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太乙看看裏三層外五層,十個怒漢均不善,他改變口吻道:“陶朋友,咱們只是受託,情非得已,這麼辦,咱們這就上船過江回老家,這兒的事不插手。”
陶克重重地“呸”了一聲,道:“沒種不是?軟骨頭,不中用的懦夫,怎麼了,臨到絕地又想見風轉舵?休想,你們原是來撿便宜殺人的,起的也是歪念頭,嘿,遲了,受人之禮你就忠人之事;不能忠,何妨成仁。”
包太乙的臉上一熱,肌肉跳動地道:“小子,我這是息事寧人,你可別欺人太甚,要知狗急跳牆,人急上樑,你如果不識相,鹿死誰手有得乾的了。”
陶克棒子橫胸,道:“包太乙,你根本就不該抖出那幾句沒骨頭的話,要知天底下沒有太多的便宜叫你們來撿、來拾,來了,就準備拚命吧。”
段巧鳳見這光景,也在銼着牙道:“老頭子,司馬長風乾什麼吃的,叫咱們上這種當。”
包太乙道:“怕是司馬長風也上當了,你看看,這兒哪裏有一個是三水幫人物,只不過是幾個充數的傢伙。”
冬瓜唐哈哈笑道:“老東西,怕是知道得太晚了,助紂為虐的傢伙,今天倒下去明年今日就是你們的忌日。”
眼神突變,臉皮繃緊,包太乙的聲音由齒縫中迸出,道:“操,你當你已經吃定了?老子這是給你們下台階,為的是雙方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大家彼此留點餘地,你他孃的卻得寸進尺,硬要將我們往18層地獄踩,孃的皮,任是怎麼樣,也咽不下這口鳥氣,行,不就是搏殺嗎?老子和你們豁上了。”
一抹冷笑浮現在陶克的臉上:“我今天要是再放掉你這會變的老狗,我便自己刨坑跳進去。”
他冷峻地又看着“洛陽花魁狐”杜牡丹,叱道:“可惡至極的狐狸精,你好狠的毒心,找來幾個山中開黑店的惡婆娘,那麼殘忍地害死清蓮師太,真叫天理昭彰,你膽敢也跟他們來了。”
杜牡丹哧哧地笑道:“喲,幹什麼呀,難道説你真的忍心拿刀殺我呀,好,我解開衣衫給你戳吧。”
她這是一語雙關,可也真的解了上衣撩起兜肚,露出白得不能再白的肚皮肉,一挺再扭地往陶克面前送過去。
杜牡丹扭腰肢就快要到陶克面前了,半空中忽然一點寒星飛來。
“噌!”
“啊!”
杜牡丹的身上插了一把飛刀,她中刀不倒拚命扭轉身子,她發覺那守在外圍的一個漢子正自冷笑不已。
她也看見,五個三水幫巧改扮的漢子,他們每人手上分別換了傢伙。每個人的手上各自拿着一把尖尖的短刀,耀眼打閃,十分鋒利。
原來這些漢子們的武功不怎麼樣,但都擲得一手好飛刀,他們是練擲飛刀殺人的。
這些人練習飛刀扎水中的魚,三水幫一年之中總會有兩次擲飛刀比賽,比賽扎魚,也是一項娛樂。
如今封大年選了他們五個會擲刀的,交代他們來赴約,一切都是按計劃進行。
當然,剛才的搏殺全是假的。
只不過他們也有點失望,因為並未發現二當家司馬長風前來,卻來了這一男三女四個人。
如果比鬥兩敗俱傷,這四個人足夠應付了,尤其是已吸了段巧鳳的毒藥。
那包太乙聞得一聲尖號,對段巧鳳大叫:“咱們拚了,殺!”
他當先迎上陶克,長長的尖刀上下翻飛,快如石火般罩上去了。
陶克以靜制動,他的棒子搶在刀光之前突然遞出,閃動之下,即已往對方的腕上敲去。
疾快的迴旋,包太乙怪叫着疾收招,陶克卻如影隨形地衝上去了,棒子怪異地又出現在包太乙的頭上了。
形勢不利,但包太乙挫身回刀,他似是真的豁上老命了,左腿暴伸,右腿向後猛地一蹬,尖刀狠狠地往敵人肚皮戳過去了。
陶克一聲冷哂,棒子旋轉着形成一道棒牆。
“當”聲而起,隨之棒端冷焰驟閃,便聞得好一聲淒厲的嗥聲。
“唔!啊!”
長尖刀彈飛半空,陶克已自包太乙的喉頭拔出他的棒內尖刀。
好長的一股鮮血在噴濺,便也聞得正自和常在山搏殺的段巧鳳回應着:“太乙……”
段巧鳳帶血騰空,但半空中突然寒星一點,一把尖刀插在她的肚皮上。
當段巧鳳落下來的時候,幾乎壓在包太乙的身子上,兩個人死在血泊裏。
關二嫂與成石殺得披頭散髮,她已經像個瘋婦了。
就在她聞得段巧鳳的叫聲裏,旋身大叫:“巧鳳妹子呀,我來了。”
成石一刀砍空,但關二嫂騰身在包太乙與段巧鳳二人的身邊也不動了,他的尖刀正自她落地的剎那間,送進她自己的肚皮了。
這就是一場奇怪的搏殺,令陶克有些啼笑皆非之感。
五個三水幫的漢子走過來了。
陶克道:“各位,決鬥結束了,咱們就此完事,你們快回去吧,真正的大戰應該在你們三水幫總舵舉行。”
他就要率領四兄弟離開了。
原打算找屠萬山算帳的,有什麼好算的,至少紅紅五個姑娘已經陪他兄弟們一起睡過覺,而且不只一次,在這種情況之下,最好的辦法就是走人。
陶克不能不想封彩雲,但奈何身份不一樣,便也只有硬起頭皮走吧。
“你請等等。”
一個大漢收起尖刀,自懷中取出一個紅信箋。
“陶朋友,這是我們小姐要在下親手交給你的。”
陶克怔了一下,道:“你們小姐?”
