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彩雲道:“我確也是恩怨分明的人,陶……兄……我叫你陶兄,可以嗎?”
“你隨便叫吧!”
“陶兄,此時此地,我們應是最好的朋友了。”
“我小心謹慎地視你為知心朋友。”
“把我當成知心朋友,還需什麼小心呢?”
“不知何時,你發了性,想到仇會出刀刺我。”
“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對你出刀子了。”
“嗨!我相信你的話,我也更確定你有天大的事需要我為你效勞了。”
“原來你很聰明呀!”
“我如果只會舞棒,早死了。”
封彩雲呵呵一笑,道:“我聽説你曾在西北平叛,而且是個統帶。”
陶克道:“你知道的真不少。”
封彩雲道:“被我三水幫視作強敵,我們當然會打探你的一切。”
陶克道:“封大小姐,你打算如何利用我?”
封彩雲道:“看你説得那麼難聽,什麼叫利用呀?”
“難道不是?”
“我説過,這是形勢,陶兄。”
她指着前面小河,河北岸邊停着一條小船。
這條河往西17裏便入漢水,是條支流,河岸邊的蘆葦很茂盛,附近有個小山坡,北面有兩間房子,如今大概船家回家去了,那小船孤零零地拴在一個石樁上。
陶克與封彩雲不約而同地走過去。
封彩雲見小船的矮艙也還乾淨,笑笑道:“陶兄,上去吧!”
陶克道:“倒也是個説話的好地方。”
封彩雲伸頭朝矮艙中看了一下,道:“陶兄,我們為什麼不進來,很乾淨的。”
陶克道:“你不怕色狼?”
“你不是色狼。”
“色狼不是某一個人的專利呀!”
“如果你是色狼,就把我吃了吧!”
她當先低頭進去了。
封彩雲都豁上了,他陶克還顧忌什麼?
陶克當然低頭進入矮艙中。
地方實在太小了,東西對面坐,二人的膝頭也碰在一起了,如果前後坐,卻只有一丈長的距離也還可以,然而,封彩雲的背都靠在艙壁上,她坐在東面。
陶兄只有坐在西面了。
灰濛濛中,封彩雲的臉上仍然有光彩,那兩個眸子閃着異樣的光芒,緊緊地盯在陶克的臉上。
陶克乾乾一笑,道:“看你十分緊張的樣子,到底你有什麼要緊的話對我説?”
封彩雲道:“我們計劃捉拿司馬長風的事,想了很多計謀,最後才想到了你。”
“我?”
“不錯,所以我們找你,而我,已經找了你多日了。”
“十月一日,江岸邊,你仍然會看到我的。”
“到了那時候就太晚了。”
陶克怔了一下,道:“必須在決鬥之前?”
封彩雲道:“要利用這次的決鬥。”
陶克又怔了一下。
封彩雲道:“我們召集三水幫五大高手赴約,江岸邊上同你們五兄弟決鬥,這件事三水幫已經知道了,當然,那個叛幫的司馬長風也知道,所以我們……”
陶克道:“在下想不通,你説的利用是什麼意思?”
封彩雲哈哈地笑了。
她温柔地伸過手去,又温柔地把手按在陶克那青筋暴露的手背上,抿着嘴,淺淺地笑着。
她的身子好像在移動,移動向陶克。
“記得你曾為我包紮傷處嗎?”
“我的胸前,我的大腿,你已經看過了,你……不曾忘吧?”
陶克怔怔地道:“可是你卻狠心刺我一刀,而我又不是色狼。”
“我説過,我不會再對你出刀了,而你……又是天下第一個看到我身子的男人。”
她好像迷糊似地仰起臉來,又伸手去摸陶克的鬍子,她的嘴唇有點潮濕,那模樣像是紅紅的翻版。
陶克盡量剋制自己,他把頭低下來,道:“封姑娘,你別逗我,你更別開玩笑,我吃罪不起呀!”
封彩雲道:“你看我是開玩笑嗎?”
陶克道:“姑娘,莫忘了,我與你之間的身份呀!”
封彩雲道:“身份?江湖上身份高的人,乾的不一定是高尚的事情,男盜女娼多得很。”
陶克道:“姑娘,如果你為了救我之助,而犧牲你自己,我不接受。”
封彩雲已扭進陶克的懷中了。
她的動作再加上她的温柔一句話:“是要求你嘛!”
陶克仍然端坐着:“先説吧,什麼事?”
封彩雲道:“難道把我對你的表現當成了交換?陶兄,我出自真心。”
陶克道:“你會愛一個你曾恨過的男人?”
封彩雲道:“你忘了,江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
陶克道:“我似乎又明白了。”
封彩雲已把嫩臉蹭到陶克的鬍子上了。
她的雙唇也在往上送着:“你……又明白什麼?”
陶克道:“你所要求的事情,必然十分兇險與要緊,所以你才有此表現。”
封彩雲道:“如果説,我打算嫁給你呢?”
陶克幾乎不相信自己耳朵,就好像封彩雲根本不可能説出這句話一樣。
陶克全身一震,道:“你瘋了?”
“我很清醒!”她頓了一下,又道:“也許這時候是我一生中最清醒的時候。”
陶克道:“可能嗎?”
“為什麼不可能?當然,除非你不要我。”
陶克道:“我不是不要你,是不敢,我憑什麼?我窮光蛋又可憐,叫我妄想不是?”
封彩雲道:“我以為你很富有,你比誰都富有,三江地方沒有人比你更富有了。”
陶克道:“你説什麼呀,罵人不帶髒字。”
封彩雲道:“你的富有是看不見的。”
陶克道:“我一無所有。”
封彩雲道:“那是你以為,陶兄,你的富有是在人們看不見的地方。”
陶克道:“我糊塗了。”
封彩雲道:“你有正義感,你有俠義心,你更有一份難能可比的同情心,這些都是你的財富呀!”
