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慕雪騎着寶馬追風烏龍駒,放轡如飛,一陣疾馳,已不知跑了多少裏了。
只覺兩耳風聲呼呼,道側景物一掠而逝……
廉慕雪的心,興奮極了!
他覺得這匹追風烏龍駒,確是一匹寶馬,它奔馳的速度,亳不遜色於他施展絕世輕功“凌空虛步”中的“陸地飛行術”。
這寶馬的速度,的確是驚人的!
他心裏高興,他心裏也喑暗感激着“鄱陽五虎”。心想:照這樣的速度狂奔,明天中午便可到達九宮山了!
突然,追風烏龍駒,馬目閃光,雙目直豎,昂首一聲雷鳴似的長嘶……
但是,它的前進速度,卻絲毫未減!
廉慕雪悚然一驚,抬頭一看,兩側都是高山。舉眼向前望去,山勢險峻,嶺峯連綿……
心説:這是到了什麼地方?
低頭看看腳下,仍是寬大官道。
再抬頭,遙見右前方十數里外的山峯上,隱約現出了一道紅光,雪兒集中目力一看,那道隱約紅光,竟是發自一片濃郁的山林裏。
廉慕雪不禁脱口驚呼道:“不好,山林起火了!”
他心裏非常着急,但急有何用?山林起火豈是一二人可以濟事的?你縱有蓋世武功,也難與大自然抗衡!
廉慕雪腳下微微一撞馬腹,烏能駒一聲長嘶,速度驟增,比起方才來,又不知快了多少倍?
奇怪!愈向前接近,那隱約的紅光,愈看不真切了!
廉慕雪來至距那山峯較近的官道上,輕輕一勒馬繮,讓寶馬緩緩停下來。舉目再向左側山峯上望去,真怪!那山峯上的隱約紅光,竟然一絲也看不見了!
廉慕雪心説:是我看花了眼?不會呀!難道十幾里路程的時間都看錯了嗎?
於是,輕輕一抖馬繮,再度催馬前進……
豈知?追風烏龍駒竟低頭輕嘶一聲,依然站着沒動!
廉慕雪心急趕路,雖然覺得那山峯林中的隱約紅光有些透着奇怪,但他不願再浪費時間去爬那十幾裏的山路。
於是,突然一抖馬繮,兩腿一夾馬腹,同時喝了聲走
寶馬昂首一聲怒嘶,雙耳一豎,猛然放開四蹄,如飛向前奔去
不一會,又進了十數里,不覺已繞過了那座山峯。
廉慕雪穩坐馬上,低頭沉思,對方才山峯間隱現的紅光,仍念念不忘,心中不斷的喊着奇怪!
於是,他又不自覺的回頭,向身後那座山峯望去
“啊”廉慕雪再度脱口發出了驚呼。
原來,那山峯林樹間的隱約紅光,這時看得更真切了!
廉慕雪倔強的天性,又推動了他的好奇心,心説:我倒要看看你是什麼東西!
於是,一勒馬繮,撥轉馬頭,疾向來路再奔回去。
寶馬追風烏龍駒,似乎明白了小主人的心意……
一聲高亢悠揚的長嘶,放蹄如飛,衝下官道,有如狂飆掠空般,直向羣山間飛馳而上。
廉慕雪一看,大吃一驚,心想:這馬恐怕是瘋了!
正待急勒馬繮,忽然馬身斜衝上升
廉慕雪一聲驚叫,趕忙緊握馬鬃,這一下,幾乎摔下馬來!
慕雪這一驚非同小可,立時高聲大喊道:“小龍,停下來,不要開玩笑你瘋了嗎?”可是,烏龍駒根本不知道它叫小龍,仍是一味的向前狂奔
追風烏龍駒果是一匹舉世無雙的寶馬,穿雲越澗,如覆平地……
快!實在太快了!
廉慕雪伏在馬背上,只覺勁風刺面,林木後掠……
一陣急馳飛奔,不知翻過幾個山頭,不知越過幾道澗溪……
追風烏龍駒的速度慢了,漸漸慢了!一聲低嘶,停了下來!
廉慕雪一定神,飄身下馬,轉首向山下一看,那條寬大的官道,在朦朦的月光下,看來恰似一道蜿蜒彎曲的白線。
廉慕雪興奮的轉過身來,伸臂抱住了馬頸……
“啊!”他驚叫了,抱在馬頸上的雙手也鬆開了!
因為,他發現追風烏龍駒,通體是汗!
廉慕雪憐惜的舉起兩手,輕輕撫摸着馬臉,馬耳,馬鬃,一直到馬尾巴!
廉慕雪的嘴裏,不斷的説着:“小龍,太辛苦你了!”
這時廉慕雪心裏,實在太高興了,他竟忘了跑到這座高崖上來的目的!
他只是一味的撫摸着寶馬,他這時的唯一希望是讓烏龍駒身上的汗,早些吹乾。
追風烏龍駒似乎也知道小主人口中喊的“小龍”就是它。因為它嘴裏也發出陣陣歡欣的低嘶,前蹄不斷輕快的擊打着石面,正顯示出它心裏也有着無比的高興!
廉慕雪一面撫摸着寶馬,一面打量着四周……
這是高峯上的一片茂林,樹高入雲,枝葉蔽天……
忽然,廉慕雪撫摸在馬身上的手,停止不動了!
他看到林中不遠處的矮樹中,隱約現出一角圍牆,因而他又想起了跑到這座高峯上的目的。
廉慕雪用手輕拍着烏龍駒的馬肩低聲説:“小龍,我們過去看看!”-
着,功貫雙掌,緩步向前走去……
廉慕雪走至近前一看,竟是一座多年失修的破廟!
這座破廟面積不大,山門業已坍塌,圍牆大都頹倒了,僅剩下孤伶伶的半座殘破露天的大殿。
廉慕雪看到這片荒涼景象,心裏覺得很失望,也覺得有一絲悵然!
他正待轉身,烏龍駒的馬頭,忽然抵在他的背上。而且,正輕輕的向前推動他!
廉慕雪驀然靈機一動,心想:人們都説,寶馬通靈,莫非這破廟裏有什麼靈物不成?
心念,及此反手拍拍馬頭,表示他已會意了!
於是,他又機警謹慎的向着廟前走去……
最奇怪的是,廉慕雪的寶馬烏龍駒,竟然也悄悄的跟着前進,不發一絲嘶聲!
山野一片寂靜,寂靜地有些怕人,寂靜地有些陰森可怖!
身懷絕世武功的廉慕雪,這時也不覺有些膽寒起來!
廉慕雪悄悄縱身,毫無聲息的輕輕縱入廟內……
廟院中,枯草及膝,碎瓦遍地……
不管廉慕雪的腳下如何輕靈,身法如何巧妙,腳下仍然發出不斷的“沙沙喀叭”聲。
廉慕雪,就在這聽來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喀叭”聲中,向着殘破的大殿緩步走去……
突然,數聲淒厲梟鳴,逕由殿後的大樹上傳來!