“不錯,而且要當面交!”
陶克接過紅箋,抽出個小紙條,只見上面寫着:
“如果你走,為何不來帶我一齊走?”
陶克至少唸了三遍,他愣住了。
他回頭看看常在山四人,這叫他怎麼説?又讓他怎麼辦呢?
冬瓜唐急問:“大哥,什麼事?”
陶克緊緊握住信箋不開口,直待四個兄弟看情形不妙,圍上來,他才對四人重重地道:“我的好兄弟們,你們先回清蓮庵等我,半天之內不見我,你們就各奔前程吧。”
他的模樣真痛苦。
常在山一把搶過信箋,打開來只一看,不由得大吼道:“大哥,你把咱們四個小弟當什麼人呀,你去拚命,我們在一邊等,像話嗎?”
毛汾水道:“大哥,你的事比咱們自己的重要,大家已經一條心,你休為我們着想!”
成石已落淚,道:“大哥,你拿小弟當外人呀。”
他被打得死去活來的只是笑,此刻他卻哭了。
冬瓜唐氣得咬牙不開口,一雙眼直翻。
陶克道:“咱們已經幫了三水幫,我與封大小姐之間的事,實在不想牽連你們。”
常在山道:“若是平日,咱們可以不去,如今三水幫也許正在幹了,能不管嗎?”
陶克無奈道:“我的好兄弟們,我能再説什麼?總不能把你們趕走吧?”
冬瓜唐擠出一句:“除非你把我殺了。”
陶克道:“那麼,咱們就去三水幫總舵,也許咱們還能再替他們做些什麼。”
五個三水幫的大漢均報以大笑,立刻便往江邊奔去。
就在江邊上,聽得一人吹起尖鋭的哨聲,從附近水面上,飛一般的駛來一艘快船。
三水幫的標誌也取出來懸掛上桅杆了,五個漢子真客氣,把陶克五人禮讓進大艙中,嗬!酒菜也都早備好了,一齊端上矮桌。
十個人圍在大艙中吃喝,快船便往三水幫的總舵飛駛着,江水擦船而過,發出嘩啦聲,陶克向那漢子道:“三水幫封幫主已有什麼安排?”
那漢子笑笑,道:“就我所知,我們幫主要親手殺了司馬長風。”
陶克道:“在下也知江岸上比鬥是幌子,再進一步就不知道了。”
那漢子笑笑,道:“幾天之前,如果在江面上看到各位會免不了一場廝殺,你死我活不敢説,真想不到,轉眼之間成了朋友,而且又是我們的貴賓……哈……”
“哈……”大夥全笑。
成石也笑了,只不過這一回他笑出聲來了。
那漢子指指成石道:“你這位兄弟真夠種,打成那樣就是笑,咱們好多兄弟佩服你喲。”
成石聳肩又笑了。
三水幫今天可熱鬧極了。
如今三水幫的人馬雖然集中在總舵,他們卻必須把人力分成三方面。
首先就是距離江邊的那個大宅子,這裏前夜才把少主封流雲與錢丹鳳二人的屍體運入江心水葬,宅子裏有封大年的家小,也有羅一衝家眷,當然得有人在此駐守。
至於總舵大船,當然需有人守着,另外,便是那條靠在總舵大船與江岸之間的銀子船上,也必須有人加強守護着,而且比之平日多了兩倍人在上面。
當陶克與三水幫五人偽裝拚殺而把包太乙四人引出來的時候,江面上已有快船把這消息送到了三水幫的總舵,封大年聞報就冷笑了。
封大年對身邊的總護法羅一衝、“神刀”李良、“雙刀將”王大剛、“丹江雙義”洪大川與白水青五人冷冷地道:“司馬長風果然在今日發動了。”
羅一衝道:“司馬長風一定認準這一次機不可失!”
白水青道:“幫主,咱們躲着不出面,那司馬長風如果殺來,見咱們都在,不知會是個什麼樣的表情了。”
封大年道:“叫人告訴銀子船上的江舵主與方浩,如果司馬長風衝上銀子船,不可多事攔阻,叫他們過來。”
洪大川道:“但不知小姐的情報是否可靠,真會有土匪打咱們主意?”
封大年道:“應該不會空穴來風,不過,嘿!”
頓了一下,封大年又道:“錢舵主的快船在江面上,千萬別被敵人識破才好,還有……”
他很想伸頭往外瞧,但他又怕被人發現,只能向身邊的“鐵頭”羅一衝道:“岸上宅子裏的人,全部要聽古月亮的指揮,我想司馬長風不會往宅子撲,他一定會來奪船,因為如果是我,也一定來奪船。”
羅一衝道:“司馬長風以為幫主與我等前去決鬥,他搶了船奪得指揮權,三水幫便是他的了。”
封大年道:“他卻想不到我們在此等他。”
洪大川道:“屬下擔心的乃是那批土匪,如果他們趁機加入,咱們的損失就大了。”
封大年道:“他們一定會來趁火打劫,只不過那得等我們同司馬長風雙方殺得兩敗俱傷。”
羅一衝咬牙,道:“奶奶的老皮,偏就又冒出這批該死的東西。”
封大年道:“這消息還是那五個小子中的老大送來的,姓陶的人還不太壞,過去是咱們不好。”
洪大川道:“昨日敵人,今日變成朋友,真叫我洪某人想笑。”
他幾次被陶克打得鼻青臉腫頭上帶疤,對於陶克,他已恨之入骨,如今卻叫他如何再恨下去。
羅一衝道:“這五個小子,他們的武功還算不錯,如能收歸我三水幫用,也是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
封大年在點頭,只不過他的雙目有難以掩蓋的惱怒。
這光景看在羅一衝幾人的眼中,他們當然明白,因為陶克曾經殺了三水幫少主封流雲,而封流雲又是封大年的唯一兒子。
陶克等斬斷了封大年的後,封大年今年五十出頭了,他想再生個兒子,那談何容易。
大艙中幾人沉默了。
大艙外人影兒在移動,這些人均是三水幫的三流角色,對於司馬長風而言,這些人根本不在他的眼裏。
空氣中似已有了肅煞之氣。
空氣中也似是聞到了血腥。
便在這時候,又有一人自岸邊飛一般地奔過來了。
這乃是派出的探子。
三水幫水旱兩路派出探子至少有十多人,他們隨時把消息送到總舵。
這人是個矮小精悍型,他奔到總舵附近,只對岸上一個大漢嘀咕了幾句便又回頭走了。
只見這大漢匆匆地奔上銀子船,他坐在銀子船與總舵大船上之間,低沉着聲音:“幫主,有消息!”
