “譁……”林渺駭然倒翻,那陣鋭風卻釘在牀上,發出沉悶的鈍響。

    黑暗之中,林渺並未能見到射入被子中的是什麼東西,但卻已經感覺到了那些東西射出的方向,是以落地的同時便極速彈射而起,“譁……”屋面碎裂,瓦屑帶着如潮湧濤翻般的氣勁向林渺頭頂狂罩而下。

    林渺再驚,那屋頂之人顯然已經感覺到最開始的行動失敗,是以這才毫無顧忌地破屋而落。

    倉促之中,林渺掌心翻出,向頭頂衝撞而去。

    “轟……”一聲強烈之極的爆響,屋內的氣勁如風暴般疾轉,室內的桌椅之類盡化碎末。

    林渺只覺得手心一陣發熱發麻,身子不由自主地被拋出,悶哼着撞開窗子跌落室外的地上。

    天上的寒月甚明,但周圍的景物依然影影約約,林渺的刀也未來得及帶出,這偷襲之人的速度太快,而且功力深厚得讓林渺吃驚!這神秘人物的功力之深絕不下於幽冥蝠王。

    “譁……”林渺剛立起身子,一團黑影已自屋內狂襲而出,如一柄帶着風暴的巨錐,以螺旋之勢破入林渺的氣場之中。

    林渺心中頓明,他知道了這神秘的來客究竟是什麼人。正因為這個人的存在,他才一直有一團陰影存於心中。自鄭口集開始,他內心一刻也不曾擺脱這團陰影,而這神秘的人物便正是那個製造他內心陰影之人,只是沒有料到此人一直拖到今夜才真正出手。而此人一出手,他便幾乎完全處於下風,可見這人早已算好了一切。

    “轟……”林渺避無可避,雙掌成刀,狂劈而出,但與那攻擊者的氣勁一觸,竟然自一旁滑開,那神秘殺手的腳已經破入林渺的招式之中,無奈之下,掌腳相觸,林渺只感胸中一口悶氣衝腔而出,身子再次飛跌而出,撞斷了院中的一棵小樹。

    那人身形頓了頓,但雙足又如攪麻花一般晃起一片暗雲,再次攻向林渺。

    林渺從沒見過如此快的腳,如此強霸的腿法,他根本就來不及組織抗擊之勢,那千萬道腿影已經模糊了他的視線。

    林渺貼地飛退,如低飛的春燕,拂草迎風而動,而那雙臨空的腳依然灑得漫天都是,幾乎封住了每一寸空間。

    “砰……”林渺身子倒撞上院牆,側身疾翻。

    “轟……”那雙腳踢空,院牆頓時炸開,石屑、塵土狂飛,林渺卻飛身向室內撲去!沒有刀,他絕不是這偷襲者的對手,這一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這殺手的速度確實快極,也難怪這一路之上林渺根本就無法察覺此人的蹤跡,只是直覺告訴他有人跟蹤,可見此人更是藏蹤匿跡的高手。當他見到空尊者之時,最初他還認為這種感覺是來自空尊者,但後來才知並不是空尊者所引起的。是以,他便知道,在他們的身後一直都跟着一個極為可怕的高手,這才使他決心對空尊者速戰速決,免得讓這兩人合在一起,那時只會更頭大,只是直到空尊者敗走,那神秘人物也並未出現,林渺略微有點鬆懈之時,這神秘人就出現了,可見此人對時機的把握準確之極。

