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毒仙姬搖首嘆息,道:“造化之奇,真非人力所及,我這用毒大師可以休矣!”
那蘭花捧着一個玉匣走了過來,一看華天虹的血液濃黑如墨,不覺矯舌難收,道:“師父,這人已被劇毒淹沒,卻又活着不死,這是什麼道理?”
九毒仙姬道:“我也想不通,反正從今以後,你們講話的口氣可以小一點了。”
蘭花格格一笑,打開玉匣,取出了一個晶瑩似玉、栩栩如生的緒賒。
九毒仙姬接過“玉贍蛛”,投入杯內,浸在那杯毒血裏面,轉臉向秦碗鳳道:“他是幾時吃下‘丹火毒蓮,的?”
秦碗鳳道:“四五十天了,這些日子,他昏迷不醒,再未吃過旁的東西,也不知餓是不餓?”
這時,眾人全部圍在四周,噴噴稱奇,竊竊私語,秦碗鳳與宗氏三虎貝!惴惴不安,心頭緊張到了極處!
過了片刻,九毒仙姬由杯中取出“玉贍蛛”,秦碗鳳急忙問道:“師父,行麼?”
九毒仙姬搖頭道:“這‘玉蠟蛛’是稀世之寶,只要是血中之毒,它都可以吸出,可是遇上‘丹火毒蓮’,也失了素常的神效。”
忽聽梨花説道。“這‘玉贍賒’內有幾條黑絲,依弟子看,多少還是有一點效應。”
秦碗鳳凝目望去,那“玉贍蛛”在毒血中浸了許久,仍是晶瑩如玉,不過略有幾條黑色線紋,似是原來所無。
但聽九毒仙姬道:“這是白嘯天‘鎖魂毒針’上的毒藥。”她頓了一頓,道:“不管如何,‘玉贍蛛’有益無害,姑且用上再説。”她吩咐一人將“玉贍賒”拿住,按在華天虹腕脈的創口上面。
她沉吟半晌,道,“秦碗鳳,你當真拜我為師,不後悔麼?”
秦碗鳳連連點頭,毅然道:“弟子已經拜師啦!縱然萬死也不後悔。”
九毒仙姬暗暗忖道:“我雖有一大羣弟子,卻無一人趕得上這女娃子,收個漢女,光大門媚,也是一舉兩得的事。”
她看中了秦碗鳳的資秉,同時深愛她那純摯的情感和堅強的毅力,再則由於對“丹火毒蓮”束手無策,激起了好勝之心,決定竭盡一身所學,找出一條解救之策。
她決心救人,頓時擔起心來,只怕華天虹突然斷氣,當下説道:“紫薇,你將南圃的花草採集齊全,分門別類,陳列在我的丹室之內,每一種都要,不可遺漏。”
那名叫紫薇的少女領命,率領二人走出洞去。
九毒仙姬命人將宗氏三虎領出洞外安置,隨後向蘭花道:“你既喜歡秦碗鳳,她就跟着你吧,那華天虹也交給你了。”
忽聽秦豌鳳道:“師父,我叫鳳兒。”
九毒仙姬微微一笑,手指蘭花,道:“她叫藍蘭,是你的大師姐。”
秦碗鳳急忙叫道:“大師姐。”
藍蘭十分高興,道:“小師妹,你抱起華天虹隨着我來。”
秦碗鳳忙將華天怔雙手托起,跟隨藍蘭走去,那手執“玉贍賒”的少女隨在一旁,依舊將那贍賒的嘴按在華天虹腕脈之上,笑道:“我叫藍杏,小名杏姑,是你的七師姐。”
秦碗鳳一心討好,甜甜地叫了二聲“七師姐”,問道:“師父一共有多少弟子,都姓藍嗎?”
