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空手還是頭一遭聽到這種論斷,雖覺不可思議,但仍為苗疆女子的善良純樸所感動。
“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紀空手輕撫着她光滑的背肌道。最難消受美人恩,對紀空手來説,他願意為自己的每一次風流付出代價。他始終認為,這是男人應盡的責任。
“你錯了,我愛你,卻不會嫁給你,因為我知道你的身邊還有女人。按照我們苗疆女子的風俗,我把處子之身交給我愛的人,卻把自己的一生交給愛我的人,只有這樣,我才是最幸福的女人。”娜丹笑得很是迷人,毫不猶豫地將紀空手緊緊抱住,輕喘道:“所以,我並不介意你再來一次,希望這一次當你興奮的時候,叫的是我的名字。”
紀空手還能説什麼呢?他什麼也不必説,他只是做了他應該做的事,那就是以自己最大的熱情去融化懷中的女人,在她的心上,深深地刻下自己的名字。
……
“給你下毒的人一定是個高手!”娜丹説這句話的時候,衣裙整齊,就靠在紀空手的身上。當她聽完紀空手所講述的經過時,臉上出現了一種對英雄式的狂熱崇拜。
“不錯,李秀樹身為高麗親王,他的手下的確是高手如雲,這一次我能死裏逃生,不得不説是僥倖所致。”紀空手經歷了生死一戰之後,不由得對李秀樹作出了重新的估量。
“幸運永遠不會眷顧於同一個人,如果有,只是因為他有超然的實力。”娜丹緊盯着紀空手的眼睛,微微一笑道:“這是我們族人中的一句諺語,卻是你的最好寫照。沒有人會擁有永遠的運氣,只能是擁有永遠的實力,你能創造出這樣的奇蹟,絕非僥倖可得。”
紀空手笑了笑,便要去摟她的小蠻腰,誰知她卻像一隻滑溜的魚兒般掙了開來,發出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我不許你摸,摸着我我就想要,那樣只怕要累垮你。”娜丹的眼睛一眯,斜出一片迷人的風情。
“你真像是一隻吃不飽的小饞貓,不過,就算累垮了我,也是我心甘情願的。”紀空手笑嘻嘻地與之捉起了迷藏,只幾下,就將她擁入懷中,兩人坐於窗前,靜觀着天上的那一輪明月。
“你後悔嗎?”紀空手突然問了一句。
“你怎麼會説起這個話題?”娜丹笑了一笑,有幾分詫異。
“因為我只是一介遊子,過了今晚,也許我就會離你而去。”紀空手淡淡而道,眉間卻隱含一絲傷感。
“你本就不屬於我,所以我並不後悔,我只是想問,你究竟是左石,還是紀空手?”娜丹平靜地説出了驚人之語。
紀空手的臉色一變,只是深深地盯了她一眼,道:“我就是紀空手。”雖然他刻意想隱瞞自己的身分,但面對娜丹那雙清澈純真的眼睛,卻不忍以謊言相對。
他與紅顏的故事,早已傳遍了天下,所以當他在失態之下叫出“紅顏”的名字時,娜丹就已經明白騎在自己身上的猛男是誰,她並沒有感到太多的意外,因為她一直有這樣的直感,那就是自己喜歡的男人,本就不應該是一個平凡的人。
只有非凡的英雄才能馴服這匹美麗而充滿野性的烈馬,這種夢幻般的畫面正是娜丹所求的,所以當紀空手向她道出身分之後,她只是幽然一嘆:“該走的終究要走,其實在你的心中,已經裝不下任何東西,你所裝下的,只有天下。”
“對不起……”當紀空手説出這三個字的那一剎間,他突然覺得自己好累好累,身心俱疲,彷彿在自己的身上揹負了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只不過是淮陰城的一個整天無所事事、無憂無慮的小無賴,不過是機緣巧合,才使他涉足江湖。在他小的時候,最遠大的抱負也無非是娶妻生子,平安一生。而如今,上天卻要讓他去面對天下,去面對那永無休止的爭鬥搏殺,他又豈能不累?