陶克哈哈笑了。
封彩雲又道:“江湖上有許多富甲天下的人,他們不一定快樂,而你,我相信你每做一次助人之事以後,心中一定很安慰,也很快樂,是不是?”
陶克道:“有這種感覺。”
封彩雲哈哈一笑,道:“這是金錢買不到的快樂呀!”
陶克搖搖頭,道:“姑娘,我發覺你很會説話,而且我更發覺你在引我上路,而這條路必然充滿了陷阱,而我,正是要跳進你陷阱的人。”
封彩雲幽幽地一嘆,道:“到現在你還不相信我對你的感情呀?”
陶克道:“感情是建築在互信互助上,我們之間的感情乃是來自仇恨。”
封彩雲道:“為什麼不拋棄仇恨?”
陶克道:“你剛才也説過,難忘我殺了你兄之仇,就好像我也難忘我女兒的被姦殺。”
封彩雲道:“我們忘了那段不愉快吧,陶兄!”
陶克道:“我好像無法拒絕了。”
封彩雲道:“你不應該拒絕。”
她的手滑入陶克的衣衫裏面了。
那雙柔軟的手在遊動,遊動在陶克那稍瘦但肌肉似栗的胸脯上。
陶克初時還能忍受,但封彩雲的扭動,早巳引發了他男性衝動。
他也想到了紅紅姑娘,這些天他也仔細地思考過,紅紅姑娘與他之間已有了愛,而屠萬山也答應,等他奪得三水幫的銀子船以後,就把紅紅五個姑娘全部送他們兄弟五人,當然,這也令陶克五人樂透了。
但陶克又想,這事可能嗎?
屠萬山是幹響馬的,他的話誰敢相信?當然,紅紅她們的示愛,會不會也是一種利用?
江湖上利用女色而拉攏人的事情,處處可見,如今封彩雲不就是這樣嗎?
封彩雲甚至還與紅紅她們一樣,答應嫁給他,這種不高明的美人計,一股腦地出在他身上了。
陶克心念及此,便也不客氣地舒展猿臂,抱住懷中的封彩雲……
銀鈎掛在西山上了,灰暗的小艙中傳來陶克的驚訝:“你……
還是處子身呀!”
封彩雲道:“送給我心儀的人。”
陶克道:“很難叫我相信。”
封彩雲道:“三水幫的公主,誰敢打我歪主意。”
陶克道:“你卻毫不吝嗇地給了我。”
封彩雲道:“因為你是我心儀的人嘛。”説着,她又吻着陶克的胸前和脖子。
陶克道:“這事如果被你爹知道,非剝我的皮不可。”
封彩雲道:“表面上是的,因為你殺了他的兒子,又奸了他的女兒,他當然會恨你入骨。”
陶克道:“我以後躲得他遠遠的。”
封彩雲道:“你以後更應該多接近,多瞭解我爹,因為我爹不是個壞人,壞人是不會領導那麼多船的。”
她這話也有道理,壞人可以得逞一時,壞人不能永遠得意。
“我有機會去同令尊接近嗎?”
封彩雲道:“你就快有機會了。”
陶克沉默了。
他在沉思,萬一封彩雲發現紅紅姑娘,她會不會翻臉再對自己出刀?
而封彩雲卻輕輕地在陶克耳邊説了一件令陶克也吃一驚的事情。
聽罷,陶克一挺而起,道:“這怎麼可能?”
封彩雲道:“天下最不可能的事情,也最可能發生,天下不可能的事變成可能,才會收效宏偉。”
陶克道:“這種絕招,又是何人所籌思出來的?”
“我!”
“你一語必然驚人了。”
“起初我爹也搖頭,可是,我堅持,為了我爹的信譽,他要你點頭,所以我找你,而且找你很久。”
“所以你甚至連自己的貞操也交給我了。”
“我説過,我心儀你已久,我不後悔。”
“我被你感動了。”
封彩雲哈哈笑了。
“彩雲!”
“陶哥!”
“天快亮了,你應該整妝了。”
“啊!時間過得真快,為什麼時間不會停住。”
“哈……”陶克笑了。
至於封彩雲對他説了些什麼?
只要看陶克的樣子,就明白事情不簡單。
封彩雲與陶克把衣衫穿齊整,陶克的雙手捧起封彩雲的面頰,直直地看過去。
“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也許是敢愛敢恨吧!”
“是的,我也以為你就是那樣的女人,但願你對我恨少愛多。”
封彩雲嚶嚀一聲反抱住陶克,兩個人又吻了一下。
“你如果肯娶我,我就不會再恨你了。”
“等吧,等太陽從西邊升起來。”
封彩雲道:“為什麼你要這樣説?”
陶克道:“一個人如果沒有自知之明,這個人就是個糊塗蟲,我不是糊塗蟲,你爹不會答應,三水幫中許多人想要我的命。”
封彩雲道:“形勢會改變的,時間也會改變一切的,你別泄氣。”
陶克苦笑道:“咱們走吧,我送你一程,然後咱們再分手。”
封彩雲道:“莫忘了我對你説的話呀!”
陶克道:“當然,我更忘不了今夜小船綢繆,而且,此生難忘。”
封彩雲帶着幾分幽怨地道:“我也是一樣,陶哥!”
