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油鍋裏落進了一粒鹽,牡丹宮忽然熱鬧起來——
在洛陽牡丹宮,被囚在石牢裏的花滿樓不翼而飛,如今找到曹州來了!——
僅僅囚禁之辱,武林中人便勢必要用血來洗刷。
大家都知道花滿樓的武功超卓,卻仍對他從容地由石牢裏脱身而去百思不得其解。
且莫説他身中牡丹宮秘製的奇毒,便是他沒中毒,若想從那座石牢裏脱身亦不啻登天。
然而,其人畢竟是走了;非但沒走那個透氣孔——鐵攔絲毫沒損壞——便是石門也沒被破壞。
東霸天盛堅氣極敗壞地回到家裏,曹國夫人李桂英迎上來,看見丈夫氣色不對,一邊幫他脱衣,一邊問道:“堅哥,你怎麼啦,莫非紅衣幫又遣人來逼……”
盛堅重重嘆了口氣,道:“只怕比紅衣幫還難纏——在洛陽石牢裏脱身而去的花滿樓到了牡丹宮;今天,他在宮下莊……”
“呃!”
李桂英一怔,遲遲道;“當初,我便不贊同你把他關進石牢,可你……事情既已過去,你悔也無益;何況,咱們的娥兒……”
她頓了頓,又道:“前面的那些人都怎麼説?”
盛堅苦笑着搖了搖頭,道:“他們又能説些什麼,也只能是議論紛紛,你想啊,當初龐總管他們已經試過他的身手——牡丹宮裏的人三個也難放他一個;更沒料到,他竟能從石牢裏輕易脱身出去,這份功力……”
李桂英打斷他的話,遲疑道;“堅哥,按他的為人,料還不致於蠻橫胡來。以我之見,不若待他投柬拜宮時,咱們給他搞個排場——年輕人禁不起盛情款待……”
“如果他不投柬來拜,而是一路砍殺進來,又當如何?”
“這……”
“華子遠的意思是先禮後兵:明晨便早早遣人去宮下莊請他進宮,看他如何舉措;而牡丹宮內嚴陣以待,未雨綢繆,萬一動起手來,我們亦不至於被動。我和龐總管都已贊同,龐奎皆已吩咐人察視明卡暗樁,連夜啓動牡丹花陣。”
李佳英心裏打下個冷戰,遲遲道:“這……不太好吧?花滿樓雖蒙囚禁之辱,卻與牡丹宮不致有過深仇怨,但有可能還是化干戈為玉帛;更問況,牡丹花陣乃是為了對付紅衣幫擺設的,一旦啓動,豈不泄露玄機?”
盛堅苦笑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會想到花滿樓偏偏在這個時候找上門來。”
李桂英沉吟了一會兒,道:“堅哥,我總覺得花滿樓不至於所為過甚。我看還是即刻傳話給龐奎?即使和花滿樓真的動起手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不動用牡丹花陣,以免弄巧成拙、把事情鬧得越發不可收拾。”
盛堅遲疑了一下,道:“便依你主意。”
花滿樓在牡丹宮禮堂堂主神刀無敵趙剛和四名禮堂弟子的陪同下走進牡丹宮。
她頓了頓,又道:“前面的那些人都怎麼説?”
盛堅苦笑着搖了搖頭,道:“他們又能説些什麼,也只能是議論紛紛,你想啊,當初龐總管他們已經試過他的身手——牡丹宮裏的人三個也難放他一個;更沒料到,他竟能從石牢裏輕易脱身出去,這份功力……”
李桂英打斷他的話,遲疑道;“堅哥,按他的為人,料還不致於蠻橫胡來。以我之見,不若待他投柬拜宮時,咱們給他搞個排場——年輕人禁不起盛情款待……”
“如果他不投柬來拜,而是一路砍殺進來,又當如何?”
“這……”
“華子遠的意思是先禮後兵:明晨便早早遣人去宮下莊請他進宮,看他如何舉措;而牡丹宮內嚴陣以待,未雨綢繆,萬一動起手來,我們亦不至於被動。我和龐總管都已贊同,龐奎皆已吩咐人察視明卡暗樁,連夜啓動牡丹花陣。”
李佳英心裏打下個冷戰,遲遲道:“這……不太好吧?花滿樓雖蒙囚禁之辱,卻與牡丹宮不致有過深仇怨,但有可能還是化干戈為玉帛;更問況,牡丹花陣乃是為了對付紅衣幫擺設的,一旦啓動,豈不泄露玄機?”