緊接着,一陣吱吱刺耳的尖叫,數點黑影,逕由大殿的黑暗中疾撲而出
廉慕雪悚然一驚,本能的舉掌當胸!定睛一看,竟是被梟鳴驚起的幾隻蝙蝠!
於是,他輕輕搖頭,苦笑了笑,長長吁了口氣……
回頭看看自己的寶馬烏龍駒,正神駿的站在山門外面,品首豎耳,馬鬃矗立,兩顆如燈的眼睛,正機警的注視着他!
廉慕雪向着寶馬微一頷首,突然轉身,點腳飛進大殿內。
殿中地上,殘磚破瓦,牆壁上,蛛絲鳥糞……
殿頂大部露天,缺梁少椽,左邊山牆,已有一半傾倒了!
神龕上的幾尊神像,多年風吹日曬,業已殘破不堪,有的僅剩下一堆灰白泥土了!
這座破廟,看來淒涼已極!尤其在這座高峯上,深夜濃郁的山林中,更顯得陰森可怖!
廉慕雪在殿中巡視半晌,一無發現,除了滿地瓦片,就是神龕上那幾堆泥土了!
就在左邊神龕上的一堆泥土上,突然一絲毫光,一閃而逝廉慕雪心裏一動,飛縱身了過去,但是,神龕上仍是一堆泥土!
他又退至原先立足之處,再看,仍是一堆泥土。
雪劍眉緊蹙,心中暗呼奇怪,並將身子向着左右緩緩移動……
果然,那絲毫光再度由那堆泥土上閃爍着!
廉慕雪這次沒有縱身前撲,他兩眼盯着那絲毫光,緩步向前移去……
那絲毫光,漸漸變淡了,漸漸看不見了!
廉慕雪仍照閃光之處走去,近前一看,在那堆泥土的中間,僅僅露出一點豆粒大小的金屬物體。
廉慕雪功貫五指,輕輕一挖,竟露出一部泥-的古書模型。
再運掌一抹,突然毫光四射,耀眼生花,全殿頓時被照得光明如同白晝……
展在廉慕雪眼前的,竟是一個一尺不到,似金非金,似銀非銀的小匣子!
廉慕雪心情頓顯緊張,知是寶物,急忙伸手,用力拿起
啊!廉慕黴差點叫出聲來,因為,手中的小匣子竟然是如此之輕。
就在這時,卡,嗆一聲浦越龍吟道由廉慕雪的腰間發出!
廉慕雪脱口急呼道:“紫虹報警!”
緊接着,一聲高亢刺耳的寶馬驚嘶,突由廟外傳來!
廉慕雪心中一驚,暗呼:“不好!”拿着小匣,閃身來至院中,飛身縱上馬鞍。
就在這時,數聲淒厲怪嘯,逕由遙遠的山峯間破空傳來!
烏龍駒見小主人飛上馬背,一聲不響,放蹄如飛,直向峯下俯衝馳去
廉慕雪伏在馬鞍上,一手撈着小匣,一手緊握馬鬃,兩腿拚命夾着馬腹……
但覺呼呼風聲,拂面而過,左右景物,掠目倒逝,較之自己凌空飛行,尤有過之!
遠處的怪嘯,愈來愈近了,廉慕雪的寶馬,也愈馳愈疾了!
正在閃電下衝的烏龍駒,突然猛的一個轉身,疾向斜橫裏奔去
廉慕雪心下大驚,幾乎摔下馬背,正待抬頭,嗖的一聲,眼前一黑,一陣冷風撲面襲來!
此刻,烏龍駒已停在一個漆黑深長的山洞裏。
廉慕雪飄身下馬,將手中的小匣向地上一丟,趕緊去抱他心愛的寶馬。
噹的一聲,毫光大放,全洞通明。
廉慕雪惟恐毫光泄出洞外,轉身就要去撿………
卡的一聲小匣被震開了!一件金光耀眼的東西,正由那小匣裏彈出來。那件東西的體積,竟比小匣子大了好幾倍。
廉慕雪一定神,急步向前伸手由地上撿起,一看,竟是一件似絲非絲,柔軟至極的方形墊子。
廉慕雪低頭看了半天,也不知是什麼東西,有什麼功用!小心眼裏不由有氣。
這時雪兒也真有些氣糊塗了,他拿着那件方形絲墊竟去問他心愛的寶馬烏龍駒了:“小龍,你看這是什麼嘛?!”
烏龍駒被那刺眼的毫光照得雙目微眯,連連後退,馬頭只往上仰,嘴裏發出極輕微的低嘶。
看來,寶馬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廉慕雪兩手拿着方形絲墊,一陣亂抖,沒好氣的自言自語説:“氣死人,這到底是什麼嘛”噗的一聲,雪兒的眼前突然一亮,洞內金光大放,手中的方形絲墊,竟突然變成一件形如人穿的長衫了!
廉慕雪傻了,這樣一來,他更糊塗了。
廉慕雪雙手舉起金絲長衫一看,又有些不像長衫。
因為,人穿的長衫,是前後有兩個寬大的下襬;而廉慕雪手中的金絲長衫,不但前後有兩個寬大下襬,而且左右兩邊還有兩個窄長的下襬。
人穿的長衫下襬是方形的,雪兒手中的金絲長衫下襬,非但是金圓形,而且還襄着鱗形的金邊!
廉慕雪將金絲長衫,放在自己胸前此一比,長度剛好。
心説:不管,先穿上再説!
可是,金絲長衫的肩上,脅下、胸前、背後,綴滿了金絲鈕釦。廉慕雪又不知道由何處解脱了。
廉慕雪氣了,見扣就解,不一會兒,已被他解開了不少鈕釦。
突然一角方巾由金絲長衫的胸部,卷落下來,並且露出一朵金絲繡成的紅花!
廉慕雪解釦的手,微微一停,又繼續解下去……
胸前的方巾解下來了。竟是一頂武生巾,額前尚綴有三顆紅光閃閃,龍眼大小的鮮紅珍珠。
同時,金絲長衫的胸部上,也現出來三朵金絲線繡成的紅花!
廉慕雪的心,急烈的跳着,廉慕雪的手,不停的抖着,廉慕雪的兩眼,瞪得圓圓的。
他的兩眼,一瞬不瞬的盯在那三朵金絲紅花上!
久久,他才竟脱口驚叫起來:“啊!天孫甲,天孫甲……”
金絲長衫胸前三朵的金絲紅花,竟是三個奇古篆字天孫甲。
廉慕雪太高興了,這時他幾乎要瘋狂了!