於是,兩人趁天還沒亮便走了。
陶克送走了封彩雲,他看着她步履很輕快走去,不由得……
陶克猛然搖頭,他好像大夢初醒似的直搖頭,發生這樣不可思議的事,他如何會想得到。
天下令人想不到的事情還很多。
陶克不能與封彩雲同路,他繞道走。
一道山坡前面,好像是座廢園,古木參天,落葉片片已遮蓋了地面,這時候距離江邊還需一個時辰,這時候也正是快吃飯的時候。
陶克抄小路繞過這坐廢園,他才發現這兒的平房有三十多間,從斜坡看向廢園內,滿地黃葉,十分蕭條。
再看門窗,有些竟然斑駁歪斜,少有人來此了。
這兒是一進三院,偌大的宅子怎麼會沒有人住?
陶克找了一棵平頂松樹坐下來,他實在有些累了,他似乎一夜至今未合上眼皮。
他想着昨夜與封彩雲之事,以為多少帶着些罪惡感,只不過在那種情況下,任何人也與他一樣。
誰能拒絕?他又不是聖人。
難道她只是為了她對三水幫的忠心?這是令人想不通的,如果她會愛上自己,那更説不過去,因為地位、年紀,甚至自己這種相貌,均不足以令一個姑娘那麼甘心情願地把一切交出來,而且又是那麼的毫不保留。
陶克靠着大樹根坐下來,細細想着兩個女人,那就是紅紅與封彩雲。
他也免不了要把這兩個女人做個比較,他以為紅紅好像對男女之間的性愛很有一套,她太會擺佈了,女人的工作已至爐火純青,而封彩雲在這方面欠缺多了,只不過女人的那種羞怯,在紅紅身上已找不到了。
陶克正自胡思亂想,忽然傳來一聲大笑。
很清楚,那是女子的笑聲,而且正來自廢園的後院中,他吃驚了。
陶克仰面看過去,忽見從屋子裏奔出八個男人,隨着這些男子出現,又有八個女的也跳進院子來了。
陶克急忙把身子伏在地上,只把頭抬着。
於是,他吃了一驚,他就以為真的是鬼使神差。
本來,他也想出去的,因為這些人中就有他認識的。
這些人中也有他心愛的,但他見這些男女的歡笑樣子,一時好奇,忙低下身來探看了。
只見這些人物中,為首的正是屠萬山,他一襲深綠色衣袍,發挽綵帶,大咧咧地站在一個方石頭上面,他的身側,雷總管雙手插在兩腋下。
院子裏站定屠萬山的六大武士,另外八個女子也站在兩邊笑嘻嘻。
屠萬山説些什麼,陶克聽不見,但屠萬山指手畫腳的樣子,他似乎看得很明白。
那屠萬山説了足足有半個時辰之久,才把手一擺。
聽他説話的人隨之分散開來了。
這時候,雷總管自身上抽出一面小藍旗交在屠萬山的手上,便見小旗上舉,前面的男女立刻變了隊形,那女的身法奇快地自男的背後閃出,冷芒極電,那麼快地指向前方,而男的也隨之往前靠擺,形成一道刀牆,把女的又堵在他們身後面,然後……
然後六個男的忽又分開,八個女的立刻又自男的身後尖刀刺出。
只這麼一個動作,這些男女足足演練了十幾遍。
他們至少演練了五種殺法,令陶克吃驚的,乃是這些殺法全是用於船上的。
陶克心想,這幾種殺法必然是用來對付三水幫的人,這屠萬山真的花下大本錢了。
陶克很想去找紅紅,因為紅紅就在下面。
翠翠、明明、小小、乖乖,她們都在下面,另外三個女子也美,有兩個陶克沒見過。
屠萬山為什麼把人馬拉在這兒?他也有本事,找來這麼多的美女為他出力辦事。
陶克決定不走了,他要躲起來看他們還有什麼名堂,這正是他暗中窺看紅紅幾個姑娘的表現。
他潛進附近林子裏,找了個地方隱蔽躺下來,這時候廢園中傳來一陣嬉笑聲,陶克急忙伸頭看。
他這一看眼直了。
便屠萬山的手中也抱一個,八個人每人抱起一個女的,就那麼嘻嘻哈哈地進屋裏去了。
當然,紅紅也被人家抱着。紅紅還以雙臂攀着那個大漢的脖子,不時地以吻印上那人的脖子上,就好像她曾吻陶克時候一樣。
陶克全身不自在,他不但雙手十指發出咯咯響,便滿嘴的牙齒也似在嚼幹豆。
陶克雖然衝動,但還是強忍下來,他打算看看這些人要如何策劃攻取三水幫的銀子船。
於是,他安靜地睡下了。
陶克醒來的時候便晚霞也快消失了。
他有些餓了,卻又不知到什麼地方弄吃的,伸頭看向廢園內,只見後院的正屋內已燃上了燈光,又聽得裏面傳來猜酒令聲音。
陶克等到天漸漸黑下來,他才往廢園走去。
天真黑,入夜便是那彎彎的一線月光也不見了。
他很小心地落在頹廢的牆外面,那一陣陣酒肉香味直往陶克的鼻子裏飄來。
陶克隔牆望過去,這兒連個桌椅傢俱都沒有,也許早就被人搬光了。
屋子裏牆邊鋪着毯子被子,正中間支起個大銅鍋是吊着的,炭火一堆在銅鍋下面燃燒着,因為炭火不會冒煙,外面就不會引人注意。
大銅鍋內煮着肉,兩隻大壺放在火炭上正冒出酒香來,這些男男女女坐的坐,躺的躺,一邊撕肉喝酒,一邊還在逗樂子。
他們怎知黑暗中陶克看得更清楚。
陶克也特別注意他的紅紅,只見紅紅把她撕下來的肉往一個大鬍子的口中放,那個大鬍子,他真可惡,他把肉嚼碎了,倏地摟過紅紅,把口中的肉又送進紅紅口中,他用口送呢。
陶克想着紅紅也這樣侍候過他,他怎麼沒有這樣子?他把送進口中的肉吃到自己肚子裏了。
八個男子八女子,大碗喝酒大口地吃着肉,不時傳出尖笑聲。
陶克看見翠翠,她竟然倒在一個瘦漢的懷中張着口,她要男的把酒滴入她口,這光景如果被常在山看到,二弟非拚命不可。
還有,小小的上衣釦子全解開了,好一隻大毛手已伸在她的懷中捏着,捏得小小怪笑不已。