“説。”
聲音是在大艙裏,封大年是不會走出來的。
那大漢道:“在北方發現50匹快馬。”
封大年道:“難道土匪的人馬出動了?”
羅一衝道:“那個桐城開煙館的傢伙,咱後來才知道他幹過響馬。”
封大年冷笑道:“咱們卻在江面上,而且等着他們來搶銀子船,嘿……”
白水青道:“騎馬又怎樣,又不能騎着馬往咱們的船上衝殺!”
“雙刀將”王大剛道:“卻不能不但心他們騎馬殺進咱們在岸上的大宅子。”
封大年道:“大宅中咱們藏了兩百人,何方仁與古月亮,再加上彩雲他們,應可以抵住那批人的攻擊。”
他似乎胸有成竹的樣子,伸手取下五環金刀,又道:“這把刀跟我30年,早就餓壞了,今天就叫你大飽一頓吧,嘿嘿……”
又是一盞熱茶時間過去了。
忽然,岸上又奔來一個漢子,這人對岸上的人説了幾句話,以目示意江面。
聽的人一瞪眼,道:“知道了。”
他支走傳信的人,便又匆忙地登上銀子船。
這人仍然不往大船上,他又走到大船邊。
“幫主,正點子快到了。”
“還有多遠?”
“不出一里了!”
“是什麼樣的船?”
“兩隻快船,雙桅,不大,但很快。”
“可曾看到船上的人?”
“看不見,想是躲在艙裏吧。”
封大年沉聲道:“登高再看,一定要看清楚。”
那人應了一聲便往銀子船的桅杆上爬。
他邊爬邊看,大叫:“沒有人,只有船尾一個把舵的。”
便在他的叫聲中,岸上卻傳來喊殺聲。
封大年吃一驚,急忙步出艙外看,他這一看就發現,兩條快船直直地駛過來了。
兩條快船不大,艙門未關,看得見艙裏堆的東西正在冒煙。
一時間封大年還沒會過意來,他怔在船上不動,張大嘴巴不出聲。
羅一衝奔過來了。
“幫主,岸上宅子裏殺起來了!”
羅一衝發現小船在起火,他把封大年拖倒,然後,就聽到……
兩條船銜尾衝來,掌舵的回身往水中躍,發出“撲通”落水聲,緊接着,快船撞上三水幫江面上總舵的這條大船,“轟轟”
之聲響徹雲霄,兩條快船炸得粉碎,卻也把三水幫的大船炸得破了幾個大洞,當場炸死炸傷二十多名三水幫的精英。
羅一衝勇敢地壓在封大年的身上,他已血肉模糊地大喘氣,張口説不出話來。
封大年還是被火焰灼傷,山羊鬍子也燒焦了。
“神刀”李良、“雙刀將”王大剛、“丹江雙義”洪大川與白水青,這四個扼守在總舵的四大殺手,幾乎無一倖免,個個被燒被炸,好不悽慘。
什麼叫焦頭爛額?如今他們每一個人的模樣就是焦頭爛額。
大船上一片悽叫聲,而遠處卻又喊殺聲震天。
這時候緊靠在江岸與總舵大船之間的銀子船上,那“丹江一條龍”江道山與“大鐵牌”方浩,被爆炸聲震得船蕩三尺高,幾乎滾在船面上。
銀子船上的32名大漢,有一半被震得滾在地。
此刻,大夥見總舵大船快沉了,忙不迭地奔上去搶救死傷者。
江道山大聲吼:“快,幫主他們都受傷了,先救活的人,死的等下搬。”
大船快要沒入水裏了,如果不是繩子拴得緊,怕早沉入江中了。
大夥這裏在救人,遠處喊殺之聲卻更激烈了。
封大年被炸傷得倒不重,倒是被一股煙火灼得傷勢不輕,羅一衝幾乎連站也站不起來。
王大剛的頭髮也燒焦了,他和李良一起倒在船邊上,他們被人抬過來的。
洪大川與白水青也很慘了,白水青上衣被燒了幾個洞,身上的肉也黑了。
封大年心中那股子惱怒,幾乎令他氣結。
他心中在想,司馬長風夠狠,比我封大年想出的絕招高一籌。
他一聽到遠處的喊救聲,便痛苦地問江道山:“江舵主,人道是,不怕外人攻,只怕窩裏反,這話真是一些不差呀。”
江道山道:“幫主,你放心,司馬長風雖然陰毒,這一仗他未必能如願。”
封大年道:“司馬長風平日裏沉默寡言,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原來外表忠厚竟然內藏奸詐。”
江道山道:“屬下派人先為幫主治傷,所幸司馬長風未有人殺到這邊來。”
他正説到這裏,忽見岸上奔來一彪人馬,為首的舉着一把大砍刀,發瘋也似地吼着:“殺!”