    “轟……”神秘人並不給林渺回屋的機會,身形倒射,橫截在林渺的身前,又與林渺硬拼一掌。

    林渺只感到丹田之內的熱氣外擴,自胸膛噴出,竟灑出一口熱血,身子跌落。

    那神秘殺手身子也倒跌而去。

    “我來助你!”劉琦琪顯然被鄰房的打鬥給吵醒了,探頭一看之時,卻駭然發現林渺居然被人打得吐血,不由得急速拔劍彈出。

    “哼,不知天高地厚!”神秘人冷喝一聲,身子憑空疾旋,瘋狂的氣勁如龍捲風般掃出。

    “小心!”林渺大驚,伸手抓起那棵被撞斷的樹疾撞向那飛旋的殺手。

    “叮叮……”劉琦琪一聲悶哼,手中的劍竟被擊得脱手而飛。

    “轟……”那殺手的腳即將印在劉琦琪身上之時,林渺已連同那棵斷樹,拖起狂野的勁風插入其中。

    斷樹的枝葉都似乎注滿了氣勁,如劍如刀,自殺手腳底之下救下了劉琦琪,但整個樹杆卻也在頃刻間爆散成碎末。

    林渺的身子彈射而起,在虛空中劃了一個神奇的弧跡,抓向那柄被殺手擊飛的劍。

    “鬼影劫!”殺手低呼,聲音略透出一絲訝然,但他也迅速沖天而起,同樣是抓向那柄彈飛的劍。

    林渺與那殺手幾乎在同一時間抓住了劍身,也在同時出掌相擊。

    “轟……”林渺再次隕落,但那柄劍也再次被震飛。

    劉琦琪自然不會錯過拿回自己配劍的機會,雖然仍心有餘悸,卻知道這柄劍似乎對林渺頗有用處。

    “去死吧!”劉寄看準機會,也自那殺手背後攻出,她似乎已經意識到這是攻擊殺手的最好機會,但是她仍太低估了自己的對手。

    “錚……”劉寄的劍沒有刺中那殺手,卻被夾在殺手的兩指之間,劍身竟自中而斷,劉寄悶哼一聲跌落在地。

    林渺也於此時落地,連退五步才立穩身子。

    那殺手翩然落地,冷笑道:“一掌九疊,如此年輕便有此本事,難怪能大鬧邯鄲,但可惜的是,今天是你最後一天!”林渺吃驚不小,這殺手的功力之深,絕不比幽冥蝠王遜色,但這人卻比幽冥蝠王更詭,更精明,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在詳細地觀察了林渺的一舉一動數天之後才出手,想必已對林渺出手的方式都瞭然於胸這才有把握出手,可見這人絕不是一個武夫,而是一直真正的殺手!只是林渺根本就不知道對方的一點資料,只憑這一點,他便已經輸了一招。

    “受死吧!”殺手低喝,腳下踏地疾踩,如飄風而過,數丈的空間,似在伸臂間便已趕到。

    林渺駭然疾退,他並不想與這殺手硬拼,若硬拼,他只會死得很慘。他體內的熱毒已在蠢蠢欲動,若再受太強的震盪,只怕即使這殺手不殺他,他也會死在焚身的火毒之下。是以,他惟有選擇退。

    林渺已受了些微的內傷,身形微滯之際,那殺手便已逼入丈內。

    “接劍!”劉琦琪呼喝着將抓到的劍拋給林渺,她似乎也知道林渺需要兵刃。

    林渺心中叫苦不迭,劉琦琪居然在這種時候拋劍給他,如果他接劍,勢必要硬接這殺手一擊,但若不接,勢必讓這殺手揀了個便宜將劍拿去,到時,只怕更沒有機會與之對陣了。

    在此時,鬼醫和鐵頭、魯青三人像是根本就沒聽到打鬥聲一般,沒有絲毫動靜,如果有這三人加入,以四敵一,這老鬼再厲害也是必敗無疑,可是那三人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倒是幫不上什麼忙的劉琦琪主僕兩人來湊熱鬧,這怎不讓林渺心中叫苦?

    林渺咬牙,橫手抓向飛來的利劍,而便在握劍的一剎,那殺手的拳頭迎面而至。

    林渺想無可想,惟有出掌相迎,卻沒力,欲借力反彈,但他卻突然發現,這殺手的拳縫之間竟露出一截劍刃!

    林渺駭然,頓時醒悟,這截劍刃正是剛才劉寄斷劍的劍尖,但等他意識到這一點時已經遲了。

    “呀……”林渺一聲慘哼,掌心被這截斷劍透過,而殺手的腳也在此時自下擊出,快狠之極。

    “一起死吧!”林渺一聲慘呼,手中的長劍劃出一圈美麗的光弧,竟不避底下踢來的那一腳,而直取殺手的項上人頭。

    那殺手也吃了一驚,他可不想與林渺同歸於盡,腳微收,倒點疾退,如風般旋至林渺身後,冷哼着再次出手。

    林渺劍落空,鑽心劇痛幾乎讓他的神經都麻木了。那截斷劍依然在他的掌心插着,他沒有料到,自己居然中了這殺手的陰招!這隻能怪他在對敵經驗和武功之上都不如對手,這幾乎讓他有點沮喪與絕望,這一刻才深切地體會到,原來世上的高手竟如此之多。

    “叮……”林渺回劍,但那殺手的腳只是踢在劍面之上,身子再借力彈起,自上而下,以暴風驟雨之勢向林渺的頭頂壓下。

    “小心!”劉琦琪見自己反弄巧成拙,再見林渺遇險,急得大叫,可是她卻半點忙也幫不上。以她的速度和功力,根本就插不上手!