藍杏笑道:“師父原有十二個弟子,加上你共十三個,‘藍’是苗族的大姓,大師姐姓藍,五師姐,六師姐姓藍,我姓藍,十二師妹姓藍,一共五個。”
忽聽身旁一個少女道:“我叫孟真真,是你的九師姐。”
秦碗鳳急忙喚道:“九師姐。”
藍蘭笑道:“你一定弄不清楚,明日用紙寫下來,先背熟就好記了。”
説話中,眾人進了一間石室,藍蘭笑道:“鳳兒,這一間屋子給你,我就住在隔壁。”
秦碗鳳見室內有一座石榻,榻上鋪着獸皮,忙將華天虹放在榻上,藍蘭指着另外幾名少女説了姓名,原來都是她的師姐。
忽聽那孟真真道:“鳳兒,你與華天虹成過親了?”
秦碗鳳玉靨一紅,搖頭不已,道:“他是我家的恩人。”
孟真真道:“那未你別成親了,師父的內功獨樹一幟,只要不成親,即可駐顏不老,永遠保持原來的樣子。”
秦碗鳳妙目一睜,朝幾位師姐望去,但覺都只十八九歲,每人都是如花似玉、嬌滴滴的,她想:只要華公子能夠活命,我就是終身不嫁也不要緊。她問道:“大師姐幾歲了?”
藍蘭笑道:“我三十六歲……”
忽見梨花左手端着一個玉碗,右手執着一根玉檸,手上磨藥,笑嘻嘻地奔了進來,道:
“神農嘗百草,華天虹嘗百草還嫌少呢!”
藍蘭向玉碗之內一望,道:“這是‘金星草’和‘白茸花’,是解‘瘴毒,的藥物,難道能解‘丹火毒蓮’的毒力?”
梨花做了一個怪相,笑道:“凡屬能解草木之毒和蟲獸之毒的藥草,華天虹都得嘗上一點。”
那藍杏取來一個水瓶,在藥未中滲了半碗清水,梨花調勻藥未,捏開華天虹的牙關,將半碗生藥灌入他的口內。
放下玉碗,梨花由囊中取出一束金針,插入華天虹胸前諸大穴道之內,手法利落異常,十餘根金針,轉眼穿就,針頭露在體外,長約八分,整整齊齊。
秦碗鳳看那金針長達五寸,針頭露在外面,金光閃閃,耀眼生花,不禁芳心怦怦亂跳,湊近梨花身邊,低聲問道:“師姐,這金針是幹什麼用的?”
梨花笑道:“這是測驗藥性反應的。”她槳然一笑,接道:“我叫梨花,是你的二師姐。”
忽聽孟真真道:“二師姐叫梨花仙子,江湖上稱大師姐、二師姐、三師姐為‘苗嶺三仙’,她們三人與神旗幫打過仗,你知道神旗幫麼?”
秦碗鳳點頭道:“知道,三師姐呢?”
梨花仙子道:“你三師姐在採藥,她叫紫薇仙子,我和她都沒有姓。”
秦碗鳳連連點頭道:“大師姐叫蘭花仙子麼?”
藍蘭搖頭笑道:“我叫蘭花婆子。”
秦碗鳳道:“不!叫蘭花仙子。”
眾人一聽,哈哈大笑,秦碗風本是芳心欲碎,萬念俱灰之人,與眾人混在一起,心情不覺大為開朗起來。
過了一會,一個少女抱着許多瓶瓶罐罐進來,身後隨着一個苗婦,捧着一堆花果。
藍蘭問道:“翠姑,你於什麼?”
那翠姑笑道:“師父派我專管小郎的飲食。”
藍蘭向秦碗鳳道:“她叫藍翠,是你的十二師姐。”
秦碗鳳急忙上前招呼,道:“師姐,他能吃麼?”