他真想就呆在這個島上,接來紅顏、虞姬,與美人相伴,歸隱山林,終老此生,那豈非也是一樁令人幸福的事情?到了那個時候,什麼天下,什麼百姓,什麼恩怨情仇,什麼人情淡薄……統統都滾他孃的蛋,俺老紀只想抱着老婆,逗着兒女,過一過只有柴米油鹽的日子,大不了再做一回無賴。
他真的是這麼想的,至少在這一刻,當他看到娜丹那明眸中透出的無盡留戀時,他有一種不可抑制的衝動。
可是,他知道,他可以這麼想,卻不能這麼做,這是別無選擇的事情。人與畜生最大的區別,就在於他明白在自己的身上,除了吃喝拉撒之外,還有一種責任。
“你來這裏,難道就是為了向我説出這三個字的嗎?”娜丹欲笑還嗔,斜了他一眼道:“其實我知道你現在的心裏,想的最多的人並不是我,而是另一個女人。”
“我可以發誓……”紀空手有些急了,卻見娜丹的香唇貼了上來,堵在了他的嘴上。
半晌才到唇分時刻,娜丹帶着微微嬌喘道:“我説的是靈竹公主。”
紀空手摟着她盈盈一握的小蠻腰,眼睛一亮道:“莫非你認得她?”
“豈止是認得,我們簡直是最要好的朋友。漏卧王一向與我父王交好,所以我們在很小的時候就已認識,結成了最投緣的姐妹,每年的這個時候,我們都會相約來到夜郎住上一陣,惟有今年,她比我來得早了一些,彼此間還沒有見上一面。”娜丹微微笑道。
“可是她卻失蹤了。”紀空手心有失落,既然她們還沒有來得及見面,娜丹當然不會知道有關靈竹公主更多的消息。
娜丹從懷中取出一個香囊,清風吹過,滿室皆香,紀空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好香!”
“我真想把它送給你留作紀念,可是卻不能,因為它們原是一對,象徵着我與靈竹公主的友誼。”娜丹一字一句地道:“這香囊中的香氣十分特別,不管是揣在懷裏,還是藏於暗處,我只要放出一種馴養的山蜂,若靈竹尚在十里範圍之內,它就可以帶我找到。”
紀空手不由大喜道:“既然如此,我們還猶豫什麼呢?”
娜丹搖了搖頭道:“我不能帶你去,除非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情。”
紀空手奇道:“什麼事?”
“因為我和靈竹是要好的朋友,所以無論靈竹怎麼得罪了你,你都一定要原諒她。”娜丹的臉上現出了少見的嚴肅,幽然接道:“我知道她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姑娘,若非情不得已,她絕不會去輕易傷害別人的。”
紀空手驀地想到那一夜在鐵塔之上,靈竹公主那有些怪異的眼神,心中一動道:“其實我知道她是心地善良的姑娘,她所做的一切也無非是兑現當年她父王對李秀樹的一個承諾。我目前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她,將之毫髮無損地交到漏卧王手中,讓漏卧王沒有出兵的藉口,僅此而已,並沒有其它的惡意。”
“她害得你這麼慘,難道你不恨她?”娜丹看了看他那尺長的傷口道。
“我沒有理由恨她,因為我知道她的背後是李秀樹。就算我有恨她的理由,卻因禍得福,讓我得到了你,這足以讓我忘卻這段仇恨。”紀空手説到最後,似笑非笑,將娜丹緊緊地攬入懷中。
……
當一羣細小的山蜂嗡嗡飛向半空時,紀空手與娜丹也乘舟離開了小島,直到這時,紀空手才發現這小島並非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寧靜,在竹影暗林中,數十道人影悄無聲息地擔負着小島的安全警戒。
“看來你的派頭並不小。”紀空手微微一笑,道:“我第一次看到你時,以為來到了蓬萊仙島,碰上了一個出塵脱俗的仙子,心裏還好生激動哩!”