    “色空無間——”一聲鳳鳴般的嬌喝,帶着一縷幽風暗影破空而過。

    劉琦琪只覺頭頂一涼,在亮起的燈火之中閃過一絲清冷的水色,彷彿是將明月之輝全部摘下,攤成一湖秋水,清寒、廣褒,卻又帶着暴風驟雨般極寒的劍氣。

    夜空一片清輝浮影遊動,那殺手也完全裹於清輝之中。

    劉琦琪驚得忘了説話,彷彿看到了天外飛仙。她是驚於這突然而至的一劍,驚於這一劍的神韻與氣勢,還有它的速度。

    “叮叮……”一陣陣清脆之極的金鐵交鳴之聲中,那片清輝突地中裂而開,那殺手幽黑的身影如孤月下的夜鶯,沖天而起,再如一片鴻羽般落於客棧一檐角之上。

    清輝盡斂,一道紅影以曼妙無倫的姿態落於院中一棵大樹的橫枝之上,斜挑之劍依然泛着幽冷的光彩。

    劉琦琪卻發現空中有幾片碎衣飄然而落,像是陰獄的蝶魂,此刻她也看出了那與殺手對峙之人竟是個女子!借月色和燈光,她隱約看清了那不可方物、清麗絕塵的容顏,心中竟生一絲莫名的酸意。

    “怡雪!”林渺愕然,他看清了發生的一切,也認出了這出手相救者的面容,不由得驚喜交加地低呼。

    “無憂林的無間劍法!你是無憂林的傳人?”那殺手聲音中略帶驚懼地問道。

    “沒想到鬼影前輩仍記得無間劍法,想必也知道,無間劍法從不傳無憂林之外的任何人!”怡雪劍鋒依然遙指那殺手,淡漠地道。

    “想不到無憂林的人會出手救這小子,好!老夫今日就給無憂林一個面子,讓這小子多活幾天!”那殺手冷然道。説話間一拂袖,竟倒射入黑暗之中,便像來時一樣,沒有任何跡象。

    客棧中大部分人都被驚醒了,但卻沒有任何人敢出來看,只是點亮了房中的燈,使院中不再幽暗。

    “你沒事吧?”怡雪自樹上飄落,扶住林渺關切地問道。

    “我沒事,多虧你來得及時,否則我可就死定了!”林渺強忍着劇痛道。

    “你的手?”怡雪這才發現林渺左掌竟仍插着一截斷劍,不由得驚呼。

    劉琦琪心中的酸意更甚,竟不知道走過去,只是愣愣地望着林渺與怡雪。

    “失算一招,這隻手擋實了,快去看看我那幾位同伴怎麼樣了!”林渺心中卻記掛着鬼醫和鐵頭三人的安危,旋迴頭望了劉琦琪一眼,道:“謝你的劍!”説完將劍拋給了劉琦琪。

    劉琦琪撅着嘴接過劍,卻有點不知如何是好,但旋又意識過來,上前急忙問道:“你的傷沒事吧?”“沒什麼大礙,你快去看看鐵頭他們!”林渺吩咐道。

    “哦,小姐,我們去!”劉寄拉了劉琦琪一下,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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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頭和魯青受了迷香所制,昏睡不醒,鬼醫卻不見蹤跡,其窗子大開,房間之中一切依舊整齊,顯然不是被人抓走的,而是自己離開了房間。

    救醒鐵頭和魯青,他兩人得知發生的一切,都嚇了一跳,卻極是慚愧。

    “快拿熱水來,阿渺的傷要趕快上藥,否則這隻左手只怕會被廢掉!”怡雪催道。

    劉寄慌忙呼來掌櫃,掌櫃也嚇壞了,他們店出了這許多事,差點沒把房子拆了,怎不叫他吃驚?見有人受傷,要他趕快拿熱水,哪敢不聽話?更知道這些人的來頭極大,與張步的人都有關係,一個不好,只怕要掉腦袋,而且剛才他也偷看了這幾人的武功,知道這些人可不是凡俗之流,自不敢怠慢。

    怡雪入屋之後便以深紗遮面,她並不想讓太多的外人見到其容顏。

    林渺的手心仍在滴血,所幸這一劍只是刺透掌心,而未將整隻手割開,相對來説,他體內的真氣微顯混亂更為難受些。

    “那人是什麼人?”林渺猛地拔出掌心的斷劍,帶出一蓬鮮血問道。

    “先把傷口包起來再説!”怡雪吃了一驚,有些怨道。

    “這點傷還沒事,沒有傷到太多的筋絡,只是自指骨中間穿過的。”林渺痛得眉頭微皺,淡然笑道。

    “沒見過比你更蠻的人!”怡雪不理林渺所説,忙灑上止血生肌的金創藥,以手絹緊紮起來,似乎並不在乎這些鮮血濺到自己的身上。

    劉琦琪望着兩人這般親密,懊惱之極地退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林渺並不在意怡雪的相責,只是笑了笑道:“這是個教訓,痛一點會記得更深刻一些!”“謬論!如果你不快點好起來,只怕往後會更艱難!”怡雪沒好氣地道。