他急忙脱下藍衫,將天孫甲穿在身上,將那頂武生巾“天孫盔”仍扣在胸前。
廉慕雪穿好了。但是,另一個問題又將他困惑住了。那就是如何才能不讓天孫甲的下襬和護膝露在外面。
他想起了天孫甲肩背胸脅問的許多紐扣……
他立即將天孫甲的下襬捲起來,他發現鱗形金邊上,每個鱗的中央都有一個小孔!
廉慕雪頓時大悟,他明白了那些紐扣的妙用!
他迅速將天孫甲的下襬和護膝,扣在胸背和兩脅之間,天孫甲,立時變成了一件齊腰的短馬褂。
廉慕雪穿上藍衫,心裏非常高興,因為在藍衫的外面,已一些看不出來了。
此刻,洞內毫光驟減,只有地上的小匣,仍射着微弱的光輝!
廉慕雪伸手撿起小匣,覺得穿在身上的天孫甲,柔軟舒適,毫不影響他施展動作。
一抬頭,他發現身邊的寶馬不見了,馬呢?他焦急的連聲低喊道:“小龍!小龍!”
嗒嗒嗒嗒,一陣清脆的馬蹄聲,由洞外輕巧的傳來。
原來烏龍駒因怕洞內刺目的毫光,已退到洞外去了。
廉慕雪一見寶馬輕巧的跑進來,也迫不及待的急步迎了過去。
他輕輕拍着烏龍駒的肩頭,埋怨着説:“小龍,你跑到那裏去了?把我嚇壞了!”
説着,將小匣放進馬鞍的皮袋裏。
洞內,又恢復了黑暗……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悠長的怪嘯!
接着,極遙遠的山峯間,也傳來一聲淒厲怪嘯!
廉慕雪心説:他們走遠了!
於是一拉馬繮,正待出洞,驀然一聲淒厲高亢極為刺耳的怪嘯,就在洞外不遠處響起。
廉慕雪心下一凜,本能的向後退了半步。心説:他們正在搜山!
烏龍駒被怪嘯驚得雙耳直豎,也不自覺的向着廉慕雪身邊靠來。
怪嘯過後,一切又趨寂靜!
忽然一陣極速的衣袂飄風聲,直向山洞這邊飛來
嗖的一聲,一個人在洞外不遠處,飛身過去了。
廉慕雪心裏一驚,暗説:好快,這人的武功定然不凡。
接着,在附近又響起一聲充滿了焦急意味的怪嘯。
遠處,也跟着響起兩聲相應的長嘯!
廉慕雪根據這幾個音質渾厚的怪嘯判斷,搜山的幾人,定是武林中的頂尖高手。
烏龍駒緩緩靠近廉慕雪,用它的馬頸親熱的輕輕抵磨着小主人的前胸。
廉慕雪一面凝神聽着洞外的動靜,一面也舉手去撫摸它的馬鬃……
“啊!”廉慕雪不自覺的脱口叫出聲來。
因為他摸到烏龍駒馬頸上的汗水,像雨淋的一樣,他想到烏龍駒這半夜來,一直狂奔,還沒有好好的休息過!
廉慕雪的心痛極了,他立即舉起雙手,憐惜的在馬身上撫摸着,他決心今夜不走了。
他要讓他心愛的寶馬,好好休息半個夜晚。
就在此時,又是一陣極速的飛行破風聲,逕由不同的方向飛來
廉慕雪心下又是一驚,因為他已聽出,這次來人不止一個。心説:這個山裏怎會有這多高手?
果然,嗖,嗖來了兩人。
嗖又來了一人。
三人驟然停止了,停身之處,可能就在洞口外的附近!
廉慕雪摒息靜聽,烏龍駒昂首豎耳,目視洞口,似乎也在靜聽。
“赤白二兄可曾追上掘寶之人?”
啊!廉慕雪的心頭猛然一跳,不由暗呼道:誰?這聲音聽來好熟?
一個蒼勁的聲音回答道:“沒有!馬兄可有什麼發現?”
那熟悉聲音説:“我一直追到山下,竟沒發現掘寶人的影子!”
另一個沙啞的聲音説:“大哥,我認為那人仍躲在這山裏。”
那熟悉的聲音也附和着説:“是的,我也與白兄有同感。”
蒼勁的聲音似自語又似對其他兩人説:“這人的馬,竟是如此之快!”
沙啞聲習和熟悉聲音的兩人同時驚異的問:“什麼?馬?”
“你倆沒注意到嗎?紅光驟失是在一聲馬嘶之後。”
“既然有馬,一定仍在山中,讓我們再搜搜看!”
忽聽那蒼勁的聲音急切的説:“慢,回來!”説着一頓,又説:“讓我想想看!”
三人同時沉默了!
好奇心特盛的廉慕雪,這時早已隱身在一塊怪石後面了。
當他向着發話之處一看,他幾乎驚得叫出聲來!他實在沒想到,五丈外站着的三人中,竟有云姊姊的師父瓊江釣叟在內山!
與瓊江釣叟站在一起的,尚有一個全身血紅,一個全身雪白的銀髮老人。
兩個銀髮老人的面貌酷似,可能是一對孿生兄弟,兩人俱都是馬臉,高鼻,大環眼。如非兩人的衣着不同,很難分出誰是哥哥,誰是弟弟。
廉慕雪根據他兩人的衣着,再與蘭師姐的話加以對照,同瓊江釣叟站在一起的兩個銀髮老人,必是“赤白二怪”無疑了!
雖然,五丈外站着的三人,都是時下武林中出了名的心黑手辣魔頭,但廉慕雪對他們卻沒有一絲敵意和懼意。
尤其對瓊江釣叟,廉慕雪恨不得撲過去同他暢談幾句,打聽一下雲姊姊的確實消息。
廉慕雪隱在石後,正在想着……
忽聽赤怪感嘆的説:“想不到我們在此苦守兩月,在破廟裏尋找不下數十次,竟然無一人發現寶物是埋在左邊一堆泥土裏!”
白怪看來似乎是個性急粗暴的傢伙,只聽他忿忿的説:“哼,當初依照我的意思多好,把破廟給它翻過來,不怕寶物找不到,馬兄偏説會破了寶物的寶氣,又説寶物通靈,時至自現,苦守了兩個月,寶也沒現出來,卻讓人家掘跑了!”
瓊江釣叟被白怪説得一臉愧色,愕在那兒一句話也説不出來。
廉慕雪看了瓊江釣叟那付窘態,心裏替他難過極了!
不知怎的,廉慕雪對瓊江釣叟始終有一種親切感。
赤怪不悦的説:“老二,你不能埋怨馬兄,當時你我也都同意馬兄的意見,這隻能説是天意!”
白怪被哥哥一頓斥責,雖然不説了,但一張馬臉上,仍有忿忿之色。
瓊江釣叟有些不自然的説:“這真是想不到的事!”
赤怪輕輕一嘆説:“俗話説:‘靈物有德者居之’看來此話果然不假!”
白怪突然問:“大哥,被人掘走的寶物,到-是什麼寶物?”