陶克不但火,他也想不通,不論是響馬或湘匪,難道他們對這男女間的事如此隨便嗎?,再看小小,她竟把上衣脱掉了,嗬!她竟然沒穿內衣,一身雪樣白的宛似一頭馴良的小貓,在那大漢的懷中不動了。
沒有人奇怪,也沒有人另眼看待小小,因為這些男女好像司空見慣了。
陶克想着桐城縣城中,“快活居”中救過紅紅,看她們那副十分關心的樣子,自己為什麼就沒有想到她們是那麼的隨隨便便。
陶克五人把男女之間的情愛看得極重,而紅紅五女,她們早已是殘花敗柳了,這些對陶克五人而言,他們原是不會計較的,然而現在就不一樣了,因為陶克五人還打算將來同她們一起過日子呢。
希望變成了失望,如今陶克幾乎氣結。
他準備轉頭就走了,忽然間,屠萬山呵呵大笑了。
他這麼得意的一笑,引得陶克又不走了。
那屠萬山笑了幾聲,拍了兩下手,道:“我想了再三,還是以為搶了銀子船放流而下,到大洪山再棄船運銀子,咱們的騾馬停在大山腳下,拖了銀子入大山,三天就回到咱們堡裏了。”
雷總管道:“這樣最安全,誰也想不到是咱們下的手,等到銀子珠寶運進堡裏,裝箱上車,便轉回咱們老家去了,哈哈……”
“哈……”
屠萬山道:“認清了,咱們扮的漁翁,沒把握的事不幹,孃的,人馬正缺乏,所幸陶克五個驢蛋,把他孃的幾個小兄弟弄去比武,正合了咱們的意,哈……”
紅紅道:“當家的,事過之後如果他們五人還沒死,會不會……”
屠萬山道:“什麼事後?咱們早已遠走高飛了。”
翠翠道:“可惜咱們姐妹不是治家過日子的女人,要不然,常在山他們還真的是好青年。”
紅紅道:“陶克的人也不錯,怕是真的傷了他的心了,他對我好認真啊!”
屠萬山叱道:“我平日怎麼教導你們,人生本如戲,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是假也是真,太過認真就痛苦,過於假了也不行,這裏面的道理你們不應忘……這一回銀子弄到手,我以為咱們這一輩子也是花不完的了。”
雷總管道:“東海邊上買幾座山林,蓋起大宅子,每日裏山珍海味,每日裏歌舞昇平,也不枉咱們這些年來的搏命生涯。”
紅紅道:“當家的,陶克五個就可憐了。”
紅紅只有這句話,令聽到的陶克覺得她還有那麼一些情意在。屠萬山叱道:“他們本來就可憐。”
陶克聞言又火了。
雷總管道:“紅紅,陶克五個小子,他們知道咱們的出身,是不會跟咱們走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只見抱住紅紅的男人,已把紅紅拖在地上鋪的毯子上面了。
隨之,幾聲尖笑,他們每人一個姑娘,分別抱在另外兩間地上鋪的鋪被上,這些男女的歡笑,就好像他們玩一場遊戲一樣,那麼的稀鬆,那麼的平常。
陶克真想衝進去殺了他們。
他很氣惱,怎麼到現在他才看清屠萬山這夥人物,真是一羣不知羞恥的畜生。
陶克知道,屠萬山也知道江邊決鬥之事了。
屠萬山一定認準一場決鬥,三水幫的精英會赴約,而司馬長風也會利用這機會去搶奪他的三水幫寶座,如此一來,封大年必然與司馬長風雙方一場對決,等到雙方出盡力氣,屠萬山的人馬就會出現了。
陶克也想着,屠萬山原本是想要五個好兄弟助他去搶三水幫銀子船的,如今由他兄弟五人把一部分三水幫主力吸引到江岸邊,也等於助了他。
如果司馬長風暗中利用這次決鬥,那麼,早在暗中活動的屠萬山,當然也不會放過機會。
屠萬山的行動,不但被陶克猜中,更被陶克看到了。
想到屠萬山這幫人的陰謀,陶克忽然覺得,封彩雲才是可愛的。
封彩雲不似紅紅那樣,因為紅紅過去對他們説的一切,幾乎都是騙他的,更因為紅紅她們是屠萬山的人,陶克原有的希望全泡湯了。
他不知道,如果把這事對冬瓜唐四位兄弟去説,他們會是什麼樣子。
陶克以為,冬瓜唐他們一定很難接受這事實。
也許他們會抱頭痛哭,也許他們會找屠萬山拚命。
陶克就是想不通,紅紅曾對他那麼認真,認真得幾乎令他寧願為她而死。
紅紅的女人味完全在他的身上呈現無遺,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打死他也不會相信紅紅會是這種女人。
其實陶克仍然很耿直單純,他應該會想得到,一個扮演着欺騙人的人,在欺騙的過程中,很難叫人看出來他在運用欺騙手段。
屠萬山這人就很高明,陶克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上,那當然很自然,但屠萬山又哪裏會知道,他的這一佈置,竟然被陶克無意之間發現了。
陶克如果不是因為封彩雲,他也許會帶着他的四個兄弟遠走高飛,三江地方再也不來了。
封彩雲對他的表現,令陶克有着一種責任感,也是一項必做的良心事。
陶克悄悄地走了。
他聽到這廢園中傳來各種不同的浪笑聲,在這深秋欲冷的荒坡下,宛如羣狐鳴唱,野狼低泣,哪裏是人的叫聲哪。
陶克不回頭,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三更過後,陶克奔到江邊,遙望遠處對岸,好像還有幾點燈火在閃爍,襄陽城就在對岸。
江邊很靜,陶克找了一里多,岸邊才發現有人在船首吊着一盞燈,一個漢子正在網魚。
有燈光,就有魚游過來,漢子正欲下網,陶克叫了:“喂,朋友,送我去個地方,如何?”