另一人端着尖杆,走地有聲地也狂吼:“殺呀!”
還有個拎着一把鬼頭刀的,左手高舉向後,厲聲大叫:“兄弟們,殺呀!”
再看跟在他們三人後面的,足足也有30人。
這彪人馬只一到,立刻就往銀子船上跳。
江道山與方浩立刻率人迎上前。
那江道山長劍一擺厲叫:“何方妖孽,膽敢與我三水幫作對!”
大砍刀劈頭就砍,那惡漢怪吼:“你孃的,挨刀吧!”
斜刺裏,方浩的大鐵牌狂砸,正遇上尖杆撞過來,立刻就見一溜碎芒迸濺,方浩已吼罵道:“哪裏來的一羣潑皮,老子今天砸死你!”
兩個人只交上手,立刻不要命的狠幹起來。
拎鬼頭刀的直往船尾衝殺過去,這時候三水幫的人也不救人了,他們舉刀攔住奔來的30名大漢,就在岸邊一對一的殺上了。
封大年突然厲吼:“尹洪,是你!”
那提鬼頭刀的怒漢哈哈狂笑了。
守在封大年身前的,乃是身受灼傷的王大剛、李良、白水青三人。
羅一衝與洪大川傷得同封大年差不多,如果想拿刀,那是找死!封大年見提鬼頭刀的大漢,立刻叫出這人的名,不錯,三個率人前來“清場”的乃是四山八怪中的尹洪、寇遠大、鐵石心。
什麼叫“清場”?
乃清理戰場也,三水幫的這兩條船十分重要,炸過之後總得加以清理,而岸上大宅子內的戰鬥,顯然司馬長風對此很篤定,這才派出鐵石心三人,率一部分人過來了。
尹洪見封大年還沒被炸死,不由得一笑,道:“封大幫主,看你被炸得如此悽慘,你就別再掙扎了,由我送你一個痛快吧。”
封大年怒道:“真想不到,司馬長風會把你們‘四山八怪’請出來了。”
尹洪怪笑道:“大幫主,我們下三江已有時日了,嗨,你怎麼不去和那五個小子決鬥,唔,我明白了,你派了別人去挨棒子呀。”
原來他也怕陶克的棒子。
封大年怒叱道:“老夫擺的是計,知道你們來趁火打劫,哼,果然被老夫料到了。”
尹洪道:“料到了又怎樣?你們不死於棒子,也被炸得血肉模糊,最後只不過便宜我尹洪來侍候你們每人一刀,你以為你還能在此三江呼風喚雨?”
他舉刀怒砍,白水青打橫攔殺,李良也從另一邊出刀,只是他們都被炸得慘,刀勁小多了。
也可以説,他二人根本內力不繼。
“噹噹”兩聲,白水青與李良的刀已被尹洪的砍刀砸落江中了。
王大剛暴吼着雙刀怒斬,尹洪一見,立刻雙手提刀狂砍不已。
“叮噹”之聲宛如打鐵,不過三五招,已把王大剛砍得東閃西掠,便在這時,躺在地上直瞪眼的羅一衝,好像不要命似的,平飛而起,一顆腦袋已撞上尹洪,發出轟的一聲響,撞得尹洪口發甜。
尹洪緊閉嘴巴轉向王大剛,回頭道:“老子砍了你!”
鬼頭刀狠狠的斜殺,斜刺裏王大剛出刀擋。
“嗖!”
“啊!”
尹洪一刀未砍上羅一衝,卻把王大剛的左手帶刀一齊砍落。
王大剛抖着血臂旋着身,那叫聲可真嚇人。
尹洪嘿嘿笑,反手一刀又往羅一衝殺去。
“當!”
“嘭!”
“唔!”
這一刀走至中途,卻被一根棒子攔住了。
尹洪一手捂緊頭,他驚怒交加地罵:“操你先人祖奶奶,你怎麼也來了?”
是的,陶克及時奔來了。
常在山他們也來了。
正與江道山拼殺得難解難分的鐵石心,忽覺壓力大增,只一看,不由得也跟着罵:“孃的,又是你這矮冬瓜,怎麼啦,陰魂不散呀!”
冬瓜唐哧哧笑道:“來拿你見閻王呀!”
他接下江道山,便同鐵石心幹上了。
另一邊,常在山與方浩二人已把寇遠大逼在船艙頂上狠幹起來。
此刻,陶克卻對尹洪道:“來分一份財呀!”
尹洪怒極,又罵:“分你孃的皮,你們應該死在江岸上的,怎麼包太乙他們……真是飯桶。”
陶克道:“包太乙他們在路上等你們了。”
尹洪大驚,道:“你殺了他們四個?”
“他們要殺人,當然也要被人殺!”
尹洪大驚,高聲厲叫:“你們殺了杜牡丹?”
“我説過,四個人全死了!”
尹洪又大叫:“鐵石心,他殺了你的女人了!”
正在同冬瓜唐拚命的鐵石心聞言,一聲暴吼:“我要殺光你們五個狗操的!”
不料毛汾水見鐵石心發狂,抽冷子回身一刀砍。
“啪!”
“啊!”
毛汾水的刀砍在鐵石心的肩上,砍得刀刃幾乎也抽不出來了。
那冬瓜唐暴踢一腿:“去會你的杜牡丹吧,小子!”
“撲通”一聲鐵石心落入江中,水面上浮起的一片鮮血真嚇人!
鐵石心本來不會死得那麼快,他與冬瓜唐有得拚,只不過尹洪這麼一喊,鐵石心毛躁了,人躁有禍呀。
冬瓜唐把鐵石心踢落江中,立刻奔向寇遠大。
寇遠大與方浩殺得正烈,不提防冬瓜唐那劈頭一刀,待他發覺時,刀已劈上頭皮了。
寇遠大連舉尖杆的機會也沒有,他一聲厲吼,和身反撞向冬瓜唐。
“當!”