    “哦,不過有雪兒在我身邊,我還怕什麼?”林渺聳聳肩,微感得意地笑了笑。

    “沒正經,你以為我能每一刻都陪着你嗎?其實,我本是要回山見師父的,可是卻發現有人一直在跟蹤着你,而且此人乃是十餘年前江湖中最可怕的殺手之一鬼影子,我怕你有危險,這才從河北一直跟到這裏。你傷一好,我便要先回山一趟了!”怡雪肅然道。

    林渺心中一陣感動,訝問道:“你一直自河北跟到這裏?”“不錯,鬼影子的身法在江湖中少有人能比,即使是琅邪鬼叟也不敢説比他的身法更快,十餘年前他殺人基本上沒有失手過。我查了一下,他應該是王郎請來對付你的高手之一!”怡雪正容道。

    林渺想到這可怕的殺手,比之那什麼冷麪殘血不知可怕多少!如果這次不是怡雪突然出手相救,他也不可能活到現在。最可怕的還是這人計劃周全,首先無聲無息地將鐵頭和魯青迷倒,再對自己下殺手,單隻一路自河北跟到山東的這份耐心就足以讓人心驚。

    “王郎!”林渺心中充滿了殺意,他沒去找王郎算賬,王郎倒先來對付他了。事實上,他早就已經收到邯鄲來的消息,知道王郎已派出高手對付他。鬼影子之所以能找到他,大概是因為在鄭口鎮露了身分,這才被其一路追來,只是此刻鬼醫不知去了哪裏。

    “雪兒不可以多陪我一些日子嗎?”林渺突然想到自己可能只有二十餘天的生命,心中禁不住升起一陣酸澀和苦楚。

    怡雪一呆,望了林渺一眼,怔了怔道:“我已經遲了幾天,師父會怪罪的!”“水來了!”魯青和鐵頭端着水走了進來。

    “放在那兒,你們快去找找鐵先生。”林渺沉聲吩咐道。

    “是!”鐵頭和魯青忙應聲退去。

    “其實只要你小心防範,你身邊有兩個高手再加上那位鐵先生,便是鬼影子再來,也不足為懼!”怡雪道。

    林渺自然相信怡雪所説,這次他確實略微大意了,鬼影子之所以一直沒下手,其原因自然與他身邊有這三個人有關,否則的話,以他一人之力,鬼影子要什麼時候下手就什麼時候下手,何用等到現在?但想到鬼醫的失蹤,不由得嘆道:“但願鐵先生不會有事!”怡雪也略有些擔憂,問道:“你在北方剛剛立下足,為什麼又要取道南下?要是你真的出了事,那你在北方所做的一切豈不是白費了?”林渺望了怡雪一眼,反問道:“雪兒一直都在留意我在北方的發展嗎?”“當然,我還在梟城住了幾日,見你把梟城治理得那麼好,我就知道我絕沒有找錯人!你能在短短的時間內有這樣的成就,可算是個奇蹟。在你心中始終記掛着百姓,若真能得天下,必會善待天下子民,只是雪兒不明白,你何以此時南下?”怡雪欣然笑着道。