那人抬頭岸上,看了陶克一眼,搖頭道:“對不起,我不是渡船。”
陶克道:“我知道你捕魚,但我不白坐你的船。”
他取出一兩銀子又道:“夠不夠?”
那人把網收起來。
“上船吧!”
陶克跳上小船,銀子先塞在漢子手上。
“去哪兒呀?”
“三水幫總舵。”
那漢子一怔,道:“你是……”
陶克道:“我是他們的朋友。”小船搖動了,陶克看那江面上十分平靜,低頭沉思着,想到再過一天就是決鬥之日,自己偏要把話去告訴封彩雲知道。
陶克完全因為義氣,絕不是因為封彩雲對他好才這樣,不過,認真地説,紅紅太刺激他了。
小船已到江心,那搖船的漢子指着對面江岸,道:“聽説今夜三水幫要舉行水葬,他們的少主與一位深愛少主的姑娘,以玉棺盛殮,選在半夜子時下葬江中,這件事你可曾知道?”
陶克怔了一下,道:“啊,還有這種事,為什麼不擇地埋葬,而要水葬?”
那漢子搖搖頭,笑笑道:“咱就不知道了。”
這光景又怎能前去三水幫?
陶克想了一下,道:“送我到岸上吧!”
“你不去三水幫了?”
“我不去,你替我送個信。”他又取了一兩銀子塞在漢子手中。
搖船的漢子笑了。
“今夜沒撈到魚,卻碰上財神爺了。”
“你説笑,我不是財神爺,你應得的。”
搖船漢子勁大了,閃着粗腰用力搖,很快的小船靠上岸,陶克對搖船的道:“去吧,對三水幫的人説,有個姓陶的在此等他們的小姐一見。”
搖船的吃一驚,道:“朋友,那是個潑辣野丫頭,你也敢惹她?”
陶克笑笑,道:“去傳話,我在這江邊等着她。”
搖船的立刻把小船往三水幫總舵搖去。
在這襄樊地方,江面上誰不知道三水幫總舵的大船,他們的水上勢力,有時候官府也眼紅。
小船去了,陶克獨自坐在岸邊,此刻,他又餓又累,如果不是在廢園後面的林子裏睡了幾個時辰,他此刻會倒下去的。
這時候去哪裏弄些吃的?
陶克在江邊走動着,不時地再看看江面,他後悔,為什麼不叫搖船的帶個口信,叫封彩雲帶些吃的來。
大約等了大半個時辰,江面上仍然不見那小船出現,陶克正在不耐,斜刺裏,兩個女人從暗中奔來了。
這兩個女人一出現,立刻分左右把陶克兜上了。
這兩個女人陶克均認識,正是漢水分舵錢丹鳳的兩位姨娘,一個姓古、一個姓王。
兩個女人手上握着尖刀閃着光。
天上只有繁星沒月光,再過一天就是十月初一了。
雖然沒月光,兩個女人還是看出來了。
“好小子,自投羅網來了。”
另一女人也跟着吼:“王八蛋,你來得正是時候,就叫我二人提着你的人頭,伴着我家小姐沉入江中吧!”
陶克真氣結,叫那人去把封彩雲找來,偏就把這兩個惡婆娘也驚動來了。
他急忙搖搖雙手,道:“兩位,請你們暫時聽我一句,怎麼樣?”
姓古的姨娘大怒,道:“聽你放屁呀,人都被你殺死了,還聽什麼?”
姓王的姨娘也吼着:“古大姐,殺!”
陶克道:“兩位,殺了我你們就後悔。”
姓古的道:“不殺你我們才後悔。”
於是,兩把尖刀自兩個方向刺過來了。
陶克真的無奈了。
大旋身棒已出手,但聞“噹噹”兩聲,兩把尖刀被他撥偏,隨之又見兩個女人抱刀衝來。
“殺!”
兩個女人叫的聲音似貓聲,貓叫春就是那種聲音。
陶克立刻騰身閃,棒子忽然猛一挑,緊接着就是“嘭嘭”兩聲響。
“啊!”
“啊!”
兩個女人抱頭退,她們被陶克的棒子打在頭頂上。
只不過陶克的力道有分寸,她不打算叫這兩個女人流血受重傷。
兩個女人就不一樣了,又是一聲吼,正準備再殺上來了,忽然,江面上傳來大叫:“住手!”
這一聲叫很管用,兩個女人不殺了。
陶克極目江面上,只見那小船拚命地搖過來了。
很快地,小船靠上岸,從小船上跳下封彩雲來了。
封彩雲奔到陶克三人附近,她冷冷地叱道:“是誰叫你們來的?靈棺就要下水了,你們還不快回去?”
古姨娘指着陶克,道:“兇手在此呀,小姐!”