藍翠笑道:“師父説……”
九毒仙姬突然走了進來,道:“鳳兒,我明日將華天虹救醒,不過那樣一來,若是解不了蓮毒,他也就氣絕了。”
秦碗鳳怔了一怔,顫聲道:“任憑師父作主,弟子不知如何是好。”
九毒仙姬輕嘆一聲,道:“我盡力而為,總求對得起你。”她取過那“玉蠟蛛”一看,見已隱隱泛出一片青色,於是向秦碗鳳道:“這‘玉贍蛛’是天材地寶,雖不能完全剋制‘丹火毒蓮’,仍有少許解毒之效,為了取信與你,表示師父救人的誠意,我將這‘玉贍綜’磨碎,合在藥中,給華天虹一齊服下。”
秦碗鳳眼眶一熱,道:“我相信師父會全力救他……”
忽聽藍蘭説道:“師父這主意很好,否則終有一天,我會將‘玉贍蛛,悄悄地扔掉!”
秦碗鳳大惑不解,道:“為什麼?”
九毒仙姬含笑道:“這‘玉贍蛛’能解百毒,若在一般武林人物手內,那是妙用無窮,無價之寶,但在我的手內,非但無益,反而還有害處。”
秦碗風訝然道:“怎麼反而有害?”
九毒仙姬笑道:“我以擅長用毒和解毒揚名天下。半生精力化在鑽研毒技之上。這‘玉贍蛛’能解的毒,我也有法解救,因而這東西對我無用。反之,有這‘玉贍賒’存在,倒顯得我:所能,不足為奇。若無此物,則唯我獨尊,這道理你懂麼?”
秦碗鳳似懂非懂,道:“好似兩個本領大的人勢不兩立,對麼?”
九毒仙姬笑道:“差不多是這樣。還有一點,有這‘玉蠟蛛,在,弟子們就只熱心練武,不再看重毒技,你師父以‘毒技,揚名,豈願弟子忘本?”
説到此處,她將那“玉贍蛛”交給大弟子藍蘭,道:“明日晨問洗淨,磨碎,交給我調藥。”
藍蘭接過“玉贍蛛”收起,道:“師父,這小郎身負劇毒,四五十天不飲不食,人卻不死,這是什麼緣故?”
九毒仙姬道:“那‘丹火毒蓮’應該有十二顆蓮子,照理來説,吃了一顆半顆,當時便得心裂腸斷而死,華天虹能夠保住一口餘氣不斷,五臟也不損壞,想必是吃了那蓮蓬的緣故。”
秦碗鳳點頭不迭,道:“正是,正是,他統統吃光了。”
九毒仙姬雙眉一軒,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説出原委我聽聽。”
秦碗鳳聞言,忙就自己所知,將華天虹的遭遇,及受迫自盡的經過講述一遍,眾人聽後,齊聲啼噓不已,對華天虹憑添了幾分好感。
只聽九毒仙姬道:“天生萬物,多含陰陽生克之妙,那‘丹火毒蓮’之毒全在蓮子,包含蓮子的蓮蓬應是無毒之物,華天虹吃了十二顆蓮子不死,這是難以理解之事,依我猜想,或許那蓮蓬有剋制毒力之效,或許更有其他的妙用,反正他眼下未死。至於怎樣解去蓮毒,如何救他還魂,我得慢慢設法,目下尚無半點把握。”
秦碗鳳忽然眼眶一紅,道:“師父多想辦法,一定能夠救活他的。”
九毒仙姬微微一嘆,伸手一撫她的滿頭秀髮,轉身出房而去。
晚間,梨花仙子拔去華天虹胸上的金針,另外灌了一碗藥汁,插上了新的金針,眾人去後,秦碗鳳獨自一人守在華天虹身邊,目不交睫,熬了一夜。
次日凌晨,梨花仙子又將金針拔起,過了一兩個時辰,九毒仙姬調好藥物,親自餵給華天虹服下。
這藥物果有妙用,服下不久,華天虹甦醒過來,發出一陣陣細若蚊蛇的呻吟之聲。
眾人圍在榻前,屏息以待,九毒仙姬的臉色尤為凝重,待了片刻,又將一排金針插下,灌了一副草藥方始退出。
至此以後,九毒仙姬師徒一十四人全都忙碌異常,華天虹也嚐遍了“浮香谷”數百種藥草。這些藥草中,大半是解毒之物,也有本身就含劇毒,常人一服便得喪命的。華天虹日以藥材果腹,“丹火毒蓮”之毒雖然未解,那一口餘氣卻也未斷。
如此過了兩月,九毒仙姬終於配出一張藥方,這日將藥調好,放在榻釁,朝秦碗鳳道:
“鳳兒.為師的竭盡所能,配成這一碗藥汁,這藥汁服下之後,是兇是吉,實難逆料,倘若斷送了小郎的性命,你卻別怪為師的誤人。”
秦豌鳳點頭道:“縱然救不活他,師父的恩德,弟子仍是感激不盡的。”
九毒仙姬微微一笑,道:“你是我的關門弟子,我總望你歡歡喜喜,感激的話也説不上。”
頓了一頓,她又接道:“你將藥汁餵給小郎服下吧!”