“唔!”
寇遠大的頭上挨一刀,卻是挨在左後腦,但他已雙臂使力地抱緊冬瓜唐,兩個人立刻滾在船面上。
成石正追殺一個大漢,發現冬瓜唐與寇遠大滾在一起,那寇遠大彪形大漢,四哥一定會吃虧,不由一聲厲吼,一刀插進寇遠大的背上。
“啊!”
寇遠大還回頭看呢,卻又被成石一刀砍在他臉上。
成石拉開寇遠大抱緊冬瓜唐的雙手,冬瓜唐已在大喘氣。
再看那面,陶克已和尹洪幹上了。
封大年很注意陶克的招式,他心中在暗暗吃驚,想不到一根棒子有這麼多的妙招。
那尹洪的鬼頭刀帶起陣陣“嗖”聲,狂野地逼上敵人,施展一種悍不畏死的殺法。
但只不過五六招間,那陶克忽然一個半旋身,身子反旋進敵人的懷中。
只見他的棒子宛似一條鰻魚般滑到他的身後,便也聞得好淒厲的一聲“啊!”
陶克抽棒,棒的末端引出一股似箭的鮮血,尹洪拋刀雙手狂按在肚子正中央,他很想把血止住。
他止不住血,而且也咬着牙往一邊斜斜歪去。
陶克看也不看,揮棒一陣狂打。
五兄弟一齊出招,霎時間不少敵人跳水逃,有十幾個已死在岸邊上了。
這時候,封大年幾乎老淚縱橫了。
江道山與方浩二人也帶傷過來了。
“幫主,難得啊,他們五個……年輕人。”
封大年道:“是的,我……還有何話可説?”
羅一衝大叫:“陶老弟。”
陶克已登岸了,聞聲又回到大船上。
“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有事求你。”
“你求我?”
“不錯。”
“請説。”
“助人助到底,我們被炸,身受重傷,岸上大宅子內正殺得很慘烈,求你們,助人助到底,如何?”
陶克道:“這話代表封幫主?”
羅一衝道:“陶朋友,過去恩怨一筆勾銷,今日三水幫承你們的情了。”
陶克四下裏看了一下,道:“我以為,我們守在這裏比較妥當。”
他心中不忘屠萬山,他打算在此與屠萬山幹,他也不打算再想紅紅了。
封大年道:“陶……朋友,這兒沒事,你們去宅子裏助拳。
彩雲……唉!不知如今怎麼樣了?”
真管用,封大年只提起女兒封彩雲,陶克全身猛一震,道:“彩雲她……她在宅子裏呀?”
封大年道:“後院住的是家眷。”
陶克厲吼一聲:“兄弟們,跟着大哥殺過去呀!”
他當先跳上岸,拔腿往岸邊大宅子奔。他後面,常在山四人拚命地趕,距離不到半里遠,霎時間已奔到大宅前的一排柳林邊。
陶克五人只一看,地上死傷一大片,殺聲在門裏響起了,五兄弟衝進大宅裏,嗨,院子裏殺得真兇慘。
只見古月亮與何方仁,加上28個三水幫分舵殺手,拚命地浴血阻住19個怒漢的衝殺。
陶克一見那個紅臉大漢,就知道司馬長風一心要往後院衝進去,他的子母刀上盡是鮮血。
他把手一揮,厲吼道:“司馬長風,可認得我陶克的這根棒子嗎?”
正在衝殺的司馬長風猛回頭,不由驚怒交加地叱罵:“狗日的,你……你們沒死在江岸上呀。”
陶克道:“所以你就死定了。”
在這裏,正在狂殺怒砍的“四山八怪”中的另外五人,“水皮鞭”王二天,一回頭就看見了常在山。
“他媽的,是你呀。”
這二人正是仇人再見面,恨不得啃下對方的肉。
“吧吧”鞭聲,夾雜着“嗖嗖”刀聲,這二人立刻纏鬥上了。
冬瓜唐找上使雙節棍的李抱仁,這二人一邊殺一邊狂叫不休,可也互相搏鬥的有進有退。
毛汾水碰上眼珠子凸出的齊向前,還有那成石找上使雙槍的任老九,立刻,三水幫的人馬壓力大減。
古月亮與何方仁雙雙圍緊了“冷麪狼”白玉郎,那古月亮與何方仁原本打算至死不稍退,如今來了陶克五人,精神大振,立刻殺得白玉郎節節後退。
何方仁的刀法快,70刀幾乎難分前後發出,逼得白玉郎哇哇叫着,早被古月亮覷準機會,一槳砸在他的頭頂上,發出“啪”的一聲響,白玉郎的頭便立刻爛成一團,宛似摔碎的大西瓜一樣。
古月亮一招得手,立刻與“快刀”何方仁一打招呼,二人便向另外14個漢子衝殺過去。
不旋踵間,又把衝進大院的大漢殺到了大宅門外面,有兩個還從柳林中逃掉了。
這時候,陶克與司馬長風殺得天昏地暗,幾次搏殺,司馬長風不再急進,長短兩把刀,有攻有守,不叫敵人的棒子得逞。
陶克心中竊笑,因為時間拖久了,司馬長風的生機就更加無望,因為,他的人馬已被趕出大院了。
陶克更不急進,他還不時的把棒子在敵人的面前打旋轉,一副輕鬆自在模樣。
果然,附近傳來一聲嗥叫,常在山已自王二天左胯上方把刀拔出。
常在山的臉皮也爛了,他捱了三鞭,但他卻一刀殺死了王二天。
常在山好像發狂般地揮刀對着司馬長風殺過來了。
司馬長風由於王二天的厲叫,他才發覺常在山的刀已到了他的頭頂。
一聲暴吼急退,司馬長風的刀橫着殺。
“嗤!”