盛堅苦笑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會想到花滿樓偏偏在這個時候找上門來。”
李桂英沉吟了一會兒,道:“堅哥,我總覺得花滿樓不至於所為過甚。我看還是即刻傳話給龐奎?即使和花滿樓真的動起手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不動用牡丹花陣,以免弄巧成拙、把事情鬧得越發不可收拾。”
盛堅遲疑了一下,道:“便依你主意。”
花滿樓在牡丹宮禮堂堂主神刀無敵趙剛和四名禮堂弟子的陪同下走進牡丹宮。
他走進宮門後,情不自禁地目光流動,心頭不由一顫,登時萌生一股奇異的感情。是辛酸,還是依戀,只怕他自己也説不清。
但見,牡丹宮內的房屋建造得雖然簡樸,街道卻整潔乾淨;這兒的一切似極陌生,又似乎很熟悉——
他已經斷定,這兒正是他童年時的住處。
他只覺得眼前的街道、房屋,乃至一草一木是那麼可親。是啊,十幾年了,無數個午夜夢中,自己回到這兒,醒來時卻又唯餘思念、慨嘆。
武功小成之後,多少次隱約和師父提及——回牡丹宮去,和葉希賢做個了斷!——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以血還血,天經地義。師父卻都宛若未聞。
直到後來,師父才鄭重其事地告訴自己:牡丹宮已經易主,東霸天盛堅把葉希賢趕跑了……
可是,牡丹宮是我們家的啊……”
還有母親,她老人家還在不在,景況如何?
師父答應等到合適的時候再告訴自己;可是,一直到圓寂,師父都沒……莫非箇中有什麼難言之隱?
眼前房屋突兀高大,高大的圍牆,高聳的門樓,哦,門庭外仍是那七級青石台階,那時鐫鏤得稍嫌粗糙的石雕蹲獅仍是那麼威風凜凜,擺出一副氣勢兇兇的樣子,彷彿隨時要從麻石敦上撲下來,擇人而噬。
石師兩旁,仍是當年那樣,各立了四個着褐色勁裝的漢子;但,這些人卻已根本不認識自己,他們肅然地站立着,宛如泥塑木雕一般,再也不和自己微笑、親暱……
師父曾不止一次告誡——
江湖中的恩恩怨怨千頭萬緒,有時也實在説不清楚,即使日後到了牡丹宮,亦且莫濫開殺戒……
是啊,面對這些人,我的手能舉起劍來嗎?
及待走進院子,望着更加熟悉的景物,花滿樓的眼睛突兀睜得老大,不禁心緒翻湧,依稀往事過眼煙雲般地浮現腦海……
寬敞大廳,廳角落裏的巨燭。
屋頂上懸掛着的十盞宮燈……
他的目光有些模糊了,兩眼裏沁出了淚花。
忠實得有些逆來顧受的花忠……他還健在嗎?……
“小寶貝兒”,啊,對了,還有那個夏雲燕……
花滿樓剛想到這兒,不知道為什麼,招錸客店那位老闆娘的身影驀地闖進了他的腦海:豐腴多姿,風韻猶存,尤其是那對撫媚、勾人的眼睛!如今想來竟是這麼熟悉,難道她就是……
忽聽一個古鐘擊鳴般的聲音道:“貴客光臨,本總管迎進來遲,確乎有些赧顏了。”
花滿樓驀地一怔,從聯翩浮想中驚醒過來,側身看時,神刀無敵趙剛和那四名禮堂弟子已不知什麼時候去了,但見身周芬芳翠綠,就象是個大花園,其間點綴着幾間亭台樓閣。卻不見一個人影,更不知那聲音由何而來。
腳下是條花間小徑,不知通向何處。花滿樓遲疑了會兒,躑躅着轉身往回走去。
他適才雖然走神,卻也知道自己走進這片花園不久;但,他順着花徑七轉八彎.走了大半個時辰,仍是置身於花園中!