相處已久,雖然猶未傳授武功,師徒間的情感卻已深厚無比,言辭之間,流露無遺。
這數月來,秦碗鳳衣不解帶,一直守在病榻之前,睏倦已極時,蠟伏在華天虹腳旁小睡片刻,略有響動,頓時驚醒過來,由於勞累過甚,玉容清減,人已惟淬不堪。
這時端起藥碗,將藥汁緩緩灌入華天虹口內,想起師父所説吉凶難料的話,不禁手足發抖,幾乎將藥汁濺潑在外。
服藥之後,華天虹依然如故,絲毫動靜沒有,九毒仙姬把住他的脈門,閉目靜坐,以待變化。
誰知,那碗藥汁如石沉大海,一點作用不起,九毒仙姬又驚又疑,守在榻畔,未見反應,不敢離去。
長夜漫漫,捱到次日,紅日當頂,天剛午時之際,那昏迷數月的華天虹突然發出一聲慘叫,手足一掙,身子彈上了半空。
九毒仙姬坐在榻畔,順手將他接住,但見他掙扎不休,口中呻吟不絕,只得將他重又放在榻上。
秦豌鳳關心情切,這時臉色慘白,牙齒打戰,眼淚似斷線珍珠,滾滾下落,其餘的人也都心頭惴惴,緊張之極!
華天虹似是痛苦之極,在榻上輾轉呻吟,久久不止,若非九毒仙姬等在一旁照料,人已幾次滾落在地。
秦碗鳳心頭不忍,垂淚道:“師父,點住他的穴道……”
九毒仙姬雙眉緊蟹,一臉凝重之色,道:“孩子,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再等片刻吧!”
華天虹呻吟不絕,渾身衣衫為汗水濕透,厥狀之慘,好似當日初服“丹火毒蓮”之時,如此過了大半個時辰,才逐漸安靜下來。
九毒仙姬乃是一派武學宗師,這時額上也滲出了汗漬,把住華天虹的脈門細心探查,發覺他的心臟跳動逐漸增強,雖似大病初癒,卻與常人無異,不禁吁了一口長氣,朝梨花仙子道:“看一看小郎的血色。”
梨花仙子連忙拿起一根金針,刺破華天虹的中指,見他指尖流出的血液色澤鮮紅,一如常人,不禁歡聲叫道:“師父,大功告成啦!”