封彩雲道:“我比你們清楚。”
兩個女人對望着,仍然沒走,她們奇怪,為什麼天天要抓兇手的封大小姐,如今兇手在她面前,反而不見出刀,而且一副温柔的樣子。
封彩雲叱道:“我叫你二人快回去,你們聾了?”兩個女人這才重重地點點頭,氣呼呼地又往來路奔回去了。
江岸邊的小船也搖走了,陶克走向封彩雲道:“我不該在這時來找你。”
封彩雲笑笑,她伸手在陶克的面頰上摸着。
“你,一定有重要的事情找我。”
陶克緊緊地握住封彩雲的手,兩人並肩走着,好像是走向黑暗中的世界,但封彩雲的神情是端莊中帶有幾分愉快的表情,她把頭貼向陶克的左臂。
陶克卻帶着幾分沮喪,想着那滿懷希望的未來,兄弟五人,每人帶着一位美麗的女人,去過那快樂的日子,那種日子一定是令人羨慕的,然而,突然之間完全消失了,變成虛幻了。
陶克不由得深深嘆了一口氣。
“陶兄,你有什麼不愉快的感觸,説出來吧!”
陶克如何能説?
他再嘆息,道:“自塞外回來,這幾月我學的真不少,比之我在軍中三年多時間,要多得太多了。”
封彩雲道:“你永遠也無法弄清楚人性,有時候你甚至連你自己也不瞭解。”
陶克道:“是的,瞭解自己有時候比了解別人更加困難,我就有這樣感觸!”
封彩雲道:“陶兄,我發覺你好像不舒服,是不是?”
陶克道:“我很好,彩雲……我叫你名字。”
“你應該叫我名字,我好高興,陶克。”
陶克低頭吻封彩雲的秀髮,道:“自昨夜到現在,我未曾吃過東西。”
封彩雲驚道:“你餓壞了。”
陶克道:“我氣飽了。”
封彩雲只一聽,便知道陶克找她必有大事。
她抱着陶克不走了。
這地方有林子,土坡的草很長,江風颳得草浪沙沙響,卻也很荒涼。
“陶克,什麼事令你生氣?”
“彩雲,你可曾知道不久以前在桐城縣城中有一家‘快活居’飯館嗎?”
“被放火燒了。”
陶克道:“開館子的一夥原來是土匪。”
封彩雲吃驚道:“他們好大膽子。”
陶克道:“他們那批人已經逃了。”
“真的?”
“我不會騙你,而且,他們那批人正在等着扮演漁翁的角色呢。”
“什麼漁翁角色?”封彩雲開始緊張了。
陶克道:“當鷸蚌相爭的時候,這批人便以漁翁姿態出現了。”
封彩雲道:“陶克,你是説他們暗中敢打我三水幫的主意?”
陶克道:“不是敢,而是已經暗中準備下手了。”
封彩雲道:“換是別人説,我是不會相信的,陶克,你説的就不一樣了。”
她把頭抬得高高的,她的嘴幾乎碰上陶克的嘴巴,道:“陶克,他們什麼時候動手?”
陶克道:“我們決鬥之事,那批人也已知道了,彩雲,三水幫有他們的人呢。”
封彩雲道:“他們真聰明,也想利用我們比武的時候對我們下手。”
陶克道:“彩雲,你估計我們比武之時那司馬長風會中途撿便宜嗎?”
“我爹是這樣預計的。”
陶克道:“卻很難猜出司馬長風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動手,是嗎?”
封彩雲哧哧地笑了。
她狠狠地吻了下陶克,也許她想到了昨夜小船的旖旎景象,便硬生生把頭在陶克的胸前壓着。
“陶克,你這消息太重要了,否則……否則我們又……”她再看看陶克,就要走了。
陶克一把拉住封彩雲,道:“回去告訴你爹,叫他看守好三水幫的銀子船。”
封彩雲臉色一寒,道:“司馬長風要奪權,那批土匪卻在搶銀子,他們太過天真了。”
封彩雲又要走,陶克仍然未放手。
封彩雲看看天空,再看看四周,她以為陶克又要和她尋歡了。
陶克卻在她耳邊低聲道:“彩雲,我發覺你很……好。”
封彩雲道:“怎麼好?”
陶克口吃地道:“你……很美。”
封彩雲道:“怎麼美?”
陶克有些結巴地道:“我……回去了,明天正午江邊還有惡戰。”
他鬆開封彩雲,拔腳便往黑暗中奔去,倒把封彩雲怔在那裏了。
陶克趕回清蓮庵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他一路想着自己把屠萬山他們的陰謀吐露給封彩雲之事,心中雖然有疙瘩,但姓屠的不仁,又能怪誰不義?
陶克也想着,屠萬山他們扮漁翁,只要三水幫看牢他們的銀子船,叫姓屠的不能得手。
當然,陶克也想着,屠萬山暗中採取行動,竟然不和他們五兄弟聯絡,這顯示在他們得手之後,會立刻逃離三江遠走蓬萊,他們真是狡猾之輩。
只一想到紅紅,陶克就會心口一痛,為什麼那麼美好的女人,會聽任屠萬山的擺佈。
現在,陶克回來了。
陶克剛到庵門外,斜刺裏只見冬瓜唐提着褲子奔過來,他在方便呢。
“大哥,你把我們急壞了。”
“怎麼啦?”