他滿腹狐疑,停下了腳步: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花滿樓定了定神,突地騰身而起,拔地兩丈開外,但見四周盡是鮮花,奼紫豔紅,除了花別的什麼也看不見;花叢的上方籠罩着一片氤氲,遠處的花影漸趨模糊。
就在身體緩緩飄下的瞬間,他恍惚看見一個人影;於是,他再度拔身而起——這次看得真切,十數丈外確乎有個人!
他還沒等腳站穩,便又縱身而起,向那人影掠去。
那兒也是片盛開的牡丹花,一個人正揹負着雙手,站在花叢中,但見他身材魁梧、高大,披着身鵝黃開氅,內着紫花勁裝,金剛怒目,鶴髮童顏——
竟然是二個月前曾被自己擊斃了的龐奎!
花滿樓彷彿白日見鬼,登時驚得眼睛圓睜,叫道:“原來你沒死!……”
龐奎冷冷道:“你既然能從石牢中逃走,我為什麼就一定會死!更何況,即使我真的死了,趕上你到牡丹宮來我也一定要活過來……”
“為什麼?”
“因為我要你死,要你替我死!”
龐奎嘴裏説着話,縱身撲上,右掌上翻,左掌斜斜劃了個大弧,右掌呼地從肘下穿出,以掌代刀,刷地砍向花滿樓左頸。
龐奎這一招不但又快又猛,而且招式怪異,彷彿在這短短兩個月裏,他的武功精進了許多。
花滿樓脱地躍退數尺,道:“龐總管,我到牡丹宮來可不是為了打架……”-
“你是來送死!”
喝聲中,龐奎縱身撲進,一連“金剛撞鐘”、“五鬼奪命”連環幾招,霎時攪起如山風柱,拳影如林。
花滿樓連連退了幾步,便是他的涵養再好,此刻也被對方激怒了,他雙掌交揮,護住身體,厲聲喝道:“龐總管,你別不識進退,在下可要還手了!”
龐奎睬也不睬,兀自拳掌揮舞生風,步步緊逼。
花滿樓無可奈何,施一招“呂仙脱袍”,右掌胸前劃過一道大弧,把對方雙拳逼在外門,左手一式“葉底藏花”,並指如戟,一襲指風挾嘯直擊對方肋下期門穴。
龐奎曉得厲害,脱地躍開。
此際,如果花滿樓挺身一記“流星趕月”,龐奎勢必會傷在他的一指禪下;然而,他既無傷人之意,便收招停手。
怎奈,龐奎確實有些不識進退,他見花滿樓停手,只以為對方可欺,呼地騰身面起,一式“大鵬展翅”,兩拳連環下擊。
花滿樓正砍施一招“雙鳳朝陽”還擊,但聽一聲嬌斥:“住手!”
一位夫人由花徑間永翩翩走了過來,嬌靨如霜,斥道:“龐總管,花大俠蒞臨,便是咱牡丹宮的客人,有你這麼待客的嗎?”
雖只兩月前倉促間見過一面,但花滿摟還是即刻認出了伊人是盛素娥的母親曹國夫人李桂英。
龐奎登時惶惶然,他向李桂英抱拳作揖,遲遲沒有説出一句話來;卻擰身一縱,即刻消失在牡丹花叢裏。
“花大俠,”李桂英微微笑道:“我聽下人們説閣下到了,便去客廳裏廝見,沒有見到;卻怎到這兒和龐總管打起架來。龐總管性情魯了些,為人倒是很好的——你多擔待些。”
花滿樓心中暗道;“幸虧他為人很好,他對付的若不是我,恐怕早就被他打成肉醬了。”明裏卻仍抱拳一拱,道:“也是晚輩執禮不周,尚望夫人見諒。”
李桂英淡淡一笑,道:“花大俠蒞臨牡丹宮不知有何見教。”
花滿樓遲遲道:“夫人,實在慚愧,晚輩給夫人帶來了個噩耗:令嬡不幸,在太原……”
李桂英彷彿打下個冷戰,遲疑了一下,道:“花大俠,此處非談話處,請隨我來。”
眨眼來到花叢中一間精舍,房內瀰漫着一股淡淡幽香。房裏的兩個侍女見有客人來,連忙沏了壺茶送來。
李桂英請花滿樓在一張太師椅上坐了,對那兩個侍女道;“你父下去吧,不聽召喚不必進來。”
兩個侍女恭身告退。
李桂英擎杯在手,遲遲問道,“花大俠,你説我女兒到底怎麼了?”