赤怪沉思有頃,沒有回答,因為他也不知道是什麼寶物。
白怪見大哥不答,又向瓊江釣叟,問:“馬兄可知?”
瓊江釣叟輕捋銀鬚,緩緩地説:“我想,可能是神劍,寶珠一類的古物。”
白怪顯得非常不解的問,又像對他自己説:“真怪,兩個多月以來,甚至在這以前許多年都沒人來掘賓,今晚會突然有人把寶掘走了?真是令人費解!”
赤怪看了他的弟弟一眼,解釋説:“這個問題我不是已對你説過了嗎?寶光靈氣,普通人是看不見的,即使會武功,如果沒有五六十的的內功修為,同樣看不見寶物現出來的靈光瑞氣!”
瓊江釣叟聽後,悚然一驚,問:“照赤兄的意思説,今夜前來掘寶之人,定是我們老一輩中的人物,而且,這人的武功並不在你我之下了?”
赤怪點點頭説:“也可以這麼説。”
白怪急躁的問:“大哥可想到他是誰?”
赤怪一面想,一面緩緩的説:“我雖想到幾人,卻沒有一人有今夜掘寶人一樣的好馬!”
三人又沉默了!他們都在猜測着,今夜掘寶的人是誰?
尤其白怪,將手放在顎下。在那兒緊掐着鬍子急得踱來踱去!
驀然!白怪的雙目一亮,突然停住身形,急聲道:“會不會是‘藍衫書生’?”
廉慕雪聽得心頭一震。身形不自覺的又往石後隱下去幾寸!
瓊江釣叟不以為然的看了看白怪。
赤怪也毫不在意的説:“聽説他還是個二十不到的毛孩子。”
白怪見兩人不重視他的意見,心裏很不高興。因而不服氣的説:“但藍衫書生的武功高絕……”
瓊江釣叟淡淡的插嘴説:“那只是傳説而已。”
白怪把環眼一瞪,大聲道:“可是,天山四惡死了,蒼龍客……”
赤怪不等白怪説完,便作了一個制止手勢説:“好了,好了!至少藍衫書生的目力,現在還達不到能看出寶物靈光瑞氣的火候!”
白怪沒話説了,他似乎很敬服他的哥哥,但他卻對着瓊江釣叟直瞪眼。
如果他們知道藍衫書生,就是武林怪傑“一鶴仙翁”的衣缽弟子:藍衫書生曾服過半酒杯另四滴“靈石玉乳”和常年飲食“萬古寒泉”;藍衫書生的任督兩脈被“一-仙翁”的先天罡氣,混合了“北劍”的無極神功,已然打通了!
而且,武功,內力,毫不遜於他們。
此刻,他們猜測的掘寶人,第一個被想到的人,就必是“藍衫書生了”。
但是,赤白二怪和瓊江釣叟,三人中卻沒有一個人知道!
隱身在怪石後面的廉慕雪,他完全聽到了他們三人的對話,他也知道三人並沒把他放在心上,可是,他並不生氣。
相反的,他卻覺得有趣,覺得好笑,覺得他們的愚蠢!
被白怪一直瞪視着的瓊江鈞叟,這時突然笑了,他顯得很輕鬆的説:“寶物被人掘走了,我們留此也沒用了,還是按照我們的原先計劃去找‘藍衫書生’吧!”
白怪大環眼一翻,沒好氣的説:“找他又有何用?!”
赤怪瞟了白怪一眼,對着瓊江釣叟,問:“馬兄,令高足鐵掌金鏢劉棋-説,天孫甲藏珍圖確在藍衫書生身上,這話是否可靠?”
瓊江釣叟嘴角頓時現出一絲陰險的冷笑,説:“不管天孫甲藏珍圖在不在藍衫書生身上,總之,我們一定要殺掉他!”
赤白二怪一咬牙,同時狠聲説:“好!”
好字聲中,三人身形微晃,閃電般向着山下飄馳
廉慕雪一聽,頓時勃然大怒,早忘利害,閃身而出,同時怒聲大喝:“回來”廉慕雪這一聲怒喝,聲震山野,有如春雷,頓時四山回應,餘音歷久不絕。
瓊江釣叟和赤白二怪,還真聽話,飄忽間,三條人影又飛了回來。
果然不愧為武林中頂尖的厲害魔頭,僅這一去一返,飄忽如電的身法。已足夠駭人的了!
可是,廉慕雪卻根本沒把這些看在眼裏!
瓊江釣叟,赤白二怪,三人平素心胸高傲,狂妄至極,除了武林二聖一怪傑外,他們便自以為是武林中的頂尖人物了。
至於武林三奇,南鞭,北劍,紅綾女,他們一直沒把三人放在心上。
因為他們今後第一個挑戰的對象,便是三奇!
尤其瓊江釣叟,更是野心勃勃,意想領袖武林,自練成“水魄蝕骨神功”後,更是目空一切了!
但是,他心裏明白,他太孤單了!
因此,以天孫甲藏珍圖為餌,引誘雪山鬼母、赤白二怪加入聯盟,再歷中原,專與各正派俠義人士作對,並以天孫甲藏珍圖,作為向正派俠士挑戰的藉口。
過去一年來,武林中雖然為天孫甲藏珍圖曾經引起了軒然大波,有些幫會門派間甚至互有殺擄,但多是撲風捉影,最後不了了之。
瓊江釣叟、赤白二怪,還有更毒辣陰險的“疤面尊者”為何一面不敢蠢動?
這應該歸功於一鶴仙翁再歷中原,黃山神尼再現俠蹤的原因了。
目下瓊江釣叟、赤白二怪,正欲開始蠢動,偏偏又出來一個震驚江湖,武功蓋世的藍衫書生。
他們看得很清楚,死在藍衫書生掌劍之下的人,都是他們欲收為助力的人。
因此,他們決定毀掉藍衫書生。
這時,瓊江釣叟和赤白二怪,俱心驚懷疑,面泛怒意的飛身回至原處。
三人定睛一看,不由臉色突然大變!
想不到那聲春雷似的怒喝,竟是發自一個丰神如-二十不到的少年口中?
見那少年傲然立在那兒,正以兩道冷電般的眼神,瞪視着他們三人。
三人心裏同時一驚,心説:這小子好精純的內功!
廉慕雪雖然怒極,但知道這飛身而回的三人,俱都是武林時下的魔頭人物。
對付這三個武功精絕的人物,必須小心,全力以赴,偶一大意,必然喪命此山,濺血當地!
是以,凝神-慮,功貫雙臂,蓄勢以待。
突然,瓊江釣叟的雙眉一皺,緩緩舉起右手,指着廉慕雪,驚疑的問:“小子,我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你?”
廉慕雪對於要殺他的人,他是不會客氣的。
是以,他也舉手一指瓊江釣叟,怒喝道:“閉嘴,誰見過你這老鬼!”