    林渺苦苦地笑了笑道:“因為我很可能只有二十餘天的生命!”“什麼?”怡雪吃驚地望着林渺,神色大變,説話間伸手搭住林渺的脈門,久久未語。

    “如果上天真的要林渺死的話,我也只好認命了。不過,沒有到最後一天,我便仍有活着的希望,但我害怕與雪兒這一別便永遠再沒有相見之期了!”林渺嘆了口氣,不無感傷地道。

    怡雪搭住林渺脈門的手輕輕地顫了一下,幽幽地反問道:“雪兒對你有這麼重要嗎?”“雪兒是林渺最好的知己,也是給我最大鼓勵的人,當然重要!”林渺肯定地道。

    怡雪默然了半晌,才問道:“怎麼會這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一年前,我依然是平凡的我,也僅只是一個比較狡猾的小兵!偶然的機會讓我吞服了武人夢寐以求的烈罡芙蓉果,後又被兩個瘋子借我的軀體比用藥的高下,在我的體內置入了各種奇怪的藥物,一個下毒,一個治毒,後來我雖僥倖不死,卻在體內積下了奇異的真氣。這股真氣乃是至剛至陽之氣,而烈罡芙蓉果也是至剛至陽之物,兩股至陽之氣全積壓於體內,緩緩被我吸引,但在邯鄲之時,我無意之中引動天雷,天雷之天火一下子將我體內積下的至剛至陽真氣誘發,化成了無可抑制的火毒,雖然這股火毒被鐵先生逼至丹田,也暫緩了兩個月的生機,不至於立刻被火毒焚成焦炭,但卻必須找到萬載玄冰,才能夠化去體內火毒,否則兩月後必會化為飛灰。現在,還有二十餘天就要到兩月之期了!”林渺淡然道。

    怡雪神色再變,愣愣地望着林渺,卻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但她的手卻將林渺的手腕抓得更緊。

    “你此次南下,便是為了找尋萬載玄冰?”怡雪頓了半晌才問道。

    “不錯,我懷疑萬載玄冰在雲夢澤中有一塊,所以,我此去只是想為自己尋找最後的機會,至於天命如何,就由上天去安排好了!”林渺吸了口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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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醫是被鐵頭與魯青扶回來的,其傷勢不輕,身上沾滿了血跡,讓林渺看得觸目驚心。

    “怎麼會這樣?”林渺吃驚地問道。

    “我看到有幾人在圍攻鐵先生,我們趕去之時,這些人便走了!”鐵頭無可奈何地道。

    “扶我坐下!”鬼醫吃力地道。

    林渺稍感放心,鬼醫似乎並無生命危險,只是受了傷而已。

    鬼醫則迅速自懷中掏出一大堆小藥罐。

    “你們先出去,我需要靜療一下。”鬼醫又道,説話間已服藥閉目而坐。

    林渺也不想多耽誤,必須儘快將體內湧動的火勁鎮住,否則只怕連二十多天也活不了。是以,他向鐵頭打了個眼色,先退了出去。

    “看來鬼影子並不只是一個人前來!”林渺望了怡雪一眼,不無憂心地道。

    “必是如此,看來王郎這次是必除你而後快了!”怡雪也略有些憂心地道。

    “這是必然的,雖然我現在對他並不能產生多大的威脅,但是假以時日,王郎想對付我也沒那麼容易了,他知道我去邯鄲找他是必然的。是以,這才想在我未成氣候之前便把我幹掉,這便減除了許多後患。”林渺自信地道。

    怡雪也笑了,自林渺的話中,她聽出了林渺的鬥志依然激昂,至少,她相信林渺擁有面對現實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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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帥,你回來得正好,我們正要讓人去請寅帥回來呢!”王匡見了劉寅,不由得忙上前牽馬,賠笑道。

    “是嗎?王將軍找我又是所為何事呢?”劉寅不冷不熱地反問道。

    “我們眾將商量過了,咱們綠林軍若是一直都如此實不是長久之計,所謂蛇無頭不行,眼下,王莽氣數將近,我們也該挑選出明君,以號令天下!”王匡詭詭地笑道。

    “哦,這麼大的事,卻把我丟在一邊!”劉寅冷笑道。

    “哪裏,末將這不是已派人去找寅帥嗎?”王匡淡淡一笑道。

    劉寅也不好再説什麼,王匡來為他牽馬已經是極給他面子了。要知道,綠林軍四部之中,惟王鳳和王匡一支最為強大,而且綠林軍是其首創,連王常和劉玄、陳牧之輩都曾是其部下,雖然今日綠林軍已非昔日之綠林軍,但是王鳳和王匡的地位依然極高,軍中大部分將領都是他們一系之人。

    經宛城之役後,王鳳的新市兵雖損失極大,但卻仍以最快的速度恢復,因其舊部眾多,威望仍高過劉寅。是以,新市兵仍成了四支義軍中力量最強的一支,王匡雖排在王鳳之下,但其地位實不比劉寅低,劉寅自不好逼人太甚。

    “那倒真謝謝匡將軍了!不知結果有沒有議出來?”劉寅緩和了一口氣,淡淡地問道。

    “眼下寅帥回來,立刻可讓人聚將議事,至於結果,沒有寅帥在,如何敢妄斷?”王匡自然聽出了劉寅話中的味道,但他並沒有生氣。他明白劉寅孤傲清高的性格,不過更明白劉寅的才能,在軍中有極高的威信,他並不想得罪劉寅。

    一路行過之處,將士皆肅然施禮。

    “那好,我們一起去找玄帥和鳳帥吧。”劉寅也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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