花滿樓在花叢裏轉了半天,只覺口乾舌燥,一邊品着茶,一邊把盛素娥的遭遇説了一遍。
李桂英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一邊揩着眼淚,緩緩站起來,遲遲道,“花大俠,你先坐,我去去就來。”説完話,便翩翩走進內室去了。
花滿樓一邊飲茶,一邊坐等,可是,逾時良久仍不見李桂英轉來;他心生疑竇,走到內室門邊,叫道:“夫人!……”
內室裏靜謐無聲,卻聽身後一陣“軋軋”聲響。
花滿樓轉身看時,登時吃下一驚——屋門處,一道巨閘緩緩落了下來。他不及遐想,“燕子投林”,“嗖”地掠了過去,卻見閘外已有一道鐵欄阻住去路,無奈,雙臂奮力,托住那巨閘。
雖然花滿樓內功深厚,怎奈那巨閘重逾千斤,仍是一分一分的壓下,他的額角滾下豆大汗珠,頭上蒸蒸白氣。
正在這時,耳邊一陣輕響,門邊寒光閃爍——如雪旋刀橫削過來。花滿樓大吃一驚,慌忙鬆開那巨閘,脱地向後躍開。
但聽“嗖嗖”尖嘯,幾片旋刀飛過。繼之,“轟”然巨響,鐵閘落地,把房內青磚地面砸了一道深溝,牆壁震盪,房屋搖晃。
他這裏腳剛落地,便聽一陣“噝噝’聲響,花滿樓忙撤劍在手,右腕一抖,青鋒劍挽起一片如雪光華,“鐺鐺”聲響,幾支鋼鏢斜飛落地。
雖是間不容髮的瞬間,他亦已辯清這幾隻鋼鏢是出自武林人物之手,不禁氣怒交加,喝道:“鼠輩、有膽量的現身出來比劃,休躲在龜穴裏暗器傷人!”
但聽一個聲音怪叫道:“小賊,接俺這一招!”
那聲音未落,突地一聲響亮,花滿樓腳下的地面“呼”地陷了下去;花滿樓大吃一驚,凌空拔起。
偶見頭頂上方有支鐵環由屋頂上吊下,忙揚手握住;豈料,那鐵環但一受力,忽又急墜而下。
花滿樓暗叫一聲:“不好!”右臂倏揚,青鋒劍插入屋頂,一個“珍珠倒掛”翻轉上來。
便在這時,只聽“哧哧”尖嘯不絕與耳,數十件暗器交叉打來;“撲撲”聲響,盡擊中牆面,登時灰屑飛揚。
花滿樓卷身屋頂,冷眼見李桂英走進的那間內室裏恍惚有個人影,猛地丹田提氣,“燕子穿簾”飛射房內,凌空一招“展翼摩雲”,長劍幻作一片如雪光華,亦抹亦削,取敵脖頸——
在這瞬間,他已看清那人是鐵掌銀鈎華子遠。
卻見華於遠發聲冷笑,信手在牆上一按,牆面倏忽旋轉,其人登時不見。“鐺”的一響,長劍砍在牆上。
花滿樓飄身落地,正在詫異,忽聽腦後尖嘯刺耳,一時招架不及,情急中,側身一式“韓湘子醉卧’,三支毒龍錐泛着藍瑩瑩光華電射而過,他身形未起,左腕倏揚,一枚袖箭循聲打去。但聽一聲驚叫,有人中箭。
花滿樓旋身而起,順勢攻出一招“玉樹驚風”,長劍幻作道道匹練,翻滾撲上。
這瞬間,花滿樓伏身躲避暗器,反手袖箭擲出,縱身發招攻敵,幾個動作一氣呵成,確乎絲絲入扣,令人目不暇接。