瓊江釣叟被廉慕雪搶白的一愕,頓時説不出話來。
試想,一向心高氣傲,人人畏懼的瓊江釣叟,何曾受人如此搶白過?
敢説,還沒有一個後生晚輩,敢對他如此無理,敢指着他的臉罵他老鬼!
瓊江鈞叟這時只氣得老臉蒼白,渾身發抖……
站在一旁的白怪,大環眼一瞪,怒聲問:“小子,你可知道老夫三人是誰?”
廉慕雪兩眼一瞟白怪,微哼一聲,不屑的説:“哼,看你三人的這付尊容,除了心黑手辣的赤白二怪,陰險奸詐的瓊江釣叟,還會有誰?!”
啊!三個老魔頭全呆了!
他們被廉慕雪這份膽識,這份豪氣,這份鎮定功夫給驚呆了!
這是他們三人有始以來,遇到的第一個,見了他們仍然傲然卓立,毫無懼色的年青人!
三人心裏同時在想,勿論面前這少年的武功如何,就這份明知自己三人是出了名的殺人魔頭,而竟沒有把自己三人放在眼裏的膽氣,就足已令人心折口服了!
赤怪,連點銀首,動了愛材之心;瓊江釣叟,輕捋銀鬚,又起了收徒之意。
只有白怪氣得哇哇亂叫一陣!
廉慕雪看了心裏有氣,不由忿忿的説:“白老鬼,你不要亂叫,待會我叫你哭!”
白怪環眼一瞪,叫聲突斂,厲喝一聲,恨聲道:“小子好狂”狂字剛出口,呼的一掌,一道奇猛掌風,已向着廉慕雪前胸擊至。
廉慕雪有意剎剎這魔頭的傲氣,是以,冷冷一笑,左掌一揮,立即迎了上去。
蓬的一響,兩人上身同時一晃;半斤八兩,勢均力敵。
白怪心下一驚,心説:這小子那來這份雄厚掌力?
就在白怪心驚沉思之際……
廉慕雪突然欺身,大喝一聲:“老鬼再接我一掌”大喝聲中,立將早已蓄滿功力的右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向着白怪前胸,閃電打出。
白怪一定神,悚然大驚,疾出雙掌相迎……
但,白怪的掌力還沒完全推出,廉慕雪排山倒海的掌風,已然捲到了!
蓬的一聲大響砂石橫飛,塵土激揚……
蹬,蹬,蹬白怪竟被廉慕雪這驟然劈出的一掌,震退了三個大步!
愕了,三個魔頭全都愕了。
白怪臉上的傲氣,果然被雪兒這一掌給剎掉了!
三個魔頭滿臉驚疑的互望一眼,似乎在説:看這小子年紀輕輕的,最多不過二十歲,怎的竟有如此絕倫的掌力?
廉慕雪這時心裏也正在懷疑,心説:人人都説三個魔頭的武功高絕,內力雄厚,怎的今天一對掌,竟然是如此不濟呢?
心念間他已望着三個發愕的魔頭,冷冷一笑,道:“還有那個不服氣的,儘管來!”
試想,三個魔頭俱是早年成名人物,一向盛氣凌人慣了,今夜連番受一個不名見經傳的後生小夥子冷言奚落,焉能不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
只聽瓊江釣叟,鋼牙一挫,厲聲大喝道説:“野小子氣死我也”厲喝聲中,急進三步,右掌猛圈,呼的一掌,振腕打出
立刻有一股巨大的掌力,勢如驟風暴雨般,向着廉慕雪狂卷而至。
廉慕雪知道瓊江釣叟這一掌是怒極而發,心下不敢大意,於是冷哼一聲,恨聲道:
“哼,小爺正要氣死你!”
説着,也急進三步,右掌用足十成功力,猛然迎了上去廉慕雪的掌勢一出,瓊江釣叟和赤白二怪的臉色同時驟變,頓時大吃一驚!
一道勢若山崩海嘯的狂飆,捲起漫天碎石礫砂,疾向瓊江鈞叟捲去。
瓊江釣叟在驚駭中,一聲暴喝,立將掌力,又增加了二成!
轟然一聲震耳欲聾的大響風聲大作,砂石帶嘯……
一陣蹬蹬急退之聲,瓊江釣叟連連退後五個大步,內腑氣血竟被震得有些浮動!
廉慕雪,僅僅後退了一步。
這一掌,是瓊江釣叟有生以來,第一次激烈的一掌。
這一掌,是雪兒第一次,用盡全身功力對敵的一掌。
瓊江釣叟的面色蒼白,赤白二怪的傲態盡逝!
廉慕雪的面色,仍然紅潤,神態依舊。
瓊江釣叟用驚疑的眼光望着白怪,白怪也正以同樣的目光望着瓊江釣叟。
兩人似乎都在問:“這小子是一身什麼功夫?擊向他身上的掌風,竟然全被震了回來?”
但是,廉慕雪此刻的心裏,也正懷疑着自己,今夜何來如此神力?
雖然,全力對了兩掌,內腑氣血竟然毫無翻騰跡象。試行運氣,真氣暢通無阻。
廉慕雪笑了,膽氣也壯了!
雖然他心裏仍在懷疑今天自己本身功力的奇異現象,但他這時也不願去想什麼原因了!
事實上,也沒時間給他去想。
廉慕雪望着正在運氣行功,控制內腑氣血翻騰的瓊江釣叟,冷冷一笑,問:“瓊江釣叟,這一掌如何?”
正在運氣的瓊江釣叟,兩眼向着廉慕雪一翻,只氣得渾身顫抖,冷汗直流!
但是,素稱陰險深沉着,喜怒不形於色的赤怪,卻正緩緩向着廉慕雪走來,這時,他的老臉上充滿了殺機!
廉慕雪知道這個魔頭的功力,較之瓊江釣叟尤為厲害,立即提高了警覺!
這時他已有了豐富的對敵經驗,同時也牢牢記着黑心娘子蘿姊姊的話。
因此,愈緊張,他愈輕鬆!愈忿怒,他愈冷靜!
這時見赤怪緩緩向他逼走來,故意哂然一笑,説:“老鬼,現在該輪到你了,你不來我也會找你,來,讓我試試你的功力如何?”
説着,功貫雙掌,也緩緩向着赤怪迎去!
赤怪一聲不響,兩隻環眼精光四射,一瞬不瞬的望着廉慕雪。
廉慕雪,劍眉微剔,嘴哂冷笑,兩道冷電般的眼神,也一瞬不瞬的望着赤怪!
四野,一片死寂!
除了徐吹的夜風,聽不到一絲聲息。
聽到的,只是廉慕雪與赤怪,兩人緩步接近的“沙沙……”聲音。
那聲音,是極輕微極輕微的“沙沙……”聲音!
白怪和瓊江釣叟,竟然也緩步跟在赤怪身後……
空氣,顯得無比的沉悶……
周圍,充滿了殺機!