常在山抽刀下方攔,司馬長風的短刀已刺上來了。
“嗤!”
短刀扎中常在山的肩窩一寸深,卻已聞得陶克厲吼如虎:“殺!”只見漫天棒子,不知哪一條才是真。
就在司馬長風狂攔中陶克的棒子前後扎又殺。
“殺!殺!殺!”
陶克至少在司馬長風的身上紮了19刀,包括直刺與橫切,他棒子兩端的尖刀全使上了。
直到司馬長風雙刀落地。
直到司馬長風七竅迸出鮮血,而他的身上已變成了馬蜂窩,陶克才大叫道:“在山!”
常在山一手抓牢肩頭衣衫,他笑笑,道:“大哥,我死不了!”
陶克道:“快,我扶你看看。”
“由我來。”
這一聲,乃是二門廊上發出來的。
是的,封彩雲出來了。
封彩雲手上握着刀,他們原本已計劃了,如果司馬長風殺進後院,封彩雲就會率領另一批人出手。
此刻,陶克重重地看向封彩雲,他發現封彩雲的模樣是剛與柔的結合,力與美的化身,好看極了。
“彩雲!”
“陶克!”
封彩雲出手扶住常在山,道:“跟我往後院治傷去。”
她回頭對陶克甜甜一笑,陶克覺得那笑很複雜。
陶克急了,一陣怒殺生生把司馬長風殺得血肉淋漓,好不悽慘。
他見封彩雲把常在山扶到後院,揮棒便撲向與成石搏鬥的任老九。
陶克心中明白,成石還有內傷,久戰必輸。
任老九的短槍左右逢源,成石的每一刀均被輕易化解,如果任老九不是聽得司馬長風的慘嗥,怕是已經得手了,這就叫心虛。
作戰的時候心虛,乃是大忌,但這種情況之下,任誰也會如此。
就在這時候,陶克撲來了。
“你還不躺下。”
任老九見是陶克,回身就是一槍扎。
“嘭!”
陶克撥開來槍,旋身又閃過另一支短槍,陶克的棒子便在這時候變了。
好利的一把尺半長利刃,“嗖”地一聲抹過任老九的脖子,發出“吼”的一聲響,啪!人頭快落地了,任老九叫也未曾叫出聲便死了。
陶克對成石道:“小弟,你歇着,看大哥的……”
成石道:“我與大哥一起出刀咱們齊殺。”
這兄弟二人分別找上李抱仁與齊向前。
毛汾水見大哥撲過來,他抖起精神,狂斬十八刀,逼得齊向前連退七大步,正退到陶克身前來。
“嘭!”
“啊!”
陶克一棒打在齊向前的頭頂上,打得他頭殼也裂了,當場死在地上。
那李抱仁的雙節棍拚命地砸,冬瓜唐至少被他打中七下重的,有一記打在冬瓜唐的頭上,幾乎把冬瓜唐打倒。
成石便在這時候趕過來了。
兩個人只一合擊,刀法的變化就大了。
了無大師的刀法有個特色,使同樣刀法的人聯手,威力是倍增的。
當初他們曾在江邊以此刀法合擊羅一衝他們的圍殺,就已知道聯手更具妙用。
成石與冬瓜唐聯手殺,李抱仁立刻落了下風,才不過三五個照面,已被冬瓜唐狠狠地一刀砍在小腿上。
李抱仁抱腿倒地,兩把鋼刀一齊砍,李抱仁連閃躲的機會也沒有了,活生生被殺死在血泊裏。
院子裏沒有敵人了。
大門外也不聽殺聲了。
二門內卻奔出封彩雲,她像花蝴蝶似的,雙臂伸開,抱緊了陶克,俏嘴已吻上去了。
管他什麼人在場,封彩雲真的情不自禁了。
陶克帶着尷尬道:“彩雲,江邊大船出事了,你爹受了傷。”
封彩雲道:“重嗎?”
陶克道:“司馬長風在船上燃炸藥,把你爹的大船炸燬了。”
封彩雲吃驚地道:“走,快去。”
她拉着陶克往外跑,只見三水幫的人正扶着抬着受傷的往這邊過來了。
再看大船那面,江道山與方浩二人正守在江岸邊上,那古月亮與何方仁也加入了。
算一算,至少有二十多人據守在江岸上,把那條三水幫的銀子船防守得很嚴。
另外,被炸燬的大船正歪斜在庫船一邊。
一場搏殺好像停止了。
陶克五人站在大門下正四下裏看,不料,從附近響起一陣馬蹄聲如打雷。
真嚇人,數十匹健馬奔向岸邊來了。
緊接着,喊殺之聲震天價響,剎那間便到了江岸邊。
騎馬的有男有女,一個個急匆匆地跳下馬。
這些人的刀均是帶彎的馬刀,前面的一排已經往岸邊的三水幫人撲過去了。
只見這些人出刀真兇狠,刀刀都是要切人頭的。
三水幫的人也出刀,不料刀被前方的人用刀架,後面,女的一刀便劈上去了。
立刻就有人往地上倒,江道山已大叫:“快逃!”