那人正是“拼命三郎”賈亮。他施放暗器偷襲後,見花滿樓縱身進來、攻向華子遠,一時貪功心切,本打算趁機關開啓的瞬間對敵再施暗算,卻沒料到一道寒光打來,登時肩頭震痛,及見一片劍光已到面前,倉促間,忙施一式“分花拂梆”招架。但聽鏗鏘脆響,掌中單刀竟被削斷。
也是花滿樓氣憤出手,劍招過於狠辣,及待收招——長劍斜撩而上——劍鋒已由賈亮左肋入,右肩出,血花進濺,賈亮一聲慘叫正待出口,碩大身軀已撲倒不動。
這時,“軋軋”聲響未止,牆面尚在轉動,花滿樓亦無暇細想,閃身掠將進去。
眼前現出數級台階,台階有十餘級,下面是條長長隧道,隧道里麪點着燈,陰森森的,使人聯想到地獄。無奈,後面的路已經堵死,花滿樓沿着隧道走去,走一步算一步,不管走到哪裏,他已只能聽天由命了。
隧道的盡頭,兩扇鐵門緊閉;門旁牆上繪一副陰陽太極圖。花滿樓知道這是機關開關,用劍尖在中間的陽魚上一按,並無動靜,又按了一下陰魚。一陣“軋軋”聲響,兩扇鐵門緩緩打開,花滿樓只朝鐵門那邊瞟了一眼,登時怔住了。那是間裝飾豪華的精舍。四面牆上懸有名人字畫,桌椅清一色紫檀木精工細造,透雕花紋,漆得油光鋥亮,臨窗擺了個碩大梳妝枱,銅鏡、脂粉盒子羅列其上;角落裏放着一張牙牀,錦囊緞被,鮮豔光潔,牀前罩了繡花幔帳——是名門閨秀、富室幹金所獨有的繡房。
然而,梳妝枱前的椅子上卻坐着個半老徐娘,赫然竟是曹國夫人李桂英!
就在花滿樓驚訝的瞬間,李桂英已遲遲道:“花大俠,閣下既然來了,就請進來吧!”
花滿樓簡直驚呆了——
伊人的聲音似乎與適才見過的那位曹國夫人有些不同!
“花大俠,”曹國夫人頭也沒抬,冷冷道:“牡丹宮雖小,在江湖道上畢竟還有一席之地,閣下既然到了牡丹宮就當投柬來拜;然,閣下徑自入莊於先,肆意亂闖於後,究竟是何道理?”
花滿樓淡淡一笑,道,“夫人亦忒健忘了吧,僅適才夫人還斥責龐總管不尊牡丹宮待客之道,而如今又譴責在下肆意亂闖,在下對牡丹宮的待客之道……”他用一陣冷笑結束了自己的話。
曹國夫人目瞪口呆了,她怔了片刻,遲疑道:“你、你説什麼,我什麼時候見過龐總管了?”
“夫人,花滿樓雖愚,卻已不是三歲孩子,夫人這般以言詞相戲,未免忒過分了吧y”
曹國夫人呼地站了起來,氣乎乎道:“花大俠,你、你説這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花滿樓與對方目光相對,不禁打了個冷戰。
就在這瞬間,他真切地意識到——的確是意識,而絕不是其他的感覺——對方與自己適才見過的那位曹國夫人有兩種絕然不同的氣質:眼前這位曹國夫人雍容大度,氣質高雅,令人不敢仰視:而適才那位則嬌媚有餘,雖也稍具威嚴,卻難免有些做作。
他怔了一瞬,遲遲道:“你,你到底是誰?”
曹國夫人冷冷道:“你已經是第二次來牡丹宮,認不得曹國夫人只能説你是有眼無珠!”