兩條人影,快接近了……
一個是盡得北劍和武林怪傑的衣缽弟子。
一個是武功高絕,震懾武林的魔頭人物!
這兩人,都有一身高不可測的武功!
這是兩人畢生功力的一掌,這是驚天動地的一掌,眨眼就要觸發!
這一掌的威勢,是如何的凌厲,如何的駭人,可想而知!
突然一聲震撼山野的暴喝,廉慕雪與赤怪,兩人四掌,同時閃電推出!
一聲震天價的巨響砂石沖天而起,塵土卷空上揚……
樹木,被震得枝斷葉飛……
地面,被擊得光滑如洗……
宿鳥鼓翅羣起,野獸驚吼狂奔……
遠近山峯間,響起了轟轟如雷的回聲,震盪着寂靜的夜空!
這確是驚天動地的一次對掌,這確是罕世難見的一次對掌!
蹬,蹬,蹬廉慕雪和赤怪,兩人的身形,同時踉踉蹌蹌的分開了!
兩人各自退了五六個大步!
塵土飛揚中,驀地一聲暴喝,一條灰影,疾向後退中的廉慕雪撲去
這時,廉慕雪馬步還沒立穩,而自認輩份極尊的瓊江釣叟的掌風,已然擊至。
廉慕雪怵然一驚,急忙中,雙掌閃電迎出蓬然一聲大響之後蹬,蹬,蹬……
廉慕雪又退了五個大步!
緊接着,白影電射,醜惡的白怪也一聲不響的向着後退立身未穩的廉慕雪,雙掌疾推過去!
廉慕雪更加憤怒,再奮餘威,厲喝一聲,雙掌再度猛然打出
又是蓬的一聲大響
砂石橫飛,比起彼落,塵土飛揚,滾滾上升……
碎石擊射在附近的物體上,發出了“叭叭”的聲響,塵土滾滾中,已看不清四人的身影了!
蹬,蹬,蹬廉-雪踉蹌後退的身形,再也拿樁不穩了!終於,一屁股坐在地上。
廉慕雪氣愣了!他怎會想到呢?這些自認武功絕世,輩份極尊,意想領袖武林的魔頭,竟會無恥的違反常規,乘他立腳未穩之際,連番向他出掌攻擊呢?
心念間,廉慕雪由地上一躍而起。只見三個魔個個頭痴呆的立在那裏,自己也趕緊運氣調息。
“啊!”廉慕雪脱口驚呼了!
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廉慕雪胸中的怒氣也驚跑了!
因為,在一連串的兇猛掌風攻擊下,他的內腑竟然毫未受傷?試行運氣,真氣暢通無阻。
奇蹟!這真是不可思議的奇蹟!他不由在心裏説:真怪……
他心裏驀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今夜令他最興奮的事……
突然一聲烈馬怒嘶,一縷黑煙,疾向呆立的瓊江釣叟和赤白二怪閃電衝去廉慕雪大驚,脱口疾呼道:“小龍過來”沉思中的三個魔頭被馬嘶驚醒了!也同時驚呼道:
“馬!”
馬已跑到了廉慕雪的面前,又蹦又跳,不停的歡嘶。
寶馬烏龍駒,似乎看到它的小主人安然無恙,因而高興至極!
雪怕瓊江釣叟三人傷了他心愛的寶馬,再度怒喝道:“小龍回去!”
烏能駒似乎也知道厲害,一聲不響,温順的跑走了!
就在烏龍駒剛剛離開的同時,一陣衣袂飄風聲響,瓊江釣叟和赤白二怪,已立在他的面前。
性子暴躁的白怪,首先怒聲問:“野小子,峯上被廟裏的寶物可是你偷走的?”
廉慕雪聽説是他偷的,頓時大怒,不由怒聲問:“廟要的寶物可是你的?”
白怪毫未思索的説:“當然是老夫的。”
廉慕雪泠泠一笑,問:“什麼寶物?”
白怪一瞪眼,愕了!大嘴張了幾張,又閉上了!
瓊江釣叟在一旁氣得渾身發抖,他咬牙切齒,恨恨的説:“好個狂妄小子,快把你的師父説出來,我倒要看看是誰教出來你這個沒出息的徒弟。”
廉慕雪一聽突然仰天笑了,笑聲充滿了忿怒,弳蔑!
白怪暴跳厲聲問:“小子你笑什麼?”
廉慕雪斂笑道:“我笑你們三個毫不知恥的老鬼,自已乘人於危,連施殺手,以大欺小,以多為勝,還老着一張厚臉皮罵小爺沒出息,我真覺得有些為你們害羞!”
三人被廉慕雪罵得吹鬍子瞪眼,老臉通紅。
廉慕雪繼續冷冷一笑道:“我的師父是誰,現在不妨告訴你們。”説着一頓,舉手一指東邊天際,突大聲説:“向東方看!”
正氣得渾身亂抖的瓊江釣叟和赤白二怪,心下大驚,同時轉頭
三人什麼也沒看見,看見的,只是墨藍天空上的閃閃小星,和地上輕輕搖曳的樹影!
三人一陣羞怒,回頭怒問:“誰?”
廉慕雪恭謹的朗聲説:“一鶴仙翁。”
三人再度大吃一驚,同時厲聲問:“你到底是誰?”
雪一陣輕蔑的哈哈大笑,兩手一抖身穿的藍衫下襬,説:“我正是你們要找的人!”
“什麼?你是藍衫書生?”三人同時震驚的大聲問。
廉慕雪哂笑點了點頭。
赤白二怪,圓睜環眼,一臉愕然神色,心説:藍衫書生,果是身懷絕世武功的人。
瓊江釣叟,微曲雙掌,面現猙獰,鬢角間,已然滲出了汗水!
突然,瓊江釣叟雙掌一翻,兩道陰柔至極的刺骨寒風,勢如利剪,毫無聲息的向着廉慕雪襲來!
廉慕雪心下大駭,知道瓊江釣叟已施展了他的“冰魄蝕骨神功”。
好快!就在廉慕雪心念方動尚未出掌的剎那間,藍衫一陣飄拂,寒風已然撲至!
奇蹟!這又是一女奇蹟!廉慕雪非但沒有氣血凝結而死,反而滿面笑容,如沐春風……
在這一瞬間,廉慕雪已深信“萬古寒泉”確是稀世珍品,“天孫甲”確是人間靈物!
廉慕雪一陣喜極的笑了……
笑聲露撼了山野,也震醒了三個魔頭領袖武林的美夢!
廉慕雪突然斂笑,厲聲問:“你們還有什麼救命絕學,儘管施展出來吧!”