“怎麼啦呀!你説昨晚回來的,為什麼一夜不見你的人?你若再不回來,兄弟四個就要去找你了。”
陶克笑笑,怎能説是為了和封彩雲二人在小船上的事?兩個人在一起就是兩個多時辰,再加上那座廢園,就幾乎又耽誤了大半天。
“老四,我整整一天多未吃東西了,先弄些吃的。”
冬瓜唐驚道:“天爺,飯也誤了。”
這時,從庵內奔出三個人,正是常在山、毛汾水與成石三人迎出來了。
常在山道:“大哥,你急壞我們了。”
冬瓜唐已奔進去,酒肉帶飯,全搬出來了。
陶克似餓虎見了老綿羊一般,一口氣吃了三大碗飯,醬肉吃了一斤半,酒也灌了二斤多。
這副吃相,看得四人也愣了。
陶克拍拍肚子,笑笑,道:“我的好兄弟們,天下無事了,我先睡大覺。”
他在此刻絕不會把屠萬山一夥的事情説出來的,那會令冬瓜唐四人發瘋。
要叫他四人發狠,那得等機會,此刻,他吃飽了肚子先大睡。
沒有人多問,四兄弟只是面面相覷,不知大哥心中有什麼玩意——但見陶克倒在牀上呼呼大睡,常在山招呼三個兄弟退出庵門外了。
四個人誰也猜不到陶克這兩天的遭遇,最後常在山下了個結論。
“我猜,大哥去到嫂子與侄女的墳上,悲哀得不想立刻回來。
他要守在那兒,只因為咱們就要同三水幫幫主他們決鬥了,不知是生是死,大哥去求嫂子暗中保佑咱們打一個大勝仗,所以你們看,大哥連飯也忘了吃就回來了。”
常在山以為他説的至情至理,冬瓜唐三人也都同意的在點頭。
他們除了如此推猜,便再也想不到還有別的了。
當然他們更不會猜到屠萬山那夥人會暗中擺佈他們兄弟。
於是,兄弟四人靜悄悄地走回庵內,真怕把牀上睡的陶克吵醒。
“殺!”
陶克一聲厲吼,挺着上身坐起來了。
這一聲叫喊,立刻把附近的常在山四人驚得急忙奔進房中。
“大哥,你這般叫喊,要殺誰?”
陶克本來在做夢,惡夢令他醒過來了。
“現在是什麼時辰?”
冬瓜唐道:“晚飯了,等你起來一齊吃呢。”
陶克拍拍腦袋,道:“我睡了很久了。”
毛汾水與成石二人走上前,那成石扶着陶克,道:“大哥,起來吃飯吧。”
陶克看看成石,再看看冬瓜唐等人,深深地嘆了口氣,點點頭,道:“吃飯吧。”
哥兒五個圍在一起,任誰也不説話,陶克好像心事重重,另外四人也悶得慌。
冬瓜唐忍不住了,他重重地放下碗,道:“大哥,你有什麼心事,説出來吧,獨自個憋着,令咱們幾個兄弟看了想哭,你説呀!”
陶克道:“怕説了你們真的會哭了。”
他此言一出,常在山幾個不吃了,大夥兒直視着陶克,就等他解説了。
陶克卻輕輕地把碗筷放下來,招招手道:“我親愛的好哥兒們,我把事情説出來,你們要答應大哥,任誰也不許發火。”
冬瓜唐當先拍拍胸脯,道:“大哥呀,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天塌下來也沒有人發火的。”
常在山道:“嚴重嗎?”
陶克道:“説嚴重,可以拼上性命,説它不嚴重,就像放個屁一樣沒事情。”
毛汾水笑笑,道:“大哥真會開玩笑。”
成石也跟上了一句:“像我這種死過一次的人,還有什麼更嚴重的?大哥,你就直説吧。”
陶克道:“兄弟們,咱們算不算大丈夫?”
四個人齊點頭。
陶克又道:“咱們至少也是男子漢,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提得起放得下,對不對?”
冬瓜唐急道:“對是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你快快的説呀。”
陶克道:“男子漢不怕沒飯吃,大丈夫何患無妻,你們説對不對?”
四個人聞言幾乎發笑,大哥怎麼變得婆婆媽媽了。
陶克道:“我的好兄弟呀,大哥……還是不説的好。”
冬瓜唐大叫:“急死人了。”
陶克道:“你們真的想聽?”
常在山道:“我們迫不及待呀。”
陶克道:“好吧,但願你們不發火,今夜早早的睡,準備明天干大事。”
毛汾水道:“不就是江邊一場搏殺,兄弟們早就準備好了。”
陶克立刻把常在山四人聚在一起,大夥低下頭,只見陶克在手掌上畫着,又説着,聽得冬瓜唐四人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陶克的聲音很低,就怕被外人聽了去。
常在山吃驚地道:“大哥,有把握嗎?”
“不會錯!”
“萬一上當,咱們就慘了。”
“咱們不會上當,到時候看我的手勢出刀。”
冬瓜唐道:“真是那丫頭告訴你的?”
“她請我們合作。”
毛汾水道:“真難令人相信。”
成石道:“大哥,這樣一來,反使屠堡主他們增加了壓力,萬一封大年得手,屠堡主……”
冬瓜唐接道:“小弟的話有道理。”
陶克的臉色也變了。
常在山當先發覺,立刻問道:“大哥,你肚子裏一定還有秘密,説出來吧!”
陶克先是咬牙,然後右拳砸在掌上。
這種表情,立刻又令四人吃一驚。
陶克恨聲地道:“咱們幾乎被屠萬山擺了一道,天幸被我誤打誤撞地碰上了。”
冬瓜唐急問:“大哥,屠萬山他們怎樣了?”
常在山也瞪眼,因為這些天來他們天天在想他們的心上人,翠翠、明明、小小、乖乖,幾個人有時提到四個姑娘還會無聲地笑,就好像未來一片美好時光等他們四個人去度過了。
如今晚聽得陶克的話,幾個人心頭會咚咚的跳。
陶克就在一聲嘆息中,把他無意間走到那座廢園及發現屠萬山16個男女之事,仔細的對常在山四人説了一遍,而且,把屠萬山的話,也一字不漏地説過。
空氣有些凝結,很靜,但卻很短暫,突然間,冬瓜唐捶胸頓足地大叫:“小小,小小,你怎麼騙我呀,我對你是真心呀!”