事到此刻,花滿樓已只有承認自己有眼無珠了——
勿容置疑,眼前這位才真是牡丹宮的內當家,曹國夫人李桂英。
他不禁快地窘紅了臉,喃喃遭:“實不相瞞,我、我確實……伯母,請允許我稱您為伯母……”
雖然有些突兀,李掛英並不打算糾正對方的稱呼。一則是中年夫人居多都不討厭“伯母’這個稱呼,二則,她念及自己的女兒似對眼前這個少年情有所鍾……
然而,她卻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花滿樓毫不遲疑,竟把自己前時因誤中楊玉華的奸計乃至昏迷中和盛素娥交合的事説了個大概。接下去,他又將盛素娥被陸祥劫持到太原,最後,死於七星手郭璞玉的劍下,自己如何鬥殺郭璞玉,遠赴宜化、迫殺陸祥的經過原原本本説了一遍。
李桂英未待花滿樓把話説完,已泣不成聲。
是啊,黃河岸邊那場遭遇戰後,女兒去向不明,作母親的又怎麼能不時刻牽掛於懷,如今,好不容易得到女兒的音信,竟是青春年華竟已玉損香消!……
雖然説人死不能復生,生者徒悲無益,但是,花朵般的女兒慘死,自然不可與老邁而亡相提並論。
儘管面前這個少年已為自己的女兒報仇雪恨,可是,作母親的……
“伯母,”花滿樓見李桂英悲泣不至,心中難禁酸楚,早已熱淚盈眶,但他念及眼下情勢,只好咬牙忍住悲切,一旁勸道:“伯母,死者已矣,您亦不必過於悲傷,更何況,眼下牡丹宮內外交困,您還是……”
李桂英一怔,道:“什麼,你、你説什麼,牡丹宮內外交困?……”
“您還不知道嗎?紅衣幫虎視眈眈,不日之內勢將對牡丹宮下手,牡丹宮雖實力非薄,卻也不是……”
李桂英遲遲道:“不錯,我承認牡丹宮確乎不是紅衣幫的對手,但牡丹宮森嚴壁壘,眾志成城,你內外交困之詞未免過甚。”
花滿樓苦笑着播了搖頭,道:“不,伯母,倘牡丹宮上下一心、抵禦外侮,或可支撐一時,怎奈,據晚輩所知,牡丹宮裏內奸勢力猖蹶,已成肺腹之患。那位牡丹花姑……”
“你,你是説楊玉華?”李桂英打斷他的話,滿臉不屑地“哼”了一聲,道:“一個青樓娼妓,又能有何作為?”
“不,伯母,她絕非尋常娼妓。據晚輩所知,那楊玉華確非泛泛平庸之輩,既或她的武功……”
“什麼,你説她會武功?”
“非但會,而且非同凡響,尤其她精諳攝魂大法?……”
“怎麼,那賤婢竟會南疆攝魂大法?”
“晚輩已身受其害,是絕不會錯的。”
花滿樓點了點頭,道:“但,如果僅僅是一個楊玉華仍難以構成威脅,關鍵是牡丹宮的左右兩位護法……”
“什麼,你是説孟燁和華子遠?”
李桂英搖了搖頭,道:“不會的,他二人在牡丹宮多年,況外子對他們不薄,他們又怎麼會有外心?”
“不,伯母。”花滿樓道:“誠然,我和孟、華二位護法有些過節,但,我們之間的事小,晚輩亦絕不致於因之誣他二人對牡丹宮不忠,然,他二人實已成紅衣幫內奸……”
李桂英截口道:“你可有證據?”
“晚輩確無證據,但,事情卻是出於牡丹宮人之口。”
“他是誰?”
“黑妖狐鄭化成。”
“呃!”李桂英一怔,遲遲道:“他怎麼説?”
“鄭化成曾凡度親眼見孟、華二人和楊玉華在一起……”
花滿樓把鄭化成對他講的楊玉華如何勾引孟、華二人,進而攏為同盟、策應紅衣幫的事略説一啓遍,隨又説道:
“只怕紅衣幫大舉進犯之日,便是爾等揭竿反叛之時,伯母當果斷處置,且不可姑息養奸,貽成大患。”
李桂英驚呆了:孟、華二人久居左右護法,牡丹宮弟子皆聽調遣;即使屆時發現他二人反叛,弟子們醒悟得早,而他二人屬下親信頗多,實力不可小覷。而何況,爾等已經發動牡丹花陣,內情外泄,則花陣再也難具先時威力……
李桂英嘆了口氣,道:“我雖皆已發現近日來那賤婢行為鬼祟,卻沒想到……”
她遲疑了一下,道:“花大快,牡丹宮雖曾對閣下有囚禁之辱;卻請看在已故小女面上,於此危難之際,尚請大俠不吝拔刀相助,牡丹宮上下感激不盡。”
花滿樓道:“武林俠義濟團扶危原是本分,在下義不容辭。”
此刻,李桂英對花滿樓的印象已只有一個好字,她情不自禁地凝視着他,心思:“他武功超卓,俠肝義膽,若非娥兒夭亡……”
驀然,她注意到花滿樓眉心有塊陰影,不禁吃了一驚,道:“花大俠,你、你幾時中了南疆蠱毒?……”
花滿樓一怔,遲遲道:“什麼,蠱毒?……”
“不會錯的,據老身愚見,你中毒時間尚且不長……”李佳英遲疑問道:“你可曾服用過他人的茶酒之類?”