冷戰,三個魔頭同時打了個冷戰。
驟變,三個魔頭的臉色突然驟變。
他們自負武功蓋世的傲氣消逝了,領袖武林的夢想幻滅了!數十年聲譽,自今夜起,也完全付諸東流。
因此,三人有了個同一決心殺了藍衫書生。
於是,瓊江釣叟,赤白二怪,俱都目射兇光,臉露殺氣……
同時,一陣陰惻惻的嘿嘿冷笑發自三人之口,同時也飄進廉慕雪的耳裏。
廉慕雪何等聰明,早已洞燭三人心意。是以他絲毫不敢大意,立時凝神提氣,蓄勢待敵。
突然一聲震耳暴喝,三人六掌同時向着廉慕雪推出瓊江釣叟赤和白二怪,是何等人物?三人俱是當下武林的魔頭人物,武功之高,內力深厚,可説鮮少敵手。
今夜廉慕雪能夠一連與三人各對一掌,除了自身雄厚的掌力,再加上武林至寶“天孫甲”的反彈回震之力,所以才毫未吃虧。
廉慕雪穿上“天孫甲”與敵對掌,無疑是一人混合了兩人之力。
如今,瓊江釣叟,赤白二怪,合三人之力,挾怒推出。這一擊,是聚集三人畢生功力的一擊,是三人拚命的一擊。而三人合擊之勢,力逾萬鈞,一座小山丘都可推倒,何況是人?
三人六掌,這一推出,聲勢的確駭人!
一聲震天價的巨響,轟轟隆隆之聲,歷久不絕
只見,塵士彌空,星月無光,鵝卵大的碎石,閃電四射,帶起一陣尖鋭嘯聲。周圍樹木,枝斷葉飛,聽不到宿烏驚起,也廳不到野獸狂奔,聽到的只是羣峯間隆隆的回聲。
這真是驚心動魄的一掌,勢如山崩海嘯的一掌,這一掌,較之方才雪兒與赤怪的對掌,聲勢不知大了多少,威力不知強了幾倍!
碎石,紛紛落倒地上,塵土,滾滾飛上天空。
瓊江釣叟和赤白二怪,這次推出的一掌沒遇到阻力,也沒感到反震,因為,他們的掌力太猛了!
林內又恢復了對掌前的清朗,寧靜!
對掌前,這兒有四條人影,如今剩下三條了!
瓊江釣叟和赤白二怪的六隻眼睛,瞪着藍衫書生站過的位置,那位置已沒有了藍衫書生,那位置已變成了一個方圓近丈深約尺許的大坑。
赤怪這個最陰險最毒辣的魔頭,他冷冷一笑,看着那個石坑,用極陰沉的聲調,恨恨説:“藍衫書生,你就是銅澆的金剛,鐵打的羅漢,我也要把你擊成銅屑,鐵粉!”
首先,白怪大聲的笑了。繼而,赤怪和瓊江釣叟也大聲的笑了!
三人同時發出了勝利的狂笑,盡情的仰天狂笑!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瓊江釣叟、赤白二怪,三人一陣喜極樂極的仰天哈哈大笑,只笑得眼淚直流。
他們實在太興奮了,興奮得使他們忍不住要如此狂笑!
他們怎能不笑呢?他們最痛恨最顧忌的藍衫書生死了,是死在他們三人合力推出的萬鈞掌力之下,而且被震得屍骨無存了!
今後江湖上將再沒有藍衫書生這號人物了,世人將再也聽不到藍衫書生震驚武林的英雄故事了!
更值得他們狂笑的是,永遠沒人知道他們今夜卑鄙的行為,和醜惡無恥的事蹟。
除了藍衫書生,三人中沒有誰肯把自己見不得人的事,向外宣揚。除非他是個瘋子?
於是,他們狂笑,他們盡情的狂笑着………
“哈哈……哈哈……”
突然,一陣懾人心神,嗤嗤刺耳的聲音,在他們三人的頭上響起………
三人同時大驚,笑聲驟停,六隻老眼驚異的望着頭上三件形如鵝毛大小,旋如飛盤閃着三道耀眼彩光的物體。
這三件物體,發出三道不同的耀眼形光,紅、黃、綠。
它們在瓊江釣叟和赤白二怪的頭上,忽疾,忽緩,忽高,忽低的迴旋飛舞着………
疾時如閃電,緩時似葉飄,高時直上樹梢,低時掠額飛過。
三人的眼珠,隨着三道迴旋飛舞的彩光,閃來閃去,只看得耳鳴眼花頭髮脹!
三人驀然一驚,不禁脱口疾呼道:“翠蝶!”
呼聲中,三人同時暴退
昔年苗疆百花教,數十高手,悉數死傷在“七彩碧玉翠蝶”下的血淋淋的事蹟,閃電般掠過他們三人的心頭。
武林二聖之一的黃山神尼的影子,也同時在他們的腦海裏浮現了!
如果,他們合力擊斃年甫二十的藍衫書生的一幕醜劇,讓黃山神尼親眼看到了,她會立刻命令他們三人舉掌自斃!
瓊江釣叟只嚇的老臉蒼白,鬍鬚直抖……
赤白二怪只驚得同時一顫,冷汗直流……
就在三人驚呼暴退的同時,三隻碧玉翠蝶,突然不見了。
瓊江釣叟和赤白二怪,三人放眼一看三人呆了!就在方才藍衫書生立身之處,這時竟多了一個清麗出塵的白衣少女,而不是他們聞之心驚的黃山神尼。
這白衣少女,看來最多十六七歲,柳眉、鳳目、瑤鼻、櫻口、鵝蛋形的面龐,有着純潤白皙的嬌嫩皮-……
一付苗條修長的嬌軀,胸、腰、臀,無一不長得均勻,無一不長得恰到好處。
這個白衣少女,美得驚人,美得令人不敢仰視,美得令人不敢相信人間會有如此完美的女人!
她應該是天上的仙子,西天王母駕前的玉女!
白衣少女,靜靜的立在那兒,鳳目含威的注視着三個魔頭人物。
她舉在胸前的纖纖玉手,正扣着三隻栩栩如生的碧玉翠蝶,那三雙翠蝶的顏色,恰是一紅,一黃,一綠。
夜風,吹動了她飄飄的白裙,吹動了她烏雲似的長長秀髮,吹動了她背後鮮紅豔麗的劍穗。
瓊江釣叟的花白鬍子不抖了!
赤白二怪臉上的冷汗不流了!
他們俱被這清麗、恬靜、莊嚴、聖潔的白衣少女給驚呆了!
他們三人俱都有些懷疑他們的眼睛是否看花了眼,因為,他們不相信世間還有比武林第一美人“-綾女俠楊婉華”更美的女人?
驀然一陣如銀鈴似音樂的聲音,飄進了三個魔頭的耳鼓裏……
這聲音聽來是柔和的,莊嚴的,並且有着無比的威力!
那音樂似的聲音説,不,那聖潔的白衣少女緩緩的説:“姑念你們成名不易,今夜給你們一個自新悔過的機會,去吧!”