娜丹並沒有笑,只是緊緊地拉着紀空手的手道:“我也不想這樣,可是誰叫我是苗疆的公主呢?若不是想自由自地過一種普通人的日子,我也不會每年跑到夜郎來了。”
“其實世上的事就是這樣,當你一無所有的時候,便希望擁有一切,而當你擁有一切的時候,所得到的東西就成了你的累贅,反而讓你失去了自由。”紀空手微微笑道,説出了一句近乎哲理的話,然而他的笑意剛剛浮現臉上,卻突然凝固。
“難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不是正像這樣嗎?”紀空手心中一震。他曾經一無所有,隨着個人的努力,得到了權勢,得到了地位,得到了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東西,但卻並不感到幸福,當責任成為一種枷鎖,禁錮了自由時,他才發覺,也許隨意的生活才是人最大的幸福。
他苦笑了一聲。
很快舟抵湖岸,兩人下船,不疾不徐地跟在山蜂之後,穿街過巷。
“如果另一隻香囊不在靈竹公主身上,我們恐怕就會白走一趟了。”紀空手拉着娜丹的小手在人流中穿行,突然想到了什麼,似聲道。
這種可能性並非不存在,對於紀空手來説,此時的時間是最重要的,如果再不能找到靈竹公主,那麼對於夜郎這個國家,對於夜郎這個國家的子民,無疑是一場大的災難。
“就算白走一趟,我們也要走,難道不是嗎?畢竟我們別無選擇。”娜丹安慰他道。
再走兩條大街之後,紀空手突然發現眼前的建築與店鋪都有種似曾相識之感,正欲説話,卻聽娜丹“咦……”了一聲,道:“這不是北齊大街嗎?”
紀空手靈光為之一現,剎那之間,他終於明白了靈竹公主的藏身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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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危險的地方,其實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因為在每一個人的意識之中,都認為危險的地方戒備森嚴,沒有人會甘冒風險藏匿其中。正因人人都有這樣的想法,就往往會將最危險的地方忽略。這樣一來,反成了對方最安全的地方。”紀空手在夜郎王、陳平、龍賡三人的注目之下,展開了他的大膽推理。他之所以如此自信,是因為還有娜丹站在門外,那羣山蜂就停在門外的一叢茶花中。
“李秀樹無疑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他佈下的每一個局都經過了巧妙的構思而成,是以結果總能出人意料之外。我們聽到靈竹公主失蹤的消息之後,一開始就步入誤區,認為靈竹公主已被李秀樹劫持出了通吃館,而且派出的人也一直跟蹤到了八里香茶樓。”紀空手的思路非常清晰,是以講述起來絲毫不亂:“於是,有了這個先入為主的思想,我便順着這條線路追查過去,很快就發現李秀樹好像是有意讓我發現他們的行蹤,有誘敵深入的感覺。”
“你既然預感到了這種危機,何以還要繼續前行?”夜郎王似有不解道。
“因為我別無選擇。”紀空手看了看陳平與龍賡,微微一笑道:“他們都中了胭脂扣的毒,在這種情況下,我惟有義無反顧。”
陳平與龍賡的眼中無不流露出一種東西,就是感動。
“然而事態的發展顯然出乎了我的意料,在經過了生死搏殺之後,我發現,無論是李秀樹,還是靈竹公主,他們根本不在那艘大船上,他們只是以靈竹公主作幌子,為我專門佈下了這場殺局。”紀空手看似輕描淡寫,一句帶過,但陳平與龍賡卻知道紀空手必定經歷了九死一生,才能得以全身而退。否則,以紀空手的身手,又怎會受人如此重創?