三水幫的人往水中跳,便聞得“撲通”跳水聲不斷。
這批人不是別人,屠萬山率人殺來了。
屠萬山扮的是“漁翁”,他這是漁翁得利來的。
真順利,三五刀便清潔溜溜了。
這裏16名男女跳上船,他們的動作早就分配好了。
只見砍纜繩,掌舵,拉帆,全部一氣呵成,便外邊將沉的三水幫總舵大船的繩也砍斷了。
大船立刻往江中漂去,三水幫的銀子船也離岸了。
就在這時候,江岸上又是一陣馬蹄聲雷動,只見近四十騎又衝殺過來了。
這些騎馬的怒漢中,還有女的十幾個,長髮及腰,臉色泛灰,那麼兇悍地揮刀阻住從大宅中殺出來的人。
於是,從大宅中升起一道沖天火焰,火焰只一到天空,立刻轟的一聲響,就聽得附近不遠的靠岸船上,呼叫着殺出一彪人馬。
這批人都是三水幫的人,數一數足有兩百多。
原來封大年早有計劃,這些人馬專門對付屠萬山的,但計劃雖好,卻想不到司馬長風弄了兩船火藥,炸得封大年與他的殺手幾乎全死在大船上。
這火焰乃是封彩雲命人放的,這些人舉刀奔向騎馬的人,四五個圍殺一個,只殺得屠萬山這夥人拍馬狂衝,十幾個被拖下馬來當場就亂刀砍成肉泥。
有幾個婆娘也被拉下馬,她們還發狠,手中刀沒了,張口亂咬人。
大門口,陶克看見了,他知道,這是從桐柏山區的那座城堡來的人,想是屠萬山派來為他斷後的。
岸上很快就解決了,這時候剛剛離開江岸的那條銀子船有些不對勁了。
三隻桅杆上張滿了帆,為什麼只駛出二十幾丈還便慢下來了!
屠萬山站在掌舵大漢身邊左右看,那掌舵的正是雷總管,另外他的六個武士分別守在船兩邊。
再看八個女子,一律藍帶扎腰間,每人手上拿着刀,身材利落得宛似馬戲班翻斤斗的大姑娘。
這些人的武功都不錯,這些人殺人不眨眼。
他們站在三水幫的這條銀子船上,這裏存放着一箱箱的東西堆得上層艙滿滿的,中下層艙中是麻袋,也不知裏面是什麼。
屠萬山就認為那箱子裏一定是銀子。
這真叫偷雞不着蝕把米了!何止一把米,因為,屠萬山發覺江水就快同船艙一樣高,江水就淹進來了。
“船要沉了。”
站在兩邊的周而完、尹謙、李懷德、孫大山、謝宏天,還有個丁可枕,這六人發覺要完蛋了。
八個女子也尖叫起來:“船要沉了。”
此刻,銀子船離岸30丈,沒有翅膀飛不上岸呀。
突然,十幾條快船圍上來了。
這時候,便岸上也站了許多人,全部是三水幫的人在高聲罵。
“別留一個活的!”
“殺光呀!”
附近水面中,忽然冒出十幾個三水幫的漢子,他們的手上舉着尖尖的錐子,有個大漢哈哈笑:“好辦法,船底門打開了,你們游水吧!”
喲,原來是江道山他們早有準備,他們下水不是逃命,而是去打開銀子船底的水底門了。
不但打開水底門,也用鋼錐鑽大洞,屠萬山聞聽心中可就火大了。
他在想,是誰走漏這消息?
他想通了,這一定是陶克五人乾的,難道陶克他們發現被利用而惱他了?
想是想對了,但卻已經遲了,只見四周無數小船圍過來,最近的已高高亮出小刀子。
於是,銀子船沉入水下四丈深了,船上的人全都落在江水中。
“殺!”
“殺!”
只有三水幫的人叫喊聲,只見無數小刀直往水中的男女身上扎!
這些人均會用刀子扎死江中魚,準極了,如今被封大年召來專門對付屠萬山這幫人。
只不過一陣亂刀擲,有的死在水中,有的抓住船艙背上挨刀,還有的往上層艙內躲,可也捱了刀子在掙扎。
屠萬山與幾個女的就重傷躺在上層大艙中。
有人在岸上吼:“快呀,堵漏,拋箱子呀!”
立刻就有人往銀子船上跳了。
鮮血在汩汨的流,十幾個三水幫的大漢也不過問,忙着把箱子往江中拋!
這光景被屠萬山看見了。
“這……裏面……”
他身上捱了七把小刀,有三把紮在他的後背上,但他卻仍然開口問。
“大鐵牌”方浩過來了。
“他孃的,你就快死了,還不忘別家的銀子?”
屠萬山苦笑:“這箱子……”
“轟!”
方浩鐵牌砸破一隻箱子,立刻石頭滾出來。
屠萬山大叫一聲:“操你娘!”
他罵了一句,仰面張口噴出一口鮮血,瞪着雙目不動了。
三水幫的人多,拋了箱子堵着船底,很快又把船拖近岸邊了。
岸上,只見陶克當先跳上船,他奔到快死的幾個女子附近。
低頭看,上層艙口有個女子開口了。
“陶……哥!”
“紅紅!”
慘然一笑,口角冒出一股鮮血,紅紅道:“你……你……你們……食言……沒有……助我……們……”
陶克道:“紅紅,你們在廢園的陰謀被我發現了,你……你也令我傷心。”
紅紅又一聲慘笑,道:“我們食言,是……因為……我們……本來就……是匪……而你……你……們是君子……君子是不應該……食言……”
陶克猛然一愣,他還能説什麼?
是的,土匪只有陰謀害人,而且無所不用其極地害人,一個正人君子,怎可與她們相比?
陶克慘然搖頭,而紅紅卻頭一偏不動了。
陶克把紅紅脖子上的兩把刀拔出來,脱了自己的上衣為紅紅披上,痛苦地走上岸。
另一面,常在山也在拭淚,他的翠翠死在他懷中還微微笑。
冬瓜唐還站在船邊往江中看,小小不知死在什麼地方了,他很想再看看小小,問一問她為什麼要騙他。
毛汾水與成石根本不上船,他二人還氣呼呼的,如果明明與乖乖還在,他們一定會打過去,為什麼她們拿他們二人的感情不當一回事。
搏殺總免不了死傷的,只不過三水幫雖然也死傷不少人,但最終是勝利者,而這勝利,卻又是陶克五人的中途施援,這對於封大年而言,他對陶克已不存一絲仇恨了。
現在,陶克與封彩雲站在封大年的病牀前。
封大年直直地看着陶克,半晌不開口。
陶克也不開口,他是來向封大年辭行的,因為哥兒五個的馬也備好了,由常在山四人拉在這座大宅子門外的大場子對面。
封彩雲十分焦急,她欲語還休。
終於,封大年開口了:“陶老弟,你就這麼走?”