九毒仙姬臉上露出一陣苦笑,道:“蓮毒似乎未解,不過結成一團,潛沉在丹田之內,後果怎樣,我還弄不清楚。”
藍蘭雙眉一聳,訝聲道:“有這種事?”她扶住華天虹的脈門,凝神探視。
九毒仙姬站起身來,吩咐藍翠道:“好生調養,若有變化,速即向我稟報。”她轉身走出房去。
眾人守了一整夜,這時全都感到疲憊,各自回去安歇,僅剩藍翠協助秦豌鳳照料。
九毒仙姬精研丹道,靈藥異草蒐集甚廣,經過一番調養,當日夜間,華天虹已張開眼來。
秦豌鳳大喜若狂,她那一羣師姐勞累兩月,眼看病人有痊癒之望,亦都大感寬慰,宗氏三虎聞訊,也趕人洞中探視,拜謝九毒仙姬,感激涕零。
那知到了日中,華天虹體內毒發,又在牀上滾動呻吟起來,九毒仙姬想盡辦法,終究不能減去他的痛苦,只有眼睜睜地看着。
自此以後,每天午時,不論晴雨,華天虹體內的蓮毒發作一次,發作時痛苦難當,無法遏止,約莫大半個時辰後,那蓮毒自行收束,沉入丹田之內、再無其他的異狀。
這日晨間,華天虹一覺醒來,張眼一瞧,秦碗鳳一人坐在榻畔,眼望門外出神。這些時日,他神智清醒,由眾人談話之間,已聽出病中的大概,私心之內,對秦碗鳳感激不已,這時覺得精神大振,能夠開口講話,於是低聲喚道:“秦姐姐——”
秦碗鳳轉過面來,不勝驚喜,道:“你好了麼?”
華天虹道:“多謝姐姐,小弟好了。”
頓了一頓,低聲道:“小弟能夠活命,全是拜姐姐之賜,姐姐的恩德,小弟實難報答於萬一。”
秦碗風臻首一搖,低聲道:“別説恩德啊,秦家欠你許多人情,那是説不清的。”
忽見藍翠走進房來,笑道:“小郎能夠講話了?”
華天虹轉目一望,道:“小弟能講話了,這些時來,多虧姐姐照料飲食。”
藍翠笑道:“我們看在風兒份上,你不用謝了。”
她取出兩粒藥丸,喂人他的口內,接道:“師父講的,‘丹火毒蓮’的劇毒沉在你的丹田內,受日華吸引,每天太陽最近時發作一次,發時灼熱難耐,從此以後,你毒發時就傾力奔跑,以免在地上打滾。”
華天虹點頭謝了,忽見藍蘭走進房來,知道她是九毒仙姬的大弟子,急忙叫道:“大師姐。”
藍蘭在一旁坐下,笑道:“師父命我告訴你,蓮毒未除以前,不可與女子交好,否則女子當場暴斃,你記住了!”
華天虹想了一想,依稀明白她所説的意思,不覺滿面通紅,羞赦不勝。
但聽藍翠道:“鳳兒,你記好了,千萬不可與小郎成親。”
秦碗鳳是漢族閨女,聞言之下,頓時羞得無地自容,欲待奔出房去,卻又不忍將華天虹撇下。
忽聽藍蘭道:“小郎,你時常扭來扭去,可是身子不舒服?”
華天虹道:“小弟背上釘着三根毒針,有一點麻癢。”
藍蘭笑道:“待我替你取出來吧!”她轉面向藍翠道:“去將三師姐的磁鐵借來。”
藍翠急忙奔去,須臾領來紫蔽仙子和藍杏,紫蔽仙子取出一段黑鐵,秦碗鳳忙將華天虹的衣裳褪下,藍蘭拿起磁鐵,吸取華天虹背上的鎖魂毒針。
眾人早已發覺,華天虹臉上的黑色並非天生的,因為他蓮毒沉重,性命難保,誰也沒有心腸理這小事。這時見了他白皙的身子,不禁玩性大發,紫薇仙子首先叫道:“杏姑去採藥熬水,替小郎洗臉。”
華天虹未明真意,接口道:“三師姐,小弟自己洗臉就是。”
藍杏格格一笑,晃眼溜出了門,這“浮香谷”內養着天下各種稀奇古怪的藥草,藍杏奔入花圃,將十餘種褪色藥草採集齊全,交與僕婦熬煉。
室內,藍蘭取出了華天虹背上的三根毒針,那針也是純金打造,針上的毒藥全已溶入華天虹的血液之內,褪成了黃金的本色。
過了片刻,一個苗婦端進一盆藥水,藍杏頓時叫道:“鳳兒,替小郎洗臉。”
秦碗風也想一睹華天虹的真面目,但她性格温馴,行事慎重,不敢貿然動手,她輕輕説道:“小郎,替你洗掉臉上的黑色,好麼?”