“他們不在船上,會在哪裏?”紀空手笑了笑道:“這已經成了我心中的一個懸念,只有當我與娜丹公主來到北齊大街時,才驀然明白了李秀樹玩的花樣。”
“娜丹公主?”夜郎王與陳平吃了一驚,顯然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向門外看去,只見娜丹盈盈一笑,然後轉頭望向那一叢盛開的茶花。
“如果我不是遇上了娜丹公主,只怕,我已經葬身魚腹了。”紀空手知道娜丹不想介入到這種是非漩渦,是以才不進來。由此可見,她能出手相救自己,的確是出於一片真情,這不由讓紀空手感激地望了她一眼,苦澀而道。
龍賡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肩道:“我想,從此之後,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了,因為在你的身邊,至少還有我。”
他説這句話時,整張臉就像是一塊鐵石,也許無情,卻堅定,更有一種對信念與朋友的忠誠。
“當然不能少了你。”紀空手微笑而道:“以李秀樹的武功與心智,要想置他於死地,沒有你還真是不行。”
夜郎王一怔,道:“這靈竹公主與李秀樹到底藏身在哪裏呢?”他一直等着紀空手説出結果,心裏都有幾分急了。雖然他從紀空手的話裏隱約猜到了一些,卻不敢肯定。
陳平和龍賡都將目光投在紀空手的身上,只聽得紀空手一字一句地道:“如果我所料不錯,他們應該一直就在臨月台。”
這個結果雖然有些匪夷所思,卻是最有可能出現的結果。惟有如此,才能解釋李秀樹的所作所為,才使得一切事情變得合乎情理。金銀寨人口不過數萬,以陳平的勢力尚且查不到他們的一點線索,這隻能説明他們的藏身之處就在通吃館內。
這就是所謂的“燈下黑”。
因為李秀樹算定了人們通常的思維習慣,既然靈竹公主是在通吃館內失蹤的,就不會有人想到靈竹公主會藏身通吃館。這樣一來,通吃館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即使紀空手、陳平等人把金銀寨搜個底朝天,也不會想到靈竹公主其實就在他們的眼皮底下。
這個計劃不僅大膽,而且奇絕,也惟有像李秀樹這樣的奇才能夠想得出來。雖然紀空手從一開始就有些疑心,卻也沒有料到李秀樹會如此狡詐。
然而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卻讓紀空手遇見了娜丹。偏偏娜丹又與靈竹公主相識,當那羣山蜂追着香氣來到北齊大街時,紀空手靈光一現,才終於明白了李秀樹這個大膽的計劃。
“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夜郎王的臉上出現了幾分驚喜,隨即又多了幾分隱憂。當他得知靈竹公主的下落時,心裏不松反緊,又擔心起靈竹公主此刻的生死來。
“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靈竹公主在李秀樹的手上,雖然這裏面不排除靈竹公主是和李秀樹合夥串謀演了這麼一齣戲,但我們還得防範李秀樹在形蹤暴露之後,狗急跳牆,真的將靈竹公主劫作人質,甚至有可能對靈竹公主下毒手。”紀空手的眉頭緊皺,考慮到採取行動之後有可能引發的結果,心裏也有幾分隱憂。因為他心裏明白,對手既然是李秀樹,那麼就有可能發生一切可能的事情,無法以常理度之。
“靈竹公主一死,只怕我們與漏卧國的這一戰就勢難避免了。”陳平一臉沉重地道。
“所以我們要防患於未然,儘量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為了保險起見,從現在開始,我們對臨月台採取明松暗緊的方式,在臨月台四周布控,形成一個非常嚴密的包圍圈,然後由我與龍兄設法潛入臨月台,營救靈竹公主。”紀空手沉吟半晌,説出了自己的營救方案。
龍賡一臉凝重道:“可是我們無法確切的知道靈竹公主的具體位置,貿然行動,一旦被李秀樹發現了我們的行蹤,只怕會加速靈竹公主死亡的速度。”
紀空手微微一笑道:“誰説我們不知道靈竹公主的藏身位置?也許人不知道,但有一種東西肯定知道。”説到這裏,他的目光已落在了門外嗡嗡直飛的那羣山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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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月台位於銅寺鐵塔不過數百米之距的一個小島上,以廊橋走道與其它建築相連。既不排除在整個通吃館建築羣之外,又是一個單獨的整體,環境幽雅,風格迥異,怪不得靈竹公主會看中此地,成為自己在通吃館的落腳點。
夜郎王與紀空手等人守在臨月台出口的一個隱密所在,看着上百名夜郎高手悄然進入指定位置,形成了數道伏擊圈後,這才望向紀空手與龍賡道:“此事事關我夜郎國的和平大計,只有辛苦二位了。”
紀空手與龍賡望了陳平一眼,然後對夜郎王恭身行禮道:“大王但請放心,我們一定盡力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