啊!赤白二怪和瓊江釣叟的臉色,同時一變!
試想,他們俱是出了名的魔頭,心黑手辣的人物,自負武功蓋世,自認輩份極尊的人,怎會聽得進這兩句,毫沒把他們放在眼裏的話?況且,還是出自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之口?
於是怒意勃起。殺機,又抖露在他們眉宇之間!
可是,當他們看到白衣少女,正舉起纖纖玉手,將三個碧玉翠蝶,一個一個的緩緩插在她的秀髮上的時候,他們的怒氣,殺氣,又全給震跑了。
因為他們看到她的秀髮上,正斜排着七個彩色不一的翠蝶。這七個翠蝶的顏色,正是:
紅、黃、青、綠、黑、白、紫。
因此,三人不由打了個冷戰,從心眼裏泛起一絲寒意,他們心裏同時在説:昔年大破苗疆百花教的黃山神尼,不也是一個二十不到的少女嗎?
他們三人心念間,白衣少女又問了:“怎麼,還不走?”
瓊江釣叟赤和白二怪,三人聽了同時一震,心説:這丫頭實在太欺人了,也太逼人了!
赤怪嘿嘿一聲陰惻惻的冷笑,慢條斯理的沉聲道:“小小女孩子家,好大的口氣,你自認你的武功比藍衫書生如何?”
赤怪的這話聽來氣勢逼人,實在是外強中餒,傲氣毫無了!
白衣少女聽得粉臉突沉,鳳目含愠,瑤鼻裏微微一哼,她似乎已不屑再和這三個心地險惡的魔頭説話了。
突然,嗆的一陣清越的龍吟聲,毫光四射,寒氣逼人,周圍數丈內,俱被一層青濛濛的耀眼光華籠罩了!
“青冥劍!”瓊江釣叟和赤白二怪,同時驚呼,也同時後退了一步。
三人一定神,極速的相互望了一眼,他們又有了同一決心,他們又要故技重施了。
於是,三人立即凝神提氣,功貫雙臂………
瓊江釣叟、赤白二怪,可夠上得是蛇蠍之人,他們又要合力再殺白衣少女了!
驀見白衣少女的玉腕一揚,數丈內,青光驟失
只見一道刺眼劍光,閃電般射向十丈外的二棵大樹,接着一繞而回
驟然間,毫光復又大放,青濛濛的光華,依然籠罩了數丈之內,白衣少女依然握着青冥劍,靜靜的立在那兒。
“啊”瓊江釣叟、赤白二怪,俱都驚得張口結舌,半晌只呼出一個啊字,下面的“馭氣飛劍”已喊不出來了!
就在這時喀喳……轟隆……一陣震耳大響
頓時,枝葉橫飛,塵土激揚……
瓊江釣叟和赤白二怪又是一驚,三人同時轉頭
傻了!三個魔頭全傻了!
那被劍光繞過的三棵大樹,只剩下光禿禿的三棵樹身了。
第一次,這是瓊江釣叟、赤白二怪有生以來,第一次親眼目睹劍術最高境地的“馭氣飛劍”。
冷汗,再度由他們的額角上滾下來,六隻老眼,瞪得又圓又大,一直瞪視着白衣少女手中的青冥劍,惟恐那刺眼的劍光,會在他們的頭上突然繞一下。
退!三人緩緩的向後退着……
三人突然一個轉身,去勢若星墜般,疾向山下如飛馳去
眨眼,三條形如大鵬似的人影,已消失在黑暗裏………
瓊江釣叟、赤白二怪走了,被白衣少女的馭氣飛劍驚走了!
白衣少女一翻玉腕,劍已入鞘,數丈之內光華驟失,黑暗,又撲了過來。
她回頭看了看五丈外矮樹中的一塊高大怪石一眼,那裏,也正有一雙寶石般的眼睛望着她!
白衣少女幽怨的輕輕一嘆,雙袖一拂,身形宛如一道白煙,直向山下射去
一聲焦急的疾呼響起:“燕姊姊”
緊接着,一條藍影,由五丈外的怪石後面,閃電撲來
那白影聽到廉慕雪的疾呼,微微一頓,但,一閃身,又消失在黑暗裏!
廉慕雪呆呆的立在那兒,茫然的望着白衣少女費曉燕飛走的方向,他顯得失望極了,頹喪極了!
半晌,他才有聲無力的説:“她走遠了!”
靜!四野一片寂靜,只有徐吹的夜風聲!
廉慕雪仰首望着墨藍的天,天上閃着無數的銀星……
他靜靜的立着,不解的問着自己:“她為什麼不願見我呢?……我做錯了什麼嗎?……
她恨我?……為什麼?……為什麼呢?……”
廉慕雪沉默了!他在想,這究竟是為什麼?
他恨我?但她又助我!今夜如非她驚走了瓊江釣叟和赤白二怪,只要他們三人的頭腦冷靜下來,不難想像到我是在滾滾飛揚的塵土中,退身飛走了!當然,我並不懼怕他們,但以我一人之力,對付三個功力深厚的魔頭,總是吃力的。
以前,燕姊姊暗中助我,現在她現身了,但她又一句話不説的走了!
為什麼呢?……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蘭姊姊的話,又在他的耳鼓裏響起了…現在她是你的姊姊,將來是你的什麼,那要看你自己了。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她已經把你視為是她的未婚夫婿了,雖然,她還沒有見過你……
一陣愧意湧上了廉慕雪的心頭,他吶吶的説:“是的,她是在恨我了……”
突然,他的心頭又猛的一震,郝碧雲的哀怨呼聲,又在他的心靈深處響起了!
他不自覺的輕輕一嘆,心説:雲姊姊,我什麼時候才能看到你呢?……
另一個淒涼的聲音,又在他的耳邊盪漾了……
慕雪,不要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我不能失掉你……
他又輕輕的黯然自語説:“小萍,你現在那裏?你誤會我了!……”
正在自語,廉慕雪又身不由己的打了個寒戰!
一個鵝黃勁裝的少女影子,又在他的腦海裏浮現了他又想起了温柔依人的秋菊姑娘。
廉慕雪傻了,他被這幾個絕色的少女困惑傻了,他不知道他最後應該選那一個做他的妻子?
他立在那兒靜靜的想着……
燕姊姊,清麗,聖潔。……雲姊姊,活潑,聰慧。
小萍,戇態情痴。……秋菊,嬌小依人。……
廉慕雪呆呆的想着,只急得額角上冷汗直流。心説:怎麼辦?她們都好!
驀地一聲馬嘶,才把廉慕雪由痛苦的情海里拖了出來!
廉慕雪一定神,寶馬追風烏龍駒已奔至面前。他一見自己心愛的寶馬,精神立時大振,舉手一拍馬鞍説:“小龍,咱們走”説着,飛身上馬,烏龍駒一聲長嘶,放蹄如飛,直向山下奔去——