眾人都將他喚作小郎,秦碗風也跟着稱呼起來。
華天虹感念救命之恩,不忍拂逆眾人之意,再則九死一生,蓮毒猶未解除,對一幫、一會、一教的人,有了極重的惡感,決心將生死置之度外,改弦易轍,以真面目與彼等周旋,因之聞“言之下,微微一笑,頷首答應。
秦碗鳳見他應允,於是拿起面中,礁了藥水。為他洗臉。
須臾,九毒仙姬的弟子全已到齊,咕哈狐叭鬧作一團,試過一盆另換一盆,換了八九次水,華天虹臉上的黑色終於褪了少許。
梨花仙子大叫道:“是‘鐵山客’染的!”
霎時,洞中歡聲雷動,此時天將近午,眾人招呼華天虹進過膳食,然後將他扶出洞外,須臾,華天虹丹田毒作,立即遵照九毒仙姬的指示,向那花海內的小徑奔去!
説也奇怪,他病體猶未痊癒,先時周身無力,蓮毒一發,頓時感到熱。血沸騰,勁力無窮、當即在那花徑上往復狂奔,拼命發泄,以求消減身上的痛楚。
他百毒不侵,“浮香谷”內的香毒對他無害,身上越是難受,足下奔得越快,盂真真及藍翠等看着有趣,一聲嗆喝,全都追在他的身旁奔來奔去,一直跑了大半個時辰,那蓮毒才逐漸沉下,眾人也跑得滿身大汗,氣喘吁吁,再難支持了。
如此過了半月,華天虹病體已經康復,他每日中午毒發,即在花徑上狂奔,那毒力似有愈演愈為猛烈之勢,他也跑得越來越快,“苗嶺三仙”尚可與他並駕齊驅,其餘的小輩人物卻已無法追上他了。
他發覺內功大進,掌力強了倍以上,知是“丹火毒蓮”之功,只是功力愈深,蓮毒愈猛,似有不可收拾之勢。
那藍杏採了藥草熬水,日日逼着秦碗鳳替華天虹洗臉,洗來洗去,竟然洗得他面如冠玉,全然變了一人,秦碗風暗暗竊喜,她那許多師姐也都歡天喜地,高興不已。
浮香谷內,整日裏響着呼喚“小郎”之聲,在這眾香國裏,小郎成了天之驕子。
這日午間,小郎又在花徑之上奔馳,“苗嶺三仙”以下,十餘個嬌滴滴的苗裝美女,連同宗氏三虎,全部列站在花徑兩旁。一陣狂奔之後,他仍舊精神飽滿.於是轉往練武場內,大夥前呼後擁,如眾星拱月一般。
他將那招“困獸之鬥”練了一陣,“苗嶺三仙”等又圍上去與他拆鬥,打打鬧鬧,玩了半天,他突然想到,這一向很少見到宗氏三虎。不知三人的學法練得怎樣,當下要三人演練一趟。
宗氏三虎向以僕婢自居,華天虹本來不願。日子一久,不知不覺成了自然,此時三人l聞言,逐個將掌法演了一遍,眼見三人的掌法全已十分純熟,功力也都可觀,不禁大為欣慰。
忽聽秦碗鳳道:“小郎,師父傳了他們一套‘三星無極陣法’。”
華天虹大感驚喜,道:”三星無極陣?演出來我瞧瞧。”
“亡命虎”宗遼赫然一笑,道:”仙娘這陣法甚為複雜,我們三人都笨,勉強記下,尚未演練熟悉。”
説罷之後,三人並排一站,將那“三星無極陣’施展出來。華天虹仔細看罷,暗道:
“原來是聯手攻防之道,三入學到,確是得益非淺。”
他突然心中一動,道:“鳳姐姐,今日是幾月幾日了?”