常在山也咬牙,道:“我真不敢相信,翠翠她……”
陶克道:“她們怎會同咱們過苦日子?過去,是咱們不自量,現在夢醒了,但醒得還不算晚。”
他拍拍身邊四人,又道:“江湖本就是充滿了詭譎多變,我的好兄弟們,忘了吧,就當是一場夢,再説,咱們也沒有吃虧呀。”
冬瓜唐指着成石、毛汾水,嚷道:“怎麼不吃虧,拿咱們以童男之身,和那些爛貨窮折騰,划算嗎?”
這話不錯,至少他們三人還是童子雞,而翠翠她們,早已經麻木不仁了。
女人如果人盡可夫,就是麻木不仁,屠萬山手下的姑娘,隨着他到處漂盪,當然把男女之間的情愛,視同喝涼水一般。
紅紅姑娘就是專門侍候封流雲的人,只可嘆,陶克五人江湖經驗不足,被屠萬山戲弄了。
陶克用盡心機的,才把常在山幾人的情緒平靜下來,他對四人吩咐:“大夥上牀,今夜養足精神,明天可是一場大拚殺。”
不料誰也不回答,卻又歪身躺在牀上了。
睡是睡了,只不過沒有一個睡得着。
怎麼知道他們睡不着?聽吧,牀鋪不時地發出吱呀響,便冬瓜唐也不聞他的鼾聲了。
想呀,每個人想着他們的心上人,而心上人突然又變成小賤人,這光景還真的折騰人。
已經三更天了,陶克忍無可忍,突然一聲大吼:“你們是怎麼了?沒出息,我怎麼會有你們這些沒出息的兄弟,我真後悔説給你們知道。”
常在山道:“大哥,你也沒睡着呀。”
他話落,冬瓜唐幾個也笑了。
陶克道:“睡吧,明天有得出力的。”
大夥不笑了,這才慢慢地睡着了。
陶兄五人直到了日上三竿才起身,哥兒幾個先吃個飽,把傢伙插在腰帶上。
五個人一路走下清蓮坡,直往江邊走,那陶克一路走着,把他的計劃説出來。
常在山四人沒説話,只等到了江岸邊,大家依計行事了。
大約走了一個半時辰,陶克五人便到了襄陽南邊十多里處的江邊上,那地方地勢平坦,望過去十幾裏一目瞭然,什麼樣的埋伏也看得見。
陶克五人站在江邊上,個個精神抖擻,威風凜凜,就好像五尊石雕像一般。
江面上帆影點點,在急流中穿梭飛駛着。
今天,正是十月初一,也是他們與封大年決鬥的日子,一場搏殺,就等着封大年到來就會展開了。
就在這時候,只見一艘快船,斜斜地對着江岸駛來了,陶克一聲大吼:“快來決一死戰。”
這聲音可及三里遠,真嚇人。
果然,船上躍上五個怒漢,為首的手上舉着五環金刀,正是封大年,他的吼聲更大:“休得猖狂,兒。”
隨之而來的,尚有“鐵頭”羅一衝,“雙刀將”王大剛,丹江雙義洪大川與白水青。
五個人奔到陶克五人面前,只見彼此先是一番爭吵叫罵,然後又一對一的彼此進逼。
也不知雙方罵的是什麼話,就看見陶克已同封大年對殺對砍起來。
這二人搏殺得飛砂走石,常在山不時的一聲罵。
冬瓜唐與洪大川二人已幹得昏天黑地不分東南西北,毛汾水堵住白水青,另外,成石與王大剛乾上了。
五對共十個人,十個人捉對廝殺,也不過幾個照面,就聞得慘叫之聲此起彼落,雙方各自被砍倒三人,只見六個人倒在沙地上哀叫,陶克狠狠一刀切過去,同時間,封大年的金刀也砍在他的胸前,兩個人歪歪斜斜地往地上倒,那封大年兀自開口罵:“小王八呀!”
羅一衝橫身而起,好像一頭撞中常在山,只見常在山一刀砍在敵人頭上去。
真快,也正是決戰的模樣,十個人都受了傷,好像還傷得不輕。
突然間,遠處一聲梟笑傳來,只見四條人影宛如天外飛鷹般直往這面奔來。
陶克一怔,道:“花毒娘子。”
他只一説花毒娘子,冬瓜唐幾人立刻撕碎衣裙堵鼻子,不上段巧鳳的當。
陶克五人,加上封大年五人,十個人都受了傷直哎呀,果然,“花毒娘子”段巧鳳一到現場,她上風頭就是一大把迷藥撒落。
陶克大叫:“堵鼻子。”
封大年五人用手捏鼻子,只見“花毒娘子”段巧鳳先是“咦”了一聲。
“老伴,殺呀!”
這是包太乙的聲音,他老人家好像發現什麼了。
那另外的二人,正是關二嫂與杜牡丹。
上一次杜牡丹約來黑道上三個惡婆娘,害死了清蓮師太師徒四人,被陶克等發覺,把魏大媽三人殺了,只有她一人逃走,想不到她會和包太乙他們來了。“巧手郎君”包太乙揮刀直奔封大年,但當他看清之後,立刻大叫:“他孃的,不是封大年。”
那人不但不是封大年,而且還未曾受傷。
陶克幾人也未曾受傷,也可以説,三水幫來的人都是巧扮的。
包太乙善於易容,他一發覺上當,立刻大叫了。
陶克大笑,道:“姓包的,你們還想逃嗎?”
他舉棒攔住包太乙,三水幫的五個人全站起來了。
五個人散開來,把包太乙四人圍在中央,他們雖非一流角色,但那模樣也夠嚇人的。
包太乙指着陶克叱道:“姓陶的,你……你們會同封大年沆瀣一氣?不可能!”
陶克冷笑道:“江湖上有許多不可能的事都變成事實了,姓包的,你就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