花滿樓一怔,驀然醒悟,遲遲道:“楊玉華那淫婦……”
花滿樓把進牡丹宮後的際遭略述一遍,只把李桂英驚得面如土色,她怔愕了一瞬,道:“事不宜遲,幸好我這裏尚有怯蛇蠱的解藥,只是,不知道……”
花滿樓驀然想起“邋遢僧”説過自己已不懼尋常毒物,淡淡一笑,道:“多謝前輩好意,不過,以晚輩眼下功力……”
李桂英驚呆了:孟、華二人久居左右護法,牡丹宮弟子皆聽調遣;即使屆時發現他二人反叛,弟子們醒悟得早,而他二人屬下親信頗多,實力不可小覷。而何況,爾等已經發動牡丹花陣,內情外泄,則花陣再也難具先時威力……
李桂英嘆了口氣,道:“我雖皆已發現近日來那賤婢行為鬼祟,卻沒想到……”
她遲疑了一下,道:“花大俠,牡丹宮雖曾對閣下有囚禁之辱;卻請看在已故小女面上,於此危難之際,尚請大俠不吝拔刀相助,牡丹宮上下感激不盡。”
花滿樓道:“武林俠義濟團扶危原是本分,在下義不容辭。”
此刻,李桂英對花滿樓的印象已只有一個好字,她情不自禁地凝視着他,心思:“他武功超卓,俠肝義膽,若非娥兒夭亡……”
驀然,她注意到花滿樓眉心有塊陰影,不禁吃了一驚,道:“花大俠,你、你幾時中了南疆蠱毒?……”
花滿樓一怔,遲遲道:“什麼,蠱毒?……”
“不會錯的,據老身愚見,你中毒時間尚且不長……”李佳英遲疑問道:“你可曾服用過他人的茶酒之類?”
花滿樓一怔,驀然醒悟,遲遲道:“楊玉華那淫婦……”
花滿樓把進牡丹宮後的際遭略述一遍,只把李桂英驚得面如土色,她怔愕了一瞬,道:“事不宜遲,幸好我這裏尚有怯蛇蠱的解藥,只是,不知道……”
花滿樓驀然想起“邋遢僧”説過自己已不懼尋常毒物,淡淡一笑,道:“多謝前輩好意,不過,以晚輩眼下功力……”
他説着話,悄然默提丹田之氣;豈知,他不提氣倒好,這一提氣,登時驚得目瞪口呆——丹田之氣竟已蕩然無存!
李掛英看他神色已知不妙,忙從梳妝枱抽屜裏取出一個翡翠小瓶,從中倒出三粒暗褐色藥丸,道:“此乃當年家父遊歷南疆時偶然所得,多年來亦未用過;雖難料是否對症,卻也得冒然試之了。你把它盡數……”她的話尚未説完;便聽外面一陣大亂。
譁然聲中夾雜着幾聲怪嘯,嘯聲尖利刺耳,中氣十足,顯見發嘯人的內功非同小可。
李桂英大吃一驚:“出事了!……”
她呼地站起來,道:“花大俠,此處異常隱蔽,非我夫婦他人休想找到這裏;你儘管在這兒醫怯蠱毒,我出去看看……”話沒説完,已掠至裏那牀邊,亦不知她按了下什麼地方,那牀旁一處牆面呼地旋轉,人影倏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