秦碗鳳道:“這浮香谷內温暖如春,氣候沒有變化,我也忘了日子。”她穿了一件苗裝,嬌羞嫵媚,別有一番風韻。
只聽梨花仙子笑道:“今日.十月十六日,你問日子幹嘛?”華天虹聞言大驚,道:
“不得了!我忘了日子,趕不回家了!”
他説完扭頭奔去。
眾人一見,齊皆追在身後,藍蘭身形疾掠,趕上前去,笑道:“看你慌成什麼樣子,誤了日子,晚幾天歸家也不要緊。”
華天虹道:“不行啊!娘在山中盼望我。”説話間,人已飛奔入洞,直撲九毒仙姬丹室,跪在地上,道:“仙娘,我誤了歸期,即刻就得告辭仙娘,趕回山去!”
九毒仙姬將他扶起,含笑道:“好孩子,誤了多久?除了累得你娘懸念,另外耽誤了旁的事麼?”
華天虹急道:“不能累娘懸念啊!弟子即刻就要動身。”
九毒仙姬藹然一笑,道:“忙不在於一時,明日清晨啓程,路上趕疾一點就是。”她語音一頓,朝華天虹身後的秦碗鳳一瞥,接道:“的各位姐姐對你不薄,你去與她們話別,訂個後會之期。”
華天虹唯唯稱是,告退下來,與眾人湧向秦碗鳳房內。
這日下午,就在離愁別緒中度過。晚間,眾人為華天虹餞行,酒筵之後,華天虹與秦碗鳳手牽着手,在花圃之內唱唱細語,攜手漫步了一夜。
次日凌晨,華天虹拜別九毒仙姬出谷,“苗嶺三仙”與秦碗鳳等送他啓程。眾人相處已久,情誼深厚,全都依依難捨,秦碗鳳一往情深,更是芳心欲碎,難捨難分,一路上叮嚀,淚落如雨。
華天虹懸念母親,出了浮香谷,狠起心腸,告別眾人,疾馳而去。
他歸心似箭,一路上晝夜兼程,毫不耽擱,尤其每日午間毒發,跑得疾逾奔馬,雖然身子難過,心頭反而感到暢快。
此時的華天虹,已非年前的皇甫星了。十八歲未足,人已長得高頭大馬,軒昂異常,玉面朱唇,濃眉人鬢。由於內功大進,一雙眸子神光烙烙,顧盼之間,威風凜凜。儀表風華,如祥麟威鳳,那種不怒而威的氣概,好似一位君臨天下的帝王。
他與母親隱居之處遠在北疆,由西南直奔西北,長行數萬裏,由於面貌已改,奔行又疾,通過神旗幫與風雲會的地界,亦一起事端。
然而,當他風塵僕僕奔回家時,空山寂寂,母親卻已不在,有一張字條留在家內,上寫:“字諭星兒,久候不見兒歸,茲赴江湖尋汝,見字後,可至曹州相聚。”
華天虹心頭大急,計算日程,母親離山已決一月,於是急急奔下山去,一路追向曹州,沿途找尋母親的蹤跡,一直趕到曹州,依舊未見母親的蹤影。
他暗暗盤算,想母親內功已毀,腳程有如不懂武功之人,又得隱秘行蹤,躲躲閃閃,自然走得更慢,若非當面碰上,也無法獲知消息,於是決定留在曹州,等待母親到來,以免雙方錯過,反而延誤見面之期——
文學殿堂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