陶克道:“兄弟們往北走,討生活嘛!”
封大年道:“我這裏不多你們五人呀!”
陶克笑笑,道:“挾恩索報,咱們不幹。”
封大年道:“誰會説你們挾恩索報?陶兄弟,三水幫上下人等都感激你們。”
陶克道:“這就更不好再住下去了。”
封大年看看一邊的封彩雲,又道:“陶兄弟,你走了,我才真正的孤單了!”
陶克道:“我後悔……”
他嘆口氣,又道:“即使我報了妻女之仇,對我只不過一時的快意,唉,不提也罷。”
封大年道:“我不是説你殺了流雲,他該死,我説的是彩雲。”
陶克聞言全身一震,心想,糟了,難道那夜同彩雲在小船之事,他知道了?
封大年接道:“這幾天彩雲對我説了!”
他看看陶克,再看看女兒,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封彩雲叫道:“爹,女兒不孝!”
陶克又一震。
封大年道:“陶兄弟,你走了,彩雲就要飛了,唉,他們兄妹二人的名字,我起的不對呀!”
他拭淚了。
封彩雲為老父以巾拭着淚,這光景令陶克很難過。
封大年道:“她哥叫流雲,她叫彩雲,只因為我常在江面上看天空的雲,才為兒女起了這名字,可是,他們就像雲一樣的來去匆匆。”
封彩雲哭道:“爹!”
封大年拍拍女兒,深重地道:“我答應你了,我的寶貝女兒,你跟他走吧!”
陶克吃一驚,道:“封幫主,你是説你答應把彩雲嫁給我?”
封大年道:“女兒大了,總是要嫁人的,她喜歡你,我還有什麼理由反對?”
陶克幾乎暈了,這可能嗎?
他怔住了:“封幫主,你不是開我玩笑吧?”
封大年叱道:“還有拿自己女兒的終身開玩笑的?”
封彩雲斜睨陶克,道:“傻子!”
陶克急道:“封幫主,你……”
封大年道:“你應該改口了!”
陶克道:“是,岳父大人!”
封大年呵呵笑了。
封彩雲卻一扭腰奔出房門外,陶克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掉。
封大年也笑了。
“你看,二十出頭的大姑娘,她仍然帶羞。”
陶克笑道:“真難想像我能得你老垂愛。”
封大年道:“把你那四個好兄弟叫進來吧。”
陶克道:“是,爹!”
他這一聲叫,直叫封大年喜到心窩,他覺得,失一浪蕩子,而換得陶克這樣的半子,一樣令他愉快。
三江地方有個怪風俗,喪事辦完要過百日才能辦喜事,如今算算日子,封少主死了百天整,於是,三水幫辦起喜事了。
陶克當上三水幫的姑老爺,便古月亮與江道山他們也想不到,怎麼事情會變得這樣。
這場喜事少了另一分舵的人前來道賀,那就是漢水分舵的錢水龍。
當錢水龍得知陶克五人與封彩雲聯手抗敵,他甚至也拒絕派人到總舵支援。
當然,封大年是理解的,因為陶克殺了錢水龍的掌上明珠錢丹鳳。
錢水龍是個很護短的人物,封大年自然知道,但他卻想不到,錢水龍在陶克的婚禮上送來一個劍匣,他打開一看,竟然是一把斷劍……漢水分舵不與總舵合作了,這是分裂。
然而,封大年卻淡然一笑,他甚至也不把這事放在心上。
陶克卻不能不把這事擱在心上,不能因為他而叫三水幫變成二水幫。
就在婚後第三天,他叫愛妻彩雲相陪,帶着常在山四人,乘船直往漢水分舵而去。
他備了禮,也備了個劍匣。
劍匣中是一把鋒利的劍,當他們走上漢水分舵的大船,二十多個漢子圍上來了。
封彩雲抱着大禮,陶克則隻手託着劍匣直往大艙中走過去。
“你們來幹什麼?示威?”
封彩雲道:“錢大叔,別再氣了嘛,呶,侄女送來你最愛吃的。”
“我不稀罕!”
封彩雲道:“好了嘛。”
陶克打開劍匣,道:“有劍在此,錢舵主,你殺吧!”
錢水龍冷哼,道:“誰敢呀,封大幫主的金龜婿。”
陶克取劍,打橫一劍砍在左臂上,立刻噴出一股鮮血來。
封彩雲急忙撲上去:“何必!”
陶克道:“但請不要因我而決裂!”
錢水龍重重地直視陶克,見陶克臉不改色,一片赤誠,便也嘆口氣,道:“算了,你們回去吧,三日後,我去總舵向幫主請罪。”
三水幫中,以漢水的人船最多,少了漢水分舵,三水幫幾乎少一半力量,陶克能不來嗎?
錢水龍再是火大,但見陶克的表現,他也心軟了。
果然,他於十月十五趕赴三水幫總舵,再一次忠心於封大年。
那封大年卻哈哈笑道:“我的女婿,如果這件事情也辦不好,又怎麼會被我看中了?哈……”
“哈……”錢水龍不能不陪着笑。
三水幫有一條十分新潮的大船,經常在江面上行駛,這條船上的大艙裏,有一塊很平坦的甲板,上面總是對坐着一男一女兩個人,他們喝茶,閒聊,好不愉快逍遙。
還有船上另外四人,總是相視而笑